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魔化

    “你……”见沈浩伸出的左手掌心诡异地咧开一张獠牙森森的大嘴，一口将Pride的魇晶吞下，虚宁真人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吭声。沈浩此刻的样子实在有些令人发憷，没有解除战斗形态的他，身高超过三米，浑身那层淡黑色的迷雾萦绕不散，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有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透过黑暗看向自己，如同嗜血的猛兽，随时随地在释放着他的恶意。

    “这个……归我……”沈浩隐藏在黑雾之下的表情微微波动了一下，发出艰涩的令人意外的声音，他似乎喘息了一下，面前的雾气被搅散，接着又说道，“你们……继续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我要离开你们……”

    “为什么？你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不如跟我们暂时撤回欧弗，也许我师兄会有什么办法……”虚宁真人有意解除自身的战斗形态，可是对面的沈浩不断再向他散发着那种诡异而邪恶的气息，令他无法放下防备。

    “不……”沈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摊开双手示意了一下，“我……现在无法解除目前的状态……很快我就会……暴露在剩下的魇魔王的眼中……如果我不马上离开……只会拖累你们……”说着他指了指那扇即将崩溃的空间之门道，“我还能维持这个空间二十分钟时间……你立刻出去……让所有的力量都撤离这片区域……去吧……”

    由于Pride的死亡，这片领域空间没在第一时间崩溃已经是一件很令人诧异的事情，听沈浩这么一说，虚宁真人才明白，眼下维持空间稳定的人居然是他。不过沈浩也说了，自己只能再支持二十分钟，那么继续留在这里绝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保重！”深深地看了沈浩一眼，虚宁真人猛一拱手，转身一步跨出了微微扭曲的空间之门，几乎在同时，隆隆如闷雷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空间崩塌的声音，为了尽量延长这片空间的寿命，沈浩只能将多余的范围逐步舍弃，仅仅保留了空间之门附近方圆千米的空间。

    二十分钟的时间不长，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沈浩落到已经满是裂痕的地面上，盘膝而坐。体表的大量的黑雾一时收缩一时扩散，显然他正在努力约束住体内有些失控的力量。

    没错，此刻他的体内正是一团混乱，数股不同的力量彼此冲突，若不是有本体的规则之力束缚，说不定立刻就会破体而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以伏魔？或许只能先以身化魔。

    沈浩自从夺得七罪魔王的魇晶之后，并没有如普通猎魇者一般单纯的抽取内部的魇能来强化己身，而是利用被他完全掌控的芬里尔之力将它们完整的融合进自己的力量体系。

    七罪魔王每一个都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天赋，同时掌控着能将它们天赋最大化释放的规则之力。沈浩深知人类的天赋永远不能与这些天资强横的异族相匹敌，为了能在未来越来越艰难的战斗中抗衡住越来越强大的敌人，他舍不得抛弃这些取自于敌人的天赋之力。

    以一具肉身来掌控多种不同的规则之力，这哪怕是在魇魔一族中也没有谁会去尝试。大道规则万千，可生物本体的容量有限。以有量的容器去贪图无量的财富，其结果只会被生生撑爆而已。

    好在那个时候，沈浩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辛愫染以他体内“破坏规则烙印”为核心，绘制成了一个复杂的魔法封印，帮他束缚住了这几股躁动的力量。平时只在封印的缝隙中抽取部分力量融于本体，或者依附在武器上辅助攻击。上一次在面对愤怒魔王Wrath的时候，他便是利用这样的手段，将饕餮之力附着在斩魔剑上，用来攻击对方。

    然而这一次，辛愫染的意外战死，不但从心境上对沈浩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且随着辛愫染的死亡，他所设置在沈浩体内的魔法封印也随之消散。愤怒、哀伤、自责等等负面情绪，裹挟着体内猛然爆发出来的数股力量，沈浩的身体瞬间便达到了负荷的极限。

    他的灵魂，他的肉身，已经在充满魇魔王不灭怨念的魇能侵蚀下，出现了大范围的魔化现象，如今他这具身体从本质上分析，已经与人类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很多器官都变得与魇魔一族一模一样。

