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金国毁灭（6）

　　桑昆的野心随着这段时间对部落的掌握而越来越大，对于克烈部，他知道以后终究得由来当家，但是对于蒙古汗国，桑昆也觉得，自己将札木合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现在札木合不过是将金国的军队打败，父汗就要束手待毙，以后克烈部还有抬头之日吗？就算有，克烈部还有可能统一蒙古部落，成为蒙古汗王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王汗没有统一草原的信心，可是桑昆却有一统草原的野心。完颜珣败了又有何妨？哪怕他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金军也不可能与札木合坐下来和谈，札木合继续已经建国，那就是公然的背叛金国，完颜璟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允许的。虽然形势逼人时，他也许会在口头上承认蒙古汗国的存在，可是在心底下，他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而统一的蒙古汗国崛起。

　　而现在克烈部作乱，甚至一开始还将札木合围困在蒙古都城之中，这让金国看到了希望，将札木合扼杀在摇篮里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样，完颜珣才会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助一臂之力。

　　对于这些，王汗都看不到，他现在已经被札木合吓破了胆，被上万枚地雷围住的札木合竟然都能出来，而且还将城外的金军打得大败，这是什么样的实力？整个蒙古草原原本就有一半的实力集中在札木合的周边，自己就算是征服了其他部落，又有什么用呢。

　　“来人，我去回都城！”王汗终于决定回头，他不想与铁木真一样，带着族人浪迹天涯，札木合在这样恶劣的形势下还能绝地反击，这简直就是逆天而行，与这样的人为敌，他没有信心，从听到完颜珣大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信心了。

　　帐外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来人！”王汗再次大吼，难道这些人都耳聋了么？

　　王汗走出大帐，发现帐外就站着一排兵卒，可却不是自己的亲兵，当即他的脸色就变了，“你们是谁派来的？”

　　没有人回话，甚至那些人都没有向他看一眼，就像真的是聋子似的。

　　“咣！”

　　王汗抽出弯刀，扬起手来就要向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士兵砍去……

　　“父汗！”桑昆的声音及时出现，让王汗的弯刀留在了半空之中。

　　“这是你的人？”王汗怒形于色，桑昆真是太大胆了，他这种行为无异于宣布逆反。

　　“我这也是为了克烈部的将来着想。”桑昆迎着王汗的怒目，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看来你的翅膀真是硬了！”王汗看着桑昆倔强的目光，内心一叹，札木合的年纪甚至比桑昆还要小一些，可是他已经统一了草原，桑昆不服也是有道理的，何况他现在有札木合赖以制胜的火器和札木合原先所没有的金国支持。虽然札木合后面也有一个西夏的夏王，可一名王爷毕竟无法与大金的皇帝相提并论。从韩忠卫只派了二万护卫军进入草原，而完颜璟一下就派了十万金兵进入草原，就可见一斑。

　　“父汗其实大可放心，就算札木合真的将完颜珣打败，他的汗王之位同样也是坐不稳的。”桑昆淡然的说道，王汗听到完颜珣惨败之后慌张的样子，让他很是失望，现在竟然还要返回都城去向札木合负荆请罪，若不是自己提前早作预防，事情就糟了。

　　“好吧，我不去都城，改去中都，这总行了吧？”王汗叹息一声，他决定放手，让桑昆全力一搏，如果没成功，自己先行在中都为他预留一条退路。

　　“中都？父汗如若真想去，就请即刻启程，亲自向金国皇帝报信，让他早点得知完颜珣惨败的消息。”桑昆眼珠一转，连忙说道，金国早一天知道十万金兵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会早一天恼羞成怒，早一天再次发起来攻击札木合。

　　虽然桑昆很有自信，但他也清楚，光凭自己一家，是很难与札木合抗衡的，只有得到金国的全力支持，才有可能将札木合打败，最终让自己坐上他现在的那把椅子。

　　完颜璟其实比王汗还要早两天得知完颜珣惨败的消息，他的消息来源有二，一是那天晚上的一些漏网之鱼，他们逃出生天后，哪怕再回蒙古都城？个个都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在四条腿的帮忙之下，头也不回的返回了中都。而另外一个消息来源则是札木合派来的使者，如今完颜珣已经落入札木合手中，原本他是要杀了完颜珣的，但是桑昆在关键时刻夺权，让完颜珣暂时躲过一劫，因此札木合才派来中都，让完颜璟赎人。

　　现在完颜璟又从王汗口中再次听到完珣的消息，他的心情当然不会太好，也没给个好脸色，甚至在王汗行了礼之后，也没有让人给他搬把椅子坐坐。

　　“你们为何会分兵？”完颜璟强忍着怒火，等王汗说完之后，冷冷的问。

　　“当时札木合的城池久攻不下，完颜将军组织过几次攻城，都是铩羽而归，因此我们才商议，先将札木合困在城中，把其他部落收服再说，让札木合成为孤家寡人，可没想到，我们才离开不到二日，他就对城外的大军发起了袭击。”王汗到现在也没有想出札木合的那些军队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他早在城外埋了伏兵？可要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放自己走啊。

