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离开

　　第十航空队的那两架P-51和佐佐木的Ki-43纠缠了一阵子之后，突然放弃了攻击，迅速的爬升到高处。

　　在刚才那一连串的攻击中奇迹般的毫发无伤的佐佐木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这一举动只表明一点，那就是美国人的增援就要到了。现在美国战机拉起来，就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大机群指示目标，以及搜索刚刚离开，多半还没来得及跑远的那几架Ki-43。

　　果然，片刻之后，一大群P-51就出现在佐佐木的视线里。粗粗的一数，只怕都要有20架了。

　　“完蛋了。”一股绝望从佐佐木的心里涌了起来，在这样的规模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笑话。两架Ki-43，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和这样的机群相对抗的。

　　不过这些飞机并没有全都向着他扑过来，他们和原本的那两架战机会合后，分出了6架飞机向自己扑了过来，另外的则向着菜鸟们的Ki-43转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武田，跟着我！”在刚才的纠缠中，佐佐木就一直留神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当时他就注意到，在西边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幽深的山谷，对于盘旋出色的Ki-43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避难所。在刚才的战斗中，佐佐木就留了个心眼，边战边退，渐渐地就退到了这个山谷上空。现在一看到6架美国飞机扑将过来，立刻就带着僚机直钻了进去。

　　也许是燃料不足了，那些P-51在山谷上空略作盘旋就离开了。当然，山谷中的佐佐木是无暇顾及这些的。甚至因为山谷的阻挡，他也无法从无线电中了解那些先行撤退的Ki-43是否逃过了追杀。

　　等到佐佐木从山谷中飞出来的时候，那些P-51已经散去了。当他回到机场后，得知，除了他们，今天出去的战斗机都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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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这一战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密支那机场再也没有起飞过一架飞机。看来，短时间之内，第64战队都不会再有阻断驼峰航线的能力了。于是这一趟行动对罗恩而言，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第十航空队和第十四航空队的飞行员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并且把这次空中战役的相关记录汇总一下，带回去给“逆十字”研究了。

　　罗恩按照行程，首先飞到昆明，参加第十四航空队的总结，然后就带上他们的相关资料在回到印度，去参加第十航空队的总结，然后就回美国去向阿诺德将军复命。

　　和上次到昆明来不同，上次时间紧任务重，所以罗恩都没机会到昆明的大街上去走走。更没机会到上辈子玩过的那些旅游景点去缅怀一下未来。但是这一次，罗恩的空闲时间可是大把大把的。倒是可以满昆明乱窜了。

　　从陈纳德那里借了一辆威利斯吉普车，陈纳德还免费借给他一个司机一个卫兵和一个翻译。虽然罗恩自觉根本不需要什么翻译，但是考虑到这个翻译是个中国人，据说对昆明很是了解，罗恩就带上了他，就当是带上了一个导游吧。

　　这个导游倒是很称职，每到一处景点，他都能把相关的故事用英文讲得活灵活现的。那英语水平，简直可以让大多数美国人自愧不如。

　　攀谈之下，罗恩才知道，这位叫作毛雄辉的翻译，原来竟然是西南联大的一位助教，以前还在美国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前年的时候，国家提出了一个口号，说是“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号召有志青年投军报国。满怀着成为新时代的岳武穆的梦想，毛雄辉去投军了。然后因为英语好，就被派往飞虎队担任翻译，后来飞虎队改编为美军第十四航空队。他本该回国军里去。但是好翻译难得，于是美国人打了个电话，他就继续留在那里当翻译了。

　　罗恩到许多年以后的昆明来玩过很多次，但那些昆明，和眼前的这座昆明完全就是两个城市。眼前的昆明街道狭窄，即使是主干道，两车相遇错车的时候也很麻烦。路面条件也不能和后世相比，凹凸不平，在吉普车里颠簸得实在是很厉害。街道两边大多都是低矮而黑暗的木质结构的平房，街面上的到处都是瘦得像骷髅一样的乞丐或者疑似乞丐的衣不掩体的人，每当有一辆或是几辆黄包车在商场，或是剧院门前停下来，从上面下来那么一位，或是几位穿着入时的女子或男子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围上来，纷纷发出这样的乞求：

　　“先生（太太）行行好，我经常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这时候就会有商场或是剧院的人过来，把他们推开去。

　　“走，走！别堵在这里！”

　　然后先生（太太）们就会迈着让无数小资们倾慕不已的，充满了“民国范儿”的优雅步伐，走进商场或是剧院里去。又是边走还会边用轻蔑的语气，表示对那些拦在路上打扰他们的雅兴的饥民的不满。

