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刀问情裂心痕

    傅红雪的手冰冷如铁，死死按在许小剑心口那枚灼热的“英雄丹”虚影之上。


    他的眼神空洞而偏执，似乎透过混沌的丹丸看到了某个纠缠他一生的梦魇。


    “你体内的力量……有‘他’的味道……”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探寻，“告诉我……是不是‘他’……给了你这力量……‘他’在哪？”


    “他”？谁是“他”？


    许小剑猝不及防，心口剧痛，体内本就混乱的幽冥死气与英雄丹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引动，骤然失控暴走。幽绿纹路瞬间亮至刺眼，狂暴的能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傅红雪！你做什么！”乔峰怒喝如雷，降龙掌力含而不发，却已锁定了傅红雪。他虽在抵挡幽灵，但一直分神关注着许小剑这边的情况。


    李寻欢指尖飞刀寒光一闪，眼神锐利如鹰：“傅兄弟，放手！”他看得出傅红雪状态不对，但并非真要下杀手，只是那种偏执的追问方式足以要了此刻状态极差的许小剑的命。


    杨过刚接下受伤的小龙女，见状玄铁重剑嗡鸣作响，杀意凛然：“傅红雪，休得胡来！”


    叶开更是脸色大变，飞刀瞬间转向，厉声道：“小傅，快松手！你会害死他的！”


    然而，傅红雪却对周围的呵斥警告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从许小剑心口丹丸中感知到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又让他灵魂颤栗的熟悉气息！


    那气息……与他毕生追寻、仇恨却又无法摆脱的那个身影，如此相似！


    “说！”傅红雪手上加力，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许小剑，“这力量来自何处？与白天羽有何关系？”


    白天羽？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在场所有知晓其含义的人心中炸响！


    魔教教主白天羽！


    傅红雪的养父，也是他一生悲剧与仇恨的源头！


    许小剑体内的力量，怎么会与白天羽有关？


    许小剑痛苦地喘息着，艰难摇头：“我……我不知道……什么白天羽……这力量……是……是……”他无法说出口，却也知道这力量与那所谓的白天羽根本无关。


    “撒谎！”傅红雪厉喝，情绪激动之下，惨烈的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压得许小剑几乎窒息，他心口的英雄丹虚影剧烈闪烁，居然又与傅红雪的刀意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吼——！”


    被小龙女刺伤又被杨过斩击的幽冥骨鳄，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无视其他人，眼中魂火死死锁定让它受伤最重且气息最让它厌恶的虚竹和段誉，巨大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带起滔天黑浪和凄厉的阴风。


    同时，祭坛方向那个古老存在的咆哮再次加剧，更多的黑色触手居然突破了无形的结界，跨越空间袭来，与无穷无尽的幽灵一起，向众人发动了最后的猛攻。


    内外夹击，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先退敌！”乔峰当机立断，降龙掌力轰向骨鳄巨尾，将其稍稍阻滞。


    李寻欢飞刀如流星，精准点杀数根袭向虚竹和段誉的触手。


    杨过将小龙女交给王语嫣照料，黯然销魂掌全力拍向幽灵潮。


    令狐冲独孤九剑护住侧翼，段誉六脉神剑疾点骨鳄眼睛要害，虚竹强压伤势，北冥真气再出，配合佛法超度怨灵。


    叶开一咬牙，飞刀射向傅红雪按在许小剑心口的手腕，意图逼他松手：“小傅，清醒点！”


    傅红雪下意识地手腕一翻，黑刀刀鞘格开飞刀，但按在许小剑心口的手却丝毫未松。


    许小剑趁此机会，凝聚起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猛地一挣。


    噗！傅红雪的手指如同铁钩，在他心口划出数道深深的血痕，英雄丹的虚影剧烈波动，就要碎裂开来！


    许小剑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飞出去，恰好撞入汹涌而来的幽灵群中。


    “许兄弟！”乔峰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骨鳄和大量触手死死缠住！


    无数幽灵发出兴奋的嘶嚎，扑向失去反抗能力的许小剑，要将他撕碎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白光，忽然自许小剑怀中亮起！


