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个护卫,看似一体,实则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他们坚定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哪怕同伴死了,他们也不会动一下。
寻到三十二个护卫的弱点,秦寂言自然不会善良的放过他们。
秦寂言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用炸药包一个个逼出来,然后一个个收拾。
这么做虽然慢了一点,浪费也大了一些,可胜在安全。
这三十二个护卫每一个都是高手,单打独斗他们不是秦寂言的对手,可要一起上的话,秦寂言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他的们。
花了半个时辰,把三十二个护卫都解决完,秦寂言继续往里走。里面守卫比外面更森严,十步一岗,而且每一个都实力不凡。
但是,他们和外面的护卫一样,只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绝不会多管旁人的事,哪怕身旁的同伴惨死,他们也不会抬一眼。
秦寂言知道,这些人都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人类该有的情感。不过这也好,至少便宜了他,不用担心这些人联手。
一对一秦寂言谁也不怕,哪怕圣地的护卫再多,他也不放在眼里。一路走来,秦寂言身上连一个血点也没有沾上。
不过,秦寂言也不敢拿大,走完一圈就略作调息,以便能保持足够的体力。
圣地很大,一圈一圈绕下来,秦寂言足足走了一天两夜,才走到圣地中心。
看着离自己十米远的守卫,秦寂言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盘腿而坐,在原地调息。
离圣地只差一门的距离,里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去打,他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圣地那些老怪物,才有胜算。
同一时刻,长生门圣地中心,五个老怪物正在听手下的人汇报,得知秦寂言一路杀了过来,五个老怪物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为首的那个甚至“桀桀”的怪笑起来,“大秦皇帝既然来了,你们可得好好招呼,别把人弄死了。”那可是活生生的药材,要死了就找不到第二个了。
“奴婢明白。”五个白衣女子垂首而立,神情肃穆,像是不容侵犯的仙女,哪怕自称奴婢,也不见一丝卑贱。
五个女子转身往外走,为首的女子在转身的刹那,双手悄悄的握成拳,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她身后的四个女子默契的挡住她,不让身后的老怪物看到她的异常。
五个女子一脸平静的往前走,脚步轻盈,神情淡漠,绕了两圈后,五个女子出现在走道,而这时秦寂言已将最后一个护卫放倒。
“你就是大秦皇帝?”为首的白衣女子,看着稍显憔悴的秦寂言,眉头微皱。
“嗯。”秦寂言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收起剑。
白衣女子盯着秦寂言看了许久,问道:“你和十七年前死的大秦太子,有什么关系?”
“朕的父亲。朕要是没有说错的话,朕父亲的骸骨在你们手上。”秦寂言此次来长生门,也是为了取回他父亲的骸骨。
上次不曾带走,已是遗憾,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带走。
“你来取他的骸骨的?事隔十七年,才记得来取自己父亲的骸骨,你不觉得好笑吗?”白衣女子又问,淡漠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不满的看着秦寂言。
“朕的事,与你何干?”秦寂言无意与长生门的人过多纠缠,微微用力,手中的长软剑瞬间变得锋利无比,直指对方,“朕父亲的骸骨在哪?”
“想要你父亲的骸骨,就别拿剑指着我,你要惹我不高兴,我就毁了他。”白衣女子似乎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秦寂言的剑根本威胁不到她。
“毁?你大可试试,敢毁了我父亲的骸骨,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秦寂言气怒之下,连“朕”也不称了。
“陪葬?你以为我会怕吗?想杀我?可以,往前一步,用力朝这里刺,我保证不动手。”白衣女子指着心口,一脸冷傲的说着疯狂的话。
秦寂言皱眉,“疯女人,你要做什么?”聪明的、愚蠢的、怕死的、不怕死的……只要是正常的女人,秦寂言都不放在眼里,可明显疯子似的女人,秦寂言不得不仔细些。
“我要你将我姑姑与你父亲一起合葬。”白衣女子似乎料到秦寂言会退让,一脸笃定的开口。
“你姑姑?”那是什么鬼?
“我姑姑就是当初把你父亲骸骨带回来的人,要是没有我姑姑,你父亲的骸骨根本保不住。”白衣女子说到最后,狠狠地瞪了秦寂言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识好歹。
“长生门的前任圣女,也就是害死我父亲的人?”结合之前查到的消息,秦寂言反问。
“我姑姑是前任圣女不错,但你父亲的死与我姑姑无关。”白衣女子似乎很怕秦寂言误会,急切的解释道:“我姑姑赶到时,你父亲已经死了。他不肯把《夷国志》交出来,长老们杀了他,他的死与我姑姑无关。”
“这也改变不了,我父亲死在你们手上的事实。”在秦寂言看来,什么长老、前圣女,都是长生门的人,他父亲死在长生门的手上,至于是谁杀的有区别吗?
“不一样,我姑姑没有在杀你父亲的意思,甚至要不是我姑姑,你父亲会死得更早。你别这里趾高气扬的指责我姑姑,我姑姑也没有对不起你父亲,更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能……也没有资格说我姑姑的不好。”白衣女子咬牙切齿,情绪波大极大,“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说我姑姑不好,唯独你不可以。我姑姑为了你父亲付出了什么,你永远都想像不到!”
“是吗?”和白衣女子的激动不同,秦寂言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也感动不起来。
他父亲都死,那什么前任圣女做再多,也没有办法让他父亲死而复生。更何况,那什么圣女在付出时,有问过他父亲需要吗?
不过是个自作多情的女人,也想与他父亲合葬,把他父亲当什么人了?又把他大秦皇室当什么了?
大结局(一)
秦寂言高傲又不屑看着白衣女子,“可惜,我父亲有妻子,能与我父亲合葬的人,只有他的妻子。”
要让什么长生门前任圣女,与他父亲合葬,那他母亲成了什么?
笑话吗?
“我姑姑的尸骨火化了,只有一坛骨灰,不会占太大的地方。”白衣女子不想得罪秦寂言,放缓语气道。
“不是地方的问题。”是原则的问题。为了子女的,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占了他母亲的位置,与他父亲合葬。
不过,秦寂言并不打算与对方多说,冷冷地看着对方,不耐烦的道:“我父亲的骸骨,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至于你姑姑……与我何干?”
“你,你……你太嚣张!你以为凭你,有能耐把你父亲的骸骨带出长生门吗?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要不是我一路放水,你以为你能平安走到现在?你以为这一路上除了护卫就没有别的?我告诉你,是我……是我把路上的机关全拆了,你才能走到这里!”白衣女子尖锐的大喊,可就是这样,她脸上仍旧是平淡的,没有表情。
显然,不仅仅是圣地里的护卫,就是这几个看似像仙女的女子其实都不算一个完整人,因为她们连最喜怒哀乐的表情都没有。
秦寂言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交还是不交?”
“不让我姑姑与你父亲合葬,就别想拿走你父亲的骸骨。我姑姑为你父亲付出那么多,要不是姑姑,你父亲的骸骨早就被狗啃了。我姑姑为你父亲收殓尸骨,难不成还没有与他合葬的资格?”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长生门的人,个个都自恃甚高,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秦寂言不屑与白衣女子多言,对方既然不出手,那他出手好了。
手腕轻动,身形一闪,白衣女子只觉得眼前一闪,剑光就逼至眼前。
“唰……”剑光一闪,即使白衣女反应再快,脸上也不可避免被划出一条血痕。
“你,混蛋!”白衣女子抹了一把脸,冰冷的眸子一瞬间蓄满杀意。
对有些女人来说,脸比命还要重要,至少对白衣女子来说是如此,现下脸被毁了,白衣女子撕了秦寂言的心都有。
“不识好歹的东西,我今天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你。”白衣女子在原地一转,抽出腰带。
“哗……哗……”软绵绵的白色腰带,一瞬间变得强劲有力,如同波浪一般朝秦寂言袭去,眨眼间就把秦寂言包裹在里面。
“哼,我看你怎么嚣张。”其他四个女子也抽出自己的腰带,朝秦寂言挥去,秦寂言闪躲不及,被缠了一个正着,看着就像是一个大粽子。
“大秦的皇帝,也不过如此。”白衣女子勒紧腰带,一脸高傲。
秦寂言没有说话,只是斜眼扫了她一眼,然后就见他手臂一动,猛地用力,白衣女子和另外四人撑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让秦寂言有了喘息的空间。
趁束缚松懈下来,秦寂言暗自运气,只听见“吧”的一声,缠在秦寂言身上白绫应声而断。
不等白衣女子回神,秦寂言原地一个旋转,身上的碎布片还未落地,手中的剑已逼到她心口。
白衣女子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另外四个女子看到这一幕,不要命的拼上去,“不要……不要杀她,你父亲的骸骨我们无条件给你!”
“确定?”秦寂言的剑抵在白衣女子心口,剑尖没入半寸,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取白衣女子的性命。
“我们确定,我们这就带你去。”另外四个女子看到这一幕,根本不敢动,可秦寂言不相信她们,用剑尖戳了戳白衣女子,“你也确定?”
“确定!”白衣女子闭上眼,语气不善的道。
“你姑姑呢?”秦寂言不认为,对方会这么轻易就妥协。
白衣女子瞪了秦寂言一眼,没好气的道:“算你命好,我姑姑死前希望我求你,让她与父亲合葬。但也说了,如果你不答应就算了,让我不要为难你。”她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凭什么拒绝她姑姑的请求?
要不是她姑姑,他父亲的尸骨根本保不住!
可她知道,她说再多都无用,面前这个男人不会听。
白衣女子没好气的指着秦寂言的剑,“拿开你的剑,我不会耍花招。真要耍花招,你不会这么顺利拿下我们。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机关吗?”
为了让秦寂言相信,白衣女对另外四个女子道:“把机关打开,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当然也是为了让里面的老东西听到外面的动静。
“是。”四个女子分别朝左右和后方走去,只见她们随意在墙面拍了几,不远处的墙面两侧,唰的一下冒出一片手臂粗的铁刺,地底同样冒出一根根铁刺,不过眨眼间,就布满了整个走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除此之外,秦寂言还发现两侧的墙面发生了变化,它位居然慢慢合拢了,铁刺交互交错,卡得紧紧的,连个缝隙都没有。
如果有人站在里面,肯定会被刺成马蜂窝、挤成肉酱。
“看到没有,这就是圣地,如果你一走进来,我们就把机关打开,你连走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墙面都合了起来,任凭秦寂言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命走到这里,更没有命活着出去。
秦寂言承认白衣女子说得没有错,可是他却无法感激,“可惜,你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别指望他会因这种事感动,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多的是人能杀他,难不成他要因为旁人没有在可以杀他的时候出手,他就要感谢对方?
犯蠢也要有个度。
“你,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姑姑,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叫板?”白衣女子气得直磨牙,可偏偏她脸上就只有一种表情,无论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看着十分滑稽。
秦寂言不屑的哼一声,“少废话,我的父亲的骸骨在哪?”事情已成定局,此时说再多早知道、当初有什么意义?
“带他去!”白衣女子狠狠咬唇,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大结局(二)
在另外四个女子的带领下,秦寂言挟持着白衣女子来得到一个冰洞。
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渗骨的寒意,好在秦寂言内力深厚,这点冰寒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是我姑姑从冰城运来的冰。”白衣女子还不死心,仍旧想在秦寂言面前为自家姑姑说好话,“为了运回这些冰,我姑姑险些死在海上。”
可惜,不管她说什么秦寂言都不接话,而白衣女子的脸皮也不够厚,说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只是悻悻的闭嘴。
踏入冰洞,寒意更甚,饶是秦寂言早有准备,还是觉得十分不适。好在冰洞并不大,拐个弯就看到了放在正中央的冰棺。
“啪!”秦寂言点住白衣女子的穴道,收剑上前。
冰棺里躺着一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长相与秦寂言有五分相似,只是看着更温和、更亲近。
男子静静地躺在冰棺里,双眸紧闭,双眉乌黑,唇尤有绯色,要不是脸上不正常白,秦寂言都要怀疑他只是睡着了。
看着冰棺里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秦寂言双眼微酸,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有庆幸,有松了口气,也有了断,可就是无法悲伤。毕竟,早在十七年前,他就接受了父母双亡的事实;早在半年前,他就知道他父亲的尸骨在长生门,并不是世人所说的被野骨啃食了。
因为早就知道,早就接受了,所以现在看到亲生父亲安静的躺在那里,秦寂言没有惊喜与悲伤,只有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惆怅。
不过,现在不是惆怅的时候,既然找到了父亲的骸骨,自然是要把他带回大秦。
“出口在哪里?”秦寂言一瞬间收起所有的情绪,扭头问向白衣女子。
“去,帮他把冰棺抬到船上去。”白衣女子没有回答秦寂言的话,而是直接吩咐四个女子。
四个女子听命,沉默的上前,沉默的抬起冰棺,沉默的往外走。秦寂言没有阻拦,解开白衣女子的穴道,带着她跟在身后。
进入圣地的路并非一条,秦寂言进来时走的那条路,是圣地最漫长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白衣女子带他走的,则是圣后出入圣地会走的道,这里相对安全。
没错,只是相对安全,并非真得安全。在圣上,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就连白衣女子也不敢保证,在圣地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
好在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并没有遇到危险,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出了圣地,之后由秦寂言带路,把她们带到大秦海边,等大秦的战船过去。
此时,大秦与长生门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阶段,海上厮杀声不断,长生门为了守住圣地,为了救回圣后,倾尽全力。
大秦的兵马为了攻破圣地,为了抢夺天鱼战船,也是玩命似的打,海面上到处是漂浮的尸体,附近的海域都被鲜血染红了。
“这一战,你有多大的胜算?”在等船的期间,白衣少女没有忍住,开口寻问。
“八成!”看在对方帮他把冰棺抬出来,秦寂言好脾气的回道。
“哦。”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海面。
一行人安静的站在岸边,等着大秦的战船过来。长生门的人早就发现了秦寂言一行,可看到白衣女子在他身侧,长生门的人并不敢靠近,只是让人不远不近的盯着。
白衣女子发现了,却没有吭声,冷傲完全不把长生门那些人看在眼里。
不多时,一艘天鱼战船突然出现在海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秦寂言所在的方向驶来,秦寂言不用猜也知,必是景炎开着战船过来了。
“快,快,拦住他们。”长生门的人看到天鱼战船逼近,立刻将手上最后一艘天鱼战船开了过来,试图用天鱼战船挡住大秦的兵马靠近。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眼皮动了动,没有吭声,摆明了不想插手大秦与长生门之间的战斗,秦寂言也没有吭声,任凭海上的战斗多么惨烈,任凭海上风云变化,都只是淡漠的看着,就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嘭……”两艘船在海上撞上了!
同样是天鱼战船,威力、速度相等,这一撞整个海域都为之震动,漫天的水花将周围的小船全部打翻,就是秦寂言也明显感觉周身有湿气。
两船相撞,同时退开,在海面上晃了许久才渐渐平稳。而不等船身完全平稳,景炎所操控的天鱼战船,就朝长生门撞去。
“轰……”不知景炎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生生把长生门的战船撞飞了出去。
“嘭……”长生门的天鱼战船重重跌进水里,船身倾斜,船舱进水,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运行。
景炎趁机大摇大摆开着战船,直入长生门腹地。长生门的人正欲开别的战船上前,却被白衣女子,“退下!”
白衣女子用了特殊手法,让声音直达远方而不破音。
长生门的人愣住,没有上前,可也没有放松戒备,瞪大眼睛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无所畏惧,见天鱼战船靠近,白衣女子对抬冰棺的四个女子下令:“送上去。”
“是。”四个女子重重点头,抬起棺木飞快的跑了起来,在即将碰到海水时,四个女子呵了一声,抬着棺木要凌空飞起,稳稳地落到战船上,将冰棺放下。
秦寂言眉头微皱,却没有上船,而是站在岸边道:“景炎,出来。”
很快,景炎就从控制室走了出来,神情自然的行礼,“圣上。”
“出来,与我一同去圣地。”秦寂言实在不放心,把他父亲的骸骨交给景炎。
景炎这人,实在没有原则可言。
景炎看了甲板上的冰棺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提气跃起,在海面上数个起落,就来到岸边。
景炎下了船,秦寂言这才隔空下令,让凤家军把他父亲的骸骨抬下去,保管好。
“圣上这么做,真是伤人。”看着凤家军将棺木抬下去,景炎半真半假的开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秦寂言冷冷的回了一句,挟持白衣女子转身朝圣地走去,同时示意景炎跟上。
“呃……”景炎摸了摸鼻子,没敢接话。
说实话,在看到秦寂言父亲骸骨的刹那,他确实是动了心思……
大结局(三)
白衣女子带着秦寂言、景炎朝圣地走去,长生门的护卫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直到看不到白衣女子和秦寂言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圣地允许大秦皇帝进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还打什么?直接放行不就行了。
“不知道,圣后不在,我们根本不知圣地是什么态度。”长生门的人相视无语,越发的不明白该怎么办了。
打吗?圣地都让大秦皇帝进去了。
不打吗?大秦的圣地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凤家军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趁长生门的人六神无主之际,结合圣女团再次朝长生门发起猛烈的攻击,力图将长生门全军剿灭。
这下长生门的人什么都不用想,只能出兵迎战。
白衣女子一路默不做声,直到把秦寂言、景炎带到圣地中心,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寂言,“你想怎么做?”
