第九十四章 早衰之症
此前武当山上。
百晓生与公子羽交谈时，公子羽会错意，以为治好燕十三的便是沈平安。
当时百晓生还一口否决，认定了以沈平安这个年龄，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哪曾想，错有错着，竟是让公子羽一语成谶。
思绪收敛，百晓生开口道：“我所说之人，论体内的伤病更甚燕大侠，放眼天下，或许唯有沈公子能有办法。”
沈平安沉吟了片刻悠悠道：“你说的病人，就是上次给我白青龙首令的公子羽？”
百晓生眸光一凝，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放松下来。
“看来沈公子上一次就发现了。”
沈平安指尖轻动，两股独特的劲气顿时拉扯着一旁壶中的茶水从壶嘴而出，在空中时一分为落于百晓生与沈平安身前的茶杯之内。
“看样子沈公子确实如张真人所说，天赋绝世，如此短的时间，竟然就能通过《太极剑法》掌握太极粘劲。”
沈平安回应道：“前辈与张真人的关系也比在下预想的更好一些，竟然连《太极剑法》的事情都告知给了前辈。”
待到茶满八分，这股独特的劲气方才消散。
端起茶杯的同时，沈平安淡声道：“按照前辈的天人榜所述，公子羽现在只是而立之年，上一次与其交谈时，在下也能从其声音判断年岁并不大，但其却是有着一头银发。”
“虽说戴了面具，可仔细看去面具眼部位置露出来的皮肤却是带着明显的鹤纹。”
“而且呼吸时如风箱漏气，隐有杂音徐徐，后力不足。”
“按理说，一个天人境的武者，寿至三百，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之时，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要么是修炼的功法特殊导致，要么，便是体内出现了问题。”
百晓生点头道：“沈公子观察入微，老夫佩服。”
沈平安淡声道：“既是要让在下医治，前辈多少要将病人的情况描述一下吧？”
百晓生开口道：“面颊凹陷如刀削，皮下浮青紫色血络，似冰裂纹瓷器，十指指甲生纵横沟壑，甲床泛紫黑，按之无血色回流，耳闻体内血脉奔涌如钱塘潮声，若不动用真气，听不清三丈外人语。”
若是换了寻常医术不精者，很难单单从百晓生这些话里的症状辨别出对应的病理。
可以沈平安现在的医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百晓生说的情况。
拿起茶杯轻品后悠悠道：“所以说，是因强修阴阳相冲之内功，致先天元炁逆冲命门致使走火入魔然后衍变成早衰之症？”
见沈平安竟然立刻就从这些症状辨别出缘由，百晓生心中一惊。
公子羽的早衰之症，是百晓生耗费数月且翻遍医术方才确定的症状。
在此之前，百晓生一度以为公子羽只是走火入魔而已。
“沈公子是如何第一时间辨别出来的？”
对此，百晓生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平安开口道：“凡早衰者，皆耗竭肾精，皮相枯槁，其次三焦如沸，五内成灰，症状与前辈所言不差分毫。”
“凡三焦如沸，五内成灰者，形貌衰朽较常人快十数倍，终成「鹤发红颜骨，灯枯油尽身」之相，正是早衰之症。”
“但前辈又言公子羽若不动用真气，听不清三丈外人语，是为五感失调，明显是走火入魔后任督二脉逆转所致。”
“能够让任督二脉逆转，非阴阳相冲之内功不可为。”
一番解释下，百晓生忍不住叹服道：“沈公子医术，看来不比沈公子的剑道造诣低，所言竟是分毫不差，老夫佩服。”
夸完一声后，百晓生追问道：“既然沈公子能够轻易的辨出公子羽的早衰之症，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沈平安点了点头，声音轻缓，却又无比笃定道：“有。”
不得不说，百晓生和公子羽的运气确实不错。
若是换了今日之前，即便是沈平安手中握有天香豆蔻这些药物，以沈平安的医术面对公子羽这因走火入魔而引发的早衰症，可能也没有办法。
但随着此前医术提升至大师级，医术大幅度提升，倒是有了医治这早衰症的能力。
百晓生眼眸一亮，站起身来对着沈平安拱手道：“还请沈公子出手。”
沈平安淡声道：“若仅靠前辈此前的人情，怕是不够换在下这一次诊治。”
百晓生问道；“不知沈公子有什么条件？”
看着百晓生认真的样子，沈平安没有急着回应，而是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在此之前，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前辈。”
似是知晓沈平安想要问的问题，百晓生开口道：“若沈公子是想要询问木道人背后之人，老夫的回复与给张真人的回信一样，百晓阁并不清楚。”
“甚至于这一次之前，百晓阁也不清楚魔师庞斑的人会出现在光明顶，更不知晓木道人和外人联合想要对武当下手。”
