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天下一统（15）

　　这三四年以来，韩忠卫可是一直忙于埋头发展自己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江南区或是蒙古汗国的情况就不了解了。事实上，丁川的公安部长在情报收集这方面做得特别出色，只要韩忠卫想知道的，丁川就一定能为他弄来准确无误的消息。

　　虽然韩忠卫命令丁川不能插手江南区之事，但这说的是签订协议之后，至于之前丁川布下的棋子，韩忠卫当然不会让他撤出来，亏本的买卖他什么时候干过。

　　史弥远煞费苦心，临时抱佛脚的寻找美女细作安插在赵竑身边，可是丁川早就给赵竑身边放了人，当时只是作为闲棋冷子安插下来的，也没想要让他们发挥什么作用，反正每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随着赵竑被选为皇子，他马上就成了热门人物，他身边的人也水涨船高，关于赵竑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到了丁川手中。

　　对于赵竑口中对韩忠卫的威胁，丁川是不屑一顾的，赵竑能帝位能不能争取到都不知道，哪有什么资格来找韩忠卫算帐。看到赵竑的言行，丁川就能肯定，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事的。他之所以会收集赵竑的情报，主要是想看这个人有没有利用价值。

　　在韩忠卫与赵扩签订的协议里有这么一条，如果江南区发生叛乱，并且江南区的区长向韩忠卫求援，护卫军将可以进入江南区协助平判。当然，平判之后，护卫军还会回去，一切都要遵守原来的样子。

　　但是以韩忠卫的性格，一旦护卫军进了江南，那就是请客容易，送客难，想要再让护卫军回来，将难于登天。

　　“国主，江南区的赵扩病重，而史弥远又与赵竑不对路，我看江南区马上就要发生变故了。”丁川在接到赵扩病重的消息后，马上就向韩忠卫汇报了这件事。

　　“那是当然，赵竑这个混蛋，连皇帝位子都没有摸到，就口出狂言，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韩忠卫冷笑道，对于赵竑曾经说过要将他宰于马下的话，韩忠卫连听的兴趣都没有，像赵竑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去为他担心。韩忠卫唯一担心的是，如果赵竑当了皇帝，江南区也许将更加容易控制，或者说，有可能提前真正收回来。

　　“看来史弥远是想搞政变了。”丁川笑道，因为赵竑堵死了他靠拢的通道，他要想保住现在的地位，只能发起反击。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史弥运是江南区最有权势的人，哪怕就是赵竑真的坐上了皇帝的位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赵竑还什么都不是呢。

　　“我记得江南区的区长必须要得到我的承认才算是合法的吧？”韩忠卫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作为名义上的统治者的好处，江南区哪怕再牛，一旦赵扩发生意外，他的继任者必须得到中国中央政府的认可，否则，就将是非法的。

　　“对，如果你指定赵竑为新的江南区区长，哪怕史弥远再搞什么名堂，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丁川笑道。

　　“你马上让驻江南办事处联系史弥远，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来当这个区长，二是让赵竑来当，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选择。”韩忠卫说道，无论史弥远选择什么，对他都是极为不利。

　　赵竑摆明了要对史弥远不利，如果史弥远按照既定计划，让赵竑上位的话，那这是在自找死路。现在史弥远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赵扩给的，如果赵扩死了，赵竑上位的话，他这一切将离他而去。可史弥远敢将赵竑取而代之吗？他不能，也不敢，别看史弥远已经控制了整个朝局，但若真让他去做那等叛逆之事，他的实力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事实上，史弥远正在特色新的皇子，现在赵扩只是病重，还没有死，他就还有机会。何况赵竑现在的身份还是皇子，并没有立他为太子，赵扩也没有提前让他登基，完成权力的交接，这都给了史弥远机会。

　　在此之前，史弥远其实已经派出自己的心腹徐天锡去寻找更加合适的皇子，史弥远的要求是，除了要求是太祖十世孙之外，还得身家清白，没有任何政治背景，而且还要保证他能一手操控的人进宫，这样他将来才能一手遮天、权倾天下。

　　可要找到这样的人，何其难也，徐天锡几乎是把腿都跑细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件事还真被他给办成了。他从越州找回来兄弟二人：哥哥赵与莒，弟弟赵与芮。这二人是太祖赵匡胤长子赵德昭的后裔。因为与赵扩并非一支，因此，到了赵扩这一朝，赵德昭这一支已经没落，王爵早就没有了。赵与莒的曾祖和祖父都没有担任过任何官职，到了他老子这一辈才混上个九品县尉。

　　赵与莒兄弟虽说是宗室子弟，可从小过的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当小官的老子去世得早，只好随母亲寄居在舅舅家。而他舅舅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保长，因此，他们的政治背景显得很“单纯”，正是史弥远所需要的。

　　他把赵与莒两兄弟召进临安，他要进行面试，史弥运以前学过相术，他一见赵与莒就大惊，觉得他“贵不可言”。

　　既然没有确定立赵竑为太子，那赵与莒也有机会，史弥远极力向赵扩推荐赵与莒，但是赵扩却对这位相貌堂堂没有感觉。史弥远只有推荐权，却没有决定权，对此，也只能光瞪眼。但老谋深算的史弥远却没有就此止步，为了让赵与莒有资格参与竞争，他安排赵与莒入继沂王府，给赵抦当了嗣子，并且改名为赵贵诚。

