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价高者得之

　　铁木真收到合撒儿惨败的消息时，札木合和杜杲已经回到了高原札答剌部。其实就算是没有那几十名侥幸没参加伏击而得活命的斥候回来禀报，铁木真也已经猜到了结局。札木合都已经回来了，听说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万兵，连屁股想都知道合撒儿和铁木格没有完成任务。

　　可是铁木真却没想到没有完成任务的后果竟是如此严重，听密切注意高原札答刺部的斥候回来禀报，札木合在回到部落时，马前挂着两颗人头，左边是合撒儿，右边是铁木格。这让铁木真在得知消息后，几乎一头昏倒在地。这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啊，合撒儿，有勇有谋，最难能可贵的是行事沉稳；铁木格，虽然说话粗鄙，行事也有些鲁莽，可却是一名冲锋陷阵的绝代猛将。他们二人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少凶险都遇难呈祥，可没想到这次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为何十拿九稳的伏击会如此惨败？就算札木合多了一万人，铁木真也相信，凭合撒儿和铁木格的实力，两人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两个无头的尸首，合撒儿还好些，他的尸首被那些斥候带了回来，铁木格呢，翻遍所有尸首也没有找到他的，这让铁木真心里更加难受。没有头颅的尸首已经够凄惨的了，可铁木格却是尸首全无，唯一带回来的只有那套盔甲。

　　铁木真将所有斥候都叫进帐中，一个个详加询问，虽然铁木真没有亲眼目睹，可是这一番问话下来，事情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铁木格之死纯粹就是咎由自取，竟然敢孤身去黑城，这也怪自己，当初不让他去就好了。而合撒儿之所以会惨败，完全就是因为对方有火器，要不然以一万人对付乞颜部的二千人外加一万西夏军队，不说全胜，至少击溃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西夏的火器威力竟然如此巨大，许多战马被活活震死、分尸，另外火器中夹杂着许多铁钉和铁片，只要被射中，不死则伤啊。

　　想想札木合手中还有大量的这种火器，铁木真就一阵烦躁，原来所有的计划都有所改变，至少铁木真不会以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能统一蒙古各部。只要札木合的高原札答剌部还存在，自己的乞颜部就很难有出头之日啊。

　　如若札木合没有火器，铁木真相信，只需要一场战斗，自己能就能让高原札答剌部臣服。可是现在，也许也只要一场战斗，乞颜部说不定就会被札木合吞并啊。

　　现在也许到了乞颜部生死攸关的时候，一步走错，就是亡族灭种的后果啊。在铁木真的父亲手中，乞颜部曾经被打散，四分五裂，后来在坚韧不拨的铁木真手中，乞颜部已经逐渐恢复了元气，并且乞颜部如今已成了草原上四大部落之一。可是经合撒儿伏击札木合一役，乞颜部能否再保住这四强之一，很难预料。

　　在这种情况，铁木真每走一步都关系到全族的未来，因此他也不敢专横，像以前那样，将自己的心腹手下、兄弟强将都叫进自己的大汗帐蓬议事。只是这次却少了合撒儿和铁木格，特别是铁木格那个大嗓门，没了他，气氛特别的压抑。

　　“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合撒儿和铁木格率领一万人去伏击札木合，结果伏击不成，一万人马全军覆没，合撒儿和铁木格也成了札木合的战果，现在大家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铁木真一脸的悲痛，失去的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兄弟，整整一万人啊，自从自己成为部落大汗之后，就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还用说么，点齐兵马，直接杀向高原札答剌部，将札木合一族人全部杀光，给合撒儿和铁木真报仇雪恨！”铁木真的话刚落音，也是铁木真兄弟的别勒古台站起身来，大声叫道。

　　“对，报仇！”

　　“杀光高原札答剌部！”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帐蓬中群情鼎沸，乞颜部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整整一万人啊，札木合这小子太狠毒，竟然能下得了手，要知道他小时候可是铁木真的安答，跟合撒儿和铁木格也是兄弟般啊。

　　“报仇？怎么报仇？如何报仇？拿什么来报仇？”铁木真见局面有些失控，要是被他们逼着马上就去给合撒儿和铁木格报仇，也许乞颜部就真要灭族亡种了。

　　“杀！杀光高原札答剌部！”

　　“对，马上集合所有部落的勇士，直接杀到高原札答剌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汗，此仇不报，我们无颜再活在世上啊！”

　　“你们可知道合撒儿为何会失败？一万人对付二千人，不但没能取胜，而且还全军覆没？现在札木合已经回到部落，他也有数万军马，连人家二千人都对付不了，如何去对付数万人？难道你们想让乞颜部被灭族不成？”铁木真冷声说道。

　　“不就是火器么？既然札木合能在西夏买到，我们为何不行？”别勒古台大声说道。

　　“是啊，西夏人的火器既然能卖给高原札答剌部，也一样能卖给我们乞颜部。”

