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迫战

　　李梅所提到的阿瑟·哈里斯元帅是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的指挥官。英国皇家空军对德国发动战略轰炸的时间比美国陆军航空队更长。但是，英国的工业实力是远远不及美国，这导致英国皇家空军对损失的承受能力也远远不如美国。为了减少损失，和在白天去精确地攻击那些防守严密的德国工业区的美国盟友不同，皇家空军总是利用夜晚的掩护，在夜间去袭击德国目标。

　　夜袭固然给防御一方带来了拦截困难的问题，但也给进攻方带来了难以精准的打击目标的问题。在夜间对需要精确打击的工业目标进行轰炸效率太低，所以，英国人把打击目标指向了城市。

　　英国人认为，对城市，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对居民区进行打击，大量杀伤德国居民，既能打击德国人的民心士气，同时也能从根本上影响工业生产。

　　就在不久前，阿瑟·哈里斯元帅麾下的英国皇家空军，就动用了数以千计的兰开斯特重型轰炸机，对德国的汉堡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大轰炸，至少炸死了五万以上的德国居民。整个汉堡几乎被夷为平地。

　　如今，为了迫使德国空军继续出来拼命。罗恩和李梅想到了采用大规模空袭德国最重要的城市的手段。如果美军能够在大白天里，大摇大摆的，以超过英国皇家空军在汉堡的空袭的规模，向德国的首都柏林，发起致命的，精确轰炸。那将给德国人带来巨大的伤亡，并严重影响德国人的士气。李梅甚至希望，皇家空军的轰炸机能够放弃夜袭的习惯，和美国人一起，在白天发起对德国柏林的大轰炸。

　　罗恩和李梅将这个计划提交给了杜利特将军，杜利特将军看了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开口了：

　　“李梅将军、罗恩将军，你们确定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看来以平民为目标，对城市发动大规模空袭的作法还是让杜利特有些难以接受。

　　“其他手段都难以在短期内给德国人足够大的压力。”李梅面不改色的回答说。

　　李梅的表现让罗恩在心里暗暗赞叹，真不愧是后来火烧东京的牛人，哪像阿瑟·哈里斯元帅，炸了个汉堡和德累斯顿，炸完了还要在回忆录里忏悔来忏悔去的。看看人家李梅，后来把日本几乎烧了个遍，烧死的小鬼子都不比整个中国抗战八年打死的少多少了，还能面不改色的接受日本人的感谢，从裕仁那个老小子那里顺一面大旭日勋章回来。

　　杜利特把目光转向了罗恩。

　　“将军，德国人的喷气机是一种划时代的创造。在和这种飞机的对抗中，我们的交换比相当的差。一旦敌人累积起足够的数量，我们就无法与之抗衡。”

　　“英国人和我们都有相应的喷气机计划。”

　　“是的，但是那些飞机的航程都不足以用来给轰炸机护航。如果我们能在现在迫使他们和我们决战，那我们就可以抢在现在，消耗掉德国空军最有经验的一批飞行员。飞机可以快速补充，但飞行员却不是可以快速补充的。一旦德国的优秀飞行员被消耗光了，就算他们都驾驶上了先进的战斗机，也都不足为虑了。”

　　“那么我们能不能先给柏林居民一个警告，告诉他们必须在明天之前离开。这样一来，如果德国人真的离开了，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失败，这对士气的打击也许更大。而且我想，我们这样做，德国空军的压力会更大的。而且大规模的人群流动也会让他们的首都混乱不堪。如果德国人继续留在柏林，那他们就都是纳粹的支持者，炸死他们也就好向国内的舆论交代了。”

　　罗恩睁大了眼睛看着杜利特，一开始他听到杜利特的提议的时候，还以为杜利特将军是一位圣母呢，结果谁知道，他立刻就抛出了“向国内舆论也好交代的”这么一句。原来杜利特纠结的不是该不该这样做，而是如何才能既作了什么又立起什么玩意。

　　“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腹黑！”罗恩一边腹诽，一边赶忙表示赞同：

　　“今天晚上就加紧印刷宣传品，明天一早就以震撼性的千机阵容去撒传单。同时从今天晚上起，就让BBC对德国的广播增加一个轰炸预报节目。顺便让他们嘲笑一下德国空军的这些胆小鬼。”

