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夏王（2）

　　“皇上，一切都已经打探清楚，这次犯边的蒙古人一共有十六批，计有五万六千余人。”戴立诚的情报非常精准，若不是不想让李安全怀疑，他甚至有精确到人。

　　五天前李安全让他去打探北方的详细情报，戴立诚只不过是约范山出来喝了一次，然后什么情报都清楚了。而他在向李安全禀报时，就一脸得意的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在北方七州内建立了完善的情报系统，无论是韩忠卫的军中还是官员都有他的耳目。这让李安全在沮丧中感到了一丝欣慰，只有最忠心的手下才会全力以赴的替自己办事啊。

　　若是李安全知道戴立诚的情报系统其实就只有范山一天时，不知道他会有何想法。而李安全因为戴立诚的用心办事，更是每个月给他拨了二千贯的活动经费，要是李安全知道，这笔钱每个月都被戴立诚一文不少的装了他自己的口袋，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五千六千余人？”李安全也被这个数字惊了一跳，蒙古人的实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了？分兵十六路，每路都几乎是铩羽而归，难道韩忠卫训练出的军队有如此厉害？李安全不太相信，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蒙古人的伤亡如何？”

　　“很惨，听说蒙古人的尸首满山遍野，放眼望去，北边之外到处都是。五万千余人，能活着回去二成，就已经是奇迹了。”戴立诚叹了口气，他知道蒙古人死的越多，李安全就越不高兴，自己可不能表错了情。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黑水监军司和西平监军司的军队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李安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皇上，听说他们是用了一种非常厉害的火器。”戴立诚并没有隐瞒，像这样的事，想隐瞒也做不到，战场那么大，就算是韩忠卫能封锁得了消息，蒙古人那边也是封锁不住的。与其现在瞒着李安全，还不如拿来向他表次忠心。

　　“不错，朕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韩忠卫的手榴弹可是非常厉害的，可是却不曾想，用手榴弹来对付蒙古人，竟然有如此效果。”李安全其实也是见识过手榴弹威力的，记得前年他还替擒生军买过一批，把当时的李宗善给乐得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但有手榴弹，而且还有地雷。地雷的威力听说比手榴弹的还要大上数倍，就连蒙古人的马，只要一踩上地雷，那也会变成一堆碎肉。”戴立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能想像得到蒙古人的惨样。

　　“怪不得。”李安全这下能想得通了，有了如此厉害的火器，特别是那地雷，只要蒙古人敢来，那就两个字：送死。

　　但就算是这样，李安全对韩忠卫的恐惧也是与日俱增，连蒙古人都被他杀得落荒而逃，大夏还有什么军队是他的对手？皇帝卫队？这倒是大夏最精锐的军队，可是却控制在李卫手中，现在自己想要在里面安置一个部将都不可能。京师卫戍部队也是精锐之师，可同样也在韩忠卫的掌控之下。唯有擒生军还能与韩忠卫一拼，可是现在擒生军最犀利的火器却是从韩忠卫那里购得，擒生军又拿什么都与韩忠卫斗呢？难道像蒙古人那样，用人命去填？

　　而且现在并不是计算韩忠卫实力的时候，李安全就算再笨，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韩忠卫已经全盘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要是不想让自己爱到牵连，同时也给韩忠卫一个满意的交代，面前的戴立诚恐怕就得牺牲才行。

　　只是现在戴立诚已经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不但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且还是质子军的统领，自己的一些私密之事也全由他去掌管。若是现在将他除掉，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他。

　　何况现在戴立诚已经在北方建立起了完整的情报系统，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就算是换了人，这个情报系统也只能从新来过，这可是李安全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在心里，他也不想牺牲掉戴立诚，自己已经对不起他叔父了，难道现在又要对不起他？

　　李安全脸上阴晴不定，这一切都落入戴立诚眼中。如果之前戴立诚没有从范山那里得知叔父“暴病而亡”的真相，恐怕现在还会在心中暗喜，也许皇上是在为如何赏赐自己而头疼的。

　　可现在戴立诚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今韩忠卫的声势如日中天，李安全急需找一个由头来安抚韩忠卫，否则若是惹得韩忠卫发怒，一气之下反戈一击，恐怕他的皇位也将不保，也许这才是令他头疼不已的原因吧。此时皇上心中恐怕也有要让自己法替罪羊的想法呢，戴立诚在心中冷笑。

　　“戴统领，这次北边之事肯定已经韩忠卫知晓，此时他一定怒火中烧，而要如何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不知你可有良策？”李安全觉得还没必要马上就下决心，毕竟戴立诚如此的地位已不同往日，能不牺牲他就尽量不要牺牲他。

