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战

　　“没有光怜，我们便无法晋升五阶，而光怜没有我们，此刻却已经提前进阶了。”

　　李云待在屋中，皱眉不语。

　　“她本就是半妖精，光之心使她能脱离你存在，不过这进阶的速度，却实在不正常……”

　　夜菱咬着唇瓣，满脸的不甘，“最重要的是，待她进阶，或许就可以断开和我们的羁绊。”

　　“但直到现在，羁绊还在。”

　　李云回道。

　　“那就是她贪心不足了。”

　　夜菱冷笑。

　　李云摇摇头，“我倒是希望她现在能找来，若她日后的晋升速度都与现在一样，那就算她对我们无恶意，我们也无法奈何她了。”

　　“她对我们没恶意？哼，你忘了自己曾经差点被她吃了？”

　　夜菱冷冷道，“就算非她本意，但那臭妮子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就是最大的恶意！”

　　“必须要找到能抗衡她的手段！”

　　“什么？”

　　李云眼眸一动，问道。

　　“自然是五行之心。”

　　夜菱舔了舔嘴角，“只要你能将五行之心都找出来让我吃了，到时候五行齐聚，相生相克，循环不息，我一定能把她打败！”

　　“哪有这么简单。”

　　李云想了想，摇摇头。

　　“总比被自己的灵吃了要好，不是么？”

　　夜菱冷冷道。

　　“莫非你还抱着妇人之仁，下不去手？”

　　李云沉默下来，最后道：“她到底是不是，只要还没通灵就尚且两说，你太武断了。”

　　“是我希望她是……非常希望。”

　　夜菱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宣布谈话到此一段落。

　　李云看了看窗外，此时已经黄昏，没想到自己在木屋一待就是一天，不过一天过去，却依旧照常，什么都没发生。

　　下了木屋，李云看到阿尔托利亚正端坐在草地，膝上横放着铁剑，不动如山。

　　“今日不练习了？”

　　点点头，少女淡淡道：“我需要养精蓄锐，等待穆法沙的来临。”

　　“哦。”李云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看了眼远处，问道：“确定今晚会来么？”

　　“今晚等的不是它。”

　　阿尔托利亚回道。

　　李云神色动了动，目光带着深意，看向地上的少女。

　　良久，他才道：“能让给我么？”

　　锵——

　　铁剑瞬间贴到李云脖子上，阿尔托利亚睁开绿色的眸子，严肃道：“我只是对他们略施小惩，一人足以，不需要你动手。”

　　李云摆摆手，后退一步，轻笑道：“好歹都是为了小凯蒂，这么不相信我？”

　　“你连她的名字都没用心去记，怎么又会为了她。”

　　阿尔托利亚无情的揭破了李云的谎言。

　　“好吧，我是为了你才出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有恩报恩，不忍你在关键时期受伤，影响通灵。”李云的语气暧昧，看着少女的目光放柔，问道：“这理由足够了么？”

　　只是，阿尔托利亚明显受过良好的骑士教育，对李云的话免疫奇高，甚至连俏脸都没红半丝，就严肃道：“是否会影响，我心中自然有数，你伤势未好，还是不要妄动了。”

　　李云看着少女，最后叹气，“因为我是异族？”

　　“因为你是灵师。”

　　阿尔托利亚回道。

　　摇摇头，李云拨开铁剑，蹲身，慢慢将脸凑到少女面前，只是动作进行到一半，他脖子再次被铁剑架上。

　　“因为我是异族？”

　　李云再次含笑发问。

　　阿尔托利亚的绿眸近在咫尺，一动不动，说道：“我的心里只有我的道。”

　　“那真可惜。”

　　李云轻声说道，站直身子，转而往木屋走去。

　　“你的麻烦解决了？”

　　身后传来少女的问声。

　　“暂时不碍事。”

　　李云悠悠道，推开房门，果然瞧见小凯蒂正躺在中间的床上，睡的正酣。

　　伸出手，慢慢覆上萝莉的脸颊，感受着手心的温热酥软，李云自言自语道：“竟然还真有灵师会来保护你。”

　　凯蒂会留在这里，说明小镇的“老爷”已经将她放弃，眼不见为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在李云的意料之中，灵师会为了一个普通人而得罪另一个灵师，这本就不太可能之事，更遑论是家族子弟——纵使这对姐弟在家族中必然不怎么遭待见。

　　而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以小凯蒂为诱饵，将那姐弟引到镇外再说，避免他人窥视，不过此刻阿尔托利亚既然插手，显然是不会让凯蒂身陷险境。

