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定亲

　　韩忠卫一听吴翠儿驾临钟府，虽然猜到她这次来可能与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关，纵然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前往大门恭候。在这个时代里，韩忠卫可以看不起任何人，但对于吴翠儿，他绝对是敬重有加。

　　韩忠卫之所以会放着逍遥自在的可侯不做，而回到临安，也正是因为吴翠儿。否则的话，韩忠卫又何必再回临安做那些自己并不情愿做的事呢。

　　“卫儿，可否吃饭？”吴翠儿一见韩忠卫就笑逐颜开的说道，她没想到夫人会如此开恩，不但记挂着给儿子说门亲事，而且还允许自己又来钟府，夫人的大恩大德她是永远也记不了了。

　　“孩儿已用过饭了。”韩忠卫心里一暖，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吴翠儿才会对自己问寒问暖，就凭这一点，自己就不能让她受苦，至少不能让她在韩府再受苦。

　　这次韩忠卫回临安，就有一个计划，想让吴翠儿跟自己去黑城，韩忠卫相信，只要吴翠儿到了黑城，一定可以让她享受皇太后的待遇。可惜，昨天吴翠儿一见自己就接连不断的问着自己在外地的情况，而且韩忠卫又得小心避开自己在西夏当官的事，以至于没有机会跟她说起。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要吃好睡好，千万别挑食。”吴翠儿喋喋不休的说道，每个做母亲的在面对儿子时，总是将他当成孩提之时，哪怕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已经身为人父也不例外。

　　“是，谨尊母亲大人教诲。”韩忠卫两世为人，听得这样的人却没有烦闷，反而心里越加感动。子欲养而亲不在，自己前世的父母想要伺奉他们，可再也没有机会。就算想听听他们的唠叨也不可能，幸好这世有了个吴翠儿，让韩忠卫能再获母爱。

　　“见过姨娘。”韩忠义也随韩忠卫来到了大门处，可吴翠儿一进门，就与韩忠卫说个不停，他想插句话都很困难，好容易等他们说完，这才见缝插针。

　　“大公子也在？刚才倒没见到，真是失礼。”吴翠儿一门心思扑在韩忠卫身上，连韩忠义也都视而不见。

　　“不敢，姨娘有事要与三弟谈，那我先告辞。”韩忠义摸了摸鼻子，他还能说什么呢，现在他是越来越信服韩忠卫，对吴翠儿也是爱屋及乌，再也会像从前那样对她脸色，对她就像个真正的长辈似的。

　　“不知母亲来此何事？”等韩忠义走后，韩忠卫将吴翠儿迎进正堂就坐。

　　“我没事就不能来了？”吴翠儿白了韩忠卫一眼说道。

　　“岂敢，孩子这里随时欢迎母亲前来，要是母亲能长住在此，那孩儿更加高兴。”韩忠卫试探着问道。

　　“娘经常能来你这里坐坐就心满意足了。”吴翠儿叹道，她既然嫁进韩府，那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想要搬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可那是不可能的！

　　“那每天娘都来嘛。”韩忠卫笑道。

　　“好，为娘只要一得闲，肯定会来你这里。”吴翠儿高兴的道，其实她要出韩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韩府虽然不是什么膏粱门阀，但也“丁姓”大户，规矩多得很，要不然韩忠卫也不会被逐出家门。

　　所谓膏粱门阀，指的是历朝历代根据一个家庭是否连续三代做官而分出的一个门户等级，因此高级官僚家庭并不能称得上门阀。而门阀一般分为六个等级，分别是：“膏粱”、“华腴”、“甲姓”、“乙姓”、“丙姓”、“丁姓”等。

　　家属中三世都出了三公者，才能称之前膏梁，大宋现今没有一个家族能称得上膏梁，毕竟从朝廷迁到临安才百余年，朝中三公都甚少，更不用说三世三公的。

　　有令、仆者可以称之为“华腴”，尚书、领、护而上者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散骑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

　　而现在韩忠卫的老太祖韩琦，可以算是先朝名臣，而现在韩侘胄虽是知合门事，但还有个防御使的官职，韩府也就勉强称得上“丁姓”而已。

　　像这样的家庭，身为小妾的吴翠儿怎么可能随意出府？要不是吴美萍恩准，恐怕她一年都难得出府几趟。

　　“卫儿，今年你也有十六岁了，应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吴翠儿顿了顿，终于说明来意。

　　“娘，孩子才十六岁，现在就娶妻是否太早了呢？”韩忠卫急道，其实他自己知道，十六岁已经不算早了，自己清晨起床时经常是一擎冲天，而且春梦也是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之所以不愿意，是不能接受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种封建制度。

