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 亹亹女皇

　　弘真子悬浮在巨舰旁边默默打量，相比于十多米高度、一百多米长度的钢铁巨舰，他显得很渺小。他拿着一支钢凿，准备题字。

　　张浩在旁边和明虚道长一起观看。

　　好一会，弘真子大概端量好了，开始刻字了。但见钢凿在巨舰的钢甲上擦出乱射的火星，并伴随着刺耳的噪声。这完全用钢铁打造的巨舰，坚硬的超乎想象。哪怕弘真子都有些吃力。

　　最重要的是，刻字不是搞破坏，这也增加了不少难度。

　　但弘真子不愧是化神期，而且似乎还是化神后期的高手，很快三个苍遒有力的、几乎有一米大小的字体，出现在吃水线之上：

　　致远号！

　　一边刻完了，又飞到另一边刻了一遍。最后弘真子飞到张浩面前，有些感慨地说道：“好坚硬的钢铁。这种材料不用做加工，硬度已经堪比灵宝的本身硬度。如果再加上后期加工，必然不凡。”

　　一边说着，弘真子一边将钢铁的凿子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张浩：……

　　然后张浩默默地转头看着旁边的风志凌。今天的风志凌太老实了，从离开广陵城开始，风志凌就几乎不说话，似乎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让张浩很是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个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看什么！”风志凌忽然等了张浩一眼，然后忽然反应过来，“师弟，之前我还给过你两个沉阴木木髓雕刻的木人，我记得价值十万上品灵石的。你快算账，师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张浩：……

　　今天这风志凌明显不对劲。等等，那弘真子的表现，与风志凌简直一模一样啊，难道……有什么关系？

　　哎呀，想起来了。这弘真子师叔祖是执法堂的堂主，而风志凌是执法堂的弟子。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啪！”弘真子过来了，对着风志凌就是一个后脑勺，“那小木人抓了鼎山道长的一缕神念，居功至伟。你现在是要灵石呢，还是要门派贡献？”

　　“哎呀，当然是门派贡献了！”

　　张浩：你们这一对奸诈师徒。

　　弘真子打了风志凌一巴掌后，就来到张浩面钱：“小家伙不错。这钢铁巨舰真的是令我大开眼界。准备什么时候起航？”

　　“回禀师叔祖，预计巨舰还要十几天时间。而后还要训练水手、舰长等。这个时间不太确定。要保证他们可以完全驾驭张浩钢铁巨兽后，才能起航。但我想，也用不了几天。这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张家的侍卫在海上练习了。”

　　弘真子出了结界，就看到前面海面上，有几艘木船，以及一艘小型的铁甲舰，大家正在上面练习呢。独孤俊杰此时全身湿透，衣服表面都有一层盐渍，却依旧指挥众人训练。

　　弘真子点点头，“你们第一次目标是哪里？”

　　“第一目标相对简单，我们要找一个比较容易的、容易达成的。因此，我们的第一次航行计划，准备沿着海岸线南下，路过丹阳之国、沧澜之国，最后抵达肥土之洲南方的翡翠之海。

　　我们将在海上尝试拦截来自东方的商船，在海上完成交易。

　　而具体的交易情节，还要等待东方的情报。我们已经派人前往东方打探了。”

　　弘真子点点头，“不错，第一目标立一个比较容易达成的。如果你们仅仅只是沿着海岸南下，应该没有问题。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寻找海外九仙山？”

　　张浩想了想才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要先培养一批优秀的人才，并且拥有五艘巨舰后，我们准备尝试向南进发，直接横渡死亡绿海，从大海上开辟与肥土之洲的航线。

　　这算是进一步的冒险和尝试，积累经验。

　　等这次成功之后，我们将开始寻找海外九仙山。

　　时间吗……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几年、甚至更久。

　　毕竟之前几万年都没有什么人能探索死亡绿海，我现在也不敢说一定会成功。

　　但师叔祖您放心，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好！非常好！”弘真子用力的拍着张浩的肩膀，他静静地远眺，似乎也沉浸在未来的大航海之中。“很小的时候，我也曾梦想过，将来有一天或许可以横渡死亡绿海。但后来我才发现，这困难重重。

　　化神期虽然强大，但到了茫茫的大海上，却是如此的渺小。

　　没有立足之地、到处都是危险的海洋妖兽。那些强大的海洋妖兽甚至会捕杀人族的高手，一如我们捕杀妖族一样。而且是成群结队的，杀不胜杀。

　　我有一次几乎是九死一生才逃出围杀的。

　　在大海上，我们只能持续消耗而难以得到补充。

　　但如果能有一艘钢铁巨舰作为立足点……或许会好很多。

　　只是我见到的最大的海洋妖兽，比巨舰还要大。这样的巨舰在那些海洋妖兽面前，宛如一只大玩具。用处几乎不大。”