虽说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些话亲口从百晓生口中说出，沈平安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旋即摇了摇头道：“也罢！在下与那公子羽到底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也得到了一块白青龙首令，也不好太过分了。”
“想要让在下出手，在下的条件也很简单。”
“只要前辈如在京城之时一样，若是再提前知晓与沈家或是在下相关的讯息时，提前提醒一下。”
原本百晓生还以为沈平安会借着这一次事情狮子大开口，没曾想只是这样的要求。
旋即点头道：“好！此事我同意了，待沈家宴请八方后，老夫再登门拜访。”
沈平安颔首道：“在下便在家中恭候。”
说完，沈平安站起身来重新回到马车。
少顷，目送两辆马车远去，百晓生才收回了目光。
脑中复盘着方才和沈平安的对话过程，百晓生悠然一叹。
“江山代有才人出！”
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百晓生眉宇间忽然多出了几分愁绪。
另外一边。
马车内，曲非烟再次将脑袋探入马车。
“公子，那公子羽得了早衰症吗？怎么上一次我看他没什么问题？”
沈平安淡声道：“那是因为他以功力强行镇压体内的不适，所以给人的感觉才会如常人一样。”
“实际上，以他的情况，恰似一柄锋芒依旧的剑，正被铁锈从内而外吞噬。”
“若不进行诊治，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
说话时，沈平安嘴角的笑容也表露着沈平安的心情状态。
江湖风云变化，谁也不清楚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平安深知许多时候，信息差所带来的好处。
便如这一次，若没有百晓生事先传递消息，沈平安焉能知晓沈青峰一事？
但可惜的是沈家此前放在江湖中不过九流末，如何有能力和金钱让沈家去打造一个情报网。
即便是在京城，收风的能力也不比寻常人家强多少。
而对面的百晓生，却是百晓阁现任阁主，同样也是青龙会的龙首。
单论情报的搜集，整个大明国内，即便是朝廷也无法与百晓生相比。
与百晓生的这个交易，看似只是让百晓生提前三次告知与沈家或是沈平安有关的讯息。
实则也是让百晓生暗中帮沈家盯着各方势力。
此后，外有百晓阁的眼线帮沈平安监察八方，内有沈平安坐镇。
短时间内，沈家基本上出不了什么问题。
沈平安也能够稳下心思，安心借着那些药酒提升自身实力修为的同时，顺势处理沈家的一些事情。
榆阳城临近江南，往北行驶不过百里便是江南。
虽是小城，但城内却也有居民十余万。
而且城外江河环绕，群山连绵，亦是风景绝佳之处。
加上地理偏南，气候亦是湿润，不复京城中的干燥。
相比起京城而言，这榆阳城内更加宜居。
一炷香后，待马车驱赶至城东，随着两辆马车临近城门，本应该在第二辆马车内的燕十三却是忽然闪身至路中。
看着拦路的燕十三，曲非烟第一时间拉动缰绳将马车停下。
“燕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燕十三却并未回应曲非烟，而是抬眸看向马车。
一直到沈平安弯腰走出车厢，燕十三方才开口道：“前面便是榆阳城了，你我之前的交易，也已经完成了。”
知道燕十三的意思，沈平安开口道：“数月护送，燕前辈若是愿意，可前往沈家小憩。”
燕十三摇了摇头道：“不必。”
回应了沈平安一声后，燕十三继续道：“现在我还未能将第十五剑完全掌握，待到掌握之后，燕某自然会应约而来，希望，那时的燕某想要见识你的这把一夕剑。”
若是换了之前，燕十三自问若自己若真的能够掌握第十五剑，即便是沈平安先一步迈入人剑合一之境，想要接下他这一剑，也绝非易事。
然而，在光明顶上，亲自见过沈平安以天罡境九重修为使用出《斩天拔剑术》后，燕十三的想法已经变了。
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来，燕十三也依旧会为光明顶上那好似蕴含斩天裂地的剑光而感到惊艳和心惊。
而那一剑，还只是沈平安没有动用武器的情况下。
燕十三很难想象若沈平安长剑在手时，那一剑又能蕴含何种威力？
沈平安笑道：“在下也期待能够让一夕剑首次出鞘的那天。”
闻言，燕十三认真而严肃道：“那一天不会远的。”
说完，燕十三缓缓的转过身。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燕十三稍稍停顿后再次开口。
“那鸠摩智，我会解决。”
话音落下，燕十三运转轻功身法快速向着远处离开。
看着几个呼吸便已经远去的燕十三，沈平安想要让燕十三不去管鸠摩智的话也重新咽了回去。
心中不禁为鸠摩智默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