　　改名为赵贵诚的赵与莒，被史弥远暗中大力栽培，虽然赵贵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平民，但他却似乎有着天生的帝王之术，在史弥远的安排下，他的学问和见识进步神速，就连教授他的老师，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不凡”。

　　可就在史弥远觉得万事俱备的时候，他却接到中都府的命令，韩忠卫只给了他二个选择，要么是赵竑，要么是他自己取而代之，这两条，对史弥远都是极为不利的啊。

　　“这是干涉江南内政！”史弥远在接到办事处传过来的明白无误的消息后，气愤的说道。

　　“史大人，这是符合当初协议的。”办事处的小吏朱洪淡淡的说道，如果论行政级别，朱洪与史弥远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面对江南区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朱洪却能侃侃而谈，不落下风，这就是身后有坚强后盾的好处。

　　“江南之主应该由我们江南人来决定，而不是由中都来决定！”史弥远强忍着愤怒说道，现在整个江南上下谁敢对他说话如此无理？恐怕除了中都方面的人之外，也只有当今敢而已。

　　“难道赵竑不是你们江南自己决定的么？”朱洪讥讽的道，作为皇子，赵竑不但在皇宫内会登记，中都也会保留他的档案，史弥远想要一手遮天，如果是在宋国时，也许有可能，但是现在江南区的上面还有个中国，韩忠卫岂会容他胡作非为？

　　“如果我一定要拥立赵贵诚，那又如何？”史弥远冷笑道。

　　“护卫军将进入临安平叛，赵贵诚将作为逆党头目被押送中都受审。”朱洪冷冷的说道。

　　“你们敢！”史弥远脸色煞白，虽然脸上强硬，但他知道，韩忠卫还真敢，也许他正盼望着江南区能发生点什么事，好让他有进入江南的借口。

　　“敢不敢，史大人心里有数。”朱洪说完就走了，将史弥远空上江南区第一重臣丢在了那里。

　　“朱大人别走啊，这件事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么？”史弥远见朱洪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史大人可以自己当江南区的区长嘛。”朱洪眯缝着眼睛，轻笑道。

　　“我只能为臣不能当君。”史弥远苦笑道，如果他要敢取赵扩而代之，恐怕整个江南都会对他讨伐不止。

　　“你就算是成为了江南区的区长，也不是当君，而为臣，江南区以后不可能再有君主出现，哪怕是赵扩，现在也只是一的一个大臣，江南区的区长而已。”朱洪不屑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官家还是我们的君主，这一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史弥远说道，“我现在想知道，韩国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国主怎么想的我想以史大人的聪明才智，还能不知道？”朱洪笑了笑说道。

　　“韩国主是不是太焦急了些？现在官家还健在，如果我在这之前将赵贵诚的身份扭转过来，并且送交中都备案，到时国主应该就挑不出什么刺了吧？”史弥远突然大笑道，现在中都之所以敢强迫他，不就是因为赵竑在中都备了案么，只要赵扩一天没死，这储君之位就有变数。

　　“你确实很聪明，但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朱洪内心诧异，但脸上却是冷笑连连的说道。

　　“聪明人是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的。”史弥远见朱洪色变，知道自己踩中了对方的痛处，只要不违背协议，在江南，还是自己说了算。

　　赵贵诚与赵竑的身份相当，两人都是太祖的十世孙，只不过赵贵诚的老子已经成为了平民，而赵竑的老子是王爷。但是在史弥远的操作下，赵贵诚与赵竑完全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如果说学识或者帝王心机，赵竑甚至都不如他。

　　现在赵扩病重，留给史弥远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得赶在赵扩亡故之前将这件事办妥，否则真如韩忠卫所说，一旦中国支持赵竑为江南区的区长，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活的。

　　只有九品的国子学录郑清之，是史弥远派去教授赵贵诚的亲信，史弥远只是答应到时给他官升至三品，这位有名儒之家的家伙就心领神会。史弥远对他说：“现在的皇子难成大器，我听说入继沂王府的赵贵诚很贤良，现在想请先生给他当老师，好好地启发开导他。”

　　为了升官，郑清之把以往经常挂在嘴边的“纲纪伦常”和“天理”都丢进了茅厕里，心中只剩下赤裸裸的“人欲”了。朱洪一走，史弥远马上派郑清之去沂王府通知赵贵诚准备拥立之事。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但赵贵诚听了郑清之带来的消息后，却是默默无言，铁铸般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郑清之从来没有想过，赵贵诚竟然会在最后时刻掉链子，这可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意料到的事。郑清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赵贵诚心计如何深沉，实际上比赵竑要难对付得多。

　　“你到底要如何？”郑清之急得就差要哭出来了。

　　“我母亲还在绍兴啊。”赵贵诚过了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现在可以说是关键中的关键时刻，赵贵诚竟然还能如此深思熟虑、冷静对待，并考虑到亲人安危，一点也没有兴奋过度或惊慌失措，这样的表现跟赵竑一比，确实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就连史弥远听到之后，也是大为叹服。太祖世孙，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啊。

