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侯爷驾临

　　西夏天庆二年，南宋绍熙五年，公元一一九四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这一天，从西夏都城中兴府驶出现一路车队。打前的是一队身着铁甲卫队服的铁骑，中间是五辆马车，而后面也有一队铁甲卫队押后。一路疾驰，风驰电掣，灰尘滚滚，官道上的行人远远望见就忙不迭的跑到路边，等队伍来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起，生怕惹上事端。

　　西夏官民等级森严，不管是身上的服饰还是住房都有严格的限制和规定。党项族的服饰主要以颜色来标志着衣者的身份和地位。帝王者是“始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项后垂红结缓”。文官戴头巾，穿紫衣、绊衣；武官戴金帖云镂帽、银帖间金搂冠、黑漆冠。官员的便服是紫皂底色绣盘球紫花旋襴，束带。

　　一般平民百姓穿青、绿色服装。男士在帽上挂红色，而女人梳高发髻。元代诗人马祖掌在《河西歌》中描述了西夏女郎的服饰：“贺兰山下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茴根染衣光如霞，却召霞县作夫婿。”

　　而一般平民百姓建造的房屋以石头砌房基，以黄土夯为墙，又以土盖其顶，或者用牛尾及羊毛编织覆盖房顶，一年换一次，不用砖和瓦建造房屋。只有有官爵的人，可以用瓦盖。

　　虽然寒风刺骨，雪花飞舞，胸前的那块铁制护甲不进传来阵阵寒意，可是当头的一名护卫却是兴致激昂，内心就像点着一团团烈火似的，将满身的寒意随时驱散。他一摸脸上的雪水对旁边一人笑道：“丁大哥，公子这次回黑城兄弟们可就真能扬眉吐气了。”

　　“孙云，怎么现在还没大没小的，应该称呼公子为侯爷，可侯！”丁川笑骂道，他也非常兴奋，但是与孙云相比，他要理智得多。

　　孙云吐了吐舌头，是啊，现在公子今非昔比，原来最多算是一草莽，可现在却是尊贵无比的侯爷，而自己等人原来也不过是一山匪，但如今崭新的铁甲侍卫服穿在身上，腰里别着护卫腰牌，这可是正宗的七品带刀侍卫。而丁川，原来不过是山贼的一探子，可现在呢，六品侍卫副统领。

　　什么叫光宗耀祖？孙云觉得这就是！现在他非常渴望回到颖州，让那里的亲人朋友看看，我孙云也活出个人样来了。

　　“丁大哥，我以后是不是也该称呼你为丁大人或是丁统领了吧。”孙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朝着丁川乐呵呵的道。

　　“你小子乱讲什么呢，什么大人、统领的，都是自家兄弟无需见外。但公子那里却要注意，侯爷可以不与我们计较，但我们自己却要知道分寸。”丁川说道，如果说他不得意那是骗人的，六品的武职让他接连三个晚上没办法入睡，他本是庐州一小民，自从上了大蜀山当了一名探子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记住了，丁大哥。”孙云心悦诚服的道，他是一名合格的山匪，但现在当七品侍卫的话，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

　　韩忠卫现在所有的侍卫都是自己从黑风山带来的，至于皇帝指派的那些侍卫除了带了一名叫严守一的去黑城外，其他的全部留在了中兴府他的侯府里。这个严守一与孙云一样，也是七品带刀侍卫，之所以会带这样一个外人也是没办法，韩忠卫的这些手下当强盗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当侯府侍卫都还差了些。特别是那些繁文缛节，各种礼仪，丁川和孙云他们都是两眼一抹黑。

　　严守一三十多岁，他原来叫拓跋思守，韩忠卫嫌他的名字听起来别扭就给他改了名。虽然拓跋思守不愿意，但韩忠卫可是他如今的主子，哪怕让他去死都必须毫无怨言，改个名字就更加不敢在脸上表现什么。

　　他原来是皇帝卫队的八品侍卫，这次能跟在韩忠卫身边，也算是连升了两级，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是件喜事。可是现在严守一却丝毫没有欢喜的意思，他独自一骑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帮人让他看不透，不管是新出炉的可侯，还是侯爷带来的这帮侍卫，都让他摸不着头脑。可侯钟卫就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之前严守一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人物，直到不久前他才突击打听到了一些这位侯爷的消息。他是越王世子李安全的好友，这次越王失踪，都城人心惶惶，正是他将越王找回。而齐王失踪之后，听说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得以找到。

　　越王和齐王那可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他们的失踪足以引发大夏动乱，当时严守一也被派出宫四处寻找失踪的两位王爷，结果却被钟卫轻而易举的找了回来。也正是因为他立下如此不世之功，陛下才决定对他施以格外的恩宠，赐予可侯的爵位，并且还将黑城赐给可侯。

