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家境

　　清晨，图灵坐在沙发上，灰狐在他旁边乱窜撒泼，电视机正播放着本市新闻。

　　自从那次遭遇雇佣兵以来，图灵都养成了时不时看新闻的习惯，尤其是本市新闻。

　　而在罗旺那里得到更多信息后，平日里看起来普通正常的城市，也带给了图灵一种不安全感。

　　摸了摸靠过来嘤嘤叫的灰狐，图灵起身，准备给它换下食盒。

　　对于笔记和幻肢的研究他一直没停下，时不时也会捣鼓出一些原始科技小玩意儿，但大多都是浪费脱碳原液的东西，研究大头还是在幻肢身上。至于研究脱碳原液本身，现在的图灵还没那个条件。

　　随着这几天时不时使用幻肢，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幻肢是活的，并且在不断生长。

　　而幻肢新得到的能力也缓解了幻肢能量不足的弊端，后脑的小触肢能够从任何充电口吸取电量，缺点就是电费有点高。

　　他现在还剩下一瓶高浓度脱碳原液，和一些稀释掉用来做实验的部分。而对于灰狐的处理，图灵现在还暂时没有想好。

　　给灰狐换好食物和水后，图灵接了个电话。

　　“喂？灵灵吗？”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我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这么叫。”图灵扶额。

　　“从小大家都这么叫过来了，还不适应啊？”母亲笑了笑，“对了，最近家里的事情一直没跟你说……”

　　图灵心中一颤。

　　“是外公的事情吗？”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是啊。你外公……可能不行了。”

　　“你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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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图灵抬头看向人潮人往的医院大门，其中不乏各色人种。

　　夜州第六医院。

　　图灵从小在夜州长大，亲戚朋友都在夜州，外公也是土生土长的夜州人。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再到实习后，图灵就和家里人分开住了，很少回家。

　　走进医院，来到住院部，再找到外公的病房，此刻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亲戚。

　　“图灵，这边。”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气质沉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这是图灵的父亲，图山。

　　图灵走了过去，一众亲戚看到图灵也来了，顿时招呼起来。

　　简单打过招呼后，图灵走到父亲旁边：“外公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手术机会很渺茫，而且医院这边价钱不低。”图山低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图灵的肩膀，“你妈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你外公吧。公司那边还有事儿，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过去了。”

　　看着父亲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图灵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估计一帮亲戚聚在这里，就是要讨论手术费的事情了。

　　“灵灵，来啦。”

　　病房里只有母亲坐在外公病床旁边，面色有些憔悴。

　　外公躺在病床上，周围堆着医院的仪器，不远处还放着一篮水果和一些送过来的礼品。

　　图灵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哎……你外公刚醒，你先跟他聊聊吧。”母亲摇了摇头，悄悄抹了抹眼睛，“工作那边没问题吧？”

　　图灵摇了摇头，目送母亲离开。坐到老人身边，握了握他的手。

　　“外公？”

　　“啊……是灵灵啊。”

　　秃顶白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沟壑，手上此刻还插着输液管。

　　图灵的外公已经活了八十多岁，身体机能老化非常严重，身上积病已久，在之前就已经在医院住了好几年了。

　　“哎，我看你妈刚才啊哭成那个样子，还有你大舅和姨妈他们。还没有你们年轻人稳得住气。”外公有些艰难地点了点手指。

　　图灵无言，他只是不太善于表达感情。

　　从小图灵就是外公带大的，这家医院附近就是外公的家，小时候生了病，也是外公带他到这家医院来看病。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让他有些唏嘘。

　　“放心吧外公，现在医疗条件很发达，医生会治好你的……”

　　“嘿，你别骗我。”外公摇了摇头，“我身体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而且，医疗这个东西啊，是有极限的。”

　　“人，也是有极限的。”

　　图灵对外公能说出这种话倒是不奇怪，从小他的大舅就喜欢看科幻片，就是他外公带起来的，因为外公最喜欢科学记录片。

　　“我前几年看的那个……什么《人类的潜能》，还有什么……《基因工厂》。里面都说了，我们这代人啊，最多就活到那个岁数，就算医疗条件再好，生活环境再好，也还是那样……咳咳。”