　　而李云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围观？

　　嘴角渐渐上扬，看着小凯蒂把睡脸舒服地在自己手上蹭了蹭，李云手心缓缓亮起黑芒。

　　……

　　房外，少女端坐山风之下，金色的刘海被吃的飞舞，半响，眼看山下小镇彻底陷入黑暗，此时，山坡下，终于出现两个人影。

　　人影转瞬即至，仿佛几步间就从山脚踏上山坡草地，山风呼啸，吹的斗篷飒飒作响，来人将头罩揭开，露出其中的面庞——正是基斯姐弟。

　　“白天那黑眼的杂种呢？”

　　基斯弟弟眼珠子动了动，警惕问道，看来在战时，他还能做到收敛身上的纨绔风气。

　　阿尔托利亚站起身，拄剑而立，“我一个人就够了。”

　　“哼，和那畜生相持数月还没拿下，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基斯弟弟邪邪扬起嘴角，俨然忘了他们白天是被如何被这只“畜生”弄的狼狈不堪。

　　素手一扬，没等弟弟动手，姐姐就把他拦下，而后看着阿尔托利亚，她语气温和道：“你叫阿尔托利亚？我名基斯·瑞丝，家弟基斯·卡里斯。”

　　“吾名阿尔托利亚。”

　　少女昂首道。

　　“没有姓氏？”

　　瑞丝怀疑道。

　　少女没再说话。

　　见问不出阿尔托利亚的家族，瑞丝也不在意，而是又道：“你要护着那小女孩？”

　　阿尔托利亚点点头，严肃道：“你弟弟这么做终究是歧道，莫非你也要跟着他胡闹？”

　　“你这臭婊——”

　　瑞丝再次把弟弟的嘴摁住，看着阿尔托利亚，道：“如果说，斯洛夫已经把那小女孩卖给我们了呢？”

　　听到这话，阿尔托利亚眼眸一瞪，身上气势猛的散开，显得怒极，而后道：“只有自己能为自己做主，谁也支使不了别人的人生！”

　　“你们要带走小凯蒂，便亲自问她去。”

　　瑞丝瞳孔微缩，声音也渐渐冷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成器的弟弟，我们姐弟从小便相持长大，而家族再月余便要进行考核，一旦家弟考核不过，便要被分出本家，自力更生，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看在姐弟情深的份上，莫非你就不能让一步，以图日后好相见么？”

　　阿尔托利亚依旧没有动弹，看着姐弟，道：“无论面对何等困境，做人都需有底限！”

　　“底限你X！”

　　卡里斯再也忍不住，脚下一踏，聚爪如锥，猛的刺向阿尔托利亚。

　　同一时刻，少女脚下杂草疯长，顷刻就缠上她脚踝，攀沿而上。

　　只见瑞丝浑身泛起绿芒，双足离地，看着阿尔托利亚。

　　卡里斯转瞬即至，直到现在，阿尔托利亚方才举起铁剑，做出格挡的动作。

　　铿锵——

　　剑爪相交处发出刺眼火星，少女不动如山，而卡里斯则右手被弹到后面，身子忍不住一个后仰，犹如状在墙上，门户大开。

　　铁剑也在这个时候再动，恍如之前的碰撞完全没带给少女丝毫震动，握剑的手腕一翻，探向面前的人影。

　　“不要！”

　　瑞丝愣了下，她万万想不到胜负就在一招内决定，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铁剑便来到卡里斯上方，随即，狠狠斩下。

　　砰——

　　卡里斯被狠狠砸到地上，弹起，又落下，翻滚了数十圈，这才在瑞丝脚下停住。

　　“噗！”

　　忍不住吐了口鲜红的血液，卡里斯身子颤了颤，却无法站起。

　　直到最后一刻，阿尔托利亚终究是留手，只拿剑背砸向他。

　　瑞丝手一挥，四周立即出现浓厚的绿华，钻入卡里斯的身子，修复着他的身体，相对的，边上的草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直到见他能颤颤巍巍地站起，瑞丝方才松了口气。

　　姐弟再看向阿尔托利亚时，目光满是复杂。

　　能一击把卡里斯击败甚至击杀，少女的剑术怕是已到化凡的境界了。

　　“谢谢。”

　　瑞丝颤抖着双唇，发自真心的对阿尔托利亚道了声谢。

　　少女没说什么，只是手中铁剑转了圈，随即，脚下如藤蔓的青草全都断为数截，飘落在地上。

　　“姐！”

　　卡里斯嘴角依旧噙血，不敢看阿尔托利亚，但却盯着瑞丝，不满不甘地喊道。

　　狠狠咬了咬牙，瑞丝往前飘了点，挡在自己弟弟和阿尔托利亚之间，下一刻，地上再次疯长无数青草，互相缠绕，越缠越大，转瞬就化作小山。

　　“抱歉，这可能是家弟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轻易放弃！”