　　赵贵诚以一种曲折隐晦的方式答应了与史弥远进行合作，随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史弥远在江南区的权势是一手遮天的，他要摆布朝中大臣们非常容易。这段时间赵扩病得要死不活，朝中大臣们也是心事全无，他把郑清之和直学士院程佖秘密叫进宫中，伪造了一份诏书，立赵贵诚为皇子，赐名赵昀。

　　有了这个皇子的身份，赵昀就与赵竑完全平起平坐，两人都是皇子，将来都有继承帝位的资格。赵扩没有过早的立储君，只留下一名皇子，这个针尖大的漏洞，让史弥远灌进去了斗大的风。

　　为了不给韩忠卫留下口实，史弥远一把这件事办妥，马上就向中都行了文，以最快的速度将赵昀的资料送到了中都。只要中都不来干涉他，史弥远就相信，自己能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赵昀已经成了皇子，虽然有史弥远的支持，但要想继承帝位还有一个绕不过的障碍，那就是杨皇后的认可。对此，史弥远准备了两手，一面联络殿帅夏震，准备学韩忠卫的办法，实在不行时就逼宫，搞武装政变。另外就是找杨次山的两个儿子：杨谷和杨石，让他们进宫去劝杨皇后。

　　现在史弥远是真正的万事俱备，只欠赵扩升天了。而远在中都的韩忠卫接到史弥远在加急快马送来的行文后，眉头紧蹙，他马上让丁川赶来，史弥远这么急的把赵贵诚扶上皇子之位，现在赐名为赵昀，显然，赵扩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赵昀，原名叫赵贵诚的，你那里有什么资料没有？”韩忠卫见到丁川之后，连忙问。

　　“赵贵诚原名赵与莒，是宋太祖赵匡胤长子赵德昭的后裔，而现在的赵扩属于赵德芳那一支。到赵扩这一朝，赵德昭这一支已经没落，也没有了任何爵位。赵与莒的父亲赵希瓐只不过是一个九品县尉而……已。”丁川突然心虚的瞧了一眼韩忠卫，要知道韩国主曾经也是当过县尉的。

　　“接着说，他的身世就没必要介绍得那么详细了，说说赵与莒这个人与赵竑有什么不同。”韩忠卫说道。

　　“赵与莒行事深谋远虑，遇事冷静，最重要的是识时务。”丁川说道。

　　“这人很有帝王心术嘛，如果他真的取代了赵扩的位子，史弥远能控制他么？”韩忠卫想了想，赵与莒的身份有着天然的优势，如果他真的代替了赵扩，以他的心机，要大权独揽，也不是没有机会，至少他可以向自己求援，当然，这样他会付出代价，但同样的，他也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权力。

　　“如果他想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跟史弥远斗，肯定不可能赢。”丁川轻轻笑道。

　　“他有没有野心？”韩忠卫突然问道。

　　“野心？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就算他现在没有，但以后……呵呵。”丁川笑道，当赵与莒一旦登上那张宝座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被史弥远当成傀儡。

　　“其实由谁来取代赵扩的位子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史弥远这次千方百计的要用这个赵昀来替换赵竑，也许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韩忠卫微微笑道。

　　“真要是砸了自己的脚，那也是他活该。”丁川笑道。

　　在韩忠卫与丁川在谈论江南区的政局时，远在临安的赵扩终于没有挺过来，一命呜呼。赵扩一死，杨皇后准备按他的意思立赵竑为帝，但是杨谷、杨石为劝她改变主意，当天晚上七次入宫，穿梭机般在她和史弥远之间来回跑。杨皇后开始时坚持不让步，她认为这乃天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大臣来指手划脚了？可是史弥远却不敢让一个欲对自己不利的皇帝上位，因此，他放了狠话，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再不能搞定，他就要动武了。

　　杨谷、杨石最后一次跑进宫中，跪在杨皇后面前号啕大哭，死也不肯起来，并明白无误的告诉杨皇后：“现在外面连军队都布置好了，再不答应立赵昀为帝，咱们老杨家都得统统丢脑袋！”

　　杨皇后不说话了，她也实在无话可说，她一度想请中都的韩忠卫为她主持大局，可是转眼一眼，这事如果让韩忠卫插手进来了，到时江南区还能保住吗？在韩忠卫与史弥远之间，杨皇后最后选择了史弥远，现在屈服于史弥远，只能让皇权旁落，可若一旦让韩忠卫来，皇权可就是没落了。

　　杨皇后最终点了头，史弥远马上叫人去宣召皇子进宫，并且一再叮嘱：“听明白了，宣召的是沂王府那位皇子赵昀，不是万岁巷的皇子赵竑，你们要是弄错了，我杀你们全家！”

　　有了杨皇后和史弥远的支持，赵昀通住帝位之道一路绿灯，当史弥远领着赵昀到赵扩棺前以继承人的身份兴衰时，那位认定龙椅是自己囊中之物的赵竑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