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咎由自取（下）

　　“理查德，你太让人失望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接着西格瑞娜缓步越众而出，站在了狄奥等人前方，直视着对面的中年汉子。

　　琳赛也出现了，她轻轻拍了拍索菲亚的肩膀，以安抚索菲亚的情绪，随后向前走去，和西格瑞娜肩并肩站在一起。

　　更多的强者出现了，他们从各个方向聚来，形成一个大圈，把场中的人都围在当中。

　　看向理查德的目光，有怜悯，有惋惜，也有厌恶和冷漠，说实话，如果不是一直在提防着理查德，一旦让理查德得手，必将给圣蒂斯城带来灭顶之灾，也可以说，理查德因为自家事，要把整个圣蒂斯城拖进苦海，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理查德错愕在那里，他的视线从西格瑞娜、琳赛，还有周围那些强者们身上扫过，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浓浓的敌意。

　　“你们……”理查德顿了顿，长吸一口气：“西格瑞娜，你一定要包庇那个狄奥了？！”

　　“包庇这个词有些不正确，狄奥并没有做过错事。”西格瑞娜招了招手，插入地面的冰之契约颤动了几下，随后拔地而起，裹挟着剧烈的嗡响声，飞回到西格瑞娜手中：“倒是你，理查德，你太袒护格里菲斯了。”

　　“我袒护他？”理查德怒极反笑：“他现在病倒在床上，动弹不得，每天都会咳血，生机越来越微弱，西格瑞娜，你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养过孩子，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理查德的话有些过分，从来没有谁敢用这种事刺激西格瑞娜，她的眼神变得黯然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远方矮山下那座无名的坟墓。

　　“还有你们！”理查德眼中喷射着怒火：“你们想做什么？因为那个小兔崽子，你们就要和我为敌？！”

　　周围来自各个家族的强者们都保持着沉默，此事的主导者是雅维达，不是他们，所以他们懒得回应一个弃子的质问。

　　“雅维达呢？她在哪里？！”理查德喝道。

　　“雅维达院长是不会见你的。”西格瑞娜已经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了，因为理查德故意刺痛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的语气变得比刚才更冰冷：“雅维达院长故意对你隐瞒了一些消息，就是考验你，很遗憾，你没有通过这次考验。”

　　“考验？”理查德一愣：“什么考验？”

　　“如果你能原谅年轻人因为冲动而做出的一些不太理智的事，你依然是我们的一份子。”西格瑞娜缓缓说道：“如果你无法原谅……告诉你那些事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会把仇恨深深压在心底，一旦你认为等到了机会，便会无所顾忌的把仇恨释放出来，你会给圣蒂斯城带来一场灾难。”

　　“哈哈哈……”理查德放声大笑：“我的孩子一直卧床不起，我凭什么原谅他们？说得轻巧，西格瑞娜，换成你，你会原谅么？！”

　　“那只能这样了，理查德，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圣蒂斯城吧，你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西格瑞娜已握紧了冰之契约：“或者，带着你的家人和我们战斗。”

　　理查德的目光变得极其凶狠，死死盯着西格瑞娜，不过，他并没有回应西格瑞娜的挑战，看得出来，圣蒂斯城各个家族的强者们都站在西格瑞娜那一边，以他一己之力，想挑战一座城市，太不现实了，只能自取灭亡。

　　理查德身后的武士们都露出了惊慌之色，跟着主人出来作威作福，或者捕抓几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他们有足够的胆量，但要是和圣蒂斯学院对抗，他们就不行了，如果理查德真的会发狂，他们将立即投降，识时务者为俊杰，犯不上莫名其妙的把小命搭进去。

　　“还有，科林，你回去告诉你的家人，也跟着理查德一起离开吧。”西格瑞娜的视线落在了科林身上：“明天！如果明天黄昏前，你们还逗留在圣蒂斯城里，那你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你能代表圣蒂斯学院么？”理查德阴测测的说道。

　　“这就是雅维达院长的意思。”西格瑞娜冷冷的回道。

　　“好！很好！！西格瑞娜，你转告雅维达，总有一天，我理查德会回来的！”理查德的语气很凝重，似乎已在心中许下了誓言。

　　“我可以转告她。”西格瑞娜面无表情。

　　理查德陡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在那里，回头看向西格瑞娜：“我不懂，为什么？雅维达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是一个很容易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留着你，你只会成为祸根。”西格瑞娜冷冷的回道，已经没有必要给理查德解释内幕了。