　　张浩看着远处翻滚的大海，轻轻说道：“所以，致远号不过是一个开始。我的目标是打造一座真正的海上陆地！”

　　“努力！相信自己能行。你还年轻，才只有筑基期。而我们对海洋彼岸的向往，已经向往了几万年，再等几十年、几百年也没有什么。”

　　“谢谢师叔祖。”

　　弘真子点点头，想了下忽然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本书籍：“这个给你，想要在大海上航行，尤其是辨别方向，是很困难的。

　　茫茫大海上没有什么参照物，如果遇到大雾天气、连续的阴雨天等，更是两眼茫茫。

　　这本《牵星术》你可以看看，看看能否看得懂。这本《牵星术》还是我当年去东方昆仑之洲游历的时候得到的。

　　在东方，所有的海船上都必修有‘占星师’，他们依靠《牵星术》为船舶导航。听说优秀的占星师配上罗盘，哪怕是全程阴天，都能为船舶引导正确的航向。

　　在东方，优秀的占星师的地位，不比化神期差！”

　　“牵星术？占星师？”张浩默默的念着两个名词，双手接过弘真子递过来的书本，翻开看来。

　　这书倒是很普通，只是用普通纸张记录的，看上去竟然还是雕版印刷的。上面内容却让张浩有些皱眉。

　　这牵星术，显然是一本修行世界的天文资料，但这种天文资却艰涩难懂，因为其中大量使用一些“非主流”的名词。

　　七政、北斗、南斗、二十八星宿、三垣、天市、分野等，还有什么闰月、纪日、纪月、纪年等等。

　　除了上面的北极星等少许能够看明白之外，其余的看的两眼发懵。

　　张浩看了一会，苦笑：“师叔祖，您这边有没有什么会牵星术的朋友啊等等，帮忙引荐一下呗。”

　　“哈哈……”弘真子哈哈大笑。

　　张浩小心地问道：“难道师叔祖这里真的有？”

　　“没有！”

　　“……”那你笑那么大声做什么。

　　就听弘真子笑着说道：“其实会牵星术的人，很好找啊。只要你完成了第一次航行，能在翡翠之海上拦下东方的商船，你完全可以上去挖墙脚啊。

　　据我所知，不少会牵星术的占星师，都想前往外海看一看。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难以达成愿望。

　　传统的海船，都是木制的。按照你们的说法，传统海船的重心，都是飘在海面上的。这样的船到了大海上，并不稳定。哪怕船很大很大，遇到大风大浪的时候，依旧有翻船的可能。

　　而且木船本来就轻，船到了大海上，都需要用大量的沙袋来压船。

　　我相信，只要你们展现了嗯……致远号的强大，一定会有占星师自荐的！”

　　张浩眼睛渐渐明亮了。“那么，我一定会尽快促成第一次航行！”

　　“我跟船！”明虚道长忽然开口。

　　“师父，你……”张浩一时间有些惊喜、还有惊讶。

　　明虚道长笑了，“很早就想要到大海上航行，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如今已经成为化神期了，或许是时候四处看一看了。

　　到处看见一看，对修行也好。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希望能探索海外九仙山。

　　先祖给我留下了《括地象》，我这不肖子孙，至少也要代替先祖们走一遭！”

　　……

　　忙了一天，晚上弘真子和明虚道长就在张家留了下来。晚上张浩带着周雪瑶，拜见了两位长辈。

　　如今，张家已经和杏林堂纳礼完成，周雪瑶已经算是张浩的未婚妻了。就等张浩成就金丹期之后，再择一良辰吉日完婚。

　　而周雪瑶因为这一段时间一直都生活在张家负责化学方面的技术研究，加上名分确定了，却也开始落落大方起来。比如今晚就被张浩拖着来拜见长辈。

　　弘真子和明虚道长却很是高兴。尤其是明虚道长，简直就像是看待儿媳。而且明虚道长常年居住在栖霞之国，当然明白杏林堂的影响力和贡献，所以对周雪瑶很是热情。

　　等周雪瑶给两位长辈敬茶后，明虚道长就送了周雪瑶一张传送符、也就是所谓的保命符。并指点了一下周雪瑶的修行。

　　而弘真子则拿出一块‘灵明玉佩’，“只要将玉佩戴在身上，就能时刻保持头脑清晰，并有防止走火入魔的功效。对于你研究丹药等，很有帮助。”

