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姑妄

    留下这一份意识在这衰老模样的分身内，与蓑衣客继续叙。


    苏翰景则离开了，毕竟他不准备去赴宴。


    分身去若有事，顶多损失一些法力。况且现在有黑山的那座石莲台，那点损失的法力，都用不到半日光景就恢复了。


    可他本体过去若有事……那可就真的有事了。


    所以，像这种需要冒险的事情，当然是分身过去，本体岂能去涉险！


    如此三日时间很快过去，苏翰景的注意力随之从本体转移到了那一具分身上，衰老模样的分身此时已经跟着蓑衣客坐在了一艘小船上。


    那蓑衣客还是那一副打扮，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副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样子。


    而此时，蓑衣客正在苏翰景介绍这艘船。


    “此船名姑妄，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姑妄，乘坐此船，就可顺着江流，直达姑妄渡口，然后从那渡口冲出，就是天庭了。”


    “从那姑妄渡口冲出即可？”苏翰景听着不免有种儿戏感，于是控制分身问了一声。


    “姑妄言之，且听之。”蓑衣客却是笑了起来，然后给了苏翰景这么一个解释。


    苏翰景没明白，但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于是没再问。


    接下来，便是分身与蓑衣客一番闲谈。有着无法老僧的记忆在，苏翰景与这位蓑衣客交谈起来，却是不怎么费劲。


    而就在这两人的闲谈间，苏翰景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象变了，原先是两岸清晰可见，虽说这具分身没有“观人眼”，但也能辨别出这两岸附近的居民，可这突然之间，四周围就陷入了一派静谧之中。


    更有茫茫白雾翻滚而来，隐隐约约的，似有浪涛之声。


    忽然，这船加快了速度。


    轰隆隆！


    水浪翻滚，船只一冲而出，好似从瀑布口落下，苏翰景这分身都出现了强烈的失重感，但没等苏翰景做出什么反应，这船就又像是被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大有扶摇直上之感。


    却也没持续太久，仅仅片刻，船只就落地，而出现在苏翰景面前的，便是一座巨大的门户。


    两根柱子像是撑着天，一块巨大的牌匾立在那，上书三字——南天门！


    “还真像模像样。”


    苏翰景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跟着蓑衣客走出了那姑妄船。


    此时，有两个身披一金一银二色鳞片，好似鱼人，却身着宫裙的少女立在门口，见到了苏翰景和蓑衣客，那金色鳞片的少女就伸出一只如鹰爪般的“纤纤玉手”，说道：“二位仙家，还请出示长生宴的请柬，这是飞仙浮屠的上谕，二位仙家还请见谅，不要为难小女子。”


    “如此应该的，老僧无法，这是老僧的至交好友。”说着这话，苏翰景便控制分身，拿出了那一封请柬。


    那满身银色鳞片的少女接过了苏翰景分身递过去的请柬，她那五根手指就仿佛是一条条触手般，几个蠕动纠缠间，那请柬便放出了一股玉光，随即这少女便把请柬还给苏翰景这分身，语气恭敬了起来：“请进。”


    苏翰景的分身不露异色，道了一声谢，就和蓑衣客一道进去了。


    然后见前面有一段路要走，也没其他人，更无什么景物可看，只有白茫茫一片，便问道：“老友，这赴宴为何还要如此检查请柬？”


    “老住持，你有所不知，似这般长生宴，半个甲子都不见得有一次，而能够赴宴的人，又少之又少。这位列仙班的，大概有数千人之多，可是能参加这长生宴的，满打满算，不过三百六十人。如此僧多粥少，那些寿元将尽的，几个不会铤而走险？”蓑衣客说出这话，就不免有些在吃柠檬的感觉。


    他此时是看着苏翰景这分身说的，很明显是又在“酸”无法老僧的永生之体。


    苏翰景念及此，心中顿时有些明悟。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女孩不让他来了！


    恐怕此次长生宴，真正用来长生的，不是那些大罗金丹、长生蟠桃、人参果和人丹！


    “如此，却是得想好一个法子。”


    苏翰景从分身那边撤走了注意力，开始思考起对策。


    至于天弃僧白骨律，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因为这厮是油盐不进。


    苏翰景这一段时间里，几次把他从玄牝珠里放出来，结果这厮每一次不是想出手，就是想逃跑，要不就是言语嘲讽威胁。


    很快的，苏翰景便想到了一个具备可能性的解决方案，只不过想要成功，要看运气，所以苏翰景再次放出了那天弃僧白骨律。


    一具衰老模样的分身出现在苏翰面前，这具分身一离开玄牝珠，登时便睁开了双眼，双眸泛起惨绿色的光芒，好似两团鬼火在烧。


    “师弟，怎么又把贫僧给放出来了？贫僧在里面可住的十分安心啊！”嘶哑的声音响起，白骨律嘲讽起来。


    苏翰景神情不变，很是平静，他淡淡的说道：“白骨律师兄，老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以及你与老僧共同进退，老僧便帮你恢复修为，若不然的话……”


    “不说，你就等死吧！永生！那可是永生！若非过去有贫僧在，你以为你能安生那么多年？”


    苏翰景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瞬间，还在嘲讽苏翰景的白骨律，便直接烟消云散了。


    准确来说，是容纳白骨律阴神的分身被苏翰景毁了。


    那一道绿油油的人形，冷不丁暴露在半空中，瞬间便有些不适应，可随即这道人形便变得兴奋起来。


    “师弟，多谢你解了贫僧的桎梏！不过你应该不会想到，贫僧的阴神，可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阴神，贫僧……”白骨律的阴神一副戏谑样，他嘲弄着苏翰景，看他这话没说完，便是突然惨叫了一声。


    “师兄，老僧再重复一次，你之前进去的，是老僧的分身啊！”苏翰景淡淡的说道，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灭！”


    绿油油的人形，随着苏翰景这一声响起，瞬间便散开了。


    仿佛一团被随手打散的烟雾。


    苏翰景心中不免惋惜无比，毕竟这白骨律绝对知道很多秘密。不过这时，苏翰景的神情，很突然地就怔住了。


    因为他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记忆。


    那是来自白骨律的。


    “原来……如此啊！”苏翰景脸上逐渐露出明悟之色，旋即便后悔自己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