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威之以力

　　菲尼克斯少时出身农家，后来在目盲之眼学习了知识，又获得了无上的力量，她是个强者不错，也很聪明，除此之外她也有一定的见识，但是，当李智将这些现实的问题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菲尼克斯甚至想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诺森德和凯恩贤者等人可以将愚民政策奉行到底，可是这愚民政策又和她想要的截然相反。

　　“温斯特领主，你想必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还请领主不吝教我。”菲尼克斯想不出解决方法索性就不想，眼前这位温斯特领主对她说了这么多，摆明了就是对她进行劝说，将问题摆出来给她，自是有其解决办法。这个菲尼克斯，竟然直接问我，李智嘴上带出一丝微笑：“我自是有解决一切的办法，只是又凭什么要告知于你？告知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正如一开始，菲尼克斯问加入赫拉迪姆兄弟会有什么好处，此时主动权悄然已经落在了李智的掌中，菲尼克斯顿时一阵错愕，心知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入李智设好的套中。李智先前问及她的理想，问及她建立坎德拉斯王国的目的，想将坎德拉斯王国带向何方，实际上只是为了引出后来的话题。

　　而在来此之前，对方也对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这才能够精准的掐住她的脉络，这一番话，虽是为了占据主动权，但是却都是事实，极有道理，否则她也不可能由主动陷入被动，想明白了这一切，菲尼克斯抬眼看了李智一眼，面具中嘴角不自然间带出一丝冷笑，想这样轻易拿下我，可没那么容易呢。

　　“温斯特领主，你不告知我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我们之间也没谈下去的必要，现在就请请领主就此离开好了，而领主实现理想的道路也无法达成了。”听得菲尼克斯这般说，李智忽然大声笑了起来：“菲尼克斯，你将你自己看的太高了，我此行之所以过来，只是想减少无谓的争斗罢了，能成，自是好，不能成，未来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赫拉迪姆兄弟会，现今六位传说领域云集，鲁高因的赫拉森贤者现在也完全恢复了实力，休说一个安达利尔和一群地狱领主，哪怕是三大魔王都在坎德拉斯又能如何，上一次封魔战争，赫拉森都未参加，仅仅依靠赫拉迪姆兄弟会的力量就将他们尽数封印，区区一个安达利尔的投影和几个地狱领主，不过是试图阻挡车轮前进的小虫罢了。”

　　“菲尼克斯，既然话不投机，我也不做这无谓的努力，就此告辞。”李智说罢，意志猛的一挣，就要断开于菲尼克斯意志的临时连接。“温斯特领主，等一下。”见情况发展到这种地步，菲尼克斯急忙阻止。

　　如果没有听过李智的话，菲尼克斯对于这次谈判也并不抱太大的期待，正如她所说，赫拉迪姆兄弟会能够给她的不会比现在更好，而一旦加入，她施展抱负的舞台是否能够保留都说不定，要知道当初萨卡兰姆圣庭还在的时候，三方商讨她的坎德拉斯平原可就是归于这个温斯特呢。

　　现在有李智这一番话，她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那一道槛确实无法回避，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是摆在她眼前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是现在赫拉迪姆兄弟会集合了六位传说领域，再算起传说领域之下，阵容比之上一次封魔战争还要来的豪华。

　　如果赫拉森贤者确实如他所说那样已经恢复实力准备复出，那地狱一方哪怕加上她这个新晋的传说领域在坎德拉斯的实力也是极为有限，甚至以传说中赫拉森的力量，赫拉迪姆兄弟会都不用出手，只赫拉森一个人，安达利尔如果本体不亲自下界，光凭这点力量都无法阻挡。

　　以理服人，更要以力服人，否则，空有道理，说的天花乱坠那又能如何？而谈判，也不能一味死谈，抱着必须要取得某个成果的想法去谈，那是必定失败，有求于人，自然主动权不在我，对方把住了这个主动权不放，哪怕再有道理又能如何。

　　这就好像你一定要买某件东西，那东西价值也就值那么多，你满口大道理说的老板心服口服，说那东西就值那个价，但是一句话，那东西你必须买，店主知道你这一点，哪怕是心服口服又如何？既然你必须买，那就多花点钱吧，有本事不买啊，先前菲尼克斯摆出来的态度就是一句话，你是来劝我加入赫拉迪姆的，所以啊，你有本事不劝啊。

　　一听到这句话，李智当即意识到菲尼克斯的这种心态，眼看着浪费大半天口水掌握的主动权瞬间就要易主，所以直接告诉她，老板，这件商品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你想漫天要价那是不用想了，这是第一个态度，紧接着，还要告诉店主，我来买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你现在店铺违法，你不卖给我，我带人来拆了你的店，还要送你进局子，这又是一个态度，现在两条路就在你眼前，一条路是按正常价格将货卖给我，另一条，拆店抓人，你菲尼克斯如何去选？