“哼……”秦寂言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长生门的人身上都有忠心蛊,这个女子肯定也不例外,就算对方帮了他,他也无法做到全然信任。
“你不必防备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也不会害你。”白衣女子一脸严肃,沉静的眸无声诉说她的坚定,可惜秦寂言仍旧不信,“要么滚,要么动手。”他不信长生门任何一个,身上有忠心蛊的人。
他可不希望被人捅一刀后,还要听到对方说“不得已”。
“你……狂妄自大!”白衣女子一甩衣袖,高傲的冷哼,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秦寂言身侧,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景炎突然上前,在白衣女子毫无防备之际,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唔……放手。”白衣女子呼吸一窒,脸上血色尽无。
另外四个女子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当脸大喊:“住手,放了我家小姐!”
“带路!”景炎却是理都不理,毫不怜惜的拖着白衣女子往前走了一步。
秦寂言不相信长生门任何一个有忠心蛊的人,而他则是不相信长生门任何一个人。
“你们……忘恩负义。”四个女子见白衣女子被挟持,又气又怒,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秦寂言和景炎撕了。
“带路!”景炎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们,冷傲的开口。
四个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白衣女子闭了闭眼,说道:“给他们带路。”
“是。”四个女子迟疑片刻,不甘的往前走,“跟我们走,跟紧些。”
秦寂言和景炎一言不发,带着白衣女子紧跟在四人身后,绕过曲折幽长的小道,往圣地深入走去。
四个女子带的路,绕过了圣地最危险的地方,走得都是她们平日进出的走道。不多时,秦寂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还有青草、树木的气息。
“主上就在里面。”四个女子指着石门,说道。
一门之隔,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打开!”秦寂言发现,他居然一点也不紧张。
四个女子没有动,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得到她的首肯才将机关打开。
“轰”的一声响,石门很快就打开了,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只闻着就让人精神大震,神情气爽。可不管是秦寂言和景炎,在闻到这股药香后都立刻屏住呼吸,将这股药香排除在外。
谁知道这药香有没有问题。
“怎么一回事?还不快进来!”石门打开,却迟迟不见人进来,五个老怪物不满的呵了一声。
秦寂言冷笑一声,率先跨过石门,走了进来。
石门内,绿意葱葱,花香水清,夜明珠巧妙的暗在顶上,如同银河,交错的光线照得山洞宛若仙境。
“果然是好地方。”一步一景,比皇观还要美上数分。
“大秦皇帝?”五个老怪物坐在正中央,看到信步而来的秦寂言,不由得皱眉。
“是朕。”秦寂言的神线,落在五个老怪物身上,看到肉灵芝的触手,在他们身上来回抽动,眼眸微动,视线轻移,落在正中央的肉灵芝上,心里明白,这些老怪物能活着,全是靠那肉灵芝养着。
“怎么?想要毁了我的宝贝?”秦寂言眼眸一动,老怪物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笑出来,“小屁孩倒是有眼力,可惜……你没那个本事。”
“有没有那个本事,不是你说了算。”秦寂言半点也不介意被人叫成小屁孩。和这些老怪物相比,他确实是孩子。
“这么说,你是要试试了?”老怪物看了一眼,被景炎挟持的白衣女子,耷拉的眼皮突然撑起,凌厉的扫向景炎,“没用的东西!”
“奴婢无能,请主下责罚。”白衣女子低头,主动认错。
“哼,我从不养无能的东西,待今日之事过后,你就去药园。”为首的老怪物一脸厌恶,看白衣女子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白衣女子瑟缩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秦寂言和景炎没兴趣管白衣女子的下场,景炎随手点住白衣女子的穴道,任由她站在原地,走到了秦寂言身旁。
“你又是谁?”老怪物看着景炎,满是折子的额头皱成一团,看上去可怕极了。
“无名小卒,不劳几位惦记。”景炎没有自爆家门的打算,只是默默地站在秦寂言身旁,表明自己的立场。
“居然带了帮手,好好好,那就一起来吧。”五个老怪物们,唯一的一个女人,目光落在景炎身上,笑得不怀好意,“我还缺个暖床的男宠,这个倒是不错,你们下手时轻一点,别伤了我的小心肝。”
“呵呵……”景炎笑了笑,没有接话,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很生气!
想来也是,任谁被个老得看不出脸,全身除了是皮就是皮的老妖婆说自己是暖床男宠,都不会高兴。
“还不高兴了?小东西倒是有脾气,我倒在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女老怪物突然变脸,抬手,只见一截嫩白的触手,朝景炎飞去……
大结局(四)
女老怪物这一击来得十分突然,好在景炎一直有防备,在女老怪物出手的刹那,景炎就跳开了。
只是,那嫩白的触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任凭景炎怎么跳,始终都能追上去,而且完全不受长短限制。
眼见那触手就要碰到景炎的衣服,秦寂言终于出手了。
抽剑,挥剑,剑光闪过,只听见“啪”的一声,触手被秦寂言一剑削断,落在地上,迅速萎缩、枯萎、变成一截干枯枝。
“吱……”尖锐的声音响起,断了一截的触手,发出类似嘤儿尖叫的声音,快速收了回去。
“乖,再去!”女老怪物摸了摸被砍断的触手,抬手一挥,这一次不是一根,而是成片,密密麻麻的像网一样,朝秦寂言和景炎扑去。
景炎见状,提剑冲上前,生生将其拦住,不过景炎再厉害,也只能拦住片刻,那些触手被剑挡住后,快速分开,如同蛇一般,滑到景炎身后,想要将景炎包裹起来。
“闪开!”秦寂言点燃了炸药包,丢到触手中间,景炎足尖一点,在炸药包爆炸前,跳出了爆炸范围。
秦寂言现在用的炸药包是他改良的,大秦工部那些人不过是拾人牙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改良后的炸药包,有多大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
“轰……”爆炸声响起,嫩白的触手被炸得满天飞,摔落在地,同瞬间萎缩、枯萎,剩下的则吱吱尖叫,缩了回去。
“倒是有几分本事。”女老怪物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原本镶嵌在洞顶上的夜明珠,一颗颗脱落朝景炎砸去,砸得景炎满场跑,至于秦寂言?
“人呢?”五个老怪物左右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秦寂言的身影。
“有我陪你们玩,还不够吗?”景炎不跑了,站在原地,夜明珠飞过来,他就朝五个老怪物踢去,一人一颗轮着来,十分公平,只是那些夜明珠一到老怪物们的面前,就会自动定住,然后摔成碎片。
“装神弄鬼!”景炎不信邪,一颗接一颗,凡是砸到他面前的夜明珠,全都被景炎踢到老怪们的面前,可那些夜明珠的下场都一样,一到老怪物面前就定住,然后摔碎。
“蠢货。”老怪物见景炎撞了南墙还不回头,一脸鄙夷。
老怪物失了逗弄景炎的心情,中间那人轻拍了一下巴掌,只见屋顶上突然坠下一张巨网。这张巨网将整个山洞都笼罩了,只除了老怪物们所处的位置,是以任凭景炎怎么跑,都不可能跑出去。
随着巨网落下,景炎看到了网上细小且锋利刀片,知道真要被这张网网住,他就是不死也要脱成皮。
景炎飞快的抬头,朝老怪物们身后的小树林喊了一声,“秦寂言,快出来,救命呀!”
“嗯?”惯性使然,老怪物扭头看向身后。
就在此时,如同壁虎一样,挂在老怪物们头顶上的秦寂言,双脚顶在洞顶,举剑附身而下……
他的目标不是老怪物,而是正中央的肉灵芝。
“快,拦住他!”五个老怪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秦寂言的动作,同时出手,接住秦寂言的剑。
“啪!”秦寂言的剑离肉灵芝只有一寸,可却生生被五个老怪物挡住了。
“臭小子,找死!”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五个老怪物仍然脸色大变,一看就知吓得不轻。
挡住秦寂言这一击后,五人同时用力将秦寂言打飞了出去,可就在秦寂言飞出去的刹那,五枚极小的铁珠“啪”的打进了肉灵芝里面。
“什……”五个老怪物话未说完,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肉灵芝被炸成碎片,一片片的飞散开了。
“啊……该死的,你居然毁了我的万年太岁!”五个老怪物瞪大眼睛,愤怒大喊,身上的触手失去营养,瞬间枯萎,从他们身上脱落,稍稍一用力就震成了粉末。
而在这个时候,景炎猛地一个冲刺,在巨网落下前,拉着秦寂言一起冲到老怪物们坐的地方,避开了被巨网网中的命运,可是……
白衣女子和她的四个侍女就没么好命了。
巨网落下,将她们五人网住,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秦寂言和景炎回头一看,就看到巨网中的五个女子已化为血水,被巨网吸干了。
呕……
景炎差点吐了出来。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这巨网网住,景炎就忍不住全身发寒。
而在景炎背脊发寒之际,秦寂言抬脚将最近的一个老怪物踢向巨网。
五个老怪物正处在肉灵芝被毁的愤怒中,没有注意到秦寂言的动作,秦寂言出其不易的一脚,直接把他身旁的老怪物踢飞了,而那人一落到巨网上,巨网就像是活了一般,瞬间收拢,将其绞为血水,吸干。
景炎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同样朝离他最近的老怪物出手,可惜老怪物们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景炎这一击落空了。
“啊……我要杀了你们!”仅剩的四个老怪物,看到被炸成碎片的肉灵芝,直接发狂了,举着枯树似的双手,攻向秦寂言和景炎。
老怪物们虽然年纪不小,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招式却十分凌厉、狠毒,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秦寂言和景炎不敢硬敌,只得小心的避开,不断的闪躲,还得注意地上的巨网。
见识到巨网的厉害,两人一点也不想碰到地上的巨网,成为它的食物。
四个老怪物们见秦寂言和景炎束手束脚,知道他们怕什么,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不求杀了他们,但求把他们两人逼入巨网。
四个老怪物都是活了几百岁的老东西,武功、修为都不是秦寂言和景炎能比的,强撑百招后两人就被逼到死角,眼见就要落入巨网中,四个老怪物的攻势却突然慢了下来,不仅速度变慢,就连招式也没有之前那么有力了。
秦寂言眼前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大结局(五)
长生门的老怪物早就到了该死的年纪,这些年一直靠吸收肉灵芝的药效才能活下来。现在肉灵芝被毁了,没有源源不绝的养份供给他们,他们的肉体就如同那些被秦寂言砍下来的触手,迅速萎缩、枯萎。
这样的情况下,老怪物们的武功再高都没有用,他们的身体无法支撑他们的行动。
动作迟滞,力不从心。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让老怪物们越来越狂燥,他们知道没有肉灵芝的滋养,他们根本活不了多久。
不安,慌乱,愤怒,花了数百年才等到今天,却被秦寂言毁于一旦,此时的老怪物已经疯了,生生被秦寂言逼疯了。
“我要杀了你们!”
活了这么多年,老怪物们一直在寻找长生之法,好不容易寻到长生丹,还没有炼出丹药来,却被秦寂言毁了生机,那种心情简直是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可是,他们再不满,再狂燥,再想杀人也没有用。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行动越来越慢,招式仍旧狠辣,可却失了力道。
这样的情况下,秦寂言和景炎就是不出手,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感觉真不错。”秦寂言可以对他们下杀手,可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以强者的姿态,嘲讽的看着他们。
很长一段时间,长生门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可现在呢?
这座大山一点点在他面前崩塌,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秦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孝的后代,早知道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玩意,你那太祖父在出生时,我就该掐死他。”中间的老怪物,听到秦寂言的话,恶狠狠的说道。
“哦……这么说,你是秦家先祖?”秦寂言听到这话并不生气,更不激动,只是淡漠的问道。
对他来说,眼前的老怪物是什么人,一点也不重要。
至于他太祖父?
秦寂言一直都知道,他太祖父不是什么好人,要真是好人也不会抢昭仁太子的皇位不是。
“哼……老子我和大秦开国皇帝是亲兄弟,你说呢?”老怪物一脸鄙夷的看着秦寂言,十分不屑。
“不愧是秦家人,杀自己的同族半点不手软。”秦寂言冷讽道。
“你父亲他是找死!怎么?你不知道秦家后代子孙,凡是储君都得去寻《夷国志》吗?”老怪物的眼皮一掀,凶狠的看着秦寂言。
“他不是正统嫡支,你说他知不知道?”一直不曾说话的景炎突然开口。
“不是正统嫡支?难怪,难怪……当年那什么东西拿到《夷国志》居然敢不交出来,你们这群蠢货,自寻死路!”老怪物怒火中烧,双眼似在冒火。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事。”景炎又一次开口,很努力的刷存在感。
“你?你又是谁?”老怪物眼睛一斜,瞪向景炎。
活到他这个年纪,后代子孙不知多少,根本不会去管,也管不来。
“秦家的正统嫡支。”景炎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身份,为了刺激老怪物,景炎十分坏心的道:“死在自己的后人手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你也是秦家后人?”为首的老怪物眼睛都瞪圆了,而另外三个人也怒了,“老东西,他们居然是你的后人,还不快让他们住手。”
“哈哈哈……你们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他杀自己后代子孙毫不手软,你还指望我们住手,不把你们千刀万剐,你们就该庆幸了。”景炎哈哈大笑,笑得……悲凉。
十七年前,秦寂言父亲的死,他祖父、父母、亲人的死,全是秦家人自己造的孽,说起来真正是可笑,又可悲。
“不孝的东西,我是你们长辈,要你们一条命怎么了?要不是你们不孝顺,拿到了《夷国志》不交出来,你以为我想出手。”老怪物突然收手,后退一步,狠狠地瞪向秦寂言,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你吃了黄金圣果、龙凤果,快放点血出来。”
“对对对,这小子是活药人,比药人谷那个活药人好用,有他的血我们至少还能活几十年。”其他三个老怪物一听,也立刻收手,双眼放光的看着秦寂言,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上等的佳肴,随时准备开吃。
敌不动我不动,老怪物们不出手,秦寂言也不出手,只是一脸冰冷的看着四人,嘲弄的道:“想要我的血?好啊。”
“好好好,你小子上道。放心,我们会让你多活几年。”为首的老怪物满意的点头,一副我很欣慰的样子,其他三人亦是满意的点头,怎么看秦寂言怎么顺眼,可是……
秦寂言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他们气得不行!
秦寂言说:“我孝敬秦家长辈是应该,可是你们是什么东西?”
“小子什么意思?”四个老怪物虽然“遗世独居”了上百年,可脑子并没有蠢,秦寂言一开口,他们就知道被耍了。
景炎站在一旁,冷笑。
这四个老怪物越活越天真了,居然真在秦寂言面前摆长辈的架子,真以为秦寂言不开口,就是直把他们当长辈了吗?
“当然是,你们都该死!”话未说完,秦寂言就出手了,手中的剑直逼老怪物的面门,而站在旁边的景炎,也在同一时刻配合出手,抬腿扫向身边的人,在对方避开时,景炎举剑上前,可他手中的剑却不是指向老怪物,而是地上的巨网。
“啪……”景炎挑起一张网,砸向老怪物。
“混账东西。”感受到危险降临的老怪物想要跑,可沉重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生生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巨网网中。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老怪物在秦寂言和景炎的眼皮底下,化为血水。
仅剩的两个老怪物见状,知道自己不是秦寂言和景炎的对手,两人相似一眼,阴恻恻的对秦寂言道:“小子,你毁了我们的长生,我们也要毁了你最重的人,你就等着后悔吧!”
话落,两个老怪物飞身蹿入山洞一侧的小树假山中,秦寂言和景炎正欲追过去,可不等他们动,就听见“轰……”的一声,那片如同仙境的小树林炸开了……
大结局(六)
两个老怪物说要秦寂言后悔一辈子,必非无的放矢。
圣地一角之所以会有一个小树林,并不是为了好看,那里面藏着掌控长生门上下生死的蛊王。
小树林一爆炸,长生门店上下凡是忠心蛊未解的人,在同一时刻爆体而亡,就连圣后也不例外!