　　……

　　一列火车正在漆黑的夜色里向着柏林行进。火车的车窗都被特殊的遮光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虽然车厢里灯火明亮，但从外面看，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施培勒元帅就坐在这列火车的车厢里。他坐在桌子前，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的。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把把这张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到垃圾桶里面。

　　“上帝呀！要怎样做才能说服那个波西米亚大头兵？”

　　波西米亚大头兵是老资格的龙德斯泰特元帅私下里给希特勒取的外号。像老龙这样的世袭军事贵族一直打心眼里是不太看得起出身寒微的希特勒的。所谓“波西米亚”，是一战时期奥匈帝国境内的一各地区。（现在在捷克）这个地方吉普赛人特别多，以至于说一个人是波西米亚人，基本上就是在说他是个吉普赛人。

　　吉普赛和犹太是全欧洲最不受待见的民族。在当时大多数欧洲人的眼睛里，犹太人全是吸血鬼，吉普赛人则全是巫婆、娼妓、骗子和小偷。如果套用后世的某些游戏里面的设置，犹太人就是邪恶守序的死灵，吉普赛人就是邪恶混乱的兽人。而龙德斯泰特把希特勒称之为“波西米亚大头兵”，无非就是嘲笑希特勒军事水平低下而且喜欢胡思乱想的瞎搞。

　　（龙德斯泰特将希特勒称为“Derb？hmischeGefreite”乃是史实。国内每每将“Derb？hmischeGefreite”翻译为“波西米亚下士”。在德语中“Gefreite”是士兵的意思，德语的下士是“unteroffizier”。）

　　施培勒元帅可不比龙德斯泰特这样的老资格，啥话都敢乱说。要不是周围没人，估计他也不敢嘟噜出这样一句。

　　不过，要怎样才能说服那个以固执而闻名的“波西米亚大头兵”，还真是个伤脑经的事情。施培勒元帅又开始在面前的那张新纸上草拟将用于攻克这座顽固的堡垒的作战计划。一直忙到深夜，废纸篓里都堆满了各种揉得稀烂的废纸团之后，施培勒元帅才勉强草拟出了一份作战计划。

　　“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攻克堡垒，但这估计也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方案了吧。”临上床睡觉前，施培勒元帅对自己说。

　　……

　　第二天一早，施培勒元帅得到了通知，元首将在上午九点钟在总理府接见他。于是施培勒元帅在八点钟就赶到总理府等着希特勒的接见。

　　一进到总理府，就可以看到摆在大厅里的特大号的柏林城规划模型，希特勒希望在统治世界之后，将柏林城建造成一座新罗马。所以在这座未来柏林的模型里，满是希腊的巴特农神庙和罗马万神殿风格的建筑。其中的一些构想，据说直接来自希特勒。

　　和希特勒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所以施培勒元帅只能在这里先等一等。于是无聊的元帅就站在那里细致的观察起那个模型来。

　　不得不说，那个波西米亚大头兵，在艺术方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鉴赏力的。比如这个模型，就建造得很是漂亮，很能蛊惑人。施培勒元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模型的时候，也很受鼓舞。不过，那时候的感觉已经一去不返了。现在元帅的心里只有对空军，以及德国前途的忧虑……

　　“元帅，元首请您进去。”一个侍从官走过来对施培勒元帅说。

　　于是施培勒元帅转过身来，向那个侍从官点点头，然后跟着他向里面走去。

　　施培勒元帅见到了希特勒，他告知他现在空军的困境，并向他提出，要么给他更多的战斗机部队，要么允许他暂时采取避战的措施，以等待更多的Me-262的服役。

　　听到这两个要求之后，希特勒愤怒至极，他对着施培勒元帅咆哮道：

　　“你的战斗机并不比美国人少！你居然还要求更多的飞机，你以为我们是像斯拉夫人那样的劣等民族，只能靠着数量优势来过日子吗？你被他们打得不敢起飞？你还是不是德国人！你居然要求避战，让他们随意轰炸！……我到河北省来，哪里的钢厂好好好好的哟……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就在施培勒元帅试图继续说服已经接近疯狂的希特勒的时候，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响了起来。

　　一个侍从官走了进来。

　　“元首，空袭，您必须立刻转移到防空洞去！”

　　“我不去！”希特勒怒吼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看看，我们德国空军干出的好事情！”他转过头来，怒视着施培勒元帅，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

　　“你不配再担任现在的职务了，我要撤了你的职！让真正勇敢的人来担任这个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