    是林薇！


    不知何时，她竟苏醒过来，挣扎着抬起手按在许小剑心口的伤痕上。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体内被慕容惜生称为“钥匙”的奇异力量混合着她对许小剑深沉的担忧与爱护之意，化作一股柔和却带着某种净化效果的白光，暂时驱散了扑来的幽灵，并稍稍稳定了许小剑体内暴走的能量。


    “林薇……”许小剑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小剑……守住心神……别被力量控制……”林薇虚弱地说道，眼中满是心疼。


    傅红雪看到白光，眼神微微一凝，那纯净带着生命与守护意味的力量与他感知到的仇恨与黑暗气息截然不同，让他疯狂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就在这时，叶开猛地扑到傅红雪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声音急切而低沉：“小傅，看清楚，他不是白天羽！他的力量来源不同！是这鬼地方的幽冥之力和韦小宝的牺牲换来的，与你的仇恨无关！”


    傅红雪身体一震，偏执的眼神中闪过迷茫与挣扎。他再次看向许小剑，看向他心口那混合着幽绿死气、韦小宝残存生机以及林薇纯净白光的复杂气息波动，似乎真的与记忆中那纯粹黑暗邪恶的魔教气息有所不同？


    “啊——！”他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纠缠了他一生的仇恨，并非那么容易就能放下或转移。


    趁此机会，乔峰一掌逼退骨鳄，李寻欢飞刀斩断追向许小剑的触手，杨过剑光一扫，清空一片幽灵。令狐冲和段誉护着虚竹且战且退，叶开强行拉着恍惚的傅红雪后撤。


    众人汇聚一处，形成一个短暂的防御圈，将许小剑和林薇护在中心。


    “往下游走，那边的气息似乎不同！”虚竹强忍伤势，指向黑色河流的下游方向。他修为精深，灵觉敏锐，隐约感觉到下游传来的死寂之气中夹杂着一丝极微弱且不同于祭坛的虚空波动。


    别无选择，众人只能向着下游方向奋力突围。


    乔峰、李寻欢、杨过三大高手开路，降龙掌力刚猛无俦，飞刀例不虚发，黯然销魂掌诡异难防，硬生生在幽灵海与触手狂潮中杀出一条血路！


    令狐冲、段誉、虚竹居中策应，独孤九剑破尽招式，六脉神剑远程点杀，北冥真气佛法超度。


    叶开、傅红雪、小龙女断后，刀光剑影，死死挡住追兵。


    许小剑在王语嫣等的搀扶下，艰难跟随。体内力量依旧混乱，心口的灼痛与英雄丹的悸动不断提醒着他韦小宝的牺牲和傅红雪可怕的质问，道德的枷锁与力量的诱惑如同冰火交织，不断折磨着他的灵魂。


    众人一路血战，也不知斩灭了多少幽灵，击退了多少触手，而身上也添了许多新伤，内力消耗巨大，渐渐难以支撑。


    骨鳄和祭坛的攻击却愈发疯狂，紧追不舍。


    就在众人即将力竭之际，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黑色河流在此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散发出强烈的吸力！


    而在漩涡边缘的河岸，骸骨堆积成山，山壁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被无数藤蔓与蛛网覆盖，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洞口深处，隐隐有微弱又不同于幽冥之风的空气流动。


    “是出口！”段誉惊喜道。


    “先进去！”乔峰大喝，双掌连拍，将追来的大量幽灵和触手震退，为众人争取时间！


    “我断后，快进！”杨过玄铁重剑一横，黯然销魂掌力催至极限，独自挡在洞口之前，身影孤傲而决绝。


    “杨大哥！”叶开急道。


    “走！”杨过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不再犹豫，依次迅速钻入那狭窄洞口。


    李寻欢飞刀护住洞口上方，斩落试图缠绕的藤蔓与幽灵。令狐冲、段誉率先入内探查。叶开看了一眼仍在挣扎的傅红雪，一咬牙，将他推入洞中。乔峰则将许小剑和林薇送入洞口，自己最后一个进入。