“嘭嘭嘭……”如同放鞭炮一般,自爆声不绝于耳,凤家军的就这么看着,看着前一秒还在和他们厮杀的人,下一秒突然自爆而死;看着前一秒还跟他们一起奋斗的长老团、圣女团的人,一个接一个自爆而亡。
“这是怎么了?圣上做了什么?”凤家军的人傻眼了,一个个愣在原地,即使血肉糊了一脸,也不知道动。
这变化太吓人了,他们根本接受不了好不好。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都死了。”倪月和圣后关在一起,当她看到圣后突然自爆,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我赌赢了,秦寂言赢了,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我再也不用怕那些老怪物了,再也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倪月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可是……可是,回不去了,一切回不去了。”
长生门毁了,可她的一生也毁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哪怕长生门毁了,她也什么都没有了。
……
成也忠心蛊,败也忠心蛊。隐世而居,占岛为王,盛极一时的长生门就这么被灭了。不是灭在秦寂言的手里,而是灭在自己手里。
秦寂言和景炎还不知外面的情况,两人从圣地走出来,回头望着那如同墓地的建筑,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景炎忍不住感慨,“长生门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毁了,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不意外,它不是毁在我们手上,是毁在自己手上。”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长生门也不例外。
长生门存在数百年,虽有忠心蛊控制门人,可人心是最难控制的。长生门数百年积攒下来的问题、矛盾,并没有因为忠心而消失,而是全部我隐藏在底下,一旦时机到了这些问题就会全部爆发出来。
他带兵攻打长生门就是一个诱因,一个将长生门所有矛盾与问题引爆的诱因。
这个时候长生门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人出面,也许能震住局面。可偏偏几百年过去也,长生门的主事者年纪越来越大,控制力越来越弱,根本无法掌控全局。这样的情况下,长生门不灭才有鬼。
景炎点点头,十分认同,“长生们就像一棵长得好看的参天大树,看似枝繁叶茂盛,实则内里早已烂透。”
“走吧。”秦寂言最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前走。
走近海边,看到就是一片血沫浮在海面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能把人熏晕,而海面上除了凤家军,连一个长生门的人都看不到。
秦寂言脚步一顿,突然加快速度,不顾刚刚战斗完,提气飞过海面,朝大秦主战船上飞去。
“喂,你干吗?”景炎吓了一跳,不知秦寂言好好的发什么神经,怕出事,只跟在他身后,飞至战船上。
秦寂言落在甲板上,不等站稳就朝船底走去,可没走两步,看守圣后的人就过来了,“皇上,圣后死了。”
“死了!”秦寂言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自爆而死?”
“是的。”看守圣后的将领低下头,不敢言语。
“该死!”秦寂言怒吼,一拳将身侧的桅杆打成碎木屑。
“这是怎么了?”景炎晚一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圣后死了。”一旁的士兵,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龙宝中寒毒是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这些人都被秦寂言下了禁口令。凤家军根本不知圣后的生死,关乎到小太子的生死,只知道圣后是秦寂言再三要求保护好,不能有半点差池的人。
现在圣后自爆而死,他们虽然自责,可却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毕竟长生门都灭了,圣后是死是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景炎知道圣后的作用,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上前拉了拉秦寂言,“皇上,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别的办法。”
“没有办法,我和千城……”说到“千城”二字,秦寂言的声音就哽咽了,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说。
就在此时,看守倪月的小兵咚咚的跑过来,“圣上,圣女倪月救见,说是与寒毒有关。”看守的人不知详情,只是重复倪月的话。
“倪月?她又耍什么花招?”秦寂言虽然厌恶她,可听到“寒毒”二字,还是迈步朝船底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景炎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紧跟在秦寂言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船底,看到秦寂言走进来,倪月还是一脸平静,自信冷傲,可看到景炎走进来,倪月却慌乱的后退。
“哼……现在才退开,是不是太晚了?”景炎眼神冰冷,看倪月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
他自认待倪月不薄,可倪月是怎么回报他的?
十五万士兵啊!那可是十五条生命!倪月怎么下得了手。
“对,对不起!”倪月不敢与景炎直视,狼狈的别开脸。
“对不起?十五万人命是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消的吗?”景炎边说边走到倪月面前,倪月慌乱的后退,直到退到死角,退无可退,这才停下,“景炎哥……”
“不要叫我哥哥,你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景为一把掐住倪月的脖子,将人提起,“十五万条人命,就是千刀万剐,也只能剐你三千刀。你说要我怎么处置你才好?”
“不,不能,你不能杀我。”倪月被景炎勒人无法呼吸,直往外吐舌头。
“不能?这天下最有资格杀你的人就是我!”景炎一脸嘲讽,加重力道,将倪月提得更高,秦寂言站在一旁,并不吭声。
“唔……”倪月呼吸一窒,脸憋得通红,双腿不断的踢打船板,为了皇命,倪月拼尽全力大喊:“皇,皇上……我,我能救你儿子,我能,我能……”
大结局(七)
三年后,末村。
景炎花了三年的时间,亲自将十万五战死士兵的抚恤金,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
送完银子后,景炎去了一趟京城,却没有和秦寂言见面,而是私下联系上顾承欢,与他一起联手赚了一笔银子,然后带着这笔银子来到末村,准备重建末村。
重建末村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可景炎却没有找人帮忙的意思,他决定自己动手,用下半生重建末村,重建他的家。
可是,景炎才动手挖了个地基就停工了!
不是遇到难题,也不是嫌麻烦,而是景炎挖到了《夷国志》的下半部。
没错,另外半部《夷国志》就在末村,或者说整部《夷国志》都在末村,只是上半部落到秦寂言父亲的手里。
捧着半本《夷国志》,景炎哈哈大笑,笑得悲伤,笑得落寞,“《夷国志》好一个《夷国志》,为了你,我家破人亡;为了你,我一生悲惨;为了你,死了多少人。可最后你居然落到我手里。”
“哈哈哈……这么一本破书,我拿着有什么用?我现在拿着有什么用?”景炎将手中的《夷国志》狠狠摔在地上。
装订线断了,纸张乱了一地。
风一吹,古旧的纸张随风飞舞,有飘到远处,又落在景炎脚边,也有飞到景炎的脸上。
景炎随手将脸上的纸张扯下,正准备丢掉,却在看到上面的字时突然愣住,“火焰果,喜热厌寒,生长在活火山下的火城,与冰魂草相克。”
“活火山下的火城?难道活火山下,还有别的东西?”景炎急切的将手中的纸张抚平,飞快的扫完上面的内容,发现内容不全,立刻将飞散的纸收拢,一张也没有落下,然后按页码排好,找到自己需要的那样。
“活火山每百年爆发一次,火山爆发,地下火城现世。”
联系前后,通读完有关火焰果与活火山的介绍,景炎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千城不会那么容易死。”
“秦寂言,我叫你立倪月为后,我叫你不让我杀倪月,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随手将散乱的《夷国志》收拢,景炎一刻不停,丢下刚开建的末村,避开秦寂言的耳目,独自前往活火山。
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顾千城!
火山爆发,地下火城现世。
如景炎猜测的那样,顾千城当初被困在火山里,并没有被火浆融化,而是落入了火城。
火城和冰城一样,是一座建在地底的城市。不同的是冰城已人出现在世人面前,火城却仍旧在地底,外面的人找不到进去的路,里面的找不到出来的路。
是的,火城里面的人,而且还不少。
火城最初是怎样的,顾千城不知道,她落入火城时,火城已初俱规模,有四个村庄,每个村庄有一两百人,不算繁华,但也不会太差。
顾千城落入火城,被东村的人救了,然后成了东村的——女奴!
没错,火城的人并不是什么善良好客的淳朴老百姓,他们彪悍、霸道,脾气还特别冲,稍有不顺就会大打出手。
据顾千城了解,火城祖先是当年被当权者选中,留在地底养火焰果的奴隶,只是火焰果养成后,并没有人来取,也没有人把他们接出去。
他们就留在这里生了根,凭借当初留下来的粮食、种子,在地下火城活了下来,并且繁衍了后代。至于现在是多少代,在火城过了多少年,他们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祖父是奴隶,并不识字,也不懂记事。
火城男多女少,就是现在也一样。顾千城刚到东村时,差点被强制配给东村的男子了,幸亏在关键时刻,顾千城救了难产的村长夫人,保住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这才暂时保住了清白。
后来,村长发现顾千城不仅会医术,认识草药,还会识字,便打消了把她配人的念头,让她留在村子人教孩子们识字、学医。
“咱们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咱们的娃不能也这样,我们虽然一辈子呆在这里,可我们的娃,我们娃的娃总有出去的可能。”东村的村长是个有远见的人,他没有出去的野心,可却不妨碍他为后代子孙考虑。
不说别的,至少会识字,以后才能记下村里发生的事。学了医,以后也能救治村子里的孩子,不让他们早夭。
顾千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泪奔。
这是高兴的!
天知道,她醒来,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死,就听到救她的人,要把她配给五个男人做妻子的崩溃心情。
当时,她真得吓坏了!
她一个弱女子就是再能打,落到人家的地盘也是羊入活口,到时候她除了顺从对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刚刚才死里逃生,此刻根本没有当时把秦寂言的推出去,誓死如归的勇气。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死,可是她不想死,也不想给五个男人当妻子!
那简直比死还不如!
幸亏,幸亏老天帮忙,关键时刻给了她表现的机会,终于让她以专业人才留在村子,而不用成为类似慰安妇的存在。
“写好一门专业技术,尤其是能救命的技术,真得很重要。”听到村长夫人难产,顾千城无比庆幸她当初选择学医。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她学了医,让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她不用被五个男人强……暴。
救了村长夫人后,顾千城以孩子虚弱,需要精通医术的大夫悉心照料,又为自己谋得了一些时间。
在火城,孩子是重要的,村子里的人早就把顾千城视为囊中物,也不在乎晚一两天,大方的把顾千城留下来照顾孩子。
顾千城趁着这几天,从村子夫人口中打听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然后特意在村长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学,希望对方能看在她有用的份上,别把她母猪用,给她一个用劳力谋取生存的机会。
上天保佑,顾千城的计划成功了,村长没有把她强制配人,而是让她以先生的名义留在村子里,专门教导村子的孩子识字,妇人学医。
当然,村子也威胁了顾千城,要顾千城尽心教,一旦发现顾千城有别的心思,他就把顾千城配给村子所有没有女人男人。
顾千城小心脏吓得嘭嘭直跳,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用心教导孩子们识字,也不藏私的教导妇人们学医。
而这一教,顾千城就教了三年半……
大结局(八)
这三年多,顾千城在火城,战战兢兢的教导村子的孩子,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不敢教得太慢,可也不敢教得太快。
教慢了,怕火城的人嫌弃她没用;教快了,怕教完了就没有东西可教,然后被火城的人拉去配种。
咳咳……配种这词虽然粗鲁了一点,可却非常的贴切。至少在顾千城看来,火城的女人存在的价值就是生孩子,这里的女人身体稍好一些的,都是三年抱两,不是生孩子就是在怀孩子,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这三年半,顾千城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每一天都过得像是在打仗,时刻戒备周围的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强行拉去配种了。
除了担心被强制配人外,顾千城还得注意身边监视的人,前两年火城的人不信任她,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贼。白天黑夜都有人监视她,她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有。
过了两年,火城的人看她安安分分的,这才放松了警惕,允许她带着学生去山里采草药。
等到周围监视的人少了,顾千城这才敢计划离开的事。哪怕从来没有人从火城离开过,哪怕火城的人盯得再紧,她也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从落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在计划怎么逃离这里。
花了两年时间,让火城的人放松戒备,又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谋划路线,准备干粮,顾千城决定冒险一试。
说冒险并没有错,顾千城这一年多虽然可以外出,但却不能走远,而且她身边从来不会少于两个人跟着,她只能在火城人的眼皮底下活动。
顾千城对火城的了解,只限于她走过的地方,只限于火城人平日里活动的范围,再远她就不知。
不过,这并不能动摇顾千城离开的决心。
她在火城呆了三年多,才被允许在内围活动。想要和火城的人一样,不受限制随便走,除非她能融入火城的生活,而女人要融入火城的生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给他们生孩子!
这事,顾千城打死也不会同意。
无法融入火城的生活,火城人就不会允许她自由活动,不会让她有机会逃走。
既然等待无用,顾千城就不打算继续熬了,再熬下去她怕自己更跑不掉了。
一应准备妥当后,顾千城决定今晚就行动。
想到今晚的行动,顾千城心脏“嘭嘭”直跳,紧张得不行,可是她面上却半点不显,和平时一样,一脸温婉的对底下的孩子道:“好了,孩子们,下课了,不要在外面玩,早点回家把书抄完。”
“是,先生。”村子里来上学的孩子并不多,大大小小加起来才二十一个,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五岁。
许是读了书、识了字、懂了道理的原因,这些孩子和火城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言行举止都不像是乡野的孩童。
没办法,顾千城前世今生两辈子都算是贵女,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不管是学识、举止和修养,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言传身教,这些孩子天天跟着顾千城,学着顾千城的举动,自然和火城其他野生野长的孩子不同。
二十一个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手拉手往家里走,偶有路过的村民看到,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咱家有孩子了也送去上学,你看看大头家的蛋儿,以前衣服、脸上全是鼻涕,现在看着多干净。”
“我那天还听到大头在说,他家蛋儿会背书了,还知道看时辰了,可了不得了。”
“顾先生可厉害了,村头老芋家不是生了个女吗?顾先生给取的名字叫什么诗韵,可比我家大花的名字好听。”
……
顾千城在火城当了三年半的先生,改变了村里孩子的面貌,救了许多壮年、妇人还有孩子。虽然火城的人没有说,可他们都记在心上,待顾千城比之前好多了,几乎没有人把她当女奴看。
火城女人虽少,可一直都这么少了,也不差顾千城这一个。火城的人都决定好了,除非顾千城愿意,不然他们决定不会逼顾千城嫁人。
当然,这并不表示火城的人会放顾千城走,愿意听从顾千城号召,跟着她一起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火城人对顾千城的尊重,是建立在她一辈子留在这里,为他们教导孩子、治病救人的前提下。
这一点顾千城无比清楚,是以,即使火城的人对她比之前好,她也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
别说外面还有秦寂言和龙宝在等她,就算她外面一个人亲人都没有,她也不会留在火城。在火城她只是一个依附品,她没有自主权,她的命运完全由旁人说了算。
火城的人觉得她没用,要她嫁给几个人男人,她就得嫁给几个男人;火城的人觉得她有用,愿意给她尊敬就给她尊敬,她半点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而这样的生活,绝不是她想要的。
学生走后,顾千城略略收拾桌面,把书本摆放整齐,桌子擦干净,然后回到后院。
她就住在学堂后面的屋子里,只有一间小房间,摆了一张床后,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厨房什么的。
顾千城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送过来,盯着她吃完就收走,不会允许她留下粮食,要是当天没有吃完,第二天份量就会少。
一千多个日子,顾千城都是这么过来的,即使火城的人慢慢接受了她,可仍旧没有放松戒备,不让她有一丝离开的可能。
吃了饭,就着村里人送来的水擦洗后,顾千城和往常一样早早的上了床,不多久就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顾先生,顾先生。”在门外守着的女人,叫了几声,见顾千城没有回应,便离开了。
顾千城在火城,早就学会了装睡了这项技能,而且她也不可能睡沉。在火城这个僧多粥少的地方,独居的弱女子就是宰的羔羊,要是不警醒的话,十有八九在睡梦中就会清白不保。
顾千城刚来的那一年,可没少遇到这事,要不是她还算机警,在发现有人靠近,就往床底下躲,早就清白不保了。
细数在火城的这一千多个日子,真是满满都是泪。
好在,这种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大结局(九)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火城人早早进入了梦香,在安睡药的作用下,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香甜。
是的,顾千城这一年多来,除了找线路,存粮食,还攒了一点药草。
火城的人不懂医,他们对草药的看管没有那么严格。顾千城在采药时,悄悄的留了一手,攒了好几个月,终于攒到足够份量的安眠药,趁人不备将药粉洒在水源上。
这药草对人体无害,只会让人睡得香甜,第二天醒来除了精神好,一点副作用也没有,除非心思特别多的人,不然绝不会发现。
趁村子里都睡死了,顾千城悄悄起身,将藏在屋顶上的干粮取了下来。说是干粮,其实就是一些干果、干肉还有干草。
顾千城能接触到的粮食有限,只能寻这些杂七杂八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攒了好几个月,才攒到一小包袱,顾千城预计少点吃,可以吃七八天。至于七八天后,顾千城就不管了,她也管不了。
背上包袱,顾千城打开门,毫不留恋的往外走,步入沉沉的夜色中。
她知道火城有好人,她知道她教导的那些孩子很纯真,很美好,可这些都留不住她,别说火城不好,就是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她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她家人身边。
因之前就踩好了点,顾千城走出村子后,借着月色步入树林,一路往北走。
结合她的观察和从孩子们嘴里听到的消息,火焰果种在北边,如果她要拿火焰果的话,只能往北边走。
至于北边能不能走出去她不管,但她一定要拿到火焰果才能出去。
夜路难行,夜晚进树林尤其的危险,可顾千城却顾不得这些,她要不趁天黑走远一点,等到天亮村子里的人醒了,她就走不出去了。
有之前和唐万斤一起,从京城走到西北的经验,顾千城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完全没有惊动林中的动物,也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因担心天亮后,火城的人会找来,哪怕看不见路,顾千城也不敢停下来,一路走得飞快,恨不得在天亮前就走出火城。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要是一个晚上就能走出火城,火城的人也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在树林里闷头前行的顾千城不知,在她离开村子的时候,有个少年一直站在暗处,目送她离去,并在她离去后,点了一把火将学堂和她住的地方烧了!
