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49章 日志

    星骸海的浪是青黑色的，像被墨染过的绸缎，卷着碎星般的泡沫拍打着船舷。柳氏一行人乘坐的“寻星号”帆船正破浪前行，船帆上绣着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海面上的磷光交相辉映。


    守时者站在船头，手里捧着阿尘的航海日志，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日志的字迹从工整渐渐变得潦草，最后几页几乎是用炭笔胡乱涂画，能辨认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短句：“星髓枯竭的速度比预想快三倍”“断星草与蚀星花的根茎纹路只差一丝”“月圆之夜，星骸海沟会浮现‘星桥’”……


    “月圆之夜就是今晚。”李大人凑过来看了眼日志，折扇指向天边，一轮满月已悄然爬上夜空，“阿尘的笔记说，星桥出现时，海面上会亮起‘引路星’，那是蚀星花的光芒。”


    柳氏倚在船舷边，新物种站在她肩头，羽翼偶尔轻扫过她的脸颊。她手里捏着那对拼合的莲花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隐约能感受到里面流动的微弱能量——那是阿尘留下的气息，与新物种羽翼的金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日志里画了这个。”守时者指着其中一幅草图：画面上，一片巨大的花瓣漂浮在海面上，花瓣边缘长着细小的钩子，中心有个漩涡状的花蕊，“这应该就是蚀星花了，看着倒像捕蝇草的放大版。”


    “小心点好。”柳氏从船舱里取出净化工具包，将星油、天山雪水和提纯剂分装好，“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能让星纹重燃，我们就必须拿到它的花蜜。”


    船行至午夜，海面上的磷光突然变得密集，像铺了一层碎钻。新物种突然振翅飞起，在船前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那是发现异常的信号。


    “来了！”李大人指着前方，只见海平线处泛起一道淡紫色的光带，光带迅速拓宽，化作一座由星光组成的桥梁，桥身闪烁着与星图上相同的纹路。


    “星桥！”守时者激动地翻着日志，“阿尘没骗我们！日志说，星桥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必须尽快过去。”


    寻星号调整航向，缓缓驶入星桥。桥面并不实体，船身仿佛行驶在光的涟漪上，两侧的星光不断流转变幻，映出无数模糊的影像——那是过往航海者的残影，其中一个身影穿着与阿尘相似的衣袍，正弯腰采摘着什么，动作与日志里画的“采摘蚀星花”姿势一模一样。


    “那是阿尘！”柳氏指着那个残影，“他成功过！”


    残影突然回头，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对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随即消失在星桥尽头。新物种发出呼应的鸣叫，羽翼金光大涨，仿佛在回应那个消失的身影。


    星桥的尽头是一处海沟，沟底闪烁着幽幽的紫光。柳氏拿出潜水面罩：“我下去采花蜜，你们在船上接应。”


    “我跟你去。”守时者扣上潜水装备，“日志说蚀星花的根须会缠住靠近的生物，我用星引针帮你开路。”


    两人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而来。海沟里的能见度极低，只有蚀星花的紫光提供照明。那花比日志里画的更大，直径足有三米，花瓣边缘的钩子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中心的漩涡正缓慢旋转，溢出点点金色的花蜜——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守时者用星引针小心翼翼地拨开根须，柳氏则拿出特制的玉瓶，准备收集花蜜。就在玉瓶即将触碰到花蜜的瞬间，蚀星花突然剧烈收缩，花瓣猛地合拢，将两人困在其中！


    “不好！”守时者试图用星引针切割花瓣，却发现花瓣的质地异常坚韧，针刃划过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柳氏立刻想起日志里的话：“用星油！日志说它怕净化后的星油！”她迅速拧开装有净化星油的瓶子，将油液倒在花瓣内侧。


    滋滋——油液接触到花瓣，立刻冒出白烟，花瓣痛苦地颤抖起来，缓缓松开了些。守时者趁机用星引针撑开一道缝隙，柳氏看准时机，将玉瓶伸进漩涡状的花蕊，成功收集到半瓶金色的花蜜。


    就在此时，海沟深处传来巨大的水流声，一股暗流猛地袭来。日志里的警告突然浮现在脑海：“月圆之夜的星桥会引动海沟暗流，需在花瓣完全合拢前撤离。”


    “快走！”柳氏拉着守时者，拼命往海面游去。蚀星花在他们身后重新合拢，根须如毒蛇般追来，却被守时者掷出的星引针钉在岩壁上。


    当两人狼狈地爬上寻星号，海面上的星桥已经开始消散，淡紫色的光带像融化的糖霜般渐渐褪去。李大人递过毛巾：“拿到了吗？”


    柳氏举起玉瓶，里面的金色花蜜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幸不辱命。”


    新物种飞过来，亲昵地蹭着玉瓶，发出喜悦的鸣叫。柳氏将花蜜倒出一点在手心，花蜜接触到空气后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她手中的莲花玉佩——玉佩上的纹路瞬间变得清晰，仿佛活了过来。


    “阿尘做到的，我们也做到了。”柳氏望着渐渐消失的星桥残影，轻声说道。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花蜜的甜香。


    守时者收起日志，指尖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添了一行字：“星纹重燃之日，便是归途之时。”字迹与阿尘的笔迹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坚定。


    寻星号驶离星骸海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海面上的磷光依旧闪烁，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目送他们离开，又像是在期待着下一次重逢。柳氏将装有花蜜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收好，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瓶花蜜，更是跨越了十年时光的约定——一个关于守护与传承的约定，在星骸海的见证下，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船舱里，新物种正蜷缩在温暖的毛毯里，羽翼上的金光与玉佩的光芒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需言语的秘密：那些曾被遗忘的努力，那些深埋的执念，终有一天会随着星光一同浮现，照亮后来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