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这就是小丑

　　法国导演让·吕克·戈达尔，曾经为证明斯皮尔伯格是一个平庸的导演，愤怒的说过——如果你真想知道他为什么平庸，我会把他的电影拆分成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让你看，讲给你听。

　　当然，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眼里，斯皮尔伯格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导演。

　　不过让·吕克·戈达尔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因为把任何一部电影拆分成单独的镜头，看起来其实都很平庸。

　　换句话来说，无论多出彩的电影，基本都是由一些单独看很平庸的镜头组成的。

　　这是一场审判。

　　尼古拉斯·凯奇和安妮·海瑟薇自信满满的坐在检察官席位上，即便面对的是哥潭最有名的黑帮头子，也有信心将他绳之于法。

　　坐在导演监视器后面，杜克的目光完全放在了尼古拉斯·凯奇的身上，相比于充当花瓶的安妮·海瑟薇和充当背景板的其他演员，他就是这场戏的焦点。

　　或许是前期准备足够充分，尼古拉斯·凯奇的表现很出色。

　　“既然麦康尼进了精神病院，那肯定会有个人站出来，为所谓的家族主持大局。”

　　走到证人席前，尼古拉斯·凯奇用肢体动作来加强自己的表演，“那个人今天在法庭上吗？”

　　证人缓缓点了点头。

　　尼古拉斯·凯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请你亲自指认他。”

　　“你赢了，检察官。”证人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个人就是我。”

　　听到这话，尼古拉斯·凯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反应却极快，走到自己的席位前，拿过一份证词，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份证词你可是宣过誓的，这个人……”

　　他指向了埃里克·罗伯茨饰演的角色，“萨尔瓦托·马洛尼才是麦康尼黑帮家族的新首领。”

　　“马洛尼？他只是个傀儡。”证人很自然的说道：“我才是真正的头。”

　　法庭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尼古拉斯·凯奇走到法官面前，对法国说道：“我请求判定该证人为恶意作证。”

　　“恶意作证？”

　　不等法官说话，证人就插话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恶意！”

　　说着，他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瞄准了尼古拉斯·凯奇，并且扣动了扳机。

　　尼古拉斯·凯奇微微错愕，似乎很奇怪安检非常严格的法庭上，对方怎么带来一把手枪，只是手枪传来撞针声，却没有射出子弹。

　　他反应极快，一手抓住手枪，另一手出拳，直接将证人打倒，并且抢过了手枪。

　　拍摄到这里，尼古拉斯·凯奇的表现都让杜克很满意，这位曾经的奥斯卡影帝，似乎今天的状态非常好。

　　但接下来，杜克微微皱了皱眉，尼古拉斯·凯奇把手枪拆解的时候，明显出现了一个小失误，弹夹退了两次才退出来。

　　不过，杜克没有喊停，现在的凯奇状态正好，就算这条需要重拍，也可以借此让他更熟悉角色。

　　尼古拉斯·凯奇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见杜克没有喊停，继续自己的表演。

　　“碳纤维制造，点二八口径……”他看着那把手枪，走到了主摄影机镜头前，说道：“俄罗斯制造！”

　　他转而看向马洛尼，“如果你想除掉一个公职人员，马洛尼先生，我推荐用美国货。”

　　这场戏就此结束，杜克又回看了一遍，这才对着那边喊道：“尼古拉，过来一趟。”

　　尼古拉斯·凯奇立即走了过来，“抱歉，杜克，我犯了一个小错误。”

　　“没关系。”

　　拍摄才刚刚开始，演员犯错是很正常的情况，杜克让助理导演给尼古拉斯·凯奇回放了一遍刚才拍摄的镜头，这才又说道：“你那一拳的动作不够快，再就是手枪。”

　　看见尼古拉斯·凯奇点头，杜克又说道：“这不是一个单独的镜头，与以后哈维·丹特的转变有重要关系，身手利落的出拳，显示他不只是一个文职检察官那么简单。后面熟练的把弹夹退了出来，甚至做出退枪膛子弹的动作，也是在为他以后能熟练的使用枪支做铺垫。”

　　哈维·丹特变成双面人后，为什么变得厉害了？这些都需要铺垫，法庭这场戏，其实就在交代，这位检察官不仅会文，也会武。

　　这个镜头必然要再次拍摄，尼古拉斯·凯奇又NG了一次，不过第二次的时候，杜克喊了通过。

　　“转场！”他转过头，刚想嘱咐助理导演几句，发现后面的人变成了蒂娜·菲，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蒂娜·菲先递过来一杯水，然后才回答道：“尼古拉斯·凯奇说枪是俄罗斯造的时候到的。”