“着火了,着火了!”火势十分迅猛,火城的人又睡得极香,待到火势冲天,他们才有发现顾千城住的院子着火了。
全村的人奋力施救,可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力回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学堂被大火烧成灰,至于火里的人?
村子里的人出来时,火势就已经很大了,他们根本没有听到呼救声,大家纷纷认定顾千城死在里面。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顾千城会不会借大逃走,可两天后大火熄灭了,他们在火堆里发现一俱焦干的尸体,看身形和顾千城相差无几。
“顾先生怎么就死了呢?”
“都是我们,没有照顾好顾先生,居然让顾千城被活活烧死。”
“太惨了,顾先生死得太惨了。”
……
看到焦尸,村子里的人十分自责,认为是他们不够警醒,没有在起火的第一时间发现,这才让顾千城被活活烧死。
在全村人都在伤感他们村子里唯一会识字的先生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教导村子的孩子时,只有一个少年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里,看着远方,眼中带笑:先生,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这里,祝你一路平安。
顾千城在林子里走了三天,不见有人追上来,高悬的心终于落下了。
“看样子他们是不会找来了。”顾千城坐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啃着冷硬的肉干。
越往北林子里的猎物越少,顾千城本事再好也没用,只能吃干粮充饥,并默默地祈祷能早日找到火焰果,然后寻到出去的路,离开火城,回到秦寂言和龙宝的身边。
四年了,她想她儿子了,也想她儿子的父亲,很想,很想……
同一时刻,日夜兼行的景炎,终于抵达了火活山。
近四年的时间过去了,火山早已平静了下来,只有地上那一层层锈红的石块,无声的告诉世人,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热死了!”火山四年前爆发过,虽说此刻火浆已经冷却了下来,可火山四周的温度却比四年前高了许多,哪怕景炎内力不低,也扛不住这闷热。
狠狠的灌了一口水,景炎拿出事先临摹好的地图,对比火山的方向,寻找入口。
“看地图,火城的入口应该是在火山脚下,从火山里走过去。”景炎拿着地图对比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地方,而这地方赫然就是那九道门所在。
门上依旧是一排排数字,景炎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破旧的《夷国志》对照,顺利打开了第一道门。
没错,《夷国志》上就写了开门的办法,根本不需要用人力去计算。
越往里走,温度更高了,景炎热得不行,露在外面的皮肤滚烫、溃烂,可景炎却连眉头也不皱眉一下,对着《夷国志》一一将九道门打开了。
走到第九道门口,景炎身上的衣服已散发着焦味,隐隐还有一股肉香。
“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烤熟了。”景炎苦中作乐,自嘲一笑,按《夷国志》的指示,顺利穿过八卦门,来到火山里面。
火山里面的火浆不知何时,全部不见了,当然那一排排绿树也不见了,这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荒地,要不是温度比其他地方高,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荒地,完全没有价值。
“穿过这片荒地,就能找到了。”景炎又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收起《夷国志》,没命的往前跑。
没有办法,这里面实在太热了,多呆一刻都是煎熬,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求快点找到顾千城,要找不到顾千城找到火城也行。总之,无论如何都让他找到一样,不然他不会死心……
大结局(十)
火城有多大,顾千城不知道,她只知道一路往北走了十多天,带来的干粮眼见就要见底了,她还没有走出树林,当然也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
“再找不到吃的,我真要饿死在这里了。”顾千城坐在小溪边,就着溪水啃着最后的干粮。
这几天她每天都只吃两顿,到下午就没有力气走路了,一直在强撑着。
“唉……难不成,我命中注定要死在火城?”顾千城抬头看着离她很远很远的天,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
明明能看到天,为什么她就走不出去呢?
就算火城在地底,离地面很深很深,按道理她也能走到火城的边缘,然后爬上去,就像是冰城一样。
可是,她走了这么久,却连出路的影子都看不到。
“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火焰果,我怎么就能这么惨?”顾千城苦笑一声,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我就不信邪了,十天走不出去,我就走二十天,二十天走不出去,我就走两百天。只要能找到吃的,我就一定能走出去!”
顾千城站起身,将干瘪的包袱背在身上,目光坚定,脚步沉稳,坚定的往前走。
树林很大,可再大的树林也有走出去的一天。顾千城在树林里走了十五天,干粮早就吃完了,最后几天只能吃树叶充饥,可就是这样她仍旧不放弃,仍旧坚定的往前走。
往前走,她也许会死在路里,可也有走出去的可能;要是往回走,她就永远无法出去了。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树叶实在无法饱腹,也无法维持人体所需的正常养份,顾千城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她此时完全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力,才能走到现在。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住,会永远的倒在这片土地上时,一股异香传来。
“什么味道?”只是味道,就让顾千城精神大振,可她却没有急着去找,而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怕,怕这是自己死前的幻想,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极度寒冷时幻想自己身边有火的温暖出。而她是在极度饥饿后,幻想有食物的香气。
“嘶……”顾千城这一掐用尽了全力,直接把手臂掐青了,可也让她彻底的清醒了。
是真得有食物的香味,不是她的幻想。
“得救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眼见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身体再虚弱,哪怕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到一步也迈不开,还是能逼自己往前走两步的。
十米,百米……死撑着走了五百米后,顾千城看到了,看到了一片红通通的果子。
“火焰果!我终于找到火焰果了。”顾千城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前,将它们全部摘下来。
这可是火焰果呀,是能救她儿子命的火焰果,她就是为了火焰果,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且都要成熟了。”顾千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怕自己是在做梦,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直到闻到嘴里的甜腥味,顾千城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找到了,我找到火焰果了。我一定能出去,我一定能带着火焰果出去。”看着成片成片的火焰果,顾千城泪如雨下。
她的儿子有救了,她的儿子不用再受寒毒之苦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想到龙宝,顾千城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狠狠的哭了一场,顾千城抹干眼泪,走到火焰果旁边,也不管火焰果有没有成熟,直接摘了往嘴里送。
不知是因为果子没有成熟,还是因为什么,火焰果的味道很怪,吃在嘴里就像是在啃泥巴,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反正不是她之前闻着的香味。
不过,顾千城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她都快饿死了,才有精神管这果子的味道是好是坏,她先吃了再说。
火焰果的味道虽然很差,可吃下去后全身都暖暖的,不过是吃了两个果子,顾千城就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力量。
“果然是好东西,可惜还要等几天才能成熟。”吃了三个,顾千城再也吃不下去了,在不远处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休息。
这几天她一路奔波,不仅身体路,精神压力还很大。怕,怕找不到火焰果,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现在,终于找到了火焰果,顾千城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至于另一半,还得等找到出路再说。
火焰果还没有成熟,具体要多少天才能成熟,顾千城也不知道。怕火焰果成熟后,全部坠入火浆中,顾千城根本不敢离开,一直守在火焰果旁边,等火焰果成熟。
没让顾千城等太久,四天后火焰果成熟了,香味更浓,甚至引来了几只野兽。
吃了四天火焰果,顾千城的体力已全部恢复了,甚至比鼎盛时期还要好,对付几只小野兽完全不成问题,可她却不敢轻易出手。
天知道这片林子里有什么,万一这几只小野兽只是来探路的,后面还有怎么办?
她能打杀一两只,可没能力对付一群。而且,这片地方火焰果并不少,她顶多就要两枚果子,彼此没有竞争压力,何必要动手。
那几只野兽似乎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一直盯着顾千城,可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双眼时不时就看向火浆中的火焰果,口水直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焰果一点点成熟,眼见就要落入火浆中,顾千城手脚飞快的出手,在火焰果落下的瞬间,一把抓住两枚果子。
而那几只野兽,也飞似的蹿出,目标同样是即将落下来的火焰果。
贪多嚼不烂,顾千城拿到两枚成熟的火焰果后,头也不回,带着果子就跑。
火焰果成熟期太短了,虽然这一片地方火焰果很多,可真正能摘到的没有几个。她怕,怕那几只野兽吃完火焰果仍嫌不够,还要抢她的。
事实证明,顾千城的担忧是对的。那几只野兽身手极其灵敏,可就是这样,它们也只吃到了一枚火焰果,待想要寻其他的果子时,火焰果已全部落入了火浆,连影都找不到了。
那几只野兽颇通人性,吃完火焰果就去追顾千城了……
大结局(十一)
景炎顺着地图找下来,就看到被野兽追的满树林乱蹿的顾千城。
“这真是顾千城?她真没有死?”顾千城跑得太快了,景炎一时间不敢确认,死命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朝他跑来的女人,真的是顾千城。
“顾千城,真是你!”虽说他看到《夷国志》后,心里就有了猜测,觉得顾千城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可亲眼看到活的、活着的顾千城,景炎还是很激动。
人活着,就好了!
“景炎?你怎么会在这里?”景炎看到顾千城是激动,顾千城看到景炎,则像是活见鬼了。“你也掉到火城来了?”
“嗷……”回答顾千城的,是她身后不断嚎叫的野兽。
“先不说这些,你先帮我把它们解决了。”顾千城脸色一变,顾不得叙旧,飞快的跑到景炎身后。
这几只野兽动作灵敏,而且极奇聪明,它们根要不与顾千城正面交锋,只朝顾千城怀中的火焰果下手。
顾千城试了几次,发现她没有办法把这几只野兽打退后,果断的选择跑。
火焰果可是她儿子的救命良药,她这次是命好,遇到了火焰果成熟,下次还不知火焰果什么时候能成熟,她说什么也要带着这两枚火焰果出。
“好。”景炎知道现在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忙抽剑上前。
“嗷……”追赶顾千城的野兽,看到突然出现的景炎,立刻停了下来,凶狠的朝他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虚张声势。”不过是几只毛都没有长全的野兽,顾千城都能在它们手下活命,景为以可能会怕。
不等那几只野兽有动作,景炎主动出手,一剑刺穿正中那只野兽。
“噗……”剑抽出,带着血。
“嗷……”几只凶兽被彻底的激怒了,猛地朝景炎扑去。
景炎不急不慌,甚至连脚步都不曾移动,完全不将这几只野兽放在眼里,自大的很。
而他也确实有自大的本钱,不过瞬息间,他就伤了三只野兽,还打死了一只。
“嗷……”受伤的凶兽叫了一声,戒备的后退,不敢再扑上前,残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景炎。
“杀了它们,这地方没有吃的。”顾千城见景炎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怕这几只野兽全跑了,立刻出声提醒景炎。
“好。”有顾千城这句话,景炎不像之前那般无所谓,同样是不给野兽先动手的机会,景炎凌空跃气,凭空挥出一剑,只见剑如刃,飞向几只野兽。
“嗷……”伤上加伤,几只野兽看景炎的眼神又惊又惧,想扑上去可又心存忌惮。
景炎可没有这个顾忌,手腕轻动,利剑飞出,准备斩杀那几只凶兽。
“嗷……”受伤的野兽见状,居然不闪不避的朝景炎扑来。
“有意思。”景炎招式不变,却暗中加重了力道,准备一招把它们解决了,可是……
景炎低估了这几只野兽的智商,也低估了它们的灵敏度,它们确实是朝景炎扑来了,可行至中途却猛地调头,朝两侧跑了!
“跑了?”景炎傻眼了。
这几头野兽也太弱了一点吧?居然跑了?跑了!
“它们很机敏,我这几天被它们追的到处跑。”顾千城一点也不意外。那几头野兽比人还要聪明几分,打不过肯定是要跑了。
“好吧,跑了就跑了。”景炎承认自己被安慰到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景炎将剑擦拭干净,上下打量顾千城,被顾千城被他看得全身发毛,“你要干吗?”近四年不见,她不知道景炎还是不是之前,她认识的、熟悉的那个景炎。
这么说也不对,她……其实从来就没有认清景炎,也不了解景炎。
“你居然真得没有死。”哪怕再三确实,顾千城真得没有死,景炎还是觉得十分震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千城死了,结果这个女人却活得好好的,虽然脏了一点,可看着比谁都健康。
顾千城没有回答景炎的问题,而是看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认为景炎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我?我是来找你的。”景炎掏出随身携带的《夷国志》,“我找到了《夷国志》下半部,在上面看到火城的秘密,所以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为了证明,景炎将那一页翻给顾千城看,“《夷国志》上有记载地下火城。”
顾千城仔细看完,确定景炎真的只是按地图来找她,暗松了口气,“秦寂言不知道吗?”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一定会来找她吧?
“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景炎听罢,冷冷一笑,“而且我就算告诉了他,他也不一定会来找你,他现在可是娇妻佳儿在怀,哪有空管你。”
“你说什么?秦寂言娶妻了?不可能!”顾千城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否定。
她不相信秦寂言会娶别的女人为妻。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这种事你出去,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景炎面上一片温柔,可眼中却满是嘲讽。
“我不相信。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不相信他会娶别的女人。”景炎说得信誓旦旦,可顾千城仍不肯相信。
她不相信,那个与她许下白首盟约的男人,会娶别的女人。
“你不信就不信呗,与我又没有关系。”景炎脸上的笑意一淡,严肃的道:“我来找你,又不是为了告诉你,秦寂言有没有娶别人。”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直觉告诉她,景炎接下来的话,绝不是什么好话。
“我来找你,当然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景炎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一脸冷酷的说道。
“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顾千城后退一步,拉赶她与景炎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景炎,太可怕了。
“当然是用你来对付秦寂言,你是唯一能让他伤的人。”倪月是他心中永远的刺,秦寂言保护倪月就是与他为敌。这笔账他当年记下了,现在就要一一还回去。
他一定要让秦寂言后悔,要让倪月生不如死!
“不可能,我不会帮你伤害他!”顾千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哪怕秦寂言娶其他女人,她也不会帮景炎。
“可惜,你没有选择。”
景炎笑得残酷……
大结局(十二)
景炎独自前来寻顾千城,当然不是无所求,既然秦寂言立倪月为后的事打击不到顾千城,景炎索性直接说,“顾千城,没有火焰果的话,你的儿子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怎么回事?秦寂言没有捉到圣后?”顾千城本能的护紧怀中的火焰果,没有圣后火焰果就是她儿子的救命药,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圣后早在三年半前就死了,现在用血养着你儿子的人是倪月。”这就是秦寂言立倪月为后的原因,除了圣后的血外,倪月的血加上特定的草药,也能抑制寒毒的发作。
“但是,倪月的血无法和圣后比,倪月只能养你儿子五年,之后就是把她放干也没用。”倪月不是圣后,为了抑制龙宝体内的寒毒,倪月每个月要放数十碗血,加上药材精心熬制成才有效果。
为此,倪月每个月有二十多天,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因为身体太虚弱。
“这就是秦寂言立倪月为后的原因吗?为了龙宝?”知道秦寂言不是变心,顾千城心里虽然膈应,可却比初听这个消息好多了。
“不算是。”这种事瞒不了,顾千城出去后,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景炎也不打算瞒她,“倪月坑杀了我十五万大军,我要杀倪月。倪月为了活命只得依附秦寂言,怕秦寂言五年后不管她,所以她提出要求,请秦寂言立她为后,并昭告天下。”
大秦的皇后,不是他能随便杀的,而且大秦的皇后,就算再不得皇帝重视,手上也会有一些权利。
有大秦皇后这个身份,倪月可以活得长久一些。
“你告诉我这些,我更不可能帮你。”虽然近四年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可顾千城知道景炎没有骗她,也没有必要骗她。
这些事,只要她出去,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哦……忘了告诉你,秦寂言没有给你身份。倪月是元后,而你的儿子也记在元后名下。”换句话说,在名份上,顾千城什么都不是。
“封似锦和顾承欢曾进宫求见秦寂言,他们不在乎秦寂言立倪月为后,但元后只能也必须是你,可是秦寂言不同意。所以,你的儿子以后只能叫倪月为母后。”
“这不能代表什么。”顾千城承认,听到景炎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气的,可她更清楚,她要在景炎面前表现出在乎这些,只会着了景炎的道。
秦寂言不给她名分,肯定有原因。
“真不代表什么吗?你陪他打天下,为他诞下子嗣,甚至为他险些丢了性命,他却连一个名份都不给你,这真得不重要吗?”景炎了解顾千城,就如同他了解秦寂言一样,“顾千城,秦寂言负了你。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负了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真得能一点都不在意吗?”
当然不能,可这些她不需要跟景炎说。
“这是我和秦寂言的事,与你无关。”顾千城冷着一张脸,看景炎的眼神满是厌恶与排斥。
景炎一怔,心脏微微揪痛,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放弃自己的计划,可一想到惨死的十五万将士,他就无法不恨。
暗自吸了口气,无视心中的不安,景炎一脸微笑的道:“顾千城,现在与我无关,只要你想出去,想救你儿子,就与我有关。你应该很清楚,没有我,你不可能走出火城。”
“你想怎么样?”这一点,顾千城不怀疑。
走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如果等到她走出去,龙宝已经出事了?怎么办?