　　让严守一心里有些不痛快的是钟卫原来的身份，他是宋国人，在大夏无根无基，除了他的手下，可以说是孤身一人，连老婆孩子也没有。这样的人哪怕是高居侯爵之位，可在严守一看来却是岌岌可危，没有后台没有家族作为后盾，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还有权，大夏能管理自己封地的王爷都没有，何况还是侯爷。

　　以后的黑城可以说是国中之国，越王和齐王虽然也有封地，但他们是不能长住在封地的，而且就算是偶尔住在那里，封地上的军队也会增派人手，提高警惕。哪像钟卫这样，竟然将黑城的军队全部调离，整个黑城就算是侯爷的私家领地似的。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严守一没有一丝安全感。说不定北方的蒙古人就攻了过来，凭黑城的那几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这几天严守一还发现了一个秘密，侯爷的这些手下可不是善茬，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果不是在钟卫面前，则满口粗话加黑话，让人不由将他们和山上的土匪联系起来。

　　这些人看上去虽然很像土匪，可是他们行事却非常有规矩，二人成行，三人成列，走起路来腰挺得笔直，比皇帝卫队的军纪还要好。在这一点上，严守一又怀疑他们是非常精锐的军士。

　　虽然可侯侍卫们的身手不错，军纪也非常好，但严守一在心里却有些瞧不起他们，为何？大夏历来推崇骑兵，大夏子民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而这些人一看就知道练习骑马没多久，也许以前根本连马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半个月之后，韩忠卫一行终于抵达黑城。一个多月前韩忠卫以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份离开，但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韩忠卫并没有能返回临安，反倒以侯爷的身份重返黑城。离开前黑城是这里是马万里当家，可再回去时，整个黑城已经属于自己。

　　自从得知黑城已经成为新封的可侯封地后，马万里每天都会派出人手打探消息，直到早上才得到确切的消息，新上任的可侯今天就到，他也顾不上天寒地冻，一大早就率领着府里的所有官员全部等候在南门，直到脚都快没知觉了才看到远远有支队伍驰来。

　　马万里待对方停下，马上领着一帮官员朝着刚下马车的韩忠卫迎了上去，“下官马万里恭迎可侯！”

　　“马大人，幸会。”韩忠卫望着冷得嘴唇都青了马万里，笑笑道。

　　“你……你……”马万里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这才敢打量侯爷，可是望着那人，马万里却是一脸的震惊、震撼、震颤，他一向自诩记忆超群，此人几个月前还来拜访过自己，不过是一宋国的商人而已，可现在再见面却成了自己要绝对仰视的侯爷。

　　“放肆！”严守一在车队停下来之后就自觉的站在了韩忠卫的身后，官场的很多礼仪都需要他来把关，而这也是韩忠卫将他调来黑城的原因。

　　“是，下官得罪了，请侯爷进城稍作休息。”马万里诚惶诚恐，大夏等级森严，不仅仅是官与民之间，官也官之间更是如此，何况现在黑城可以说是侯爷的私人领地，自己这个知府能不能干下去也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休息？在哪休息？难道是侯爵府已经建好了？”严守一在一旁冷笑道。

　　“黑城府塞外之地、人丁稀少、税收微薄，实在是无力承担侯爵府浩大的建造……”马万里小心回应着，他一得到消息就为建侯爵府发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朝廷并没有拨下建侯爵府的款项，光靠黑城府的税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建成呢。

　　“哼！”严守一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都城连黑城的军队都调了回去，又怎么会再拨款给侯爷开牙建府呢。

　　虽然是数九的天气，但马万里却汗流浃背，虽然可侯只说了一句话，而且听起来还挺客套，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旁边的这位护卫却给了他无形的压力，这可是当着自己以后的主子的面，一个应对不好，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保不住不说，项上人头难免分家啊。

　　“算了吧，建一座府院不是三五天能造成的，先进城再说。”韩忠卫在他们的一问一答中分析出一个有趣的现象，想要在手下面前，特别是在当官的改正下属面前建立威信，只要不停的找他的茬就可以了。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诸位请随下官进城。”马万里听得韩忠卫松口，忙不迭的弯腰恭迎韩忠卫一行进城。

　　在马万里的引导下，韩忠卫也没有再回他的马车，两人步行进入城里，其余众人也是一齐下马，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在城中主街旁的一家酒楼临窗的二楼坐着几人，其中一位貌美的女子望着街中央的韩忠卫一行问道。