　　杜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说道：“让人去希斯·莱杰那边看看，他化完妆了没有。”

　　剧组继续转场，杜克暂时交给安娜·普林茨负责，自己则与蒂娜·菲聊了几句。

　　最近这几年，蒂娜·菲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逐渐独当一面，杜克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她负责去谈，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处理的工作，也是由她代劳。

　　比如七月份去太平洋对岸参加华纳福克斯大世界的正式签约。

　　华纳兄弟和新闻集团已经签订了正式的合约，投资金额涉及到300亿美元之多，项目的设计随后会展开，建设最快也要等到2009年左右才能开工，开园的话时间就更久了。

　　不过，杜克这方面并不担心资金回收速度，因为从项目合约正式签订的那一刻起，华纳兄弟、新闻集团甚至包括代表杜克的蒂娜·菲，就成为了太平洋对岸无数银行的头号公关对象，拿到贷款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华纳兄弟和新闻集团组成的联合项目组，也确定了贷款的策略，华纳福克斯大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建造款项，都会通过以园区未来门票收入作抵押的方式，从银行贷款。

　　边说着些太平洋对岸的事情，杜克边跟蒂娜·菲一起走进了旁边的拍摄场，这里被布置成了一间审讯室，化完妆的希斯·莱杰就那么倚着墙坐在地上，似乎在找角色的感觉。

　　蒂娜·菲跟在杜克身后，看了那个年轻的演员一眼，这个澳大利亚人给她的感觉相当的诡异，就像是他脸上涂的妆一样。

　　然后，她又看向了另一边，克里斯蒂安·贝尔已经穿上了蝙蝠衣，正在审讯桌旁边来回走动，嘴里好像还在嘀咕什么。

　　虽然没有走上演员这条路，但蒂娜·菲跟在杜克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习惯，这些习惯往往是他们调整自身状态的方式。

　　走到自己的座椅边，杜克招手叫来一名助理导演，在了解过各项准备工作的进度后，让他通知剧组开始拍摄。

　　“第二场，第一幕……”场记牌被放在了摄影机镜头前，“现在开始！”

　　片场的灯光骤然点亮，蝙蝠侠就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了希斯·莱杰的背后，按住他的头“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希斯·莱杰一手扶住额头，看向转到正面的蝙蝠侠，嘴里说出的似乎都是些胡言乱语，“打人千万先别打头，受害者先是头晕，然后就感觉不到你下一次的惩罚了……”

　　蝙蝠侠再次攻击，小丑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下明白了吧？”他看向蝙蝠侠。

　　“你要找的是我，现在我来了……”

　　看着监视器，即便不怎么用心，杜克也能发现这是一场失衡的戏，希斯·莱杰进入状态非常快，显然做足了准备工作，克里斯蒂安·贝尔的表现也不能说差，但在小丑这个角色面前，就要显得逊色了。

　　好在他脸上还有面具，一定程度上能弥补角色的不足。

　　只是镜头前小丑装扮的希斯·莱杰太吸引眼球了。

　　那张涂着白粉的腐烂面容上，有着一张奇特蠕动的嘴巴，血红的嘴唇仿佛继续朝两边撕裂，从那里面发出一串串惊人之语。

　　杜克听剧组的人提过，在酒店独自研究角色之后，为了达到剧本设定的效果，希斯·莱杰又去研究了口技表演，甚至进行了专门的训练，以达到嘴巴在动，声音却似乎不像从嘴巴里出来的，嘴唇和声音之间有一种不对位的效果。

　　“我才没有想杀你。”希斯·莱杰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没了你我怎么办呢？回头去敲诈黑帮们，那可不行，我才不想那样。”

　　“是你……”他似乎认真了一些，“是你让我变得更加完整……”

　　小丑是一个喋喋不休者，他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的哲学，小丑不是远离人群，而是就在人们当中，与人们进行面对面的较量。

　　他也自认为掌握了人性的某个“真相”，这个“真相”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人才会露出自己的本性”，他指的是懦弱和腐败的本性。

　　面临自身性命攸关的时刻，不仅个人自身的正义感、荣誉感会被打翻在地，土崩瓦解，而且他们所处的法则、他们原来遵守的规矩，同样灰飞烟灭。在没有事到临头时，人人都希望自己是正义的、体面的，然而“有个小灾小难，就屁滚尿流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这些有教养的人士，会互相生吃了对方”。

　　这就是小丑，一个不讲究任何准则，想要打破所有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