她不能等,也不敢等。
“你想去京城,你想见秦寂言和你儿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兵——打到皇城!”他倒要看看,起兵叛乱的人是顾千城,秦寂言要怎么做?
“不可能!”带兵打到皇城,那是叛乱,真要走到那一步,她和秦寂言就没有可能了。
“不可能,那你只能永远呆在这里,我绝不会带你出去。而且,你认为,有我在,你能保得住火焰果吗?”景炎眼眸轻转,视线落在顾千城怀中的火焰果上。“千城,没什么好犹豫的,秦寂言负了你,立别的女人为后,你带兵毁他的江山,夺他的帝王位,没有什么不对。事成后,不管是你想当女皇,还是想立你儿子为皇帝,都不是问题。”
这话,蛊惑意味十足,要是心志不坚、权利欲重的人,肯定会动摇,但是,顾千城不是!
“你自己不想当皇帝?”顾千城可不认为,景炎大费周章,甘愿为别人做嫁衣。
“我?我不行。秦寂言把我的名声毁尽,我就算兵变成功,也坐不稳皇位。”淹了江南城,害死十五万大军,他在大秦声誉扫地,这样的他是罪人,没有资格当皇帝。
就算他用武力坐上皇位,天下人不会同意,文武大臣也不会接受。更不用说,他不是顾千城,他要兵变,言倾不会帮他,顾承欢不会帮他,封似锦不会帮他,秦寂言也不会对他手软。
可是顾千城不同,如果顾千城打着记恨秦寂言立倪月为后的事出兵,不仅封似锦、言倾和顾承欢会帮她,就是秦寂言也不会下狠手。
对顾千城,那些人一向手软。
“我不相信你。”景炎的话很让人心动,但心动的人绝不是顾千城。
景炎强压心中的不忍,冷酷的道:“我不在乎你信不信,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若不答应,我便带着火焰果出去,至于你?我不杀你,你就永远留在火城吧。反正,我不说出去,天下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你……太可怕了!”顾千城承认,她从来都不了解景炎,以前不了解,现在更陌生。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单纯善良。”景炎将手背在身后,不想让顾千城看到他紧握的拳头。
如果可以,谁不想活得明媚灿烂,谁愿意费尽心机,成天算计,众叛亲离?
他的人生,从末村惨案开始,就已经定下来了。作为末村唯一的遗孤,他没有选择,也不敢有选择……
大结局(十三)
景炎没有选择,同样也没有给顾千城选择,除非她不想救她的儿子,不然她只能妥协。
不需要三天,不到半个时辰,顾千城就给了景炎答案。
“我答应你的条件!”除了答应,她别无选择。
不管如何,她都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只有离开了火城,才有将来。
“很好,现在火焰果给我,等你打到京城,我就给你。记住,在此之前我只想秦寂言看到你恨他,不需要他知道我们的交易。”景炎得寸进尺的要求道。
顾千城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将火焰果递给他。
武力决定一切,她不是景炎的对手,她不主动给,火焰果也会落到景炎手里。
“你一直都这么聪明,聪明的……让我无法不喜欢。”他是喜欢顾千城的,直到现在仍然喜欢,可他是一个理智的,他不会也没有资格感情用事。
在江南用顾千城做人质威胁秦寂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和顾千城不可能。现在顾千城和秦寂言孩子都有了,他们就更不可能。
他人生第一次感情用事,用在倪月身上,最后他因倪月一败涂地。现在,要让他为了一个自己永远得不到的女人感情用事,那更不可能。
景炎拿到火焰果,就等于握住了顾千城的命脉,他一点也不担心顾千城不照办,而且有他在一旁盯着,顾千城就是想要耍花招也不行。
拿到火焰果后,景炎履行承诺,带着顾千城离开了火城,走出了活火山,但是……
顾千城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来,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因为景炎将她打晕了,等到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外面了。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内,洒在身上,感受到身上暖暖的阳光,顾千城紧紧的抱着自己,无声落泪。
“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虽然代价有点大,但只要出来了什么事都好办了。
顾千城不是只会哭泣的人,哭了一会,顾千城就擦干脸,收拾好心情下了床,想要看看景炎把她丢在哪了,可是一开门,就被门外两个护卫挡了回来,“夫人,公子有令,你不能出去。”
“你们公子呢?”顾千城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实力,估摸着要是景炎不在,放手一博,她能把这两人放倒。
没人看守,她就可以独自回京,实在不行她还能把消息透给秦寂言。
至于落到景炎手上的火焰果,就交给秦寂言去处理吧,作为孩子的父亲,不可能一点力气都不出。
“公子在前院。”两个壮汉似乎猜到了顾千城的想法,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夫人,你最好别耍花招。公子说了,你要逃跑的话就继续给你喂药,让你一直躺在床上。”
像是嫌威胁的还不够,壮汉又道:“公子说了,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借你的名头罢了,只要你有一口气在就成,你配不配合都不重要。”
经过倪月的事,景炎的心比之前更冷更硬,就算对顾千城还有情,可做起事来仍旧冷酷。
“我知道了。”顾千城默默退回屋内,没有再多作纠缠。
景炎明显是在防备她,不信任她,除非她有十分的把握能逃出去,不然还是安分些的好。
在火城,三年多她都能忍,这几天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自那天后,顾千城安分的呆在屋内,只让人寻些医书给她看,偶尔会写几个字,除此之外什么要求都没有。
只是,景炎不是火城那些人,顾千城的安分并不会让他放松戒备,也不会让他放手。
在顾千城昏迷不醒时,景炎就以顾千城的名义发信给言倾与顾承欢,要约他们一个月后在西北见面。并且在信中强调她现在不想见秦寂言,不要把她的消息告诉秦寂言。
“这不是真的吧?”言倾和顾承欢收到信,根本无法相信,可想到信上说顾千城一个月后就会出现,他们又无不信。
“没死就好!”言倾握信纸的手青筋暴起,可手上的信纸却连一个折子都没有。
顾承欢则疯了似的在房间大哭大笑。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可四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千城姐姐,他的心仍旧痛得不行,时间根本无法治愈他失去姐姐的伤痛。
“我就知道千城姐姐不会有事的,我就知道!”顾承欢捏着信纸,跌坐在地上痛哭。
没有人知道,他得到千城姐姐死了的消息,有多难过;没有人知道,他得知皇上不肯给他姐姐名分的时候,有多么难过。
上天有眼,他的姐姐没有死!
哭过后,顾承欢就进宫请旨去西北,秦寂言自是不允,可顾承欢却倔强的跪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过去被人抬回顾府。
当然,他就是跪了三天三夜,秦寂言仍旧不允,可他不允顾承欢就不能走吗?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在宫门外跪伤了,需要在家里养伤,这个时候他就是走了,又有谁能查得到?
至于事后暴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顾承欢根本不管。不管什么后果,在他看来都没有他姐姐的消息来得重要。
顾承欢连夜离京,前往西北,秦寂言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不过他并没有阻止顾承欢的行动,而是让人暗中跟着,看他去西北做什么。
顾承欢突然要去西北,必是有重要的事,容不得他不多想。
从京城到西北,就算顾承欢日夜赶路,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到西北,顾承欢一路换马,要不是知道他的目的地是西北,暗卫早就跟丢了。
顾承欢隐约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可他并不在意,他姐姐真要活着,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皇上知道是早晚的事。
进入军营,顾承欢顾不得风尘仆仆,直接面见言倾,“言倾大哥,你收到了姐姐的信吗?”
“嗯。”一个月过去,随着约定的时间到来,言倾越发的没法平静。
“这么说,姐姐活着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顾承欢不是没想到,这可能是一场恶作剧,用千城姐姐的消息,也毁掉顾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就算知道是恶作剧,他也无法不来。
“明天就知道了。”言倾当然希望顾千城没有死,可没有亲眼见到人,什么都没有用……
大结局(十四)
顾千城醒来快一个月,一直呆在房间里,除了门口两个壮汉外,再没有见到第三个人,要说不着急那是骗人的,可就是再着急,顾千城面上也没有表露半分。
着急有什么用,见不到人,逃不掉,她就是急死也没有用。
醒来的第二十九天,顾千城和往常一样,用完晚膳就在屋内来回走着消食,也借此平息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她以为,今天会和之前的四十天一样,消完食就只能看书、睡觉,却不想景炎来了。
“看样子,你过得不错。”没有任何预兆,景炎直接推门而入,看到气色、精神都十分不错的顾千城,眼中的笑意多了几许。
他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这会让他省许多事。
“托景公子的福,还不错。”顾千城很快就掩饰了心中的震惊,一脸平静的示意景炎入座。
“是你自己的原因,与我无关。”景炎脸上的笑意没有变,好像没有听到顾千城冷淡而生疏的称呼。
“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跟你说。”景炎坐下,开门见山的道。
“有什么事,景公子直言,我会尽力配合。”顾千城在景炎对面坐下,并给自己倒了杯水,至于景炎?顾千城只当没有看到。
女人有时候很小气,不待见一个人的时候,连杯茶水都不会给他倒,顾千城对景炎就是这样。
不管心里在不在意,景炎面上半点异常也没有,“有一件事还真需要你配合,我以你的名义,约了言倾与顾承欢明天见面。”
“你我之间的事,何必拉他们下水。”顾千城一顿,语气有些尖锐。
不需要景炎多说,她就知道景炎的计划。
“不拉他们下水,你中途反水怎么办?”景炎一脸笑意的看着顾千城,无声的告诉顾千城,他知道顾千城的想法,而他不会让顾千城有机会后退。
“千城,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你答应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你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不会容许你后悔,更不会给你反插我一刀的机会。”只有拉顾承欢与言倾下水,只有让他们跟着顾千城一起兵变,顾千城为了他们,才会一路打下去。
“我不会同意的,景炎你休想。”造反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成功要么死,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什么都不怕,可拉上承欢和言倾,就容不得她退缩,她必须要赢才行,不然死的就不是她一个。
“来不及了,明天与言倾、承欢碰面后,我的人就会以你的名义,从漠北开始发兵,直攻京城。到时候你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既然动手做了,他就不会给顾千城后退的机会,“你说,你已动手了,承欢和言倾会怎么做?”
就算言倾顾忌言家不会跟着顾千城一起兵变,顾承欢却不会丢下顾千城,就算是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顾承欢也会站在顾千城这边。
“你手上怎么会还有兵马?”不是说十五万大军,全部死了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算再不济,凑个几千人马还是可以的。”这四年的时间,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大仇不报,不将倪月碎尸断,不将十五万将士的家人安顿好,他怎么甘心一辈子呆在末村。
“景炎,一定要这样吗?”顾千城声音哽咽,无声的恳求景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死多少人?”不管最终会不会成功,这一路打下来,都会死伤无数。
“我和秦寂言之间,总要有一个了断。”他和大秦皇室之间的仇,总不能再留到下一代。
“真要了断,你们有很多办法,为什么非要兵变?你又不想当皇帝。”顾千城不能理解景炎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把秦寂言拉下皇位。
“谁告诉你我不想了?千城,别忘了我也姓秦,而且我才是皇室嫡系。”景炎脸上的笑意一收,冷酷的道:“千城,在秦寂言选择与倪月合作,选择保护倪月时,就注定我和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倪月害死了我手下十五万大军,秦寂言却选择保护她,你让我怎么放过他?”
“景炎,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你明明知道秦寂言会保护倪月,是为了我的孩子,你这样针对他有意思吗?”秦寂言一直都很讨厌倪月,这一点不仅仅是她,就是景炎也知道。
当初,秦寂言几次要弄死倪月,都是景炎保了她。
“说我自私?顾千城你自己呢?为了你们的孩子,就可以不顾我手下十五万冤死的亡魂?你们的孩子重要,末村灭村的仇、十五万枉死的冤魂就不重要?他们的家眷、孩子就不重要?”倪月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景炎,他的愚蠢害死了多少人。
“千城,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在做什么?我这三年一直在给那十五万将士的家人送银子,可是我给了他们银子又有什么用?因为我的惨败,他们的家人、孩子失去了依靠,全都成了叛党后人,你知道叛党后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秦寂言虽然仁慈的没有处死他们,可大秦的律法却不能放过他们,文武百官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全都成了奴隶,世世代代,只要大秦不倒,他们的后人就永远是大秦最低贱、最卑微、任人宰杀、买卖的奴隶。”
“千城,你知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他们过得猪狗不如,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自由身。千城,你说我自私,我确实是自私。我可以对不起我自己,但却不能对不起跟随我的人。十五万将士因我的愚蠢而死,我不能丢下他们的家人不管,我必须给他们家人一个交待,一个对得起那十五万将士枉死的交待。”景炎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想跟顾千城说这些,他宁可顾千城一辈子误会他,认为他就是看不得秦寂言好,认为他就是一个疯子,可顾千城那句自私,却让不由自主的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他是恨秦寂言,恨倪月,可他等得起。只要倪月没用了,秦寂言就不会再保护他,可是他只杀一个倪月有什么用?
“千城,我没有选择,我没有办法不管他们。而我要救他们,我要让他们脱离奴隶的身份,就只能爬到最高的位置,就只能把秦寂言拉下皇位,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景炎……”顾千城很想开口求他,求他冷静些,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炎手下的十五万将士原是大秦的士兵,他们帮景炎淹了江南城,背叛了大秦,就算他们都死了,这罪却不能一笔勾消,就算秦寂言是皇帝,也不可能当然也不会赦免他们的家人。
叛乱、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不用提他们害死了江南上百万条人命。秦寂言没有杀光他们已是仁慈,要是赦免他们,秦寂言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大结局(十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在乎的人与事,顾千城很想说景炎错了!
要不是景炎淹了江南,害死数百万无辜百姓,带着江南十五万将士兵变,秦寂言怎么可能将他们的家人贬为奴隶,可是……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凡事都有因果,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秦寂言的太祖父夺位杀人,祖父屠村灭门,又做得不够彻底才引发的。
知道景炎是下定决心,非起兵不可,顾千城再不劝说,不管景炎说什么,她都只是沉默的应是。
可怜,她的配合并没有让景炎放下戒备,反倒再三警告她,“千城,明日你最好配好一些,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我不配合也阻止不了你的计划,不是吗?”景炎已经以她的名义起兵了,她这段时间又一直跟景炎在一起,事发后,不管她怎么解释,世人都会认为她在撒谎。
兵变就是一条独路,一待往前走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能,你也不能。千城,十五万将士的死,已经把我心底最后的温暖毁灭。你若敢耍花招,我就敢毁了火焰果,然后拉着你一起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景炎也不在顾忌。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不能回头,那就一头黑的走到底吧。
正好,她也想好好问一问秦寂言,为什么要立倪月为后?
凭秦寂言的手段,他应该有千百种方法,不立倪月为后,也能让倪月甘愿给她儿子当药人。
可偏偏秦寂言选了一条最简单,却最伤她的办法。
“呵……”景炎冷笑一声,“千城,你说我自私,你自己何尝不自私。你说我为了私欲令得生灵涂炭,可你自己呢?你不也是为了你和你儿子的命,答应我的条件吗?”
“你说得对,我很自私,我从不否认这一点。”顾千城应得爽快,没有一丝尴尬与不好意思,“但是,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世界,所有的权利都掌握在你们男人手上,你们男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们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承担相应的责任。而我们女人,只能依附你们而活,你们没有给我执掌天下的权利,凭什么要求我为天下牺牲?”
她承认她自私,用不同的标准要求她和景炎。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大爱的人,真要有大爱,她就活不到今天,也无法安享出身带来的富贵。
“我不能理解你说的,谁握有权利谁就承担责任。我只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只想着自己。”景炎起身,居高临下的对顾千城道:“明日天一亮就要动身,早点休息吧,如果你能睡得着的话。”
“放心,我会睡得很好。”顾千城起身送客,冰冷的眸子直视景炎,如同看陌生人。
今晚过后,她和景炎就是陌生人,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景炎走后,顾千城并没有睡,而是坐在椅子上仔细思考今后的路,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世间许多事无法两全,她之前一直在逃避,嘴上答应景炎的要求,可心底却一直排斥,希望景炎要办的事不能成功。可是,这种不敢面对的弱者行为,除了让她得到短暂的安慰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景炎已经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她没有退路可走,战争必然会爆发。要是她不肯面对,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景炎毁了大秦江山,依诺立她儿子为皇帝,但是权利却掌握在景炎手中,她和她的儿子只是景炎手中的傀儡。
而这是顾千城不能接受的,如果等到最后,她背负了倾国骂名,他们母子二人还要受制于景炎,她宁可早做盘算,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上。
与其等景炎利用她的名号,颠覆大秦的江山,不如她自己夺了秦寂言的权,毁了秦寂言的帝王路,扶自己的儿子上位。
秦寂言不立她为后没有关系,她可以直接做太后。
“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景炎手握大权,再次摆布她的人生。
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好。
想通了,顾千城一夜好眠,第二天天不亮,不需要人喊就起来了。
景炎见顾千城精神不错,诧异的扬了扬眉,“昨晚睡得很好?”
