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的机缘

　　时间又过去几天，此时，借着丹药之助，李云也已经可以下床，在房外散散步做些恢复训练。

　　阿尔托利亚的房子在小镇靠外的一处山坡上，或许灵师大都做不到亲近平民是天性使然，少女那僵硬古板的性格，纵然本心不坏，但从寥寥数次她接待误跑到山上玩耍的孩子上看，镇里的平民应该大都是怕着她的。

　　“好了，好了，大姐姐不会吃你的。”

　　李云摸着眼前只有七八岁的小萝莉的头，哄着道。

　　不远处，阿尔托利亚正一丝不苟的拿着铁剑做着直劈，每一个动作都让身上的汗水飞溅，铁剑挥在空处，发出凌厉的呼啸，而少女严肃的脸庞，金色的马尾，凹凸有致的身段，都给李云一种赏心悦目的奇妙感触。

　　但只是每天都板着脸的话，可不会招孩子喜欢。

　　小萝莉有着亚麻色碎发，胖嘟嘟的脸上满是泪痕，即使不哭，此时也依旧一抽一抽的，而罪魁祸首，只是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而已。

　　不过当时少女的姿态却是大汗淋漓，拿着铁剑，面色严肃，目光凌厉……

　　显而易见，迷路后都能坚强寻找路途的小萝莉，在受到少女的质问时，当场便飙泪痛哭了出来，李云本驻在门边看着，但见到如此滑稽的一幕，也差点笑的伤口裂开，阿尔托利亚当时就后退了一步，做出无害状，但依旧不能让小萝莉的哭声停息，于是，到最后只能在一边看热闹的李云上场。

　　而李云的做法也很简单，张开左手，放在萝莉面前，而后在吸引了她的注意后，手一翻，就出现一颗粉色的糖果。

　　这是李云提纯周围的野花花蜜和特定树脂凝结而出的食补丹药，用以补充身体的糖分，让其快速恢复活力，不过，这丹药说是丹药，其实更可以称作糖果，李云这几天实在是闲的没事做，才异想天开摆弄出了这么个零嘴出来。

　　糖果只有零阶，但也都在中等上品或是上等下品之间，单单其中发散出的甜腻香味，就立即让萝莉止住了抽噎。

　　“想要么？很甜的哦。”

　　李云此时仿佛化身诱拐萝莉的怪叔叔，晃动着手中的糖果。

　　萝莉脸上挂着泪珠，眼眸随着李云的晃动移动着，点点头。

　　“那你陪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萝莉眼中露出犹豫，目光看向远处的阿尔托利亚。

　　李云笑了笑，指着另一侧的树下，道：“就在那里。”

　　“嗯！”

　　这次萝莉终于再次点头。

　　看到目的成功，李云把手中的糖果放在萝莉并拢在一起的双手上，萝莉将之放在鼻尖使劲嗅着，面露陶醉之色，一边跟着李云身边，一边拿粉嫩的舌尖轻轻触了触粉色的糖果。

　　顿时，一股能甜进心田深处，又清新地让人周身一轻的美妙感触就从舌尖传到萝莉全身，小萝莉身子一颤，全身颤栗起来，眼眸也闭上，脸上满是惊喜，而本已经消逝的泪痕，竟也再次覆上激动的泪珠。

　　对于连粗糙的麦芽糖都难得一闻的孩子而言，李云的“糖果”显然是高级到了远远超出他们味觉能承受的上限。

　　小萝莉的状况让李云惊讶了下，但马上就回过神，理解她的感受，不过，一直关注这边的阿尔托利亚却是不知，看到小萝莉的异变，铁剑一挥，身子就已经窜到李云面前，厉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剑尖遥遥指着李云，没有丝毫颤动，少女的面色变得铁青，凛冽的气势不由发出。

　　“呀——！”

　　身后传来小萝莉的惊叫，阿尔托利亚面色一变，只是还没等她转身，萝莉自己就跑到她面前，嘴巴鼓鼓的，三两步来到李云身后，抓着衣角，仿佛就似躲到了父亲后面，面色苍白，恐惧地看着阿尔托利亚。

　　“你又吓到她了。”

　　李云忍住笑意，将少女的剑挪开，灵师的气势对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来说，和恐怖怪兽没有任何区别。

