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生之人

    “卡诺，在想什么？”


    被叫住的孩童托着下巴，转过脸看着自己的老师梅林。


    “我…好像想起一些什么？”他的眼神渐渐不再迷惑，反而是猛地站起身来在自己小小的身体上四处摸索。


    “终于醒了？”


    胡子一大把，身穿斜条纹长袍的老德鲁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徒弟，布满皱纹的手学着徒弟的动作托着自己的下巴。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千里…我是卡诺珀斯…我是谁？”


    卡诺珀斯抓着自己的黑色卷发，跑到宁静的溪水边向下看去。


    一张英俊而略带苍白的小脸出现在水中，任谁看了都要说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原来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国青年，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次见义勇为。有个小姑娘在水中呼救，他跳下去救人，却因为体力不支最终沉入了水下。


    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最后获救没有？


    来自前一次生命的记忆一直在缓慢的复苏，直到十一岁这年的今天终于全面解开。如今名为卡诺珀斯.布莱克的少年洗了把脸，慢慢平静下来。


    “梅林…老师，你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梅林吗？”


    老德鲁伊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摸着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


    “我的确是梅林，但和你脑子里的那些传奇故事不同，我不是魔鬼和人类的孩子，更没有死在自己倾慕的少女手中。”他伸出手拍了拍卡诺的脑袋，“我只是个法力高强的老德鲁伊罢了。”


    卡诺珀斯举目四望，天空是高远清澈的蔚蓝色，四周鸟语花香，他们正站在一片广阔的原野上。


    “那么这里，就是阿瓦隆？”


    “不，这里是妖精乡，死后的世界，是远离尘世的所谓’天堂’。阿瓦隆只不过是妖精乡中的一个小岛而已。”


    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身后的溪水中响起，卡诺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礼服的贵妇人正缓步从水面上走来。


    她面貌美丽，仪态雍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种贵气，就像是哪里来的年轻王后。


    然而她的神情却充满少女的调皮，一双美目促狭的盯着卡诺珀斯。


    卡诺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对她打招呼：“摩根…姐姐。”


    “怎么，记忆恢复了就不准备叫姐姐了？你小的时候还不都是我带着你？”


    自称摩根.勒.菲的女性走上陆地，狠狠的搓着卡诺的脸蛋，直到他开口求饶才作罢。


    在亚瑟王传说的故事中，摩根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亲姐姐，但她生性残忍，多次设计陷害亚瑟王。


    比如亚瑟王的选王之剑，就是在摩根的计谋下，因为参与了一场不符合骑士道的决斗而折断的。


    当亚瑟王拿到断钢圣剑之后，摩根还施法将断钢圣剑换给了自己的情夫，让他手持真剑与手持仿品的亚瑟王厮杀，差一点就让亚瑟王饮恨当场。


    就连最后亚瑟王丢掉剑鞘，同样是摩根在背后搞鬼。这最终导致亚瑟王在与莫德雷德的战斗中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而眼前这个充满少女刁蛮气息的美貌贵妇，怎么也没法和故事中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联系起来。


    卡诺深陷于传说与自己实际感受的冲突中，不自觉的苦着一张脸。


    摩根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卡诺的后脑勺上，把他拍醒过来。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也是法力高强的德鲁伊，在教团比梅林这家伙的地位还高一点。你在想什么我们全都看得到！”


    “我的隐私呢？”卡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满的抗议着。


    “等你成为真正的德鲁伊再谈隐私吧。”


    摩根又掐了掐卡诺的脸蛋，拉起他的手，与梅林一起走向他们平日给卡诺上课的林间空地。


    三人盘膝坐成一圈，阳光从头顶洒落，熟悉的环境让卡诺混乱的心思稍稍平静下来。


    出生之前的那段记忆浮现于心头，他只能依稀想起母亲吟诵歌谣的只言片语，以及仇人的名字。


    “贝拉特里克斯，和食死徒们？”


    卡诺不禁想到前世看过的哈利波特系列书籍和电影，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说过，”梅林像是得胜一样看了一眼摩根，“他一定会记得这些，毕竟他可是跨越死亡之人，天生的德鲁伊。”


    “你脑海中的那个故事，我更愿意称之为预言。”摩根点了点卡诺的额头，“它是如此珍贵，而且必将准确。至于代价，我想你已经想明白了。”


    卡诺无声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德鲁伊是祭司，是法官，是国王顾问。预言是他们必须拥有的能力之一。


    卡诺靠着转生者的冥冥天赋，跟着摩根和梅林学会了德鲁伊语言，欧甘符文与各种药剂的调配方法。但预言这个最看天赋的能力，他却怎么也学不会。


    献祭白色公牛？吃掉槲寄生种子做的面包？还是在萨温节的夜晚来到溪谷洗浴？


    不管怎么折腾，他一个字的预言都没得到过，现在看来这就是他保留记忆所付出的代价。


    为了这事他还哭过好几次，现在记忆恢复了想想真够丢人。


    “其实我宁可你想不起来这些。”


    摩根叹了口气，纤细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已经身在妖精乡，凡俗的躯壳仍然留在你那化作橡树的母亲躯干中。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等到你的躯壳自然死亡，你就会完全属于这里。”


    “这里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天堂，而你靠着机缘直接到达了他们触不可及的终点。”


    卡诺咧了咧嘴，抬起头来看向摩根。


    “你知道我恢复了记忆之后会做什么，对吗？”


    摩根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会帮你父母报仇，顺便彻底消灭那个造成了一切悲剧的伏地魔。”


    “没错，除此之外…我还想亲眼看看那个美丽的，有魔法存在的世界。”


    “我熟悉又陌生的那些人，神奇的霍格沃茨与对角巷。”卡诺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我的家乡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又将走向何方？”


    妖精乡绝无饥馑之忧，事事都顺心遂意。这里适合饱经风霜的老者，但还关不住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卡诺站起身来，眼睛闪闪发亮，视线似乎已经穿透了高远的天空，看到了那个复杂而又真实的世界。


    哪怕这个少年曾经成熟过，但即便是上辈子，他心中涌动的血液也从来不曾冷却。


    梅林笑着站起身来，有些不高兴的摩根也只能起身。


    梅林拿出长长的，能当做拐杖的魔杖，用杖头微微触地。一圈水波般的魔力在三人脚下荡漾开来，三人的身影瞬间消散在宁静的树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