“当然。”不再左右为难,不再左右摇摆,不再想着两全,她怎么能睡不好。
景炎说的没有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回不了头,那就不要回头了。
放下心中沉甸甸的负担与愧疚感,顾千城找回昔日的神采,看也不看景炎,便钻进马车里。
景炎把顾千城安排在靠近西北大营的一个小山村,需要走四个多时辰才能到西北大营。
等到景炎和顾千城赶到时,已是下午了。言倾和顾承欢从早等到晚,一直没有等到人出现,两人从最初的紧张、期待,慢慢已经绝望了。
“果然是一个骗局,看样子有许多人看顾家不顺利了。”眼见夕阳西下,仍旧没有消息,顾承欢已经不想等了。
“你回去后,好好跟皇上解释,皇上必然能理解。”言倾亦是满心失望,可同时也担心顾承欢。
他还好,对方约的就是西北,他人就在西北,对方没有上门,他只是失望罢了。可是承欢不同,承欢无视圣旨,私自离京,要被人盯上,追究起来,就是圣上也不好保他。
能保得住,也保不住现在的地位。
“不必了,权利对顾家来说没有意义。”这几年,因为圣上的偏爱,他和承意步步高升,走得比同龄人快了许多,也引来许多人的嫉妒。
言倾没有再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不了,早些回去……”顾承欢站起身,可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传令兵在外面急切的大喊:“将军,将军,顾……顾姑娘求见。是顾千城姑娘,活的顾姑娘!”
言倾手下的兵,有不少都见过顾千城,都认得人的了。
“什么?”已不抱希望的言倾和承欢,听到这句话呆若木鸡,一动不动,承欢更是激动的摔在地上。
不是骗局,是真的,是真的……
大结局(十六)
听到传令兵的话,言倾和顾承欢都等不急人走进来,两人疯似的跑了出去,一路大喊大叫,把一干小兵惊了一跳。
他们威风凛凛,气势不凡、不苟言笑的言将军?
他们冷酷淡漠、优雅俊逸、一板一眼的顾将军?
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
可此时的言倾与顾承欢,却没空去管旁人想什么,看到顾千城俏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两人的情绪顿时崩溃。
言倾还好,他知道场合不对,还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顾承欢就完全不管不顾了,看到顾千城站在那里,疯似的冲上前,一把抱住顾千城,力道之大,差点害得顾千城摔倒。
“千城姐姐,千城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千城姐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呀。”顾承欢少年成名,可此时在顾千城面前,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承欢,姐姐回来了。”顾千城眼睛微酸,用力抱了抱承欢,不过她并没有哭出来,反倒在顾承欢极度极激动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承欢,回头帮我甩开景炎。”
“千城姐姐……”顾承欢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速度之快就是站在他身旁的言倾都没有发现,更不用提景炎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走,我们进去再说。”说完想说的话,顾千城推开承欢,又指了指在一旁围观的小兵们。
他们站在这里叙旧,终是不好。
“对,对,对,我们进去再说。”言倾紧握的双手,青筋凸起,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自己,不上前抱住顾千城,才能克制自己,不放声大哭。
千城,活着回来了,真好!
“千城姐姐快走,你一路走来肯定累了,你看我一高兴就给忘了。”顾承欢抹了一把脸,一点也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当众落泪,有什么丢人的。
“千城姐姐,走,我们进去休息。”顾承欢拉着顾千城,就像孩子似的粘在顾千城身侧,生怕顾千城又走了。
顾千城侧头看了承欢一眼,心里更加的酸涩,同时又庆幸,庆幸她离开时,龙宝还不记事,不然……她的儿子,该多伤心。
一行人回到军帐内,言倾已经冷静下来了,可以用很平静的语气问候顾千城,也能平静的坐在那里,听顾千城说她落到火城的生活,以及怎么逃出来的。
得知是景炎把她带出来的,顾承欢先一步开口,“多谢景炎公子的救命之恩。日后,只要景炎公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而我又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不会拒绝。”
因为顾千城的提醒,哪怕景炎救了千城,承欢对他仍旧很是防备。
可景炎是什么人?
是顾承欢三两然就能打发的人吗?
“顾将军不必多礼,我与千城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这话中的意思是,他救千城自有千城来报救命之恩,与顾承欢无关。
言倾明显能感觉到景炎话中有话,担心顾千城吃亏,主动开口道:“景炎公子,千城是个姑娘,有许多事不方便出现,你有什么事找我们也是一样的。”一个顾承欢份量不够,加上言家呢?
只要景炎不起兵造反,在能力范围内,哪怕违反律法,看在景炎把千城带出来的份上,他也会帮景炎一次。
“言将军放心,如果有需要,我会开口的。”这一次景炎倒是没有客气。
言家和顾家不一样,顾家只有一个顾承欢,是军中的新起之秀,权利有限,可言家却是世代为将,在军中的势力根深地固,要是有言家相助,大半个大秦都到手了。
可是,顾千城却不会给他机会,“景公子,言倾和承欢是说笑的,你救我的事我记在心上,救命之恩我自会报。”就算不得不拉言倾和承欢下水,她也不会让两人听从景炎的调遣。
枪杆子里出政权,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要把兵权握在自己手上。
“千城,你太紧张了。”景炎一脸微笑,十分淡然。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和言倾、承欢也顺利会面了。之后,不管言倾帮不帮他,就凭他和顾千城见了言倾,却平安离开这一点,就足够让言倾得不到大秦上下的信任。
而且,他不认为言倾会对顾千城刀剑相向。
“我姐姐她只是太累了。景炎公子,时辰不早了,你和我姐姐奔波一天,肯定是累了,不如早点去休息?”顾承欢还记得千城的交待,想办法把景炎支走。
却不想景炎十分配合,不需要顾承欢多言,就主动道:“确实,时间不早了,你们姐弟肯定还要有话要说,我先去休息好了。”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言倾和顾承欢自然不会留他,也不客气的亲自相送,言倾只点了自己的亲兵,把景炎送出去。
景炎走后,顾千城没了顾忌,将景炎带她出火城,又抢走她的火焰果,借此要挟她一起起兵造反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景炎他这是要做什么?他想做皇帝?”言倾知道景炎的身份,可正因为知道才担心。
皇子皇孙的野心,总比普通人大一些。
“景炎他自己说他并不想,也无法坐稳皇位。可我觉得他的目标不会这么简单,他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仇恨中,一心只要报仇、夺权。就算他最后不坐上皇位,也会将大权握在手中。”如果没有权利,皇帝就是一个傀儡,大权在握的景炎,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个虚位。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让景炎做起来了,你一辈子,都要背负骂名。”顾承欢担忧的握住顾千城的手,一脸愤慨。
“景炎已经出手了,从漠北开始。他说是今天出兵,可我不相信他,他必是早早就动手了,很有可能消息已经传到御前。今天毫不避讳的带我来见你们,必然是故意做给秦寂言和满朝文武看,让他们看到你和言倾……被我拉拢了,已经倒向了我。”不把景炎当朋友,许多事就能看得更明白。
景炎让她暴露在人前,必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要怎么办?要不我们把景炎拿下,把他交给圣上,让圣上来处理?”言倾眉头紧皱,眼皮不停的跳动。
他知道,这事要办不好,顾千城就彻底毁了。
“你有几成把握,能拿下景炎?”顾千城看着言倾与承欢,眼中只有苦涩,没有期待。
她不是没有想过,借西北大军将景炎拿下,只要拿下了景炎,要拿回火焰果也不会太难,可他们能拿得下景炎吗?
景炎的武功之高,不是普通人能敌,要不是这样,秦寂言也不会放任景炎在大秦来去自如……
大结局(十七)
有几成的把握,能把景炎拿下来?
言倾和顾承欢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气。
最后还是言倾开口,“杀他有九成的可能,但要活捉的话,我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他虽然没有与景炎交过手,可也知道景炎的实力,如果是要诛杀他,凭借西北三十万大军,不计后果,不计代价,肯定能杀死他,可是……
要杀了景炎,顾千城要的火焰果怎么办?
“杀了他,一定拿不到火焰果,他现在还不能死。”景炎已经不是过去的景炎,这几年发生太多事,他们都变了。
现在的景炎,绝对做得出,毁掉火焰果的事。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言倾轻叹了一句,不再说话。
顾千城同样没有开口,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眼中是迷茫是挣扎。
如果不是万不得一,她……并不想走上那条路。
可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顾千城无声自问。
顾承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咬牙道:“我们试一试吧,不管如何总不能让自己后悔。”
“好,我们试试。如若能拿下景炎,事情就能到此结束。如果没有拿下来,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起……我就起兵造反吧。”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顾千城现在说这个话,一点压力也没有。
“什么?姐姐,你真要跟景炎一起起兵?”言倾仍旧没有表情,顾承欢却吓得跳了起来。
起兵造反呀,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姐姐……你说得这么轻松,真得好吗?
顾千城长叹了口气,“我没有选择,景炎已经用我的名义起兵了,而我从火城出来,就一直跟他一起行动。如果我们没有办法拿下景炎,拿不到火焰果。你说,只凭我要出面否认景炎起兵的事与我无关,旁人会信吗?”
“不……不会。”别说旁人,就是他听到也不一定会相信。
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并非空穴来风,事实摆在面前,不是凭顾千城一句解释,就能说得清楚的。
“既然没有人相信我,我出不出头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被景炎当成棋子利用,不如我掌握主动权,也许还能少死几个人。”她并没有当女皇的野心,可却被人逼着走到这一步。
“姐姐,你要掌控主动权,就真得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承欢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飞出来。
他听到了什么?
他姐姐居然真得要造反,这太可怕了!
“我现在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无法摆脱景炎,我最终也只能跟着他一起死。”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秦寂言能保她不死,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人前,她的儿子也会受牵连。
“不仅我会死,就是你们……也逃不了。”起兵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顾家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可是,可是……”顾承欢一脸为难,可又不知怎么劝说,最后只能请求言倾,“言大哥,你帮我劝劝姐姐吧,这事太危险了。”成了还好,要是不成的话,那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言倾不仅没有劝,反倒肯定的道:“不危险,如果是千城做的话,有十成的把握会成。”
“怎,怎么会?”顾承欢傻住了。
千城姐姐手上又没有兵,凭景炎的几千人,能顶什么用?皇上随便派西北军,或者凤家军都能把他们灭得干干净净。
“承欢,你以为景炎为什么会挑上我?”顾千城笑得苦涩,“因为秦寂言在乎我。他在乎我,他不会看着我死。而且,由我出面,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兵打到京城,而不会伤大秦的根基。”
“嗯,皇上不会调西北军和凤家军围剿千城,他不会让千城死。”虽然皇上立了倪月为后,可言倾仍旧相信这一点。
立后有很多原因,当时的情况……立后最简单。
“可是,可是……以后怎么办?”承欢很想劝顾千城别这么做,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们拿不下景炎,顾千城不配合他,怎么能拿到火焰果?怎么能救太子?
他们拿不下景炎,就无法中断景炎的计划,就算他们能把千城姐姐留下,景炎还是一样会做,而为了火焰果,千城姐姐说不定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想让承欢担心,顾千城故作轻松的道:“以后有什么好担心的,事成之后我的儿子可以当皇帝,秦寂言可以做太上皇。太上皇不是死了吗?大秦再出一个太上皇也没有什么。”只是换了个名号,权利依旧握在秦寂言手里,没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你已经决定了吗?要不要跟皇上商量?”承欢知道,事已至此劝说无用,可他仍想再努力一下。
也许,皇上会有办法。
“还没有,这不是要等你们先出手,我才知道要怎么做吗?”要是能活捉景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要是不能,那就只能走这条路了。
“我明白了。千城姐姐你放心,我和言倾大哥一定会拿下景炎。”顾承欢一脸严肃,再不复之前的犹豫与不安。
他们还有机会,只要拿下景炎,他的姐姐就不需要走最难的那条路,也不需要背负倾国的骂名。
“我等你们的消息。”私心的,顾千城希望言倾和承欢能拿下景炎,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事很难办!
“我这就去安排。”为了不让顾千城踏上那条艰难万险的路,顾承欢豁出去了。
今晚,就是拼着命不要,他也要拿下景炎。
可是,这世间之事,不是你拼了命去做,就一定能成功。大多数时候,是你拼了命,最终也是一无所有。
顾承欢确实是豁出命去了,可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他就是豁命去拼也没有用。
哪怕言倾和顾承欢部署得再周密,安排得再细致,可仍旧没有抓住景炎,不仅如此,景炎埋伏在西北大军中的奸细,还趁乱把顾千城带走了。
“言倾,顾承欢,我等着你们带兵来找我,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不来的后果。”景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飘然离去。
他很早就知道,千城不是一个会认命的女人,可落到他手上,不认命又如何?
“他……他居然跑了,跑了!”眼睁睁的看着景炎的身影,没入夜色中,顾承欢颓废跪在地上,愤怒的捶打地面,“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便能把人抓住,他怎么就了!”
他和言倾布下了天罗地网,安排了数十万人围剿,可还是让景炎跑了。不仅景炎跑了,还把千城姐姐带走了。
“我没用,我好没用!”顾承欢双手捂面,痛苦的大哭。
“他早就知道了,一早就做了安排。”言倾也气,也怒,可事情都发生了,还能如何?
诚如顾千城所说,最坏不过就是起兵,只要顾千城手握大权,不给景炎染旨重权的机会,最终就算事成,景炎也无法达成所愿。
“承欢,起来吧。千城被他带走了,我们还有更重的事要做。”言倾上前,将承欢扶了起来。
景炎居然一早就在西北大宫中安排了奸细,和景炎相比,他确实是太嫩了,今晚输得不冤……
大结局(十八)
景炎虽然从西北大营逃了出来,可却伤得很重,顾千城看到他时,他全身都是血,胸口和胳膊有明显的刀伤。
景炎却一点也不在意,笑着看向顾千城,“对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顾千城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眼神,“很满意。”虽然没有活捉住景炎,可有这么一出在,言倾也能洗干净。
“我以为你会失望。毕竟他们没有拿下我。”景炎身上的伤,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他手底下的人几次上前,想要提醒他去包扎伤口,可都被景炎拒绝了。
“我原本就没有想过,能轻易抓住你。”景炎能从秦寂言手中逃出,本事自然不低。
三十万大军确实很多,可包围圈就那么点大,真正能接近景炎的不过几百人。
“我是要说你有自知之明,还是说你要求不高?”景炎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千城,“你以为这一出,能把言倾摘干净吗?我告诉你,不能!”
“千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言倾对你的心意,有你在我手上,不管是言倾还是顾承欢,他们都会配合我行事。”景炎脸上的笑意一收,带着说不出来的凶狠。
顾千城半点不惧,直视景炎的双眸,“不仅仅是言倾和承欢,我也会配合你行事,明天承欢就会带兵过来助你,有承欢的兵马相助,我们能更快打到京城去。”她没死的消息,不需要几天就会呈现送到秦寂言的面前,她不着急。
“你什么意思?”景炎脸色一凝,隐有不好的预感。
和顾承欢、言倾见了一面后,顾千城似乎变了,变得……让他琢磨不透。
“表面意思,我会配合你的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打到京城。景公子,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到时候把火焰果给我。”顾千城说完,转身就上了马,根本不理会景炎。
“顾千城,你别耍花招,你知道我不是秦寂言,我不会纵容你。”景炎何等聪明的人,即使顾千城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明白顾千城的打算。
只是,他不明白的,顾千城怎么可能真得应下,与他一起起兵造反?
这个女人,不会真得有当女皇的野心吧?
而他和秦寂言,都被这个女人利用了?
“我有没有耍花招,接下来你就知道了。”顾千城扭头看了景炎一眼,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调侃的道:“怎么?我配合你的计划,不好吗?”
果然,想明白了,掌握了主动权,事情就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可怕。
“你不会真得想要起兵造反吧?”景为盯着顾千城,眼也不眨一下,生怕眨眼的时候,错过顾千城细微的表情,从而无法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这不是你要我做的吗?是不是真的重要吗?我都背上起兵造反的骂名了。”景炎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真的会任由他摆布吧?
别搞笑了!
虽然,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世界,可她并不是什么三从四德的好女人,不会把一切希望,一切可能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能自己掌握主控权,她为什么避让?
“你到底想做什么?”景炎面露忧色,心里越发的不安。
他是用了顾千城的名义起事,可他并不想顾千城插手此事。
他只想利用顾千城这个人,让秦寂言不敢对他下狠手,让顾承欢、言倾和封似锦,看在顾千城的面子就算不出手相助,也不拉后腿。
他要的只是顾千城这个人,这个名号,要是顾千城插手了,把大权握在手上,他成什么了?
忙一场,最终还是要为别人做嫁衣吗?
