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救人
徐昌寿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那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后只化成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这小王八蛋的犟脾气，他还能不清楚？
周明轩看着陈青锋，那眼神复杂得很：“我们会用上所有能用的，保你周全。陈医生，这事儿……就指望你了！”
这话的分量，沉甸甸的。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发号施令的头儿，倒有几分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赌徒味道。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几台维持运转的监护仪器，滴滴答答，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
徐昌寿在门外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踱步，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弄出半点响动，惊扰了里头的人。
另一头，临时辟出来的指挥间里，林菁额角渗着汗，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搜寻范围再扩大！所有相关的，沾点边的，都给我过一遍！”
她面前那块巨大的电子屏上，代表全球混乱态势的红色警报几乎要将整个世界地图都给淹了。
金融市场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往下栽，能源供应眼看就要断顿，好些个大城市已经冒出了乱哄哄的苗头。
更别提那些边境线，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搞快点！再快点！”林菁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每一秒钟，都像是在跟死神赛跑。
病房内。
陈青锋盘腿坐在床上。
他闭着眼，依着“神农百草经”里一篇残缺的法门——《逆旅孤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法子，不是用来打架也不是疗伤的，它是在人走到绝路的时候，点燃自己，强行把感知拔高，好在无边黑暗里，给自己，也给后头的人，蹚出一条活路来。
他丹田里那点真气，开始用一种古怪的频率震动。
所有的念头，都聚在那一点点初生的真气上，他想把这点东西，抻得长长的，去够一够这个已经乱成一锅粥，黑灯瞎火的世界。
这活儿，比他想的还要难啃。
他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一锅滚开的沸水里，四面八方都是混乱的、凶戾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念头，疯了一样朝他涌过来，要把他撕碎，吞掉。
他“瞅”见了，无数黑黢黢的影子，从世界各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缠住了城市，吸食着人们的慌乱和争斗。
那些影子，有的粗得吓人，有的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勾连在一块儿，结成了一张盖住整个天的大网。
“噗！”
陈青锋身子猛地一弓，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刺眼得很。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青锋！”
守在监护仪器边上的刘医生，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往里冲，就被周明轩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信他。”周明轩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可他那双攥得死紧的拳头，骨节都发白了。
陈青锋抹了把嘴边的血，再睁开眼时，里头的光，却亮得吓人。
刚才那一下硬碰硬，虽然让他内里受了伤，可也让他对那张邪乎的网，看得更清楚了些。
“不止一个头儿……它们……娘的，是活的！”陈青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他发现，那些所谓的“窝点”，压根就不是固定的地方，更像是一团团……会跑会变的能量疙瘩。
它们滑头得很，藏在各种正常的社会运转和能量流动里头，跟长在好肉上的烂疮似的，不显山不露水，却一个劲儿地往外扩散。
“得找到它们的‘老巢’，或者说……那个牵线的！”
陈青锋又闭上了眼，这是把老本都押上去了。
他不再硬抗那些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而是把自己的意识，变成一根最细最不起眼的游丝，顺着那些黑影子的脉络，往上游，去找它们的根子。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一旦被那些邪性玩意儿察觉到，把他给锁定了，他的意识，怕是当场就得被搅个稀巴烂，魂飞魄天。
时间，一分一秒，磨得人心焦。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林菁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组长！第一批药材到了！空运过来的！有两支八十年往上的野山参，还有一块顶好的沉香！何首乌跟龙涎香还在路上，不过替代的药材也找着了！”
周明轩精神猛地一提：“马上送进去！”
那些散着浓郁药香的药材被送进病房时，陈青锋整个人，已经跟风里那点残烛似的，眼看就要灭了。
他呼吸微弱，监护仪器上的各项数据，都在鬼门关边上晃悠。
徐昌寿再也绷不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看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陈青锋，老泪淌了一脸：“够了！青锋！娃呀！够了！不能再弄了！你会死的！真会死的！”
可陈青锋对这些呼喊，已经没半点反应。
他所有的心神，都陷在那场凶险到极点的意识追溯里头。
忽然，他紧闭的眼角，滚下来两行血。
血泪。
紧跟着，他一直绷得死紧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软塌塌地向后倒去。
“青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灯尽油枯的时候，陈青锋的嘴唇，却极轻微地动了几下，吐出了几个微弱到了极点，却又清晰得让人心头发炸的音节。
“……北……冰……洋……底下……坐标……东经XX，北纬XX……”
“……还有……亚马……逊……林子深处……一个……老……祭坛……”
“……最后……在……月亮……那……后头……”
说完这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儿，陈青锋的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监护仪器上，那条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
“不——！”徐昌寿发出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哀嚎。
周明轩和林菁，在最初的魂飞魄散之后，却被陈青锋最后那几句话，给震得呆立当场。
北冰洋海底？亚马逊雨林的古老祭坛？甚至……月球背面？！
这些地方，要是真如陈青锋所说，是那股邪恶力量的几个主要窝点……
“月球背面？”林菁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这……这怎么可能？”
周明轩死死盯着那条已经拉平的曲线，又猛地转向那些刚刚送进来的药材，嘶吼道：“刘医生！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