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刺客之道

　　“我以为你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狄奥比你更疯狂。”雷蒙喃喃的说道：“原来我是和两个疯子做朋友啊……”在荒郊野外，最适用的是简单的丛林法则，所以，雷蒙并不害怕在那里杀人，可是在城市中就不一样了，这里有自己的一整套规则，如果有谁肆意妄为，必将触犯规则的制定者乃至执行者，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水晶之城虽然不算什么，但事情传扬出去后，他们会成为伯爵领、侯爵领甚至是整个公爵领的通缉犯。

　　“你怕了？”歌顿微笑道，他没有看雷蒙，视线紧盯着狄奥的身影，眼中满是激赏，这才是武士！他以前真的小看狄奥了。

　　“怕？我现在怕了有意义么？”雷蒙长吸一口气，情绪很快稳定下来，全拜歌顿所赐，让他经受了一次次意外的考验，他的心理恢复能力已经变得非常强大了。

　　“你怎么笑得这么难看啊？”雷蒙倒背着双手，溜溜达达的走到胖子身边，围着胖子转了一圈，“你叫什么来着？艾弗里？”

　　“大人的记忆力真好……”胖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脑门上汗珠越来越密。

　　“我什么时候变成‘大人’了？”雷蒙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我不过是索伦招募来的武士罢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不敢……不敢……”胖子紧张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虽然胖子本身便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只限于在这水晶之城里作威作福而已，欺压的只不过是一些良民百姓，哪里见过眼前这种血流成河的景象。

　　“看你说的，老子是那么小气的人么？”雷蒙呵呵笑着，伸手搭在了胖子的肩上，微一用力，那胖子的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差点瘫到地上，雷蒙不屑的撇了撇嘴，虽然早已看出这家伙实力不济，但也没想到竟然连普通武士都不如。

　　狄奥见歌顿把那个夏普也干掉了，便向雷蒙这里走了过来，刚才的对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胖子显然和城主豪威尔的关系不浅，要不然那些武士也不会为他出头。

　　胖子见狄奥这个杀神向自己这边走来，顿时面色惨白，紧张到了极点，雷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胖子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颤抖着。

　　还没等狄奥走到近前，胖子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丧着脸哀叫道，“饶命啊……”

　　狄奥啼笑皆非的看着胖子，怎么总有这种人出现呢？平时欺负普通人的时候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可一旦遇到自己无法匹敌的强者便立即变出另一番嘴脸，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换个地方吧，这家伙都快被你吓死了。”雷蒙笑嘻嘻的单手把胖子提了起来，转身向一处小巷中行去。

　　狄奥和歌顿也随后走进了小巷，索伦看着歌顿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无声的叹了口气，拖着不情愿的脚步也蹭了过去。

　　走到巷子的尽头，雷蒙随手一扔，把胖子摔到了地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胖子顿时龇牙咧嘴的惨叫起来，雷蒙上前就是一脚，“给我闭嘴！”

　　或许是雷蒙用的力气有些大，胖子不但没有闭上嘴，反而叫得更加凄惨。

　　狄奥皱了皱眉，觉得这家伙的反应有些过头了，不就是摔了一下、挨了一脚么，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尤其令人厌恶的是，这家伙的声音也太难听了些，实在是有些不堪入耳……

　　狄奥看了看满地打滚的胖子，脚尖倏的点出，正点中胖子的心窝，胖子的惨叫声顿时嘎然而止，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扼住了咽喉，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还张嘴干呕个不停。

　　雷蒙吓了一跳，“不会被你踢死吧？！”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用力气。”狄奥说的是事实，可雷蒙和歌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完全是力量大小的关系，眼看这胖子都快疼晕过去了，狄奥居然说没用力气？

　　过了好一会，胖子才缓了过来，看向狄奥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似乎此刻的狄奥在他眼中已经和恶魔划上了等号。

　　“说吧，和豪威尔什么关系？”雷蒙也学着狄奥的样子，轻轻踢了胖子的胸口一脚，然而对刚刚经历过巨大痛楚的胖子来说，雷蒙这一脚和挠痒痒简直没有任何区别，直接就可以无视了。