　　旁边，风志凌风师兄又不甘寂寞了。“师叔祖，周雪瑶现在不研究丹药了，她研究炸药。你们今天看到的火药，就是周雪瑶研究的。”

　　张浩：……

　　周雪瑶：……

　　“呵呵……”弘真子一脸尴尬，他干笑一会，干巴巴地说道，“炸药也不错，用在国防上一样救人。”

　　风志凌似乎还要说什么，这一次好弘真子都忍不住了，赶紧呵止，让风志凌给自己倒茶。

　　风志凌师兄倒茶的时候依旧没有停下碎碎念，他嘟囔着，“师叔祖，你有没有看到广陵城前面的那一条如同疤痕一样的湖泊，我告诉你啊，那天撤退的时候，地下埋葬的三百多吨炸药轰的一下就冲上天了，十七八万人……”

　　张浩面色不好看，这师兄关键时刻果断掉链子。周雪瑶面色更有些苍白。

　　对于周雪瑶来说，她一直都想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但现实却逼迫的周雪瑶不得不做出一些无奈的选择。但风志凌在这里碎碎念的，就有些令人伤心了。

　　周雪瑶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说自己还有实验没有完成。

　　“哎，你怎么要走啊？”风志凌一脸惊讶——这家伙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一张嘴巴的杀伤力有多大。

　　“你给我闭嘴！”弘真子都有点忍无可忍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师兄弟有多少人想要背后揍你的！我都好几次听到这些话语了，都不想和你说。你这一张臭嘴，什么时候能改一下！”

　　风志凌疑惑的眨了眨眼：“师叔祖，我就是想要向你介绍一下周雪瑶嘛。我挺佩服她的，真的。”

　　弘真子嘿嘿冷笑，“我觉得，她今晚会在你的住处放上几吨炸药。你今晚睡觉可要小心了。”

　　风志凌眨了眨眼，哼了几声就不再说话。

　　晚饭期间，周雪瑶没有出现——其实没成亲之前，本也不能在一起。

　　张胜德张胜业拜见了弘真子和明虚道长，张浩的母亲也出来拜见一下，就离开了。不过弘真子和明虚道长却给了张浩母亲好几颗丹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几颗丹药下去必定能突破金丹期。

　　弘真子检查了下，断定张浩的母亲小时后吃了不少苦，导致根基不是很好。这几颗丹药能极大地补充根基。不说完美，但至少应该足够支撑到突破元婴期。这样也能拥有比较长久的寿命。

　　等到了元婴期拥有上千年生命，就有时间慢慢的重新塑造根基了。

　　……

　　时间悄然就过了五天时间，这五天时间，弘真子和明虚道长已经离开了，他们前往翠竹峰的子虚观暂住，那里本是明虚道长的道场。

　　而这五天时间里，整个栖霞之国内，却风起云涌。推举刘欣雨为女皇的消息，已经漫天乱飞。

　　张家、大洋集团这边发力，军方也在发力。

　　大洋集团这边最简单，影响力也最是广阔。这几天，随着刘欣雨不断敲定一些新的法律，大洋集团以及相关的工商业阶层开始拥护刘欣雨了。

　　工商业阶层需要新的社会地位，而刘欣雨刚好能做到。尤其是新法律的第一条，竟然就是：个人的合法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别看这只是简单地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话，却完全改变了栖霞之国的状态。

　　曾经，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富有全国！而这条法律之后，则完全限制了帝王的权利。

　　当然刘欣雨之所以答应，也是明白人——过去虽说帝王富有全国，但很多时候帝王的权利不得不向世家大族妥协。那所谓的富有全国，就是听上去很好听的一句废话。

　　但废话也是代表了权利的‘结构’。

　　或许刘欣雨的权利暂时看来，“实质上”没有变化，但本质上却变了。帝王的权利，被限制了。

　　只是刘欣雨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了。为了这新的法律，她和张浩讨论许久。

　　刘欣雨，接受了张浩的建议。

　　她有着很多传统帝王都无法企及的胸襟，以及……野心！

　　总之，因为大洋集团这边发力，全国的工商业阶层热情高涨，大家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刘欣雨。不要小看工商业阶层，他们直接联系了平民阶层、以及上层社会。影响很大。

　　其次就是军方了。这一次战争中，军方对刘欣雨的支持是毋庸置疑的。胜利，就是最好的理由。更别说还有一个吴方海引导大家。

　　而且为了获得军方的支持，刘欣雨封赏的很是大气。从广陵城中搜罗的财富，大都被奖励下去了。甚至那些原属于晋阳之国的武器盔甲等，也都低价出售给佣兵、商人等，而其中不少流入丹阳之国、北方的舟山之国等。