　　“既然你们用火器将城池封死，那札木合的军队是如何出城的？”完颜璟问。

　　“这也正是微臣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王汗也只有道听途说，哪里知道个中原因。

　　“你且下去吧，既然来了，就在中都多住一段时间。”完颜璟见在王汗处也问不出什么，就没什么心情再与他多说，现在他正烦闷，完颜珣如今成了阶下囚，十万大军只回来寥寥数百人，这些都是令他头疼不已的事。

　　望着王汗苍老的身形，完颜璟暗骂一声，老糊涂虫，若不是他要搞什么分兵，凭他与完颜珣近二十万大军，还怕札木合的偷袭？但事已到此，他也不可能将王汗拿下，毕竟草原之事还得靠克烈部出力，而且克烈部也确实比较听话。

　　王汗刚走，金国左宰相兼枢密使完颜襄就进来叩见，完颜璟知道肯定议的是札木合之事，马上就让他进来。

　　见到完颜襄，还没等他请安，完颜璟张嘴就问：“查出来没有？”

　　他所谓的查出来没有，问的便是札木合的军队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完颜珣所带大军外围的，完颜璟最为担心的是，那些偷袭的军队会不会是韩忠卫的护卫队。他可是用七座州府换来韩忠卫对札木合的不闻不问，如若韩忠卫继续像从前那样大力支持札木合，那自己可就亏大了，那十万大军也死也就太冤了些。

　　“刚得到消息，可以断定，偷袭完颜珣的军队是札木合的蒙古军队，与护卫卫无关，至于他们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完颜珣后方的，也有了答案，札木合是通过两条地道将人马送到城外，这才发起突然袭击。”完颜襄说道，这是从蒙古都城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虽然札木合已经下令注意保守秘密，可是八万人马都是通过地道出的城，而且还打了这么一个大大的胜仗，想要完全保住秘密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秘道的入口不被外人所知，至于地道的秘密，那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

　　“与护卫队无关就好，完颜襄，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完颜璟松了口气，只要韩忠卫能信守承诺，他相信一定能将札木合斩于马下。

　　“增兵！”完颜襄轻轻的吐出两字，他虽是宰相，也是文官出身，但让他真正得登高位的却是因为军事，正是因为他在对蒙古部落的几次用兵都大胜，这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增多少？”完颜璟也知道非增兵不能打败札木合，可是对于派多少兵，由谁来统兵，却暂时还没有最后决定。

　　“五十万！”完颜襄轻轻的吐出这三个字，好像说的是五十人而不是五十万人似的。

　　“五十万？”完颜璟眉头紧蹙，这可是将全国可以动用的军队全部调了出来，如果国内再发生点什么事，朝廷将陷入无兵可用的地步。金国虽然各种兵马回起来有一百多万，可京城的精锐部队是不能全部动用的，特别是在出了李安全的事情之后，完颜璟对于京城的军队和将领，那是特别的小心谨慎，他甚至让派了密探，让人对京城的统兵将领全天监控，每天都要向他汇报一次。

　　“不错，而且京城至少得派出十万人马。”完颜襄其实沉得五十万可能还不够，如果要将札木合一棍子打死，最好是有一百万大军，以狮子搏兔之势，一举将蒙古的隐患彻底解决。可是这事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真要提出来，不要说完颜璟不会同意，就算是自己，也不会同意这样的疯狂主意的。

　　现在派五十万大军进入草原，看起来很多，完颜襄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在草原打仗不比其他地方，很多时候都会面临着分兵的选择，不要看五十万人听得起多得吓人，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兵，很快就会被分成十来万一股的大军，如果札木合利用得当，很可能会被他各个击破。当然，如今有了克烈部的全力支持，在草原之上，金国大军不再是原来的聋子和瞎子一样。

　　“有把握么？”完颜璟沉吟了半晌，这才缓缓的问道，完颜襄提出的五十万大军虽然让他惊讶，但还没有感到意外，可让京城的卫戍部队也出十万人，这就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只有七成。”完颜襄对于大金的军力是了然于胸的，如果没有克烈部的十万大军作为盟友，他是不会主张让大金的军队进入蒙古草原的，以大金现在的实力，能守住边关，不让蒙古人侵犯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成就了。

　　“七成？”完颜璟望着完颜襄，心想，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几率了，他很了解完颜襄，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既然他说有七成把握，肯定是有所凭仗的。