　　“好吧，别勒古台，你可愿意去一趟黑城？”铁木真沉声说道。

　　“能为合撒儿和铁木格兄弟报仇，不要说去一趟愿意，就是现在去死，我也愿意！”别勒古台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你马上将部落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带上，再带上五个千人队，给我去黑城买火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你可以告诉那些西夏人，无论高原札答剌部出多少钱，我们乞颜部都愿意付两部的价，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以后他们的火器只能卖给我们。当然，如果最后那个条件他们不答应，也不用勉强，我们只要多买火器就行。”铁木真说道，这次札木合回来后，多了一万的西夏军队，傻子都知道札木合与西夏人建立了很好的关系，现在让西夏人不卖火器给高原札答剌部，他铁木真好像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就算是铁木真愿意出二倍的价，可是能否买到火器其实也是一个未知数。铁木真既然能想到那个条件，难道札木合就想不到吧？要不然的话，札木合也就不能称之为草原上的豪杰了。

　　散会后，铁木真将别勒古台留了下来，别勒古台明天就准备出发，早一点买到火器，早一天就有了应战高原札答剌部的本钱。刚才那些人听了铁木真对西夏火器威力的描述外，个个都变了脸色，合撒儿是什么人？可是他在西夏火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这次合撒儿和铁木格不是死在札木合手中，而是死在西夏火器手里。

　　按理说，铁木真应该也将西夏列为自己的敌人才对，可他在帐蓬中并没有说起这件事，同时也刻意淡化火器是西夏人卖给札木合的，就算有人提起，也让他以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将目标对准了札木合。

　　现在铁木真还拿西夏没有太大的办法，如若他能统一蒙古各部，也许铁木真会也西夏放手一捕，但现在不行，那些火器都还控制在西夏手中，如果现在就与西夏人把关系搞僵，岂不是自己断自己的后路？有火器的乞颜部也许不一定能将高原札答剌部击败，但是没了火器的乞颜部绝对不会是高原札答剌部的对手！

　　铁木真与别勒古台骑上马，两兄弟在草原上放马奔驰，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铁木真心中的豪气冲天，这草原必属乞颜部，这天下，必将臣服在我铁木真的脚下。

　　“大汗，前面有条小河，我们就在那里聊吧。”别勒古台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铁木真拉自己出来不会只是散散心，肯定有事要交待自己。

　　“好。”

　　铁木真与别勒古台让战马自己在近处啃草，他们两兄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盘坐下来，铁木真从腰间拿出一个装酒的羊皮袋，拉开塞子就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别勒古台。

　　“别勒古台，这次去西夏你有信心买到火器么？”铁木真问，虽然别勒古台主动请缨，但是他却没有底，这是近几年来从末有过之事。因此他才特意将别勒古台带出来，决定要好好跟他再商议一下。

　　“这有何难，只要我们出得起价，还怕对方不卖么？”别勒古台将酒袋递还给铁木真，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可未必，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趁早别去，未免买不到火器事小，将乞颜部陷于绝境事大啊。”铁木真这次是真正感觉到了危机，整整一万人，这可是自己部落近三分之一的力量了，连个泡都没有，听说札木合回到高原札答剌部时，还有近二千手下，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损伤。这也更加说明了那些西夏火器的厉害，现在金国也有了这样的火器，这使得蒙古上的部落不敢再轻易去东边打草谷，而火器是西夏人制出来的，数月前几万蒙古勇士死在他们手中就是明证，南下之道也被堵，现在札木合手中也有了火器，难道长生天已经不再眷顾草原上的这些子民了么。

　　“大汗放心，西夏的火器既然会卖给札木合，说明他们都是贪财之人，我去西夏，先用钱买通几名官员，再在他们的帮助下购买火器，相信就能水到渠成。”别勒古台说道，草原上的人都是真性能，说话直来直去，不会藏着掖着，但像金国、西夏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肚子里弯弯道道非常多，而且又贪财，与他们打交道更得小心谨慎。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非常不错，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草原上的人一向以来都是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交易，但如果这些火器要用金银珠宝的话，对我们很不利啊。虽然我说过可以用札木合二倍的价格买一样的东西，可那也要到了万不得已时才做最后的让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铁木真说道，他在草原上绝对当得起英雄二字，可要说与其他外族人交往，可就显得有些稚嫩，这可没有言过其实，现在的铁木真还不是成吉思汗，人在多高的位置才能看多远的路，现在身为乞颜部的大汗，能看到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

　　第二天别勒古台就去了黑城，而他的人一走，乞颜部马上就进行了紧急动员，所有人进入一级戒备，只要高原札答剌部有一丝风吹草动，乞颜部就要紧张万分。现在高原札答剌部拥有威力无比的火器，可是乞颜部呢，有的只是血肉之躯，用血肉之躯去迎战火器，合撒儿和铁木格已经为他们做了榜样，没有人觉得有取胜的可能。

