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盆洗手
从五官来看，能够看得出公子羽的相貌应该是颇为出众，剑眉入鬓，目若朗星。
只是，公子羽的面容，却是无比的苍老。
明明双眸内神光流转，可脸上的褶皱，却是比一旁的百晓生都还要多。
任谁一看，都会觉得面前之人是一个百岁老人。
不仅如此，公子羽的皮下浮青紫色血络，似冰裂纹瓷器。
与上次与百晓生相见时提及的情况分毫不差。
目光自公子羽的脸上细细扫过，沈平安将手重新收了回来。
或是已经摘下了面具，即便是号脉结束，公子羽也未将面具重新戴上，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沈平安。
“如何？”公子羽问道。
沈平安轻声道：“确实是早衰之症，但却与寻常的早衰之症不同。”
公子羽笑意不减：“愿闻其详。”
这轻松的姿态，仿佛身患早衰之症的人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似的。
“原本我以为你的早衰之症是因强修阴阳相冲之内功，致先天元炁逆冲命门致使走火入魔所致。”
“但方才诊断，才发现你的早衰之症，除去走火入魔外，还有天地之力侵入三焦。”
“不过有利也有弊，寻常早衰之症发作后，至多只有半年可活。”
“但也因你体内的天地之力侵入三焦，反倒是将三焦堵塞，使得你虽然虽容貌衰老，但寿命反而从半年延长至五年。”
公子羽拍了拍手：“仅凭这点时间的诊断就能够判断出我体内的情况，你的医术，确实是我认识的人中最高的。”
“也难怪百晓生觉得你能够有办法治好我。”
沈平安轻声道：“这一点，他没有说错，你体内的问题，对于他人而言，已是绝症，但对我而言，并不算麻烦。”
这话出口，公子羽原本拍掌的双手骤然顿在了空中。
老实讲，即便是沈平安方才精准的说出了他体内的问题，公子羽仍然不觉得沈平安有医好他的可能。
毕竟，他体内的情况严峻到什么程度，他自己清楚。
用“回天乏力”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若非是侵入三焦内的天地之力以及他自身的功力，绝难撑到现在。
沈平安没想到公子羽的早衰之症还涉及到天地之力。
若是换了沈平安医术只有大师级的时候，面对公子羽的问题，即便是能医治，但也不容易。
但对于现在的沈平安而言，即便是天地之力带来的问题也能够轻易解决。
因此，在见沈平安如此笃定的说出有医治他的方法时，即便是公子羽，也不禁有些愣神。
几息后，回过神来的公子羽一动不动的盯着沈平安。
“当真？”
沈平安并未说话，只是平静的饮茶。
公子羽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摇头道：“也对，你没有说谎的必要。”
一旁的百晓生忽然开口：“不知沈公子准备如何医治？”
沈平安淡声道：“这就要看你们选择什么时候医治。”
顿了顿，沈平安继续道：“或者说，看你们是想要治标还是治根了。”
话音出口，公子羽以及百晓生几乎第一时间听出了沈平安话中有话。
沈平安轻声道：“身患早衰之症者，身体如漏斗，难挡生机流逝。”
“你的早衰之症已经持续了三年，体内生机已经流失过半。”
“医治表症容易，可生机蕴养却是一个水滴石穿的功夫，做不了假。”
“一旦开始医治，接下来三年内你都无法动用真气，手无缚鸡之力。”
公子羽想了想问道：“何为治标，何为治根？”
沈平安淡声道：“治标便是我给调配一些药物，有这些药物在，能够让你在三年内不受早衰之症带来的影响，除了自身衰老的外貌之外，其他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治根，接下来三年都无法动用真气，三年之后，早衰之症尽解，无论是容貌，丹田还是经脉也都会恢复正常。”
解释结束，公子羽忽然明白了沈平安为何会事先将医治之法说出来了。
沉吟了片刻，公子羽开口道：“劳烦沈兄帮我暂时压制体内早衰之症。”
沈平安看着公子羽道：“只是三年的时间，都等不住吗？”
公子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几分沉重道：“为了这一天，青龙会已经筹谋了十年，一些安排已经下去，若是错过，接下来免不了会出现一些问题。”