　　“如果韩忠卫能反过来支持我们，那就有十成的把握。”完颜襄又说道，他是从去年开始注意韩忠卫这个人的，此人在西夏发迹的速度实在太过惊人，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让他从一介平民成为尊贵无比的王爷，而且现在的西夏皇帝还是由他指定的，李遵顼不过就是一傀儡而已。甚至是蒙古汗国的札木合，对韩忠卫也是言听计从，如果大金能得到韩忠卫的支持，甚至不用五十万大军就能将克烈部的桑昆扶上蒙古汗王的位子。

　　“韩忠卫与札木合的关系极好，能说服他不参与蒙古之事已经非常不易，让他再支持我们去攻打札木合，难于登天。”完颜璟摇了摇头，说服韩忠卫保持中立，他就付出了七座州府的代价，如果让韩忠卫加入自己的阵营，那得再付出多大的代价？

　　完颜襄知道争取韩忠卫的支持已经是不可能了，但幸好皇上并没有否决五十万大军的提议，如果完颜璟没有魄力，一次十万或者二十万的往蒙古添油，那才是最为糟糕的事。

　　最后说到统兵大将的事，这次两人的意见很一致，由完颜襄亲自领兵。现在大金也就只有完颜襄能胜任此职，换成其他人，不管是完颜璟还是完颜襄，都不会放心。完颜襄更是直言不讳，如果换成其他人，成功的希望最多四成。

　　既然决定对蒙古用兵，而且还是举全国能动之兵，完颜璟和完颜襄都很慎重。大军出动，粮草先行，五十万大军远赴蒙古，更是得准备周详，这就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完颜璟还得做一件事，得把完颜珣想办法救回来才行。

　　虽然这次完颜珣吃了败仗，而且还是大大的败仗，可是完颜璟恼怒归恼怒，却没有迁怒到完颜珣身上，设身处地的想想，哪怕就是完颜襄当时在场，恐怕也会吃个大亏。也许完颜襄的警觉性会比完颜珣要高一些，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失败是必然，全军覆没也就成了合理。

　　此次札木合派使者来中都，就是想将完颜珣放回来，当然，条件也是相当的苛刻，粮食二十万石，铁五十万斤，盐十万斤，茶叶十万担。而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完颜璟如果不答应，结果只有一个，完颜珣被杀，甚至连尸首都不会还给金国，因为札木合说了，就算是完颜璟想拿回尸首，那也得按照活人的条件一半执行。

　　铁、盐、茶叶还好说，这两年金国不是涝就是旱，粮食对于本国来说也很紧张，哪里余粮送给札木合？何况完颜璟已经准备派五十万大军进入草原，直接将札木合的都城拿下，他哪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将这些东西送给他？

　　见完颜璟不同意，札木合的使者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既然完颜璟认为完颜珣不值这个价，那就任他去后悔吧。

　　看到札木合的特使走了，完颜璟悲愤交加，自己可是大金之主，什么时候轮到被一个草原上的部落羞辱？

　　札木合的特使一走，整个金国立马进入了紧急状态，各个州府的军队、粮草都要开始往京城集中。朝廷之中的各个部门也都开始异常忙碌起来，全力以赴的支援完颜襄的这次出征。不管是枢密院、户部、工部都是将精力放到了出征这上面来了。

　　金国大张旗鼓的调兵遣将，瞒得了别人，绝对瞒不过韩忠卫。随着完颜璟同意出兵五十万攻打札木合，韩忠卫的注意力就转到了金国中来，每天他要求丁川将所有关于金国的情报都汇总到他那里，所有的情报他都要亲自过目。

　　“丁川，赵世杰那边你通知了没有？”韩忠卫见金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各种物质和军队事宜，知道完颜璟终于坐不住了，克烈部的忠诚给了他很大的底气，再加上完颜襄亲自统兵，以五十万大军之势，恐怕蒙古汗国所有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足五十万之数吧？

　　“早在十天前就通知了赵营长，相信札木合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丁川轻笑道，金国跟蒙古大打，虽然他要随时密切关注，可是毕竟不是护卫军与金国打仗，因此丁川感觉压力比原来要少得多。

　　“札木合不会惊慌失措吧？”韩忠卫不知道札木合在听到五十万金兵来攻打他的都城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主动。

　　“没有，相反，磨刀霍霍，准备将金兵再次大败于他的都城之下。”丁川笑道，虽然上次地道的秘密没有守住，但地道口的秘密却是保住了，这可是札木合的一秘密武器，他在城中可以据城墙以守，虽然金国有五十万大军，可是只要他不主动出城，还是能很轻松的守住的。何况在野战时，天下谁能是蒙古铁骑的对手？也许除了护卫军之外，札木合不会把其他任何军队放在眼里的。

　　“那就好，只要金国的这五十万大军再留在草原上，那金国就真的是摇摇欲坠了。”韩忠卫望着中都方向，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