　　出售武器盔甲的灵石，也大都奖励将士了。

　　仅仅是工商业阶层和军方，就让刘欣雨获得了全国大半的支持。

　　其次就是民间的言论，这个可以忽略。因为这是修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的，修为在炼气期六层之下的人，是被忽略的。这是修行世界的特色。

　　最后剩下的，就是家族等。

　　虽然刘欣雨对全国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但依旧有不少的家族、门派等幸存。他们有的是没来得及对晋阳之国投诚、有的确实是对栖霞之国还有些忠心。

　　此外，还有兴昌郡、南阳郡、宁河郡等地方并没有被晋阳之国攻陷，还有不少家族等留存。

　　这些家族对刘欣雨疯狂屠杀的狠辣，十分抗拒。对此，他们不少都表示了沉默；甚至暗中还有流言在传播：

　　刘欣雨弑兄夺权！

　　而且这一次谣言更过分了，刘欣雨不仅杀了大哥，还杀了二哥，这是一个蛇蝎女子，她要是登基称帝，那还不要将全国都杀光了！

　　别说，对于很多百姓来说，他们相信了！

　　其实大部分百姓都是愚昧的，他们不会去分析合理性。而对于附近存在几百年、几千年的家族，更加相信。因为在过去，帝国的法律是管不到家族的影响范围的，如今依旧如此。

　　而对于这些家族，刘欣雨却不能再继续杀戮下去了。再杀下去，栖霞之国就空了。而且会人心惶惶。毕竟，这些人并没有明确的叛国行为。

　　只不过这些家族的垂死挣扎，却没能动摇刘欣雨的决心。

　　五天时间过去了，刘欣雨得到了军方的支持，也得到了新兴阶层、工商业阶层的支持。

　　而新的工商业阶层，也有不少是从过去的中小家族转换过去的，大家也掌握了不少人才。

　　最重要的是，工商业阶层有钱啊！过去大家没有权，都在拼命地挣钱。如今，终于到了花钱的时刻。

　　为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在张浩和大洋集团的引导下，一场可耻的行为出现了：贿选！

　　大把大把的财富撒下去，包括辅助战后地区重建、发放粮食、食盐、救治伤患等等，工商业阶层迅速获得全社会的认可。

　　哪怕是广陵城四周，民众们也都‘忘记’了那场灾难——其实死的大都是贵族，普通百姓都居住在城外，灾难和他们真没多大关系。

　　并且工商业阶层如此快速的恢复社会秩序，更表现了自己的能力和责任，让刘欣雨也更加认可。

　　相比之下，传统的家族却将自己的吝啬发挥的淋漓尽致，也渐渐被边缘化了。

　　第六天一早，在广陵城废墟南边，一座临时建造的高台上，一座堪称简陋的、大约只能算是凉亭的建筑中，刘欣雨缓缓出现了。

　　今天的刘欣雨，头戴栖霞之国一直传承的皇冠，皇冠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光芒万丈。

　　但与帝王的金色衮服不同的是，刘欣雨穿着黑色带有红色纹路的衮服，衮服上的纹路不是金龙，而是火焰凤凰。雍容、大气、高贵，还带有一点神秘美。

　　刘欣雨缓缓来到高台上，俯视大地。

　　四周是十几万军人、是超过百万民众和新的工商业阶层，大家正在高呼：女皇万岁！

　　没有什么祭天仪式，没有什么祷告先皇。什么传统的仪式都没有。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刘欣雨静静地站着，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激动。虽然无数次想过，但今天自己终于站在这里，享受万众的欢呼。

　　欢呼如同海浪，浩浩荡荡越过广陵城的废墟，越过金色的丰收的田野，越过落叶纷纷的山岭，蔓延到整个栖霞之国。或许不久之后，这声音将蔓延到肥土之洲西方、乃至整个世界！

　　这一天，在肥土之洲的最西方，在这个传说中晚霞归处的国度，有一只火焰凤凰，浴火重生。

　　高空中，刘定山、弘轩子、明虚道长静静地看着。各自眼神中都有感慨、有震撼。

　　百万民众齐呼万岁，这是过去几乎大多数帝王都做不到的。

　　欢呼声许久才慢慢平复，宰相赵铎来到刘欣雨脚下的台阶，展开黑色凤纹的圣旨，大声宣读，元婴期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天运靡常，其命维新。济济多士，文武定邦。

　　亹亹女帝，名威遐迩；穆穆女皇，其名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