“做你让我做的事,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景公子,时间不早了,不走吗?”顾千城并不想与景炎多说。
明天,承欢带着兵马过来,她手上就有人,到时候景炎就是想要制约她,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千城,别逼我出手杀了你。”景炎不知如何劝顾千城打消念头,只能放一句狠话。
“你不会,也不敢杀我。”对这一点,顾千城一点也不怕。
景炎还想用她打击秦寂言,用她得到顾家、言家甚至封家的帮助,怎么会杀她?
一旦她死在景炎手上,景炎就是丧家之犬,这辈子别说报仇了,能活到寿终正寝都是难事。
“景公子,走吧。再不走西北大军就要追来了。”顾千城扬了扬马鞭,一脸不耐烦,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那几个绑自己出来的西北将士,想也不想就扬起马鞭,抽向对方,“我生平最痛恨你们这种人,这一鞭子是我教你们怎么做人。”
“啪……”一鞭扫过去,虽然只打到了一个人,可因为用了十层的力道,那一鞭抽得对方皮开肉绽。
“顾姑娘!”被打中的人一惊,本能的抓住顾千城再次挥来的鞭子,愤怒的瞪着她,那眼神是要将顾千城吃了。
“怎么?想要杀我?”顾千城嚣张的一笑,“信不信,我就是把你抽死,你的主子也不敢吭声。”
顾千城眼神一飘,落到景炎身上,景炎沉默不语。
顾千城又是得意的一笑,“景公子,不让你的人松手吗?我要受了伤,没有号召的人,你这事可就不成了。”
没了顾忌,顾千城自然是怎么顺心怎么来。
景炎深深地看了顾千城一眼,冷着脸道:“松手!”
他后悔带顾千城来见顾承欢了。
他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顾千城再强也只是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只会想着怎么摆脱他,让起兵的事失败,却不想顾千城居然接受了,而且还反客为主,直接拉顾承欢为她撑腰。
有顾承欢的兵马在,就算他们攻破城池,打到京城,他也掌控不了主动权,甚至极有可能是送羊入虎口。
有景炎的命令,被顾千城抽了将士虽然心里不满,可也只能松手退下。
顾千城笑得灿烂,“景公子,我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希望接下来我们合作愉快。”不就是造反吗?
她干了!
她倒要看看,景炎之后还能玩什么花样。
“合作愉快!”景炎心里憋屈的要死,可面上也却不肯弱半分,强撑着说了一句,潇洒的上马,“我们走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炎正好比顾千城快一个马头,不管顾千城是加速还是减速,他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比顾千城更快一步……
大结局(十九)
顾千城没有死,这绝对是顶天的大消息。一直跟随承欢的暗卫,在看到顾千城出现的刹那,整个人都傻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蠢得在回去的路上!
“天呀,我怎么这么蠢,居然自己去送消息,这消息得猴年马月,才能到皇上手上。”暗卫把自己骂了一通,立刻调转马头,去寻离西北大营最近的锦衣卫,让他们去送消息。
一来一回,等到暗卫再次折回西北大营时,就发现军中气氛不对,好像还发生了一起大战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莫不是顾姑娘出事了?”暗卫心惊,可又不方便暴露身份,只能私下在军中寻人,可他把西北大营上下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顾千城的身影。
“莫不是真出事了吧?”暗卫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人,清楚皇上有多在乎顾姑娘。自从那次后,皇上就再也没有笑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顾姑娘的消息,要是因为他的疏忽,让顾姑娘再次遇险,皇上肯定会生剐了他。
“怎么办?”暗卫心里急得不行,甚至想过直接现身去问言倾或者顾承欢,可等他下好决心,决定现身去问时,就看到顾承欢带着常年跟他征战的三万人马,出了西北大营。
暗卫一见这个情况,就猜到有事情要发生,立刻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顾承欢与景炎、顾千城碰面。
只是,暗卫还来不及高兴找到了顾千城,就被他们的对话吓尿了。
起兵造反?
顾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气皇上立了别的女人为后?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闹到起兵造反的地步呀?
顾姑娘这是疯了吧?
暗卫僵在原地,如同一个木头桩子,要不是还记得身为暗卫的原则,他这会肯定跳出去,质问顾千城是不是疯了。
“这事,我必须报给皇上知晓。”暗卫及时清醒过来,飞速的离开,准备尽快把消息传到京城。
而他不知,在他走后,讨论的异常激烈的三人,立刻停了下来。刚刚还气愤异常,嚷着要打到京城,要让秦寂言好看的顾千城,将手中的笔丢在桌上,冷着脸对景炎道:“现在满意了吗?”
原来,景炎一早就发现了暗卫。
想来也是,暗卫的手段怎么可能瞒得了景炎。
“很不错,可惜我不在京城,没法看到秦寂言收到这个消息,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景炎面无血色,不过一天的功夫,身子看着单薄了许多。
“肯定不会如你愿。”有言倾在,秦寂言会先一步知晓她起兵的原因,说不定还会配合她。
“不一定,”景炎笑得神秘,可一吊起顾千城的好奇心,他就把话题打住了,转而说道:“既然承欢带着兵来帮你,是不是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不攻破一两座城,不做出造反的事,他怎么可能信得过顾承欢。
“如你愿意,今晚就行动,你的身体行吗?”顾千城本不想这么快就动手,可是……
景炎正好重伤,她绝不能给景炎养伤的机会。
“当然没有问题。”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说不行。
“那就这么定了。”顾千城丢下这话,转身往外走,顾承欢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后,景炎的亲信这才上前,一脸担忧的道:“公子,真要让他们插手吗?他们现在就已经反客为主了,真要让他们主导一切,我们今后……”
“不要再说了。”不等对方说完,景炎就打断了对方的话,“别的不管,我们先打到皇城,把秦寂言拉下马再说。”他要的真得不是皇位,他要的是……讨回属于他的公道。
“是。”手底下的人深知景炎的脾气,不敢再多言。
当晚,景炎指挥,顾承欢领兵,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叩开的城门,直接入城,接手了城中的主权。
但是,承欢和顾千城却没有在城中驻扎的意思,收了城中的粮草、兵马,便继续北上。
对此,景炎不是没有异议,但是……
顾千城却不理会,景炎要是叽歪,她就拿出当初两人的约定。
他们的约定是,顾千城与他一起起兵,带兵打到京城,并没有说要帮他治理拿下的城池。
景炎自是不肯答应,可现在兵权握在承欢手上,景炎能如何?
顾千城急着回京城,连着几天都没有停下来,一连攻破了数座城池,征得了大量的兵马与粮。
可这样的连胜并没有维持太久。
顾千城之前那般顺利,是因为守城的人没有收到消息,没有一丝防备,而顾承欢又是大秦的将军,他领着兵马叩城门,当地的官员多少都会给面子开城门,这才让顾千城捡了便宜。
可捡便宜这种事,只能在前期行得通,到后面大家收到消息,知道顾承欢带领的是叛兵,就不可能让他顺利进城了,甚至还会全力阻挡。
守城的官兵收到消息,将全城的兵马调来对抗顾承欢的大军,同时命人快马送信给驻扎在西北的言倾,请言倾派兵马前来支援。
顾承欢手上只有三万多兵马,西北驻军有三十万,是顾承欢的十倍之多,只要西北大军一出,这点叛乱很快就会按住。
可是,守城的官兵注定要失望!
言倾,是绝不会派兵来的!
在顾千城和顾承欢继续攻城之际,远在京城的秦寂言也收到了消息。
只是他收到的消息,不是锦衣卫送来的,而是言倾送来的。
言倾把事情的经过,还有顾千城的打算,一一说给了秦寂言听,并在信中极力为顾千城解释,她所作的一切都是被逼的。
为了把事情说清楚,为了给顾千城辩解,言倾足足写了三张纸。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
秦寂言压根就没有看!
秦寂言在看到“顾千城平安回来”这几个字,人就崩溃了,“千城,我的千城!你回来了,真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秦寂言毫无形象的跌坐在龙椅上,将信纸握成团,泪流满面,却是无声……
大结局(二十)
暗卫的消息比言倾晚了两天,此时秦寂言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到暗卫在信上说顾千城与景炎联手,起兵造反,秦寂言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
他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可一时又记不起来了。想要去找言倾的信再看一遍,发现上面的字迹全部晕开,糊了一团,根本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
“千城与景炎一起?景炎三个月前突然失去踪迹,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言倾给的消息,秦寂言只能自己去推断。
“景炎当时突然从末村离开,他在末府发现了什么?莫不是与顾千城的下落有关?活火山里还有活路?”
有那么一刹那,秦寂言很想亲自去活火山,让人把那座山挖空,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可转念一想,秦寂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千城都已经平安出来了,他现在去挖山有什么用?
如果,如果……他早些去做,早点把千城救出来,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千金难买早知道,我一生自负,坚定的不肯回头,不肯面对,却不想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秦寂言闭上眼,忍受着蚀骨的悔意。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回头去找千城,后悔……当初省事的立倪月为后。
“千城说得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先辜负了她,立了别的女人为后,她要夺权也是应该的。”如果时间能重来,哪怕江山换主,他也会不同意立倪月为后。
“父皇,父皇……”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糯糯的人儿,从一侧跑了出来,艰难的迈过不算高的门槛。
皇宫正殿的门槛原来极高,可自从龙宝能走路后,秦寂言就将宫中所有的门槛给换了,现在的高度就是龙宝也能跨过。
有几个大臣很不习惯,刚把门槛削矮时,封似锦差点摔了一跤。
“父皇,太奶奶说你昨天又没有吃饭,要儿臣来劝你吃饭,不吃饭长不大的。还有,药也不能忘了,太奶奶说你得天天吃药,不然病不会好的。”小人儿一身素衣,少了孩童该有的活泼与喜庆,看着像个小大人,可一开口就破功了。
一口奶腔,再怎么装也不像大人。
“策儿,过来。”龙宝的大名秦策,在龙宝会说话后,秦寂言只在私下才叫他的名字,以维护他太子的面子。
“父皇……”龙宝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得很正,身上的玉佩不曾发出一点声响,小小年纪就已初俱威仪。
龙宝站在秦寂言面前,强压下扑进秦寂言怀里的冲动。
封太傅说了,他是太子,要有太子的威严,不能和小孩一样,做出失礼的事。
“策儿,这些年苦了你。”秦寂言摸了摸龙宝的头,看着小大人似的儿子,心里即欣慰又酸涩。
要不是他,龙宝也不至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接受帝王的教育。
“父皇,儿臣不苦。”不知为何,龙宝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顾不得太傅的教导,龙宝爬到踏脚上,倚在秦寂言的怀里,小声的道:“父皇,儿臣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傻孩子。父皇好的很,父皇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好。策儿,父皇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母亲……咳咳咳……”秦寂言笑了笑,伸手,将儿子抱在怀里,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引得他一阵咳嗽,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父皇,父皇……你没事吧?”龙宝脸色微变,伸出小短手,熟练的拍秦寂言的后背,见秦寂言仍旧咳个不停,龙宝急了,“父皇,你最近肯定没有吃药,太奶奶说了,你的药不能停。父皇,儿臣已经没有母亲了,你不能丢下儿臣。”
龙宝说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打他懂事起,父皇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
“咳咳咳……”秦寂言咳了许久,感觉喉咙一阵腥甜,怕吓到龙宝,忙拿起一块帕子挡住,把血吐在帕子上,然后悄悄的擦到嘴角的血迹,将帕子塞进椅子后面。
低头,看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秦寂言难得露出一抹笑,略有些兴奋的道:“策儿,你知道吗?你母亲她回来了,她很快就要进京了!”
可龙宝却一点也不兴奋,他只有疑惑,“父皇,你说母亲回来了?母亲没有死吗?”他的记忆力里没有母亲,虽然父亲、唐叔叔还有封太傅,隔断时间就会跟他说母亲的事,可对于母亲,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谁说你母亲死了?父皇不是说了,你母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现在她回来了。”秦寂言庆幸他一直不肯面对千城的死,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儿子解释千城死而复生的事。
“可是,可是……很多人都说,母亲死了。”太奶奶说过,还有那个讨厌的皇后也说过,唐叔叔和封太傅,还有承欢、承意舅舅都说过。
“别听……咳咳咳……”只是短短几句话,秦寂言又咳了起来,脸色透着青紫,龙宝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有心情问母亲的事,紧紧握住秦寂言的手,“父皇,父皇你没事吧?太医,太医,快叫太医来。”
见秦寂言咳了数声,仍不见好转,龙宝从椅子上滑下,拼命的往外跑,找太监去叫太医。
秦寂言不需要人在殿内服侍,太监只殿外守候,听到龙宝的叫声,太监们飞快的进来领命,然后端药的端药,倒水的倒水,请大夫的请大夫。
秦寂言这病,不是普通大夫能看的,一直为他调养身体的是药王谷主。
秦寂言服了药,脸色很转,而很快药王谷主也来了。
药王谷主因医治秦寂言有功,倒是没有受他女儿牵连,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给秦寂言把完脉完,药王谷主叹气,“圣上,你好几天没有喝药了吧?”不等秦寂言回答,又道:“而且你这几天大喜大悲,于病情不利。您再这么折腾下去,连十年的阳寿也保不住。”
“父皇……”龙宝一听,眼泪落得更凶了。
秦寂言心疼的抱着他,“策儿放心,为了你母亲,父皇也会长命百岁。”
就算只有十年的阳寿,他也不会放手的……
大结局(二十一)
当初,秦寂言带兵围剿长生门,直接把长生门灭了,并且带回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将大秦快空的国库填满了,给大秦上下都带来了希望,可以说凯旋而归。但是,他却没有受到英雄该有的待遇!
不是朝臣对他有意见,而是他受伤了,伤得很重,是被凤于谦抬回来的。
当然,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封似锦也不知晓。因为进宫的那一段路,凤于谦用猛药让秦寂言醒来,强撑着露了个面,可是……
他也只露了这一面,还未走进大殿,就在轿子里晕了过去。
秦寂言伤得太重,好几次气息都断了,随行的大夫完全放弃了抢救,只用药吊着秦寂言的命。
凤于谦把人抬进去后,并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太医,而是私下去见太皇太后,让她出来主持大局。
凤于谦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秦寂言重伤,随行的大夫说凶多吉少,让他们准备后事。
可是,大秦此刻还在跟北齐、西北打仗,边境乱得不行。除此之外,小太子还下落不明,皇上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要让人知道皇上重伤,随时都会驾崩,就算他们从长生门带回大量的财宝,也无法稳定军心、民心。
“太皇太后,皇上命在旦夕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尤其是在我们没有找到太子的情况下。”凤于谦需要有人在宫里,为秦寂言打掩护,只能把实情说给太皇太后听。
“皇上怎么伤得这么重?”太皇太后年纪不小,听闻此噩耗,差点晕了过去。
“我们在海上遇到风暴,皇上为抢回先皇的棺木,被暴风卷入海中。之后又遭到景炎暗杀,伤了心肺。”凤于谦低着头,不敢看人。
“伤了心肺?心肺是何等重要的地方,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让皇上去冒险!怎么让皇上受伤!”太皇太后大怒,随手抄起一个茶壶,朝凤于谦砸去。
凤于谦不敢动,生生的受了。
好在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这一砸并没有多大的力气,被砸中的地方只是红了一块。
“末将没有保护皇上,罪该万死。”凤于谦扑通一声,跪在碎瓷片上。
“你们确实该死!”太皇太后气得直喘粗气,好不容易缓过来,便立刻起身,“走,带哀家去看皇上。”
“是。”凤于谦走在前面,领着太皇太后直接进了秦寂言的宫殿。
宫殿外,里里外外全是凤家军,旁人不得靠近一步。
太皇太后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的担忧,不由得加快的步子。
一进去,血腥味与药草味扑面而来,殿内静悄悄的,除了随行的大夫和两个太监外,就只有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秦寂言。
太皇太后加快脚步上前,看到身形单薄的如同纸片人的秦寂言,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差点惊呼出来。
太皇太后有帕子捂着嘴,这才没有叫出来。
强撑着走上前,伸手探了探秦寂言的鼻息,却发现一点气息也没有。
太皇太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圣上他……”这是死了吗?怎么一点气也没有?
“圣上还有气。”随行的大夫早早就跪了下来,只是不敢开口说话,现在太皇太后问起,他不敢不答。
“救,救圣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圣上救醒,听到没有!”要不是凤于谦及时扶了一把,太皇太后直接就倒在地上了。
“小人无能,还请大皇太后责罚。”随行的大夫“嘭嘭嘭”的不断磕头,磕出一滩血都不敢停。
他真得是没有办法。
“太医,太医……快宣太医!”太皇太后六神无种,紧紧抓住凤于谦的手。
“太皇太后,不能叫太医。叫了太医,皇上的伤情就瞒不住了。”凤于谦的胳膊,被太皇太后抓得生痛,可却连眉头也不敢皱眉一下。
“不能叫太医,你们要看着皇上死吗?”太皇太后的嘴唇直哆嗦,手也抖得不行。
她……全部的赌注都下在秦寂言身上,秦寂言可不能有事。
“太皇太后,我已经让人悄悄把药王带来,让他医治皇上,不容易走露风声。”凤于谦怕太皇太后失控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忙说道。
“药王?好好好,快,快叫药王来。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皇上的命。”太皇太后总算镇定了,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很快,药王谷主就来了。他现在仍旧是待罪之身,由重兵看守。不过凤于谦还是想办法把人偷偷接进了宫。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知道怎么做吗?”凤于谦抽刀架在药王的脖子上,直接给他一个下马威。
“我知道。”药王一脸不满,可形势没人强,他能如何?
