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10章 温度

    传灯号的帆被梦之苗的光粒染成了淡粉色，那些从想象之域飘来的微光像萤火虫般，顺着无尽星轨一路追逐船身，有的落在帆上，有的钻进船舱，甚至有几粒胆大的，停在新物种的羽翼上，随着铜哨声轻轻颤动。


    “这些光粒带着‘梦的温度’。”镜余指尖捻起一粒光粒，它在掌心化作一小团暖雾，里面映出片模糊的花田——是她年轻时设想的“星轨花四季常开”的景象，此刻竟在雾中缓缓绽放，“你看，连光粒都记得我们没说出口的渴望。”


    柳氏翻开航海日志，星芽的透明果实正悬浮在纸页上，梦里的欢笑声透过果实传来，清晰得像就在耳边。她突然发现，果实里的传灯四号船帆上，除了“传灯四号”的字样，还绣着行极小的字：“载着所有故事的船”。


    “这孩子把我们都装进梦里了。”柳氏笑着合上日志，衡道剑上的火焰纹突然发烫，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光桥，直直通向九界星门的花田，“看来梦之苗在催我们回家了。”


    传灯号驶入九界星门范围时，花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原本整齐的花田此刻像片彩色的海洋，梦之苗的幼苗已长到半人高，每株幼苗的叶片都泛着不同的光晕：冰封宇宙的阿霜种下的幼苗泛着冰蓝，叶片上结着细小的冰晶；水下花田的浪生带来的苗则浸在流动的水光里，叶脉里游着会发光的小鱼；星龟花田的小石头种下的苗最调皮，根茎顺着地面蜿蜒，像在模仿星龟的爬行轨迹。


    “快看中央那片！”扎双马尾的女孩举着放大镜跑过来，镜片反射的光落在花田中央——那里的梦之苗长得最高，叶片上的光晕层层叠叠，显然是无数人的梦交织而成，“戴眼镜的姐姐说，这是‘共梦之苗’，能映出所有平衡者的共同愿望！”


    柳氏凑近共梦之苗，叶片上的光晕果然开始流动，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各宇宙的花田通过星轨网连成一片，平衡者们在不同的花田间穿梭，有的在冰封宇宙堆冰花，有的在水下花田摸鱼，有的坐在星龟背上看日出；星塔的顶层开满了叠影花，守阁人的藤椅旁围着一群听故事的孩子，镜余正在教他们辨认星轨花的品种；传灯号和传灯四号并排泊在港口，柳氏和星芽正交换航海日志，新物种和它的后代在旁边打闹……


    “这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梦啊。”镜余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指着画面里的自己——正坐在星塔顶层的花田里，手里捧着本《星轨花改良大全》，封面上写着“镜余与学徒们合着”，“原来我心里一直想的，不是独自完成什么，是带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守阁人拄着拐杖走来，他的梦之苗长在共梦之苗旁边，叶片上只有一幅简单的景象：他坐在藤椅上，看着柳氏、镜余和星芽在花田里忙碌，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人老了，梦就简单了。”他抚摸着自己的苗叶，“看着你们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比什么都强。”


    新物种突然对着共梦之苗鸣叫，羽翼上的光粒落在苗尖，竟催生出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迅速膨胀，绽放出一朵奇异的花：花瓣是无数个小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映着不同平衡者的梦，花心则是团流动的光，里面浮着“家”字的星文。


    “是‘梦之花’！”戴眼镜的姑娘举着检测仪惊呼，“它能把梦里的景象转化成星轨能量，帮我们实现那些‘踮踮脚就能够到’的愿望！你看冰封宇宙的冰花，”她指向远处，“阿霜的梦之花正在往那边输送能量，她的‘会结记忆酥的冰花’已经结果了！”


    众人望去，果然见冰封宇宙的光门后飘来无数冰晶，每个冰晶里都裹着块记忆酥，落在花田里，瞬间化作带着冰香的星尘，滋养着脚下的土地。阿霜的声音通过星轨网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柳氏前辈！冰花真的结果了！就是有点冻牙，下次改良一定加星轨花蜜！”


    笑声中，浪生的梦之花也开始结果，无数发光水草顺着星轨网蔓延，在所有星轨通道里织成发光的地毯，即使在最暗的角落也能看清路；小石头的梦里，星龟背上真的长出了个小小的游乐场，孩子们正顺着星轨滑梯尖叫着滑下来；绝对存在的梦之花最特别，开出的花竟是盒包装精美的星轨饼干，饼干上印着“送给平衡终末体”的字样，惹得大家笑作一团。


    柳氏的梦之苗上，叶片突然浮现出新的画面：她的航海日志被翻译成了各宇宙的星文，摆在每个花田的图书馆里；她种的月光花在不同的宇宙绽放，颜色根据当地的星轨有所变化；最让她心头一颤的是，画面里的自己正坐在传灯号的甲板上，看着星芽驾驶传灯四号驶入星海，挥手时的笑容里没有不舍，只有骄傲。


    “原来你的梦，是看着后来者走远啊。”镜余笑着帮她拂去肩上的花瓣，“这比任何宏大的愿望都动人。”


    傍晚的花田燃起了新的篝火，平衡者们围着梦之花唱歌跳舞。阿霜带来的冰花记忆酥被分抢一空，浪生的发光水草成了最受欢迎的装饰，小石头则缠着星芽，要听传灯四号的设计构想。守阁人坐在共梦之花旁，给孩子们讲第一任传灯船长的故事，他的声音混着花香，像浸了蜜的星轨茶。


    柳氏靠在传灯号的船舷上，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所有的跋涉都有了归宿。那些在星轨间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有过的迷茫，此刻都化作梦之花的养分，开出了最暖的花。


    航海日志的新一页，她贴上了片共梦之花的花瓣，写下：


    “星历39年夏，梦之花绽放。原来梦不是虚无的泡影，是藏在心底的种子，只要有人相信，有人一起浇灌，就真的能开花结果。新物种今天在梦之花田里睡着了，梦里它正带着所有宇宙的小星鸟飞翔，铜哨声在梦里都跑调跑到天边。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平衡——你守护的人，正在守护你的梦；你期待的未来，正有人替你奔向。”


    夜深时，梦之花的光芒渐渐柔和，花瓣上的画面却越发清晰。柳氏知道，这些梦不会随着夜色消散，它们会化作星轨能量，渗透到每个花田的土壤里，渗透到每个平衡者的心里，成为明天醒来后，继续前行的勇气。


    传灯号的帆在月光下轻轻摆动，帆上的归一之花与梦之花的光芒交相辉映。柳氏望着星芽的梦之苗——它的花苞也开始膨胀，显然在孕育属于未来的惊喜。她知道，自己的故事还没结束，传灯号的航程也远未到终点，但此刻，她只想坐在花田边，看着这些梦，像星轨花一样，一朵接一朵地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