　　但令人惊讶的是，札木合在回到高原札答剌部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许他在等一个机会，也许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将乞颜部放在眼中了，也许他已经有所行动而乞颜部的人根本没有发觉。

　　别勒古台带着五千人马，赶着二十几车的金银财宝，这可是乞颜部这些年来积蓄的所有财富啊，要不然铁木真也不会派出五千人马来护卫了。一路上别勒古台快马加鞭，现在部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如果这次不能买来火器，就只能沦为札木合刀俎下的鱼肉。

　　为了提速，在离开部落二天后，别勒古台令人将那些车上的金银财宝取下来，令一个千人队负责来带。乞颜部每名战士至少都有三匹马，这次出来考虑不是作战，就只带了两匹，一匹坐人，另人一匹驮物。现在只需在每人的空闲战马上多放点东西，就能舍弃那些马车，这样的话，整支队伍的速度就大大得升。

　　没有了马车的拖累，别勒古台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再过了三天，他就来到了上次合撒儿伏击札木合的那处山谷。此时山谷中已经趋于平静，但是一进入山谷，所有的乞颜部战士都赤目欲裂，整个山谷两旁的缓坡上，到处都是自己族人的尸首，狼子野心的札木合竟然连这点事都不做，他还能称之为是长生天的子民吗？

　　此时就算是别勒古台再想急着赶路，也只能停下来，如果他现在不顾一切要去西夏，他相信自己的背后肯定会射来仇恨的冷箭。上次合撒儿带出来的人，有许多就是现在别勒古台带出来的战士的兄弟、朋友。

　　别勒古台决定在山谷中停留半日来处理乞颜部战士的尸首，但是在处理尸首前，别勒古台不敢大意，他派出斥候在前后左右五里面侦察，特别是在左右两侧的山坡上，更是各派了一只百人队，站得高就能看得远，只要远处有敌人的踪迹，他马上就能得到警报。

　　可是别勒古台好像忘记了一点，五里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太远的距离，他虽然占据了两侧的制高点，可是两侧之外山头的另外一侧，也就是原来合撒儿一开始藏兵的地方，他并没有派人，否则的话，相信别勒古台一定会有所收获。

　　“杜兄弟，你真是神机妙算，别勒古台那小子终于在山谷中停了下来。”在山谷的另外一处山坡里的密林中，札木合正与杜杲在小声聊天。

　　铁木真的人一直在观察着札木合的行动，札木合当然也不会闲着，他的人也将乞颜部盯得很紧，甚至札木合还买通了好几个在乞颜部做生意的商人，让他们带自己的手下进入乞颜部，那样的话就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

　　别勒古台刚一出发，札木合就得到了消息。这次铁木真的动静闹得太大，几乎整个乞颜部的人都被惊动了，他们得到命令，要将家中所有的金银首饰全部交出来，为的就是给合撒儿和铁木格报仇，将札木合这条毒蛇斩首。

　　结合起来，札木合要是还猜不到别勒古台的去向和用意，那他这个酋长就算是白当了。他当即找来杜杲商议，如何才能让铁木真再次吃个大亏。杜杲眼珠一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

　　杜杲一面用飞鸽传书请韩忠卫派人协助他，同时他与札木合各带了一千人，日以继夜的往这处山谷赶，幸好别勒古台一开始并没有将那几十车的金银首饰分开，这才给札木合赢得了时间，他的人马比别勒古台早二日到了这里。

　　二天已经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原本那些死亡的乞颜部战士已经被札木合下令埋葬，要知道上次的六百枚地雷炸了好多大坑，用来埋人再好不过。札木合就算再冷血，在自己几乎是完胜的情况下，怜悯一下死者还是会做的。

　　但这次札木合又要求马上将这些人再次挖出来，在挖人的同时，还在山谷中挖坑，现在他的手下对于埋设地雷已经轻车熟路，虽然这次的地雷与上次的有所不同，但也是在原来的培训中学过的，很快，一个环形拉绳地雷阵就在山谷中形成，只要轻轻一拉绳索，数百枚地雷就会一齐爆炸，只要别勒古台的人马会在山谷中停留，哪怕只停留片刻，他的命运也将是注意会很悲惨的。

　　“杜兄弟，怎么还没听到爆炸声？”札木合可是非常清楚，几百枚地雷同时爆炸会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情景，因此他才会将自己的手下隐蔽得如此远，至于那个在山谷中准备拉响地雷的人，更是将自己埋在了地下，否则他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应该快了吧，不急，这么多尸首，够别勒古台忙的。”杜杲不以为意的说道。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突然，在山谷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札木合一听大喜过望，马上令人吹响号角，向山谷中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