见此，沈平安也不再多言。
让曲非烟取来笔墨纸砚后，写了十几种药物出来。
“这上面的药物虽然珍贵，但以你青龙会和百晓阁的能力，收集起来应当不难。”
“待东西收集好后送于沈家，我会调配成药物。”
“至于后面的三种药物，就算是这一次的诊金。”
百晓生低头在方子上扫了一眼，旋即面露苦笑：“沈公子的诊金，当真不便宜啊！”
沈平安嘴角含笑道：“若便宜了，如何配得上两位的身份？”
面对沈平安所言，百晓生却是没急着将药方收起来，而是含笑的看着沈平安道：“一则消息，不知可否抵消一种药物？”
“嗯？”
听着百晓生的话，沈平安心中微动。
微微思索后点头道：“可以。”
见此，百晓生说道：“五岳剑派中衡山派的刘正风准备两个月后在福州城的刘家金盆洗手，而消息已经被刘正风身边的探子传入嵩山派。”
“嵩山派知晓刘正风与日月神教的长老曲洋关系极深，所以想要借着刘正风金盆洗手逼曲洋出来然后将其抓捕。”
“不知这则消息，是否足够？”
说着，百晓生往曲非烟看了一眼。
在听到自己爷爷的事情，曲非烟神色一变，忍不住面露焦急之色。
闻言，沈平安右手抬起，劲气迸发间，一滴墨汁骤然也被沈平安吸到手中。
随着屈指轻弹，墨汁落于药方上的同时，将那作为诊金的其中的一味药划掉。
同时，沈平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日子，劳烦前辈盯着神剑山庄，以免再有宵小之辈夜闯沈家。”
百晓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平安道：“小友为何觉得老夫会帮小友这个忙？”
沈平安开口道：“三十年前，围攻青龙会的就有神剑山庄，既然青龙会想要重新立于江湖，神剑山庄自然也是青龙会的目标之一。”
“在下解决了神剑山庄，何尝不是帮青龙会解决了一个麻烦？”
“这点小忙，前辈岂会拒绝？”
百晓生想了想道：“小友说的也是，小友帮了青龙会铲除一个大敌，若是连这点小忙都不帮，的确是说不过去。”
说完，百晓生这才将桌上那张药方收起来。
待到二人站起身后，沈平安先是让沈青山送两人离开，随后话语一转。
“在下在山庄内所布置的毒不定时就会更换，两位下一次要来，最好不要动用真气和武功为好。”
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家被当作别人的后花园一样随意的进进出出。
沈平安亦是如此。
尤其是现在沈家还有了神剑山庄这样的敌对势力，沈平安自然不得不更加小心。
百晓生往桌上的茶杯瞥了一眼，想到自己和公子羽方才所中的毒，百晓生语气中带着感叹道：“谁能想到，当今双榜齐名的剑道宗师，竟然同样还精通医术以及用毒之术，不知这一点，老朽可否记录在榜单之中？”
沈平安声音温和道：“前辈才是百晓阁的阁主，想要在百晓阁旗下的榜单上填写什么内容，也是前辈的自由。”
百晓生颔首道：“老朽明白了。”
公子羽起身后，同样对着沈平安点了点头示意后才转身与百晓生一同离开。
待到二人离开后，沈平安放在石桌上的手无意识地点动，面露思索。
“公子！”
就在这时，曲非烟怯怯的声音忽然传入沈平安耳中。
偏过头，将曲非烟脸上的担忧收入眼中后，沈平安如何不知曲非烟是担心曲洋。
见此，沈平安宽慰道：“放心吧！不说曲老先生本就与我沈家有旧，单单看在你的份上，此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待过几日怜星宫主的伤势处理好后，就动身前往福州城。”
曲非烟面色一松道：“非烟多谢公子。”
沈平安轻轻笑了笑，随后看向神剑山庄所在的方向。
注意到沈平安所看的方向，曲非烟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
倒不是担心刘正风。
毕竟沈平安亲至，别说只是五岳剑派了。
就算是日月神教，在沈平安面前，谁敢放肆？
让曲非烟此刻担忧的，等沈平安前往福州城后，下一站，应该就是神剑山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