　　理查德狂笑一声，继续迈开脚步，他带来的武士们无形中已分成了两派，一派犹豫了片刻，快步追上理查德，另一派则呆呆留在了原地。

　　“西格瑞娜院长……”科林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哭叫着。

　　“滚！”西格瑞娜喝道。

　　广场西侧有一座四层的小楼，最顶层的视野很宽阔，可以把刚才纷乱的景象尽收眼底，而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人正在低声细语着。

　　“您要什么？”女声淡淡的问道。

　　“我要钱。”男声不假思索的回道。

　　“要钱？”女声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您贵为侯爵，拥有的领土应该是斐济公国各个侯爵中最广阔的了，现在又占据了极品星辰矿区四成半的份额，您还缺钱？”

　　“话不能这么说，雅维达院长。”赛因侯爵笑呵呵的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您看，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对吧？我们总该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更何况，您说的事情有些棘手啊，两个家族，一共有两位武尊，这会给我带来一些伤亡，怎么？您以为我会独吞您的钱吗？不、不、不，我可是个懂得抚恤部下的人，每一次战争，都会制造出很多孤儿寡母，没有这笔钱，您让那些可怜的孩子和女人以后靠什么生活呢？”

　　雅维达院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赛因侯爵的口才非常好，竟然能把她说得哑口无言，不过，这也是因为她有求于人，失去了主动。

　　“还有，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侯爵。”赛因侯爵自来熟的抓起酒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您让我去做打家劫舍的强盗……这个这个，将严重损害我的名誉，难道您不应该补偿我一些吗？”

　　“您的名誉还需要损害吗？”雅维达终于发动了反击。

　　“您真是……太直接了。”这次轮到赛因侯爵露出了苦笑。

　　“其实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去做的。”雅维达缓缓说道：“您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拜托您吗？还要忍受您的种种刁难！”

　　“首先，我要更正一下，我可没有刁难您，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摆事实、讲道理。”赛因侯爵顿了顿：“至于您的苦衷……我想我是可以理解的。科林和……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格里菲斯是吧？这名字真的很难记……他们的族人原来毕竟是圣蒂斯城的一份子，他们做了错事，把他们驱逐出去，这个结果能赢得广泛的认可，也没有谁会同情他们，但如果您想把他们彻底抹杀……会触动一些人的底线，将心比心么，有人会想，今天不需要他们，然后除掉他们，明天不需要我了，会不会也除掉我？这样下去，您的地位会受到质疑，也会严重破坏圣蒂斯城的团结。”

　　雅维达深深看着赛因侯爵，眼中精光闪动，片刻，缓缓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想通过传言去揣摩一个人的性格，那是非常愚蠢的。”

　　“您在揣摩我？那不需要啊……我已经很坦诚了。”赛因侯爵再次把空空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我要钱！”

　　“钱？一枚铜币都没有！”雅维达微笑道：“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赛因侯爵显得有些呆滞：“你这是在耍无赖啊……”

　　“因为我有耍无赖的资格。”雅维达轻声道：“赛因侯爵，风之痕先生是军荼明大帝座下的强者，难道您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而且……他似乎也不想离开了。”

　　“我想过。”赛因侯爵露出正色：“但，我不太了解月影帝国那边的变化，所以仅仅是有一些猜测罢了。”

　　“从圣蒂斯学院毕业的学生遍布大陆，所以我的消息来源要比您广阔得多。”雅维达一字一句的说道：“风之痕先生已经背叛了军荼明大帝！”

　　赛因侯爵沉默不语，只是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显然，他往这方面猜测过了。

　　“已经有很多人知道风之痕先生的身份了。”雅维达轻声道：“这没什么，有狮心帝国和天空之城的阻隔，消息传到月影帝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最怕有心人故意去通风报信！他们被我赶出圣蒂斯城，肯定心怀不满，如果想方设法去打探究竟……我担心……”

　　“我明白了。”赛因侯爵慢慢点了点头。

　　“为了保护风之痕先生，为了保护您、为了保护圣蒂斯城，他们必须消失。”雅维达斩钉截铁的说道：“赛因侯爵，您注意过风之痕先生凝视狄奥时的眼神了吗？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焦急，期待是因为他相信狄奥未来会走上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高度，焦急是因为他担心狄奥没有足够的时间成熟，而我们要做的，是用我们的力量，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然后……静静的等待。”

　　赛因侯爵轻声说道：“雅维达院长……看来我也要重新评价您了。”

　　“现在，您答应了？”

　　“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赛因侯爵蓦然站起来：“他们明天离开？”

　　“是的。”雅维达露出笑意：“我逼他们明天离开，就是让他们等不到潮期结束，这样他们无法从风暴之海走了，只能走陆路，您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