    他不是不愿意解除所谓的战斗形态，事实上如今的他已经不存在常态与战斗形态的区别，因为现在这副半人半魔的样子便已经是他的本来面目了。

    魔化中的沈浩，体内不断翻涌着对于灵魂的饥渴，他不愿意再跟虚宁真人一起行动，其实并不是害怕自己引来魇魔王全力攻击而牵连他们，而是他已经能够隐隐嗅到，来自于人类生魂处传来的异香。若不是此刻他属于人类的本心还能坚守不动，说不定立即就会化身成一个真正的魇魔，将那些原本是同伴的人类杀戮吞食。

    空间崩塌仍在继续，很快便已经蔓延到沈浩静坐的位置。二十分钟，沈浩一分不差的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空间之门已经虚化到若隐若现的程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便一头闯入了空间之门中。

    ……

    这里是灰烬平原，地下世界一处生命凋零的荒芜之地。由于缺乏夜光生物的照明，这一片环境显得格外黑暗。

    一道晦暗的空间裂隙突兀的出现，一团黑影从中间挤出，接着那个仅一人多高的空间裂隙便无声的愈合了。

    融合了Pride的魇晶，沈浩大致掌握了它对领域空间的控制权，尽管无法阻止那片空间的彻底崩溃，但将空间之门的出口挪动一下方向还是能够做到的。

    选择这里出现是因为这里有一个较大的通向地面世界的双向通道，而且远离尼贡与欧弗的势力范围，不会引来多余的麻烦。盘踞在地下世界的傲慢魔王已经伏诛，欧弗在三名人类至尊级强者带领下占领尼贡全境只是时间问题，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沈浩的帮助。而此时，真正的威胁还是来自于地面世界。

    在那里，有自己最牵挂的人，有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辛愫染的死亡已经打破了他以往的淡定从容，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自己在意的朋友死在自己前面。而此刻的地面世界，五大王国已经陷入了全面的混战，危险随时随地可能发生，偌大的一片大陆，根本找不到一处能够逃生的世外桃源。

    如今的沈浩，散布在体表的那些黑雾已经收敛进了体内，这证明他的身体再次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使得他充盈的魇能不再肆意的外泄。只不过他如今的外貌却与人类越去越远。

    三米多高的身躯，浑身肌肉暴起撑破了大部分的衣物，露出一身青黑色的皮肤，上面泛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光泽。无数黑色犹如蚯蚓一般的血管爬满全身，其中脖颈与脸颊处尤为明显。他的眼中并不存在黑色的瞳孔，有的仅是那嗜血的红色，散发着妖异的血光。

    前方开始出现丝丝凉风，沈浩知道这是离地下通道不远了，正要加快脚步的他却猛然停在了原地。

    扑面而来的冷风，不但带来了来自地面世界的气息，其中还夹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几乎毫不犹豫的，迪迦亡灵大军的形象浮现在他的脑中。沈浩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一双赤目中的血光更甚。

    迪迦在地面世界的突然崛起，势必会引发各大势力的围剿，尽管其他几处势力之间也有争斗与纠纷，但面对这一切生灵的公敌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因此此刻，迪迦的力量应该会被完全牵制在地面，这也是沈浩让天地人三老放手夺取地下世界为根基的原因之一。

    然而，现在看来，迪迦正在向地下世界派兵，这是否可以说明，在地面的战场上，迪迦已经获得了战争的主动权？或者说，Pride的死亡刺激到了剩下两名魇魔王的神经，它们已经暂时放弃了地面的战争，全力为自己的同伴复仇？

    无论如何，既然撞上了迪迦的先锋军，那么沈浩是不准备就此回避。如今的他，气息上几乎与魇魔无异，在不用担心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他，心情依旧没有好转，或许一场杀戮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魇力空间被撕开，一只宛如恶魔般的大手伸入其中，将宽厚沉重的斩魔剑寸寸抽出。同样遭到侵蚀的斩魔剑此刻也变了模样，除了体积变的更大，造型变的更加霸气之外，一些看不懂意义的怪异符文在漆黑的剑身上若隐若现。若是有一头魇魔或者是使徒在此，便一眼就能认出，这些符文正是属于它们一族特有的文字。

    不远处，磷火点点，在数十名浑身披甲的死灵骑士带领下，大群的骷髅兵与僵尸战士组成的大军渐渐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沈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斩魔剑拖在地面，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贪婪地扑向了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