　　“不早，一点都不早了，要是在普通人家，你恐怕都当爹了。”吴翠儿笑眯眯的道。

　　“娘，我给你在西夏带了些皮毛过来，你挑挑，看有没有中意的。”韩忠卫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别打岔，夫人给你看中了门亲事，让我先与你说说，你自己可有中意之女子？”吴翠儿问道。

　　“中意之女子？”韩忠卫摇了摇头，他连认识的女子都屈指可数，哪里来的中意女子？

　　“那不就得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先行纳彩之礼。”吴翠儿大喜过望，只要韩忠卫没有中意之女子，那夫人所说的那门亲事就无不成之理。

　　“什么？娘，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给我作主。”韩忠卫急了，难道自己没找以对象，家里就得给安排一个？

　　“傻孩子，你的终身大事当然得由我来给你作主，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否则又得触犯家规。”吴翠儿劝告，这话对自己可以随意说，但要回了韩府，那可是会犯家规的。

　　“娘，我下个月就要去西夏，哪里时间结婚？”韩忠卫没想到吴翠儿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退让，根本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

　　“不行！在没有完婚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吴翠儿脸一板，断然拒绝，她算是看出来了，韩忠卫是一点儿也不想结婚。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韩忠卫苦着脸，没想到吴翠儿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坚决，要知道她以前从来没有哪怕对自己大声说过一句重话。

　　“我这是为你好，你早点完婚，我也能早一天抱到孙子。”吴翠儿苦口婆心的劝道，要知道士民是不能通婚的，而已韩忠卫的条件，他想要娶个平民之妻根本不可能，而那些深闺小姐又岂会看上他？

　　“那我总得知道对方是谁吧？”韩忠卫的脸还是没有舒展开来，连对方是谁，什么相貌什么年龄一概未知就要去“送日子”，要是娶一智障回来，那自己找谁说理去？

　　“放心，对方是大家闺秀。”说起未来的儿媳妇，吴翠儿笑得起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夫人会给自己的卫儿说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娘，我问的是她的相貌，年龄，性格，喜好等，她是否大家闺秀并不重要。”韩忠卫说道，他在前世的时候有过择偶标准，温柔贤惠美丽动人等。但在这辈子，他见过的女孩子除了府中的几位婢女外，就只有黑风寨的李灵芸了，可这些人都被他排除在外，连考虑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这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夫人说过，并没有见到真人。”吴翠儿道，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吴美萍说起，她又怎么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

　　“不好！娘，此事容我再考虑几日如何？”韩忠卫惊乎，他敢肯定这一定是吴美萍的诡计，只可惜吴翠儿一门心思只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考虑其他。

　　“好吧，三日后我再来你这里等你回信。”吴翠儿原本想今天就确定下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儿很有主见，这件事要是强迫他，恐怕到时会起许多无端的波折。何况等几日自己又可以借机出府一趟，也是她所愿意的。

　　“娘，你还没有告诉我对方是哪家的女子呢？”韩忠卫见吴翠儿要走，急忙问道，要是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自己还考虑个屁啊。

　　“工部尚书赵彦逾赵大人之女，这身份不辱没你吧？”吴翠儿啧啧笑道，她当初一听之下也是惊喜万分，工部尚书可是比自家老爷官职更高的官员，如果能与他结为亲家，那真是件幸福万分之事。

　　“工部尚书赵彦逾？”韩忠卫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他的大可葡萄酒每月就有五至十瓶供应给赵彦逾府上，只是对他的女儿却不知情。

　　“不错，赵大人可是朝中大员，以后你有了这么一个岳父，你在临安的生意也会轻松得多。”吴翠儿笑道。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韩忠卫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现在这看起来很像是馅饼的样子，韩忠卫反而越发担忧。要真有这么好的事，吴美萍何不让韩忠义、韩忠勇去干，何必便宜自己呢？

　　她会做这样便宜别人的好事么？其他人会怎么想不知道，但韩忠卫肯定，她绝对不会。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轻易答应。

　　“赵煜婷，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美人儿，卫儿，你福份不小。”吴翠儿就像个媒婆似的，不停的说着对方的好话。

　　“好吧，娘，我三日后在府中等你，到时给你准信。”韩忠卫可不想去找一个歪瓜裂枣。

　　“好，卫儿，你其实无需害怕，结婚生子仍天伦之乐。”吴翠儿想来韩忠卫之所以推三阻四是因为为害怕，毕竟他才十六岁不到，以这样的年纪就让他突然结婚生子，恐怕谁都会不适应。

　　“是。”韩忠卫应道，只要有了名字，那自己就肯定能打听清楚这个叫赵煜婷的底细。

　　“母亲，你怎么会为那个贱种选亲？”韩忠勇今天一回到府中，就听说了韩忠卫要定亲这件事，这让他勃然大怒，自己都还没有定亲了，怎么就轮到韩忠卫那贱种了。

　　“勇儿，你下学了？你要是急着成亲，我自会给我选一门满意的亲事，但这个赵煜婷，你必须得让给韩忠卫。”吴美萍并没有动怒，正如吴翠儿可以容忍韩忠卫的大逆不道之言一样，吴美萍也允许韩忠勇在自己面前失礼，只要不当着外人便没事。