　　见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雷蒙便斜着眼睛看向狄奥，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说你没用力气么……

　　狄奥除了苦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难道还能和雷蒙解释什么叫做爆发力、人的胃部受到打击时会出现怎样的反应？

　　“没……没什么关系啊。”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雷蒙叹了口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呢？”然后冲着狄奥说道，“你来吧，下手轻点，别给弄死了。”

　　果然不出雷蒙所料，还没等狄奥做出什么动作呢，胖子便面无人色的叫了起来，“我说、我说，我和豪威尔是后来才认识的……”

　　似乎是生怕自己说得慢一点便会惨遭狄奥的毒手，胖子情急之下，说出的话难免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众人还是听清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个胖子在拜索斯没出事之前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混混，也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便在外面胡作非为。

　　后来豪威尔当上了城主，胖子得知豪威尔的嗜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对相貌清纯的双胞胎，巴巴的送了过去，这一招果然有效，豪威尔得了这一对姐妹花，对胖子大加赞赏，有了豪威尔这个城主的照拂，胖子在水晶之城里顿时嚣张起来，隐隐然已经成了城中一霸。

　　如果是在一个月以前，胖子见到索伦这样的人物，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出，可现在居然敢当面羞辱索伦，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变化之快。

　　当然，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不久前还在耀武扬威的胖子，现在却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前后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么说，你和豪威尔很熟了？”雷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胖子先是点了点头，随即醒悟到面前这些人和索伦在一起，很可能是来找豪威尔麻烦的，连忙又用力摇了摇头。

　　“现在豪威尔应该刚起床吧？”狄奥缓缓问道：“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那胖子犹豫着，虽然对他来说，狄奥几个人就是凶神恶煞，让他万分恐惧，但长期生活在规则中，在他心中已经留下了浓浓的阴影，换句话说，不管狄奥等人多可怕、多厉害，也迟早是要滚蛋的，他们无法代表正统，正统是什么？是豪威尔城主，是勒兹伯爵，乃至更尊贵的侯爵大人，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怎么样虚与委蛇，尽力保护自己。

　　“先不用急着回答。”狄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豪威尔不在你说的地方……你就要死了。”

　　“可……可我真的不知道啊。”那胖子哀求着。

　　“那你现在就要死。”狄奥面色转冷。

　　那胖子眼珠乱转，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哦。”雷蒙笑呵呵的补了一句。

　　足足过了几分钟，那胖子终于嗫嚅着说道：“好像是在……夜来香……”

　　“索伦，你知道这个地方么？”歌顿回身问道。

　　“知道。”索伦点了点头。

　　“狄奥，你想怎么做？”雷蒙问道。

　　“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城主，豪威尔怎么也应该有所表示。”狄奥道：“从夜来香到这里，我们可以随意找个地方伏击他，不过……最好是在夜来香附近，接靠近事发地，豪威尔的警戒应该越严密。”

　　“伏击他？”歌顿顿了顿，随后大笑道：“好！太好了！”

　　狄奥有些错愕，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这家伙的理想就是成为大陆上最出色的刺客。”雷蒙在一边撇了撇嘴：“你忘了？”

　　狄奥蓦然想起他们刚刚相识时，雷蒙转述的一段话，领主们用政治手腕操纵着世界风云，哲人们用青史文笔审判着过往风流。刺客，却用自己的力量，于促不及防间，完成了对历史的一次惊天转变，留下世界对那抹鲜血的惊叹……

　　“这不是刺客，歌顿。”狄奥露出微笑：“真正的刺客需要的，是自然、平凡，在春天，你是一株青草，在秋天，你就是一片落叶，在夏天，你是一滴雨水，在冬天，你又会变成一片飞雪。歌顿，象你这样整天绷着脸，杀气腾腾的，距离敌人几里地远，他们都知道你来杀人来了，这还能算刺客么？”

　　歌顿愣住了，雷蒙却在那边放声大笑，但只笑了几声，他又露出犹疑的神色：“哎……我说狄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