　　不过话说归说，李智也未将事情做绝了，还是留有了一丝余地，他真的要走，意志连接瞬间断开，接下来要谈都没得谈，说白了，这也只是个谈判手段，威胁过后，还是给了菲尼克斯台阶下，离开之时，还是磨磨蹭蹭的断开连接，她如果按照这个台阶下，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不下台阶，那就是不给他台阶下了，原本只是威胁的话语，他一回去就要落实了。

　　“温斯特领主，请等一下。”菲尼克斯急切的喊道，她也是个聪明人，李智的手段她如何想不透，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李智不但将道理讲明，更是将力量与手腕也摆在她面前，更是照顾了她的面子，给了她台阶下，否则，李智真的做出了决定，直接断开连接，下一次就是刀兵相见，以绝对力量将她的一切和地狱力量尽数推平，末了，后世要记载她还是人奸一个……

　　事实上，菲尼克斯既然给李智留了一个箭头，有此会面，李智就料定她是有卖货的想法的，否则，还留什么箭头？大家一战决定一切就好了，既然想要卖货，在道理和力量都不及人的时候，菲尼克斯就不能不服软，此时，正如李智所想，菲尼克斯已经服软了，而菲尼克斯一服软，谈判也可以按照李智预定的目标进行下去。

　　菲尼克斯一服软，就说明她已经权衡好了，在将货物卖出去和拆店抓人之间做出了选择，而有些情况是不能软的，如果是开头，她一软，不过是退一小步，现在再软，那就是要一软到底了。

　　听到菲尼克斯的话，李智回过头来：“菲尼克斯，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路，加入我赫拉迪姆兄弟会，我也不亏待你，斯特沃会长、伊苏女士、阿尔忒弥斯女士、科特迪瓦院长他们享有的你也会有，而你的理想与追求，在我手中也可得以实现，另一条路，那就是带着你的妄想和安达利尔一同毁灭，我的时间有限，还请女士尽快决定。”

　　李智的话掷地有声，狠狠的落在菲尼克斯的心中，菲尼克斯没有回话，冰冷的面具将她的一切表情遮挡住，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整个领域空间开始起风了，这股风起初还是微笑，后来竟是越来越大，连这院子里的木屋都被波及，上面铺盖的麦草都被掀飞了小部分，过得一会，大风渐小，菲尼克斯叹了口气：“在这世上，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威胁我，但是今天，温斯特领主你成功了。”

　　“我可以加入赫拉迪姆兄弟会，但是，领主必须告诉我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菲尼克斯说完这句话，有些无力的坐在小凳子上，这时候的菲尼克斯，再无一丝铁面女王应有的威仪，只是一个无助的少女，在凳子上做好后，她又抬起头来：“温斯特领主，你应该感谢恐惧魔王迪亚波罗，如果没有他的恐惧力量，以我领悟的自由本性受到威胁只会与领主战斗到底，死不足惜。”

　　“没有节制的自由只会像那扑火的飞蛾一样堕入毁灭，恐惧的力量不仅仅是单纯的恐惧，更是人道秩序不可或缺的部分，有恐惧人们才会存在敬畏，有敬畏，秩序才会被遵守，才可以一直正确运行下去，菲尼克斯，你的神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自由，你的神职更应该是保证秩序运行的那一道让人敬畏的闪电，在我的领地上，你很适合做这个工作。”

　　“有恐惧才有敬畏，有敬畏秩序才会被人遵守和一直正确的运行下去，温斯特领主，你的话和恐惧之王迪亚波罗极为相似呢。”菲尼克斯感叹，随即又对李智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好，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话却是要自社会秩序发展的根源说起。”李智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所谓秩序的存在，其实一直是在保障着某股利益，秩序的变革，必然由利益而起。所以，要自根本上撬动整个秩序的变革，必须从利益着手。”

　　“利益是什么？对自己有利，对自己有益的就是利益，他看起来无形无相，但是却有一样物品能够将其具现出来，这就是钱，钱是什么，钱是劳动价值的等价物，我们现在所有人吃的、穿的、喝的、住的无一不是劳动的产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就是利益。”

　　“一路换算过来，利益的根本就在于劳动创造的一切，秩序的作用就是分配这些利益，当劳动创造的能力比较小，创造的利益比较小的时候，有小利益的分配制度，利益大的时候，就有大的分配制度，当一件物品有一个人生产出来和十几个人一同生产出来的分配制度又不同。好，明白了这一点，我们来看看奴隶的制度是怎样终结的。”