　　除了看看原汁原味的“民国范儿”，罗恩还有一个个人任务。那就是犒劳一下自己的肠胃，美美的吃上一顿纯天然，无污染，无假冒伪劣的中式大餐。

　　毛雄辉把罗恩带到了一家有三层楼的大酒店，那里据说有昆明最好的厨师和最好的服务和最正宗的宣威火腿。

　　看到有“友邦人士”光临，而且似乎还是位颇有地位的“友邦人士”。店里立刻就有一位经理赶上来提供服务。于是，翻译官就和这个经理交谈了起来。他们这一交谈，罗恩立刻发现，带上翻译实在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因为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懂。

　　“也是，普及普通话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罗恩想着、

　　不一会儿，经理把他们带到了二楼上一个临街的雅阁里，接着就有侍者端上了菜单。罗恩几个正在毛雄辉的指点下点菜呢，突然就听到下面的街上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枪，然后站在窗前的侍者就倒了下来。刚才的一枪，正好打中了这个倒霉的侍者的膝盖。

　　这时候下面的枪声越发密集了起来，枪声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慌乱的哭喊。然后，又有几发子弹飞了过来，把玻璃窗打了个粉碎。

　　罗恩他们这时候都拔出了手枪，蹲了下来。担任卫士的吉姆也拉开了M1卡宾枪的枪栓。那位经理则直接趴在了地板上。

　　不过这枪声似乎真的不是冲着他们而来的，而且昆明城里到处都有警察和宪兵。一会儿之后，枪声平息了下来。只是从楼下和街道上还是满是哭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确定枪声已经停止了，那位经理又爬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就扶着那个膝盖中枪的侍者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向罗恩他们道歉，因为在刚才的枪战中，楼下又不少人无辜中枪，所以，今天酒店无法继续营业，必须马上打烊了。

　　美美的吃一顿最正宗宣威火腿的计划就此破产。从楼上下去的时候，罗恩看到，楼梯上，还有大门口都有大滩的血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日本间谍？黑帮械斗？”罗恩把毛雄辉叫了过来，让他去打听一下。不一会儿，毛雄辉回来了，满脸的愤怒，但任凭罗恩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只说是“太丢人了，说不出口。”后来被问急了，就丢下了这么一句：“等明天报纸出来你就知道了。”

　　出于安全考虑，罗恩他们也没有再在昆明城里乱晃了，大家就这么饿着肚子，回了机场。

　　到了第二天，起了好奇心的罗恩就开始翻阅起了当天的报纸。第二天的报纸上也没提这事情，只是有两家报纸在头版留了块空白。还有一张小报在很不显眼的一个位置很隐晦的提到了这么一句：“孔二小姐和云三公子在昆明街头再次相遇”。

　　“我靠！原来是这朵奇葩！”罗恩大吃一惊。

　　国民政府还在南京的时候，一次孔二小姐驾车兜风，因违反交通规则，被警察教训了几句，她一怒之下竟拔出手枪，将该交警当场击毙。据说后来南京流行一句话：“你不要神气，小心出门叫你碰上孔二小姐。”

　　后来到了1941年12月9日，香港失陷在即，国民政府派出飞机去接一批要员，当时是从香港起飞的最后一架飞机，“空中行宫”号。

　　时间紧迫，飞机确定接载的人员均由陈布雷亲拟，常凯申亲自审批，能上飞机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至关重要的人物。

　　不过最有头有脸的当然还是孔夫人宋霭龄和她的子女（孔令杰、孔令俊），上飞机也优先，第一批上去的。

　　孔二小姐安排好母亲，发现她的两条洋狗没有座位（注意，不是没地方呆，只是没有座位而已），环顾机舱，除了孔家人马还有一对老夫妇也上了飞机。孔二小姐不由分说即刻上前，命二人让出座位给两条狗。

　　这对老夫妇是谁？当年的“南天王”陈济棠。他的名字排在撤出人员名单前列。老头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以他的身价，居然会被小丫头片子逼着给狗让座。先是据理力争，再是大攀交情，都没有用，孔二小姐手一挥，一帮随从冲上来，硬把老头老太太架了下去。紧接着孔二小姐站在舱口，大喝“谁都不许上”。当时下面的要员还有一堆，包括中央委员、早年即追随孙中山的陈策，传媒巨头胡政之等等，面对孔二小姐的马靴，没有一个人爬得上去。

　　以后胡政之跟随难民逃到了广西，饱尝颠沛之苦，陈策及陈济棠则化妆偷渡，陈策几乎送掉老命。

　　再后来，在民国陪都重庆，孔二小姐又因为口角，和云龙（云南省主席）的三儿子在公园里拔枪枪战。打死打伤多名路人。

　　不过这位姑奶奶却是一个囤积居奇，买空卖空的高手，一直是常凯申夫人的投资顾问，或许由于某些经济方面的原因，这位姑奶奶又跑到这里来了。然后还冤家路窄的又碰上了旧日的对头，结果就……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罗恩管得了的。反正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该带着相关资料飞到印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