　　“丫头，现在他可是官府中人，这话要是被下面的人听到，小心抓你进大牢。”旁边的汉子捋须笑道。

　　“哼，我才不怕他。”女子一脸的怒容。

　　“灵芸，你可是在他手上吃过大亏的，这么快就忘了？”旁边一青年男子笑道。

　　“哥……，我恨死他了，你可得帮我报仇。”女孩急道，她就是黑风寨的大小姐李灵芸，这次跟着李雄霸、李天等人一起来到了黑城。

　　“灵芸，小天，你们都长大了，不可再意气用事，现在的钟卫可不是以前的钟卫，就算是以前的钟卫，那也是我们黑风寨的当家人，你也不能无礼！”李雄霸他们一行也是刚来黑城没几天，一到黑城就得知钟卫竟然被大夏国皇帝赐予了可侯的封号，这让他一时脑子有些迷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为何钟卫这么一个少年郎怎么会突然一步登天，在他眼里，自己这样的人如果能被封个八品九品之在的芝麻官都得靠天天烧高香，可他倒好，不声不响就弄了个侯爵。

　　“妹子，爹爹说的没错，钟卫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真觉得他那么可恨，那就眼不见为净，何苦跟着我们来大夏呢。”李天劝道，这辈子想要报妹子的耳光之仇已经不可能了，看下辈子有没有机会吧。

　　“我偏要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神气多久。”李灵芸气鼓鼓的道，虽然她恨透了钟卫，可现在她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论身份，钟卫不但是黑风寨的寨主，现在还是贵胄的侯爷，自己与他的身份相隔十万八千里。

　　“呵呵，丫头，你还别不服气，凭我多年的经验，我们的这位寨主可能会一直这么神气下去，以后只会越来越神气，你想看他倒霉恐怕是难如登天。”李雄霸笑道，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钟卫了，小小年纪无论胆识还是魄力都让他钦佩不已，以后此子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马大人，街上为何如此萧瑟？而且此时也不是出城的时候吧，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百姓离去？”一进黑城，韩忠卫就感觉不对劲，街上的情形与他上次离开黑城时完全不一样，行人稀少，铺面有三四成关张，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黑城更上惨淡。

　　“咳……咳，侯爷，这些……这些人都是威福军司的家属，侯爷您是知道的，我们黑城原本驻扎着好几万的人马，很多都是拖儿带女的……”马万里也是万分无奈，原本黑城就是一座要塞，这次可侯一来，但原本好几万的队伍却离开了，黑城几乎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座空城。

　　“原来如此。”韩忠卫没想到自己对李纯佑的一个承诺竟然使得黑城一下子失去了生机，原本就只有不到十万人的黑城一下子走掉五六万，再加上其他百姓盲目跟从，恐怕如今黑城内的老百姓也是人心浮动吧。

　　在马万里府上的后院已经摆上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一桌人众星捧月般的将韩忠卫围在了主位上，至于其他人马万里当然也会有妥善的安置。

　　“侯爷，这是黑城的户籍册、土地册还有账簿。”刚就座，马万里就将早已准备好的账本交给韩忠卫，以后黑城就是人家的地盘了，马万里对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

　　“黑城有多少户？”韩忠卫将这几本厚厚的账本顺手交给丁川。

　　“回侯爷的话，黑城府一共有九万八千六百七十四户，三十七万零七百二十三人。”马万里连忙回道。

　　“不到十万户，不足四十万人口。”韩忠卫没想到自己接手的一个州还不如后世的一个县，如果按人口论的话，恐怕只能算一个大镇吧。“城内现在还有多少人？”

　　“原本加上军队十万有奇，现在恐怕不足四万之数。”

　　这几个数据让韩忠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黑城就这么点人。

　　幸好马万里随后介绍黑城的地盘让他有了一丝兴奋，黑城东接金国，北临蒙古，南边与大夏的另一军事重镇白马强镇司马接壤，西连黑水镇燕军司。而原来黑城威福军司的人马也分别补入这两个军事要塞。

　　至于税收，韩忠卫倒没多问，因为陆桥山帮他刻了几本金国的交钞印刷刻板，他此时对于金钱没有太大的兴趣。就在他一个多月前离开黑城时，丁川在金国内买到的粮食就足够十万人吃上十年的。而其他的物质更是数不胜数，只要别人不来打劫，韩忠卫相信自己这个可侯还是会当得很轻松的。

　　“马知府，你的官职如果都城没有另行安排，那我希望你暂时还能屈就。”用完膳后，韩忠卫就给了马万里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多谢侯爷，下官万死不辞。”马万里果然一听之下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原本惨白的脸色一下子红润如火。

　　“万死倒不用，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一点，一年之后，黑城的人口必须增加五成，城内的居民必须达到十万。”韩忠卫道，他现在有权利钱但缺人，黑城可是与两国接境，而现在的边防又全部归自己来负责，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光靠他训练出来的那一点人马显然是不够的。

　　马万里没想到刚刚吃了颗蜜饯，一下子又给自己挥了一棒子，在古代人口流动非常缓慢，没有出现大饥荒或是战争，普通人家一年都难得离开家门十里，要想增加人口除了靠自己“生产”外好像没太多的办法。可就算是配牲口一年也不能增加五成啊，何况配人比配牲口要有技术难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