    就在乔峰进入洞口的瞬间，杨过猛地回身，一剑斩在洞口上方的岩壁上。


    轰隆！


    巨石崩塌，瞬间将洞口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些许缝隙。


    几乎同时，骨鳄巨大的头颅和无数触手狠狠撞在崩塌的洞口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飞溅，但洞口已被堵死大半，它们一时已难以闯入。


    洞内一片黑暗，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洞外疯狂的撞击咆哮声。


    暂时……安全了。


    噗通一声，许小剑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剧烈咳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心口的伤痕在幽绿光芒与林薇白光的交织下，显得诡异而痛苦。


    林薇跪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不断渡入微弱的真气，却收效甚微。


    乔峰、李寻欢等人立刻围上来，神色凝重地为许小剑检查伤势。


    “内力反噬，经脉受损极重，更有一股阴邪死气盘踞心脉，与一股外来生机冲突不休……情况很糟！”乔峰沉声道，试图以雄浑内力助他疏导，却发现那幽冥死气极其顽固，明显排斥他的阳刚内力。


    李寻欢指尖按在许小剑手腕，眉头紧锁：“不止如此。他心口凝聚的力量核心极不稳定，似有崩溃之兆，一旦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虚竹勉强调息后，也过来以精纯北冥真气尝试，却发现那死气竟能吞噬同化他的真气，反而壮大了几分，吓得他连忙收手。


    “好邪门的力量！”虚竹面露惊容。


    众人束手无策，心情沉重。许小剑是为了救大家才变成这样，如今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靠在洞壁阴影里的傅红雪，忽然缓缓走了过来。


    他依旧握着刀，眼神恢复了之前的空洞死寂，但那份偏执的疯狂似乎已经暂时隐去。他低头看着痛苦挣扎的许小剑，嘶哑地开口：“他的力量……在吞噬他自己。除非……彻底转化，或者……宣泄。”


    众人一愣。


    “如何转化？如何宣泄？”李寻欢敏锐地问道。


    傅红雪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但这力量……渴望杀戮，渴望吞噬。很像……‘他’的功法……”他似乎极力克制着不提那个名字。


    叶开眼神一动：“小傅，你是说……”


    傅红雪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走到洞口缝隙处，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依旧在疯狂撞击的骨鳄和触手，黑刀微微抬起。


    他的意思很明显。外面，有足够多的“猎物”供那力量“宣泄”。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让许小剑去杀戮，去吞噬？那岂不是让他彻底坠入魔道？


    “不行！”林薇失声叫道，紧紧抱住许小剑，“不能再让他用那力量，他会彻底失去自我的！”


    乔峰、李寻欢等人也面露难色，此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许小剑在痛苦中听到这些话，心中更是绝望。他不想变成只知道杀戮吞噬的怪物。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确实在躁动，在渴望，在引诱他……英雄丹的灼热越来越盛，不满足于仅仅吞噬了韦小宝……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洞外的撞击声忽然变得更加猛烈！


    那被堵塞的洞口岩石，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


    显然，外面的东西即将破洞而入！


    “没时间犹豫了！”乔峰咬牙，“必须先撑过眼前！”


    他看向许小剑，眼神沉重：“许兄弟……你……可能需再借用那力量……但务必紧守心神。乔某与你同在！”


    许小剑看着乔峰眼中的信任与痛惜，看着周围众人疲惫而期待的眼神，看着洞外即将涌入的死亡威胁，看着怀中泪眼婆娑满是担忧的林薇……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的痛楚。


    的确，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按在自己灼热的心口。


    那枚混沌的英雄丹虚影，再次亮起幽绿的光芒。


    这一次，他主动引导着狂暴的吞噬欲望，锁定了洞外那些汹涌的幽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