　　当然，李安全若是知道戴立诚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韩忠卫的人，恐怕就不会再在这件事上优柔寡断了。

　　“要消除韩忠卫的怒火只有一个办法，加官进爵。”戴立诚故作沉思，这才将韩忠卫的意思说了出来。

　　“加官进爵？”李安全讶问。

　　“对，现在皇上若要平息韩忠卫之怒，其实也可以当小人交出去，可就算将小人碎尸万段，恐怕也未必能平息韩忠卫的怒火，因为杀了小人，对他来说毫无好处。皇上与那韩忠卫曾经交往颇深，他是个不占便宜肯吃亏的人么？”戴立诚决定对李安全“坦诚相待”，跟他讲明厉害关系，就算是杀了我，韩忠卫也不会满意的。

　　“朕与他交往多次，每次他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啊。”李安全深有同感，对韩忠卫来说，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就像一场买卖，只要利益合适，他不在乎自己是否被人算计，只要你在算计未遂之后能给他足够和利益便可。

　　“因此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也许韩忠卫就会既往不咎，当然，前提是皇上得先派人与他沟通好，一定要让他满意。”戴立诚微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戴统领，朕就派你再往北方跑一趟如何，你可当朕的全权代表。”李安全完全没有一点悲哀之意，身为皇帝竟然为了要让手下的臣子原谅自己的鲁莽而委曲求全，恐怕全天下也就他是这样的了。

　　“愿为皇上效命。”戴立诚躬身说道，其实这一趟他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在回中兴府之前，韩忠卫已经将他的条件大致告诉了自己。

　　但戴立诚还是必须得去一趟黑城，这次他可不是孤军奋战，与他一起的还有原来一直跟随自己的孟庆，以及一队质子队。

　　戴立诚的黑城之行非常顺利，刚出白马城，就受到了已经得到消息的可侯护卫队的欢迎。虽然质子军也算是军容整齐，但是与韩忠卫的护卫队相比，就少了那股肃杀之意。护卫队都是上过战场的，而且这次追杀蒙古人他们几乎都参与了，沾了血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士兵。两支队伍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高低。

　　而戴立诚、孟庆等人都称得上明眼人，戴立诚还好些，他如此也算是韩忠卫的手下，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他也将是护卫队的统领。看到护卫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那是由衷的高兴。可是孟庆则不然，他以前就受过护卫队的迫害，见到护卫队两腿就打颤，现在护卫队更是齐装满载，背上的弩箭、腰上的马刀、胸前的手榴弹、马侧的标枪、右侧的箭壶、鲜亮的盔甲，还有那高傲的神情，无不显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精锐部队。

　　虽然韩忠卫的护卫卫给了质子军莫大的压力，但这只不过是韩忠卫先声夺人的计谋罢了，一路上对质子军是好吃好喝着供着。因为韩忠卫采取与金国和宋国以货易货的政策，如今北方七州的货品是种类繁多、供应充足。一路上质子军的人并没有觉得是到了蛮荒之地，反而像是到了像京师那等繁华之处。

　　这里有整洁的官道，有富足的百姓，自从出了白马城后，就再也没看到百姓的脸上有菜色，这说明他们的生活都不错，至少吃饱没有问题。而在他们经过的小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正在建筑的工地。

　　西夏的民房建筑原本都是以泥和土为主要建筑材料，屋顶盖草或是泥，而现在所有的建筑全部用红砖来建。红砖虽然没有青砖那么讲究，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足够了。听说侯爷府也是用红砖建的呢，百姓能与侯爷用一样的砖建房，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

　　“戴兄，那些是砖吧？”到了白马城后，质子军一阵都坐上了马车，这些马车是特制的，与客运马车差不多大，但是却没有那么多座位，一辆车上只有十二个，分列车厢两旁，而且每个座位旁都有一个小窗户，可以让车上的人随时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应该是，上次我来这边时到过一家砖厂，那里的砖烧制简单、粗糙，可是硬度与青砖也稍有不如，可是价格却不及青砖的十分之一。”戴立诚说道，许多青砖在烧制之后还要打磨，如果主人属于富贵人家，还得在上面雕刻，那样的话，一块青砖比一百块红砖的价格还要贵。

　　“这边的百姓竟然也用红砖建房，难道侯爷就不管么？”孟庆叹道，他上次来的时候只知道这边用红砖铺在官道上，没想到官道修好后，却用红砖来建房。

　　“侯爷不但不会管，而且还大力支持，听说没钱的百姓，侯爷会要求官府先将红砖赊给他们，待以后赚了钱再还也没关系。”戴立诚说道，如今黑城中已经见不到用泥土建的房子了，上次他来黑城时，整个黑城就已经用红砖建房建得差不多了。