　　阿尔托利亚面色微微泛红，看了萝莉一眼，却见她立即躲到李云身后，把头埋在衣间，神色不由一黯，尴尬收回剑，没说什么话，又独自回到了练功处。

　　品格高尚的人族女骑士，却得不到同族的理解和亲近，偏偏间接害死千万人的魔族少年，仅仅拿出一颗糖果便俘获了小萝莉的亲近……

　　看着少女的背影，李云心中莫名发出这种感慨，低头看着萝莉，见她嘴里含着糖果，眯着眼满是享受，同样不介意李云摸她头，于是笑了笑，轻声道：“我们走吧。”

　　“嗯！”

　　萝莉这时的回答满满的干脆和讨好，对于能给予自己从未有过的美味糖果的黑发大哥哥，她是真心地觉得亲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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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哥哥，再见！”

　　小萝莉冲着李云挥挥手，亲昵地大喊道。

　　李云站在树下，笑着同样对她招手。

　　萝莉走了两步，又转身，“我明天还会来的哦！”

　　李云点点头，直到萝莉消失在下山的小道上，这才合上笑容。

　　从与她含糊不清的对话中，李云大致了解了小镇的情况，整个小镇的灵师并不多，其中五阶灵师有一个，是小镇最大家族的族长，至于那些五阶以下灵师，纵使数量再多，也不是李云所关心的。

　　而阿尔托利亚，听萝莉的意思，似乎不是本地居民，而是数月前来此，随后就在山坡上定居的怪人。

　　“在原生界，人族灵师在半觉醒后就四处漂泊倒也是常态，不过她到这后一待就是数月，莫非……”

　　远处，阿尔托利亚此时从房内走出，结束了晨练，换了干净的衣裳，来到李云身边，问道：“你刚刚给她吃了什么？”

　　仅仅是一颗类似丹药的食物，就能让对方彻底倒向己方，这东西——如果真是丹药的话，那这种操纵人心的邪恶力量，少女显然是不许的。

　　李云停止思索，看到她眼中的警惕，笑了笑，手腕一翻，再次出现一颗类似的粉色丹药，“我这几天没事炼制的小玩意，填不饱肚子，却能快速恢复疲劳，你可以试试。”

　　指尖一弹，糖果就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被阿尔托利亚一手抓住。

　　李云安然在草地上坐下，靠着身后的树干，懒懒道：“聊聊？”

　　少女暂时没理会他，只是拿着丹药，先嗅了嗅，如花朵的甜香味扑鼻，这才轻张小嘴，将之放在舌上。

　　眼眸一亮，阿尔托利亚看着李云，此时他的右手依旧被绷带绑着，挂在脖间，只有一只左手能活动——这也能炼丹？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高阶的炼丹师。”

　　“不都是为了生存。”

　　李云摆摆手，眯着眼，看着少女，此时他正朝着太阳的方向，这么注视站着的少女，正好被阳光刺到，不过阿尔托利亚却完全没察觉到这点，依旧站着，思索着。

　　“这妮子，每天练剑把脑子练僵掉了么。”

　　李云心中无奈，他这么明显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少女竟也能没发觉。

　　“你什么时候离开？”

　　听到少女的话，李云索性闭上眼，反问：“想赶我走了么？”

　　“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到镇上给人炼丹，换取更好的待遇。”

　　阿尔托利亚解释道。

　　摇摇头，李云道：“我可不是人族。”

　　少女沉默下来，人族排外，这是世所共知的，即使是她也无法否认。

　　“但你是高阶炼丹师——”

　　“怀璧其罪。”李云打断了少女的天真遐想，笑道：“而且，人岂能寄希望于万一，若那斯洛夫到时候真的把我拘下，让我为他卖命，谁又能救我？”

　　斯洛夫，就是小镇那唯一的五阶灵师，脾气古怪，是整个小镇人嘴里的“大老爷”，总之从小萝莉的语气中是不怎么待见他的。

　　“当然，如果你厌烦我了，我自然会离开。”

　　李云突然转口，淡淡道。

　　阿尔托利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脸庞转开，解释道：“我来此也是寻自己的机缘，实在照顾不了你。”

　　“机缘？”

　　李云抬首，顶着烈日问道：“你在这找到了？”

　　少女点点头，道：“这附近有一强大精魄，正是我的机缘所在。”

　　李云挑了挑眉，笑道：“那恭喜你了。”