　　瑞丝的身子缓缓被脚下的草藤怪兽吞入，直到连头颅也要消失，她才道。

　　草藤越发壮大起来，不仅空中飞舞着无数如飞刀般的草叶，本身更是满是锯齿，绿意盈盈，却有大恐怖。

　　脚下不断有长出的青草试图缠上双足，阿尔托利亚神色渐渐肃穆，举着剑，不退不避，径直冲向瑞丝。

　　她竟然想仗着手中长剑，正面击破瑞丝的攻击防御！

　　草叶飞舞，发出嗤嗤的破风声，不断有草叶在铁剑下崩碎，但更多的却是划上阿尔托利亚的肌肤，留下道道红痕，泌出血液。

　　不过少女神色不动，脚下连动，绿色的眼眸满是坚定。

　　瑞丝化作的草藤巨怪终于生成一个巨大绿色草球，猛的砸向阿尔托利亚，下一刻，地上的杂草疯长，竟然在瞬息长出近米，连少女的腰肢都缠上。

　　阿尔托利亚的身子一顿，眼看草球已经临近，于是手中铁剑一转，微吸气，金色光芒猛的绽放开来，刺破草球，光芒中，化作金色的铁剑猛的斩下，犹如霹雳，直连天地，草球在金芒中化作碎片，草地在金芒下破败不堪，最后是草藤巨怪，在嘶吼中，被金芒吞噬。

　　金芒来的快去的更快，少女收剑，轻吁口气，看着面前的瑞丝。

　　她没受什么伤势，只是周身聚起的防御尽皆化作垃圾，能控制的如此精妙，可见阿尔托利亚这一战完全非险胜，而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

　　姐弟两人自然清楚这其中的意义，瑞丝苦涩一笑，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

　　“直至今日，我们姐弟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瑞丝语气总带着若有所失，随后化作坦然，看着阿尔托利亚。

　　“不敢，我也是每天勤练不休，方有如今成绩。”

　　阿尔托利亚认真道，“只要不认输，不放弃，我相信，我能做到的，任何人都能做到。”

　　瑞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往卡里斯走去。

　　“姐，就这么算了？！”

　　卡里斯的眼眸满是血丝，不甘地问道。

　　“我有预感，那女孩化作的亡灵，一定是和我相性一致的精魄！”

　　“闭嘴，你还嫌闹的不够大么？！”

　　瑞丝眼眸一瞪，看着自己弟弟，“还有月余，我们也非没有时间，只要不放弃……”

　　咯吱——

　　瑞丝话没说完，此时，不远处的房门忽然打开了，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抓着门把，小凯蒂看着前方的姐弟俩，又看见远处拿剑的阿尔托利亚，而后，她竟迈开腿，直直往姐弟跑去！

　　“凯蒂！”

　　见到情况竟然莫名发展到这个地步，阿尔托利亚忍不住喊道，脚下也不停，便向小凯蒂截去。

　　不过，她快，卡里斯更快，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势，此时他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速度，连瑞丝也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窜出，双手抓向小凯蒂！

　　瑞丝眼中光芒闪过，转身，面对阿尔托利亚，身上散去的绿芒再次亮起，在她前进之路上招出新的草藤。

　　眼看卡里斯的手就要触及凯蒂。

　　“别动她！”

　　阿尔托利亚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卡里斯的身子猛的一颤，而后竟爆炸开来，化作漫天的肉沫，直直淋了小凯蒂一身一脸，同样，也淋了吃惊的瑞丝一身。

　　被热乎乎的血液一激，此时小凯蒂仿佛才回过神，原本黯淡的瞳孔恢复光泽，但随即，入眼的这仿佛噩梦般的景象，看着满地的血污，小凯蒂颤抖地张开双手，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尚热的粘稠脸颊，顿时，眼角一翻，她再次晕了故去。

　　“不——！”

　　瑞丝凄厉的喊声发出，想跑去弟弟那边，但才迈开两步，顿觉自己胸口一紧一松，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血淋淋的手掌此刻正透胸而出，手心握着一个鲜红的事物，扑通，扑通，还在隐隐跳动着……

　　“这是……我的心脏？”

　　脑中只来得及留下这个疑问，下一刻，握着心脏的手掌猛的握紧。

　　啪唧——

　　随着心脏在手心发出碎响，化作一滩肉糜，瑞丝的眼前也化作了黑暗。

　　身子如弱柳扶风，彻底瘫软下来，李云站在她身后，左手一拔，溅起几滴残血，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瑞丝的尸体终于倒在地上。

　　不远处，阿尔托利亚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变化实在太快，快到她来不及接收这一大段信息，明明就在方才，姐弟俩已经决定离开，而现在——二者却皆化作春泥，死无全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