　　“根据赫拉迪姆学者的记载，奴隶制度的消失源于几个方面，但是归结到底还是要算在利益上。奴隶的消失首先是奴隶们过的太差，不满现状，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在长期干活中痛苦的累死还不如直接死去，这是一部分奴隶的想法。”

　　“他们没法选择生的道路，但是可以选择死，所以在许多对奴隶比较严苛的地区，奴隶的暴动是极为频繁的，奴隶主通常是具备力量的强者，这些奴隶自是翻不了天，但是，对于奴隶主来说，奴隶是会下蛋的鸡，可是下蛋的鸡也不下蛋了，他们没完没了的寻死，没完没了的来啄主人寻求自杀，利益如何保障？”

　　“对奴隶不严苛，对奴隶好些又会怎样？也不会太好，人性本就需要有秩序的约束，没有约束，人就会放纵，对奴隶再好，也改变不了奴隶的身份，这对于奴隶来说，他们依旧是看不到任何希望，虽然不会累死和各种死亡，但是一辈子劳作而无所得，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们如何会满意？所以，这些奴隶多半是要混日子的，劳动效率由此可知，更可恶的是一些奴隶主发现奴隶为了消极怠工恶意的破坏劳动的工具……”

　　“无论是严苛还是善待，两条路都行不通，但是一些奴隶主心思比较活泛，他们开始给予奴隶一定的希望，说你们只要认真劳动多少年，你就可以恢复自由，有了这种激励，奴隶们的劳动效率自然提升了上去，变化就产生了，有一个奴隶主得利，其他奴隶主也会效仿，这样，社会秩序就有了变化。”

　　“领主制就是在不断的变化中产生的，相比于奴隶制，领主制比奴隶制更为优越，对领主获取利益更加有利，菲尼克斯，你不要看现在的平民们过的很苦，但是再苦也比奴隶好啊，而且在崔斯特瑞姆那种地区，平民的生活都还过的下去，如果不是有大灾难降临，他们有自己的房屋，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有一定的财富，虽然比较少，但是奴隶呢？奴隶什么也没有，而领主们获取的利益绝对是比奴隶制更多的。”

　　“奴隶会消极怠工，奴隶会暴动自杀，而平民们只要生活过的下去，一切就没问题，虽然要缴税，但是劳动获得的总会有部分是归于自己的，为了使自己获得的更多，他们就必须付出更辛勤的劳动，他们越是辛勤，领主所得就越多，这比激励奴隶工作的模式更好，这样的制度比奴隶制更为优越，所以淘汰了旧有的奴隶制度，新的领主制开始遍布整个庇护所世界。”

　　听着李智的话语，菲尼克斯不断思考：“温斯特领主，你说人之间为什么会分出高低贵贱，社会在发展，如果哪一天利益没有穷尽，大家想要有什么就有什么，根植于利益之上的制度是否还会存在呢，没有了这个制度，高低贵贱也不存在了？”

　　“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极大丰富。”菲尼克斯话语中的意思就是这样，在这两个条件下，高低贵贱是否还会分出来？当然不会，只是，实现了这两个条件，真的再无高低贵贱之分吗？“菲尼克斯，我想要你。”李智忽然对菲尼克斯说道，菲尼克斯随即一愣。“温斯特领主，你是说……”

　　“不错，我们每个人都有私心，有欲望，这私心和欲望不去，根本不可能实现。一个生命存在于世界上大抵是有四种欲望，一是存活欲，二是繁殖欲，三是支配欲，四是认同欲。生命一旦诞生，没有哪个想要去死的，这是一个生命最根本的欲望，而繁殖欲又是自这生存欲上延伸出来的，生命短暂，繁殖就是另一种生存的延续。”

　　“支配欲就是存活之后，对事物的支配欲，支配物质利益，支配他人，而认同欲就是我做了一件事情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同，又或我的某个理念，我要得到他人的支持和认同，菲尼克斯，你看看，这些欲望谁能够自其中超脱呢？在我看来，只有登临至高之后，超脱一切而存在的圣人才可达到，可是，一个巫师都如此难以成就，传说领域更加困难，而传说领域之上还有无数的阶次等着上升，所有人都成为圣人……菲尼克斯，这些都太遥远了。”

　　“是啊，太遥远了，遥远到难以想象，温斯特先生，你接着说，现在的领主制如何打破，文明如何继续发展呢，平民们会过的更好吗，他们会否还是没有选择而是绝望呢？”菲尼克斯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于她而言，脚下正在走的路，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才是真实。

　　“领主制一旦打破，平民们过的会比现在普通贵族还好的多，等击败了安达利尔，你可以到我的领地上看看，现在哪怕是刚刚开始，温斯特领的平民的生活也将是庇护所任何国家和地区的平民们能够想象的。”李智对菲尼克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