　　所谓机缘，是人族所特有的说法，作为三界唯一原产自原生界的种族，人族天生便只有三魂六魄，缺少的一魄，便是他们嘴中的机缘。

　　他们和魔族神族都不同，人族灵师觉醒分做两部分，一是觉醒灵力，这一步比之其他种族都要简单许多，成功的概率极高，不过，他们难就难在第二步——通灵。

　　因条件制约，人族无法诞生属于自己的伴生灵，只能满世界寻找与自己相性相符的精魄，与之缔结契约，化作自己的通灵兽，而精魄也是泛指，他们可能是徘徊在世上的死者亡灵，也可能是天地之精，更可能是强大灵兽死后的生存执念。

　　这三者没有一个是常见之物，更关键是还要相性相符，在亲手打败对方后，才能与之契约，而只有相性越高，灵师将来的成就才能更高，若一直未找到通灵伙伴，缺少那一魄，灵师就会面临李云现在的状况——终生无法突破至五阶。

　　因为这些条件制约，整个三界都知道，人族向来便缺少高端战力，而反之，五阶以下无法通灵的伪灵师，作为低端战力却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有钱的家族，能花大钱寻找精魄，而大部分灵师，则会如阿尔托利亚一般，遨游江河湖泊，踏遍草原森林，险死还生，只求一精魄。

　　少女能在这找到与自己相性相符的精魄，还无人争抢，的确值得恭喜。

　　摇摇头，阿尔托利亚却道：“这是镇上圈养的精魄，因为数十年来镇里都无人相性符合，这才将之公开，无论是谁有幸将之契约，都需交一笔费用于镇上作为管理费。”

　　“你有钱？”

　　李云奇怪道。

　　少女再次摇头，“我已与他们商量好，一旦我通灵成功，作为代价，就需守卫小镇五十年。”

　　听到这句话，李云不由皱眉，五十年，再如何说都长的过分了，一个通灵的灵师能创造的价值绝对要超过整个小镇，如此苛刻的要求，这白痴女竟然还答应了。

　　纵使是灵师，一生又有几个五十年？

　　更何况，签下这精魄，就等于断去镇里无数家庭的希望——他们都希望自己将来的子女能出一个与之相性相符的灵师。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阿尔托利亚如此不招镇里人待见的主要原因了，纵使少女再如何不会交际，若没此原因，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一切自给自足，明明就隔着小镇，换洗衣服却永远只有两套，就是吃食也是自己打的野味，甚至佐料都只简单抹了两把粗盐了事，几天下来，李云就忍不住吃自己的果腹丹了。

　　在魔界就听说人族的那些伪灵师都是苦行僧，李云现在深有体会。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就算是要通灵，但一待就是几个月，这情况也有些罕见了。

　　少女脸上露出坚毅，“我不会先去找它，只有让它先承认我，主动前来给予我试练，才是功德圆满。”

　　李云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见这妮子的确是一根筋十头牛都拉不回，才心叹了口气。

　　莫非呆毛都有一根筋这属性？怪不得阿尔托利亚每天清晨和晚上都在外练剑，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因素在。

　　“我不会离开。”

　　李云终于下了决定。

　　阿尔托利亚看着他，李云道：“至少在伤口恢复前，我不会出去，而且，你要通灵，我也正好可以观摩借鉴一番。”

　　“到时候战场就在这——”少女又说了一句。

　　“好歹我也是灵师，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李云依旧没领下少女的好意。

　　少女看着他，随后转身，离开道：“随便你。”

　　李云依旧躺在树干上，看着头顶的树荫，半响，才在清新的山风下，缓缓闭眼，似睡非睡。

　　修罗族身为魔族与人族混血，天生也只有三魂六魄，这便是混血的命运，只是他们比之人族更凄惨的是，可选取的精魄范围极窄，大战后，许多混血种族都无法做到延续，就是这个原因，那些能延续血脉下来，并逐渐闻名原生界的混血种族，无一不是找到适合他们延续发展的秘密宝地，其中有大量的同种的精魄生存其中，并适合他们的相性。

　　但也非代表这些种族的通灵伙伴就都是这类精魄了，在原生界，依旧有没有通灵的混血种族行走其中，只为了找到与族人不同的高相性精魄。

　　阿尔托利亚显然就是把李云当作了此类人。

　　只是，李云真的对通灵好奇么？

　　即使他现在也是三魂六魄的状态，但身为纯血的阿修罗族，也就是魔族，李云心里清楚，人族的通灵之法注定是无法适合他的，但一来观摩下总归没有坏处，二来——

　　“现在首要目标依旧是找到光怜，在此之前，则需先把伤势养好，而后逐步了解原生界的情况，最后，不管是为了接下去的修行，还是方便行走在原生界，自然钱都是必不可少的。”

　　“也就是说——是要想想怎么挣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