　　“算了，您还是好好休息吧……”看着外公又开始唠叨他看过的纪录片，图灵有些无言。

　　大多数老人是特别喜欢唠叨报纸上的那些时事，图灵的外公恰恰不一样，他特别喜欢唠叨科学纪录片。

　　“别，我告诉你啊。生老病死，这个东西很正常的。之前我还看过什么……《永生研究》。里面也说了，人是有极限的，再活，不可能活到两三百岁。”

　　“所以我看你妈，你大舅，你舅妈他们，在那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这些年看着几个老朋友，下葬的下葬，病的病，我难道还没他们见得多？”

　　“是是是……您说的对。”

　　又听着老人说着纪录片，再到图灵上一次来看他，再到图灵小时候，说着说着就有些累了。

　　图灵全程也没怎么插嘴，只是会随着外公的话语，脑海中闪过一些小时候的片段。

　　他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对于很多老人而言，他们需要的，只是有人陪一陪，跟他说说话就可以了。

　　本来图灵还想帮他削个苹果，但看外公这个身子也吃不了什么苹果了，图灵只能帮他盖了盖被子，嘱咐他注意身体，便离开了病房。

　　不过，外公的那几句话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没有散去，让他想到了鬣狗，想到了脱碳原液强化后的生物。

　　人是有极限的，所以人会老死。

　　对于人来说，生老病死很正常。

　　那么，机器呢？

　　“灵灵，你小姨跟你打招呼，怎么不应声呢？”

　　图灵抬起头，看到一众亲戚有些奇怪的神情。

　　原来是他刚刚思考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出了病房。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图灵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女子，“不好意思，小姨。”

　　“哎呀，没事。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个了？”小姨走上前来拍了拍图灵的肩膀，“咦，怎么硬硬的？”

　　“额……可能是最近有在锻炼，肌肉练得比较硬。”

　　图灵往后闪了闪。

　　“是吗？”小姨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明明感觉是很硬的东西，像是铁什么的。

　　“好了好了，正好我们几家人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找个地方啊吃饭吧，正好爸也要动手术了。”大舅站出来插话。

　　“嗯，是该好好商量一下。”

　　众人的话题逐渐转移回到外公身上，有两个亲戚留下照顾外公，其他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医院。

　　“对了，待会儿冰冰也要来，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你了。”

　　母亲拍了拍图灵的手臂，提醒道。

　　“冰冰？”图灵愣了愣。

　　“是啊，花瑶冰啊。小姨家的孩子，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还有你大舅，二舅他们家里的孩子都要来。还有两家远房亲戚。”

　　“嗯……”

　　图灵情绪并不是很热烈。

　　很多亲戚家的小孩，长大之后来往就变少了。

　　“对了，妈。外公做手术，要多少钱？”

　　母亲愣了愣，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好几十万吧……这些钱，也得我们几家人筹起来……”

　　图灵能听懂母亲的意思，到时候几家人免不了要扯皮了。

　　点了点头，图灵的脑中不自觉闪过罗旺的提议。

　　众人离开医院，找了家附近的中餐酒楼。

　　上了二楼，中餐馆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的，这家餐厅生意很是红火，略显嘈杂。一个金发的外籍服务员很快将几人领到大厅一边的空桌子坐下，还有几个人坐在旁边，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母亲把图灵引到另一边的桌子。

　　“来，灵灵。你们同龄人一起坐，我们大人就坐这边了。”

　　图灵坐下，目光扫过对面的几人。

　　一个戴着眼镜，衣衫整洁的短发男子，相貌不错，此刻正在给一边的女生拉过椅子，看上去彬彬有礼，不过神色间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高傲。

　　而旁边正在坐下的女生，穿得有些土气，身材相貌一般，一看属于那种成绩优良，比较听话的孩子。看到注意到图灵的目光，冲着他腼腆的笑了笑。

　　还有一个后来的男人，比图灵大上不少年纪，西装革履，和图灵这边几个人比起来社会气息较为浓重，一来就在拉着另一桌的长辈们散烟聊天，最后才过来坐下。

　　“灵灵哥……”

　　就在这时，图灵身后传来一道细软的女声。

　　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头戴白色软帽，精致的小脸包裹在白色的围脖下，上身穿着格子长衣，修长匀称的双腿包裹着厚厚的黑色连裤袜，脚下踩着一双雪地靴。

　　“花瑶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