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17章 机械

    归谷道的透明谷种在晨露中发出嗡鸣，穗粒里的机械宇宙画面越来越清晰。柳氏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金属谷种的根须缠绕着齿轮转动，种谷人的机械臂精准地给谷穗上油，动作流畅却透着股冰冷的规整，连谷粒的间距都分毫不差。


    “太刻意了。”苏明轩的剑穗搭在穗粒上，剑身映出的机械谷田没有杂草，没有虫鸣，甚至没有风拂过的自然晃动，只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他们把谷种当成机器在养，哪还有半分共生的意思？”


    李大人的折扇在星船的观测室展开，扇面上的机械宇宙星图正缓缓旋转。最中心的星球被金属覆盖，大气层里飘着的不是云，是细小的谷种粉末，仪器分析显示，这些粉末的有机质含量几乎为零，全是金属化合物。“他们用机械能量替代了阳光雨露，”他指尖点着星图上的红点，“这里是他们的‘育种核心’，信号显示，他们正往轮回门的方向输送能量，似乎想强行打开通道。”


    柳氏掌心的齿轮纹路突然发烫，青铜镜里的机械师影像转过身，机械臂上的刻度与她的纹路完全吻合。“他们在召唤同类。”她声音发紧，想起梦里给机器上油的自己，“灰种的粉末能让机器高效运转，他们肯定是发现了这个特性，想把我们的谷种也改造成机械燃料。”


    星云幸存者的绯红印记泛着光，他从谷神日记里翻出张草图，画着个“能量转换阵”，既能将机械能量转化为谷种需要的生机，也能反向操作。“日记说机械宇宙的祖先曾是星云的分支，后来为了适应金属星球，才放弃了自然共生，选择了机械改造。”他指着草图的核心，“要让他们恢复初心，得用‘生机诱导法’——让机械谷种重新长出真正的根须。”


    王院判的实验室里，新培育出的“共生液”正在沸腾。这是用透明谷种的汁液、机械谷种的粉末，还有柳氏三人的共生血混合制成的，液体表面浮着层金色的泡沫，接触到金属就会生出细密的绿芽。“这玩意儿能渗透机械表层，唤醒谷种的生物本能。”他用滴管取了一滴，滴在铁片上，绿芽竟顺着纹路长成了微型的和欢谷藤蔓。


    出发前往机械宇宙前，归谷道的孩子们用透明谷种的纤维织了面旗帜，上面绣着地球的稻穗、星云的星纹，还有个小小的齿轮，齿轮中间缠着根谷须。“告诉他们，机器和谷种能做好朋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旗帜塞进柳氏手里，旗角还别着颗黑石新种，“用这个给他们的机器上油，说不定能长出会结果的齿轮呢！”


    星船穿过轮回门的能量层时，船体突然剧烈震动。机械宇宙的引力比预想中强得多，金属谷种的粉末像冰雹般砸在船身，留下的凹痕里立刻长出细小的金属根须，试图往船内渗透。“他们的谷种有吞噬性！”苏明轩启动防御系统，冥火石的能量在船身形成屏障，根须接触到火焰纹，立刻缩回成粉末。


    机械星球的地表比观测到的更震撼。城市是由巨大的谷穗状金属建筑构成，街道是传送带，上面运送的不是粮食，是打磨得锃亮的谷种锭，每个锭上都刻着能量参数。种谷人的机械眼闪着蓝光，看见星船落地，立刻围了上来，机械臂末端弹出的不是武器，是精密的检测仪器。


    “能量匹配度67%。”为首的机械师开口，声音是合成的电子音，“检测到有机谷种信号，符合‘燃料转化标准’。”他的机械臂指向远处的高塔，塔顶的漏斗正往地下输送谷种锭，“请配合转化，反抗会触发销毁程序。”


    柳氏展开孩子们绣的旗帜，黑石新种的穗粒在机械光线下泛出金光：“我们不是来当燃料的，是来交朋友的。”她将共生液倒在地上，液体渗入金属地表，瞬间冒出片绿芽，藤蔓顺着机械师的脚踝往上爬，却没有破坏他们的结构，反而在关节处开出了小小的花。


    机械师们的蓝光眼闪过一丝波动。为首的机械师弯腰触摸绿芽，指尖的传感器亮起红光：“检测到未知生机能量，未记录在数据库。”他的机械臂突然卡住，关节处的齿轮被谷花的藤蔓缠住，转动时竟发出了柔和的声响，不再是之前的刺耳咔嗒声。


    “这就是共生。”幸存者举起能量转换阵的草图，“你们的机械能量能让谷种高效生长，谷种的生机能让你们的机器更灵活，何必非要把我们当燃料？”他将透明谷种的粉末撒向传送带，金属锭接触到粉末，竟开始发芽，长出的谷穗一半是金属，一半是肉质，穗粒里既含能量，又有有机质。


    机械宇宙的育种核心在地下三层，这里的中央处理器是个巨大的谷种形状，无数根数据线连接着地表的谷田。柳氏的齿轮纹路与处理器产生共鸣，屏幕上突然跳出段古老的代码，翻译过来是：“保留30%生物基因，以备能量枯竭时启用。”


    “你们的祖先早就留了后路！”李大人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他们知道纯粹的机械能量不可持续，才在核心里藏了生物基因！”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高浓度生机能量，触发自保程序，准备销毁所有有机物质！”育种核心的墙壁开始收缩，金属谷种的根须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的根须带着倒刺，显然是攻击性形态。


    “用共生液激活生物基因！”柳氏将剩下的共生液泼向中央处理器，苏明轩的长剑插进处理器的接口，冥火石的能量顺着剑身注入，屏幕上的生物基因占比开始飙升——30%、50%、70%……


    当占比达到100%的瞬间，金属根须突然停止攻击，倒刺慢慢变软，化作普通的须根，缠绕着绿芽向上生长。中央处理器的外壳裂开，里面露出的不是机械零件，而是颗巨大的透明谷种，种皮上的纹路一半是齿轮，一半是谷穗，正是机械宇宙最初的谷种形态。


    “原来他们的本源种，本就是机械与生物的共生体。”柳氏的掌心贴在透明谷种上，齿轮纹路与谷穗纹完美重合，“只是后来为了追求效率，才慢慢摒弃了生物特性。”


    机械师们的蓝光眼渐渐变成温和的绿光，机械臂末端的检测仪器化作了播种器。为首的机械师看着自己关节处开花的藤蔓，电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情绪：“原来……机器也能有温度。”


    星船离开机械宇宙时，金属地表已经长出了成片的共生谷田。机械师们站在田埂上，有的用机械臂给谷穗上油，有的用传感器测量土壤湿度，阳光透过金属大气层照下来，在谷穗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既有机械的规整，又有自然的灵动。


    归谷道的透明谷种穗粒里，机械宇宙的画面变得温暖。柳氏看见机械师们正在给谷种锭刻上“共生”二字，传送带旁新修了片自然土壤，里面种着从地球带去的和欢谷，藤蔓缠着齿轮，开出了两界都从未见过的双色花。


    她掌心的齿轮纹路没有消失，只是旁边多了片小小的绿芽印记。夜里做梦时，她不再是给机器上油的机械师，而是坐在谷种形状的处理器前，教机械师们唱《合种谣》，齿轮转动的节奏，正好合着歌谣的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