　　“母亲，你还没说他的事呢？”韩忠勇急道，他现在只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要是韩忠卫比他先而结婚，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我确实给韩忠卫说了门亲事，但这件事是经过你父亲首肯的，难道你还要去换你父亲理论？”吴美萍艴然不悦，为何自己的儿子总是不替自己省心呢。肥水能流外人田吗？也不用脑子想想。

　　“这我可不敢，但这件事不是你说起的吗？要是你不同意，他能赚得个亲？”韩忠勇不甘心的问道。

　　“你知道我与韩忠卫说的是哪家的女子？”吴美萍知道儿子的领悟力有限，只好出言相告。

　　“这我倒没听说，总不会是城中哪户百姓吧？”韩忠勇晒道。

　　“工部尚书赵彦逾之女赵煜婷！”吴美萍缓缓的道。

　　“原来如此，我这倒是错怪母亲大人了。”韩忠勇听得是赵煜婷，连忙向吴美萍一施礼，口中笑嘻嘻的道。

　　韩忠勇一听赵煜婷的名字马上就打了退堂鼓，看来这赵煜婷并不是什么好女孩子。可韩忠卫却不知道他，他在临安并没有自己的情报结构。并不是韩忠卫不想设立，而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来给他负责，情报属于极度机密，没有一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手下，韩忠卫宁可不搞，否则一旦出事，自己连跑都没地方跑，自己一家老小都在这里呢。特别是吴翠儿，韩忠卫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比如定亲这件事，韩忠卫明知道不妙，但他却无法拒绝，主要是无法拒绝吴翠儿，否则以他的性格，这件事根本没有往下发展的可能。

　　“郭伟，工部尚书赵彦逾府上的葡萄酒是送货上门还是自提？”韩忠卫要了解赵彦逾，只能先从葡萄酒入手，自己的大可葡萄酒每个月可都会进入他府上。

　　“除了皇宫由我们自己送货外，其他大人都是他们派人来提货。”郭伟道，大可葡萄酒的酒瓶都是有编号的，每个月二千二百瓶，不多也不少。虽然各个府上都有定货，但要是不派人亲自来提货，保不准就会发生抢货之事，所以城中各位大人都是派下人亲自来拿，赵彦逾身为工部尚书也不例外。

　　“哦。”韩忠卫沉吟不语，看来要找个熟知赵府的人还并不容易。

　　“公子有何事？”郭伟见韩忠卫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责任来了，身为管家，不就是为主人分忧解难吗？

　　“赵彦逾有个女儿叫赵煜婷，你可听说过？”韩忠卫随口问道。

　　“公子认识赵煜婷？”郭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好似他很清楚赵煜婷一样。

　　“不认识，怎么，你知道她？”韩忠卫问。

　　“按说大户人家的闺女我是不可能知道的，何况还是工部尚书之女。但只因为赵煜婷名声在外，小的还真是听说过她。”郭伟点了点头道。

　　“哦，连你都知道她的大名？”韩忠卫奇怪的问，要知道临安可有百万人之多，在古代如此资讯不发达的情况下，一个深闺女子的大名竟然连自家管家都听说过，可见她的知名度有多高。

　　“赵大脚的名字没听过的还真不多，公子一年不在临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郭伟笑道。

　　“赵大脚？”

　　“不错，那赵煜婷听说美貌如花，才华出众，但最出名的还是她一双大脚，这是半年前传出来的，城中十之八九都知道这件事。”郭伟说道。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知道，恰好自己和母亲吴翠儿正是这剩下的百分之十，否则以她非常传统之观念，这门亲事就算自己同意她也会拒绝吧。

　　“耳闻不如一见，看来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韩忠卫倒没对大脚女人有恶感，相反，他觉得小脚女人就像后天的残废，既不能走快步，更不能跑步，只能迈着小碎步，看上去美感十足，可一想她们所受的苦，那什么美感也找不到了。

　　“公子想要见赵大脚可难了，原本她每个月都会去石佛寺烧香，但自从被别人知晓她没缠足后，就再也没听说她出过府门一步。听说她原本就不是嫡女，现在再加上大脚，恐怕在赵府连丫鬟都不如咯。”郭伟叹道。

　　“她也不是嫡出？”韩忠卫却对这个赵煜婷越来越感兴趣，他们可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韩忠卫白天先去打听了工部尚书府之所在，先把地形摸清。等到了晚上，韩忠卫也没有惊动其他人，换上黑衣黑服，准备一探赵彦逾府看看赵煜婷到底生得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