　　“北方的百姓有福了。”孟庆叹道。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仅只有孟庆一个，几乎所有质子军的人都有这个想法。原本在他们的印象中，北方的百姓过得悲惨的生活，家徒四壁、食不果腹，可现在从他们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表情就已经清楚，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来覆去的变化。能吃饱饭了，生活有了奔头，人们的精神焕发，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到了黑城之后，韩忠卫并没有马上接见他们，戴立诚也知道一时之间要见到韩忠卫也不太可能。与孟庆商量之的一，让质子军休息几天再说。

　　质子军的人感觉就像到了最繁华的临安似的，这里满天街都是人，两房的店铺鳞次栉比，商品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而且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的东西竟然比中兴府还要便宜，许多人都买了不少货物准备顺便带回去。

　　而戴立诚也独自出了门，他在确定身后没有人之后，就到了黑城宾馆。这里可是整个黑城最热闹的所在之一，一到黑城宾馆，马上就有人领着他去了后院的独栋别墅，在那里，韩忠卫已经在等候他了。

　　房间里有一桌精致的酒席，除了韩忠卫之外就再没有人，韩忠卫亲自给戴立诚斟了杯酒，激动得戴立诚差点当场跪下。以后韩忠卫可就成了他的主子了，让主人给自己酿酒，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报答主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忠诚，没等韩忠卫开口相问，戴立诚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加官进爵原本就是韩忠卫的意思，虽然他只有一名侯爷，但实际上已经是北方七州的土皇帝。

　　可是如果能将爵位再升一升，对韩忠卫来说以后更方便行事。毕竟一名侯爷能住在自己的封地，并且这封地还不是一般的大，就已经能让朝中的那些大臣贵族们眼红的了。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李安全以前与韩忠卫达到的协议，可是李安全一上位，韩忠卫就成了最大受益者，这其中的关系还用别人来猜么？恐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为了堵别人的嘴，也为了以后自己能名正言顺的将北方七州纳入囊中，韩忠卫必须要有相应的身份。而现在仅靠他与李安全的关系，对方是不可能给他进爵的。要升官，就得靠自己的实力来说话。

　　有了戴立诚与韩忠卫私底下的沟通，三天之后韩忠卫终于召见了戴立诚一行，当然，这次谈判是以戴立诚为主，他也就是带了孟庆一人前往侯爷府。而进了侯爷府之后，孟庆又被限制在一楼，只有戴立诚一个登上了六楼与韩忠卫协商。

　　两人在上面喝了场酒，很快协商的内容就出来了，李安全必须将可侯加封为可王，当然，不是亲王而是郡王。在西夏，只有皇帝的近支才有可能被封为亲王，而异姓，郡王已经达到了顶点。原本像韩忠卫这样的外来户，能被封为公侯，那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当然，韩忠卫现在情况与他们都不同，别人是等着皇帝来封，他是主动讨要，你不给还不行。韩忠卫若是动了真怒，后果可是很严重滴。

　　强要个虚名王爷对韩忠卫来说当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他还想将黑水和西平直接纳入自己的封地，自己这个异姓王有黑水、黑城和西平之后，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了。

　　“侯爷，一下子增加两个州，恐怕李安全很难答应。”对于韩忠卫的狮子大开口，戴立诚都觉得有些过分，不要说郡王，就算是亲王的封地也没这么大的啊。

　　黑城倒是不大，虽然也算是个州，其实也就是一个县的规模，下面也就三个部落。可是黑水和西平不一样，不但有二十几个部落，而且上面还驻扎着十几万的军队，而且韩忠卫的意思好像是这些军队反正也没领朝廷的奉禄，干脆也算他的私军算了。反正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了韩忠卫的护卫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成了韩家军。

　　“没关系，我要的东西其实早就已经是我的了，只不过是让李安全正式承认罢了。如果他还想继续当他的平安皇帝，就会答应的。”韩忠卫说道，就算李安全不答应又有何妨呢，不要说西平和黑水，其他四个州也已经成了自己的封地，在韩忠卫的字典里，到了手的东西，想要他吐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好吧，不知侯爷还有其他条件没有？”戴立诚一想也是，无论是地盘还是军队，现在都是韩忠卫一个人说了算，李安全根本就没了指挥权，与其让韩忠卫不悦，不如拿来与他交换。

　　回到中兴府后，李安全果然没有拒绝韩忠卫的条件，只是那段时间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不会愉悦啊。

　　但是李安全最后还是改动了韩忠卫的条件，也许是为了表示他的存在，也许是为了表达他对韩忠卫的不满，他将韩忠卫想要“可王”改成了“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