“救活皇上,哀家许你荣华富贵。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必将你千刀万剐。”凤于谦做了恶人,太皇太后就做好人。
“我会尽力。”药王仍旧很排斥,可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坐在床边,药王静下心来,专心为秦寂言把脉。刚开始,药王还是一副不以然的样子,可随之时间的流逝,药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看得凤于谦和太皇太后提心吊胆。
终于,药王松开了秦寂言的手,太皇太后和凤于谦急切上前,不约而同的道:“圣上怎么样了?”
“没救!”药王很直接,也很残忍。
“你说什么?”凤于谦的刀比他的话更快,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凤于谦的刀就架在药王的脖子上。
药王却是半点不惧,一脸挑衅的道:“你就是将我千刀万剐,他也没救。而这天下,我说了没救的人,就没有人能救他。”
“你……”有那么一刹那,凤于谦真得很想把药王杀了。
可想到秦寂言的情况,又生生忍住了。
药王也怕凤于谦真下杀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活命的可能。他之前吃过不少好东西,保住了一口气,如果你们能找到唐万斤,也许能让他多活几年。”
“唐万斤?”凤于谦听到有希望,眼前一亮。
唐万斤和太子在一起,他正好要去寻太子回来,也不会耽误时间表。
“我去找人,在此之前,你保住皇上的命。”凤于谦收回剑,冷着脸道。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你要是没有把唐万斤带回来,我也没有办法。”药王一脸冷漠,那样子完全是不将秦寂言的生死当回事。
可现在,凤于谦和太皇太后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大结局(二十二)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找人的凤于谦来说,三个月的时间绝对算不上长,可对于镇守皇宫的太皇太后来说,这三个月不是一般的漫长,不是一般的难熬。
皇上离宫大半年,积下了一堆政务,这一回宫大臣们都排着队要见秦寂言,太皇太后可以挡一天,可十天呢?百天呢?
太皇太后一直拦着,皇上一直不露面,连早朝也不上,朝臣能不起疑吗?
要知道,皇上还欠他们一个解释。
皇上原本亲征北齐,结果却出海了。虽说最后取得了胜利,带回大量的财物,可皇上总得给他们这些人说一声吧?
天子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可不单单是皇上一个人的事,皇上这般肆意妄为,他们这些做臣子有责任劝说。
皇上回宫的前三天,不见任何人,朝臣能理解。皇上这一路奔波,肯定是累极,没精力召见朝臣、处理政务实属正常,可是第四天、第五天呢?
要知道,他们这位皇帝虽然有种种不好,可有一点所有的朝臣都无话说,那就是勤政。
自登基以来,除了外出,从来不曾缺席早朝,不处理政事。
而且,他们这位皇帝乾坤独断,习惯了事情掌握在手上,不可能回京几日都不露面,也不处理政事。
回京数日,皇上连面都不露,太子也不曾在人前现身,可说这事没有蹊跷,朝臣们都不相信。
皇上就是大秦的定海神针,皇上回京不在人前露面,大臣们哪里还有心思办差。碍于秦寂言的威仪,朝臣们在焦首辅与封似锦的劝说了,耐心的等了十天,可十天都见不到皇上,朝臣们再也等不下去了,一众大臣打着商议北齐议和一事,联名求见皇上。
短短半年,北齐连失十八城,眼见大秦的兵马就要打到北齐的皇庭,北齐吓破胆了,忙派使臣进京求和。
对于北齐议和,朝中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赞成的人也是为大秦着想,想趁此机会打到北齐皇庭,活捉北齐皇帝,让北齐别立新君,成为大秦的辅国。
反对的大臣,则是考虑到此时天气寒冷,大秦的士兵在北齐无法适应,再打下去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而且,天气一凉,凤家军就只是驻扎在北齐,并没有再继续攻城。
不是不想打,而是现在不能打,真要继续攻城,也得等来年春,天气回暖才行。
当然,两国是战是和,就是焦首辅也不敢轻易拿主意,这事只有皇上可以定夺,可折子呈到御前,却半天没有消息。
没有办法的焦大人,只能请求面圣。
太皇太后收到焦大人面圣的请求,驳回了一次,又驳回了一次,一连驳回了数十次,也不给焦大人一个理由,只说皇上没空见他。
太皇太后一辈子都在后宫,根本不懂如何处理朝堂上的事。想她当皇后那会,不想见哪个妃子,就是一直驳回,不见,那妃子就会乖乖的败退。
现在,焦大人求见圣上,她想也不想就用了相同的方式,却没有想到,朝堂和后宫不一样,皇上与皇后也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当皇后那会,只是不想见某个妃子,让人把那妃子赶走。可现在,她却是把所有求见秦寂言的大臣都赶走,事态就完成不一样了。
能在京城站住脚的官员,哪个不是玲珑心。大臣们多日见不到圣上,脑子里已上演了无数种可能,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出事了,太皇太后趁机夺权!
皇上那天进宫,就只露了一面,之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凤于谦护送皇上回京后,第二天就以边境离不开人为由,带着兵马离开了京城。
当时众人没有多想,只当皇上有什么秘密任何要交给他执行,可现在想想,当日凤于谦行色匆匆,脸色凝重,不仅仅是执行秘密任务那么简单。
“莫不是皇上真出事了?”要不是出事了,怎么会回京十多日,也不见露面?
众朝臣坐不住了,不管平日在朝堂上如何针锋相对,这时候都联合起来,一起在宫外求见圣上。
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人同时求见圣上,圣上就是不高兴,也只能训他们一顿。
焦大人和封似锦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们两个屡次求见皇上,都被皇上拒见了。想要私下打听消息,宫里又被太皇太后护得如同铁桶,他们一点消息打听不到。
皇上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跟他们打声招呼,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默许朝臣的行动了。
于是,就出现了朝臣集体跪在宫门外,求见皇上一事。
这不是朝臣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以往他们没少跪在宫门外求圣上收回圣命,只是一次也没有成功。
当然,这一次也没有成功。
太皇太后直接让禁军把众位大臣抬回去了。
没错,就是抬的!
太皇太后的做法简单粗暴,当时也确实有效,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官,都被禁军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个被他们抬回家了,只有焦大人和封似锦幸免于难。
焦大人和封似锦根本不会被禁宫吓住,禁军刚碰到两人,就被两人呵退了,“大胆!”
“焦大人,封大人,太皇太后有令,不得在宫外滋事,请你们速速离去。”禁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敢强制动手,可也摆出送人走的架势。
“太皇太后!又是太皇太后!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十日未曾现身,太子也不曾出现,我们这么多人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宫里宫外都只听太皇太后的命令,太皇太后要做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最后一句话,焦大人没有说,可话里透露的意思,众人却是明明白白。
太皇太后一再阻止朝臣觐见皇上,又让重兵守护皇宫,任何消息都无法流出宫外。要不是太皇太后没有插手政事,朝臣早就带兵破宫门救驾了。
太皇太后这次做得太过了,他们就是不怀疑都不行……
大结局(二十三)
焦大人和封似锦两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耐他们何,更不用提小小的禁军了。
焦大人和封似锦是打定主意,今天非见到圣上不可,任凭禁军怎么说都不肯离去,而禁军因着身份,也不敢对两人动手。
无奈,只得留人看住焦大人和封似锦,然后再派人去请示太皇太后,要如何处理。
太皇太后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可她大半生都被关在后宫,见识有限,再加上年纪也大了,遇到这么大的事,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处理。
“这群老顽固,皇上大半年不在京城,他们还不是照样做事。现在皇上回来才十天,他们怎么就非见皇上不可?”要不是宫外寻药不便,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太皇太后都想带着秦寂言去庙里,借祈福之名躲过这三个月。
反正,之前皇上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娘娘,焦大人和封大人在外面,执意不肯离去,还请娘娘示下。”焦大人和封似锦两人位高权重,禁军着实不敢得罪,见太皇太后迟迟不给答复,只得重复一遍。
“这事,这事……”太皇太后一阵纠结,完全不知怎么拿主意,犹豫许久,终于闭上眼道:“算了,去请焦大人进宫,至于封大人,就说皇上现在还没空见他。”
事情到这个地步,她需要有人帮她一起掩护圣上病重一事。焦首辅是皇上钦点的首辅大臣,应该值得信任。
至于封家?
凤于谦走之前就提过,封家绝对不能信任,因为封家与景炎过往从密。封家知道皇上命在旦夕,景炎就知道了,而景炎那人……不知会趁皇上出事,做出什么事来。
焦大人得到太皇太后终于让他见圣上,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可也怕有什么意外,进去之前提醒封似锦一句,如果他明天天亮前没有从宫里出来,就带兵去皇宫救人。
这要救的人,自然不是指焦大人。
封似锦点了点头,没有在宫外滞留。
不管如何,明早就有消息了。
十多天都等了,多等一天算什么。
焦大人从容的随着禁军进殿,可天知道,此刻他心里有多慌张。
他根本不知太皇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一次进宫能不能见到皇上还两说,是凶是吉也不知。
而焦大人一见到太皇太后,就知道他这一趟进宫真不是什么好事!
太皇太后既然召焦大人进宫,就是准备找焦大人帮她一起分担,焦大人一进殿,太皇太后就把事情经过,一一说给焦大人听,半点也没有隐瞒。
焦大人当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踉跄后退数步,“圣上命在旦夕,太子下落不明?凤,凤家是怎么保所圣上的?是怎么保护太子的?”这是天要亡大秦吗?
好不容易除了强敌,圣上和储君却齐齐出事!
“哀家也气得不轻,可现在不是斥责任凤家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圣上的命,不让圣上病重的消秘泄露出去。”要是消息外泄,外面指不定怎么乱。
不说别的,就说北齐也不会轻易议和。
“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瞒得住!”焦大人一脸为难。
他们圣上经常外出,如果一开始就不回京,朝臣就算会担心也不会多想,可现在人就在宫里,他们要怎么解释皇上不出现的事?
“能不能把圣上移出宫,说圣上去祈福了?”焦大人给出建议,可药王谷主说了,秦寂言现在不宜移动,另外,他还需要大量珍贵的药草养着,要是出宫了,大批量的用药,定会引人怀疑?
“用替身,我记得圣上有替身。直接用替身出宫,皇上留在宫里静养。”焦大人能想出这个理由,还得感激秦寂言为了出城,寻的各种理由。
可是,办法再好,没人配合也不行。
“哀家寻不到圣上的替身在哪,而且圣上之前就用过一次替身,现在还用这招,要被人拆穿了怎么办?”这个法子太皇太后也想过,可她怕事情暴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替身不行,那怎么办?要不……就说圣上得先皇入梦提示,要戒斋静修?”世人对鬼神之力,总是有莫名的恐惧,而且也无从考证。
“这个理由好是好,可现在十天过去了,会不会晚了?”太皇太后懊恼自己当时没有想到这个理由,现在已经晚了。
“除了这些办法外,臣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焦大人苦着一张脸,摇头。
太皇太后被朝臣逼的没有办法,见焦大人有撂摊子的意思,忙道:“焦大人,这事你必须得想办法,不管如何都要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三个月,只要瞒住三个月就行了,三个月后不管如何都不用瞒了。”
三个月后,要是唐万斤没有找到人,秦寂言就必死无疑,到时候他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这……请太皇太后容臣想想,容臣想想。”焦大人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停的在殿内转圈,一圈一圈,像是驴子一样,不知道累,不知道疲倦,从正中午走到天黑,也不见停下来。
太皇太后几次想要开口,可最终都忍下来了。
万一,万一焦大人正好想到办法,却突然被她打断了,那岂不是添乱。
“有了!”终于,在全色天黑后,焦大人停了下来,“太皇太后,圣上的折子,臣想办法模仿圣上的字迹代批。至于圣上不见众人的原因,臣……臣明天对外说,太皇太后劝圣上立后,圣上不肯,太皇太后您以死相逼,与圣上僵持不下。圣上孝顺,花了十天劝说不了您,只得应下立后一事,但却要戒斋静修三个月,不见任何人,以缅怀太子生母。”
“立后?这,这不行……圣上不会想要立后的。缅怀太子先母可以,但是立后绝对不行。”太皇太后想也不想就拒绝。
虽然,自秦寂言登基后,她就不再管事。可他与顾千城的之间的事,太皇太后也是知晓一些的。
“太皇太后,不行也得行。皇上年纪不小了,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子嗣,满朝大臣没有一个不希望皇上早些立后,好多生几个皇子。而且,圣人有言成家立业,皇上已经登基了,立后是必然的,朝臣能等皇上一年、两年,绝不会容许皇上一直不立后。”焦大人承认,他提出这个办法有他的私心在,可他确实是为皇上好。
顾千城摆明了是死了,皇上为她守一年,守两年已是朝臣能容忍的极限,要是皇上为她守一辈子,别说满朝大臣,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能接受。
他们无法接受,沉迷于儿女私情,为一个女人终生不立后的男人做皇帝。
皇上立后誓在必行,与其日后为劝皇上立后,与皇上争吵起来,不如趁此机会,把立后一事定下来!
大结局(二十四)
太皇太后起先死活不肯同意,可焦大人是什么人?
能在被贬后,被皇上调回京城,他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当上首辅,他绝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焦大人将各中厉害关系,一一掰开了,细细跟太皇太后讲情楚,他们圣上不立后不行,早晚得要立后。与其日后为立后的事,闹得君臣不合,不如趁此机会定下,想必圣上能体谅他们的难处。
最后,焦大人更是拍胸脯保证,要是三个月后皇上醒来,怪罪下来,他一力承担。
当然,这并不是让太皇太后应下的主要原因,太皇太后会应是焦大人的提议,是因为焦大人说,除了这个理由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而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已经没了主张,虽说焦大人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可终归解释了皇上十天不见人,太皇太后执掌宫权的原因。
祖孙二人斗气嘛!
“那,那就这样吧,先过了这三个月再说。至于三个月后如何,等圣上醒来吧。”太皇太后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一副认命的样子。
要是凤于谦没有找到人,皇上只有死路一条,她现在想三个月后的事,还太早了!眼前最紧要的,是把这三个月混过去。
“太皇太后放心,这事老臣一定办妥帖。”有了太皇太后这话,焦大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皇上立后一事,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了。
焦大人忆起,他对封似锦说的话,怕封似锦明早真会带人冲进宫,忙给太皇太后请退。
“宫里已经落了钥,哀家让人送你。焦大人,记住,此事除了你之外,绝不能对第二个人说。”太皇太后疲累的挥了挥手,想想又交待了一句。
她年纪大了,这几天又为皇上的事忧心,实在没有精力熬夜。
“太皇太后放心,老臣知道分寸。”焦大人一脸慎重的承诺道。
兹事体大,他不会乱来!
宫外,有不少人在盯着焦大人的行踪,见焦大人半夜出宫,打探消息的人忙回去汇报,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大臣,多少都松了口气。
焦大人能平安出来,宫里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许是他们皇上私下出宫了,不想暴露行踪,这才不见人。
而当天晚上,他们又收到焦大人派送来的消息,说是明天要上朝。
这下,众朝臣的心都定了。
自从皇上御驾亲征,早朝就取消了,直到现在也不曾恢复,现在焦大人通知明天早朝,圣上肯定是没事了。
圣上没事,大秦就不会乱;大秦不会乱,他们就不会有危险。众位大臣提心吊胆的十来天,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封似锦收到这个消息,却怎么也合不拢眼,只是他猜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秦寂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离早朝还有一刻钟上,陆续就有官员到了。
众位大臣们一改前几日的忧愁,一个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趁时间未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两句,气氛轻松。只有封似锦脸色微白,神情凝重,不过他现在官职还小,站在末尾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前寻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早朝只余一柱香的时间,众朝臣停止交谈,按自己的位置一一站好,而这时焦大人走了进来。
“首辅大人,早!”
“首辅大人,早!”
……
焦大人一路走来,两则的官员一路问好,直到他走到最前方。只是,焦大人今天并没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上前一步,走到殿中央,“今日召大家来早朝,是有要事宣布。”
“啊?什么事?不是皇上回京,早朝照旧吗?”底下的官员一听,炸锅了,而前方的官员直接问了出来。
焦大人没有回答,而是一脸严肃的道:“圣上口喻,跪……”没错,他这是假传圣旨。
至于后果?
焦大人也不怕,有太皇太后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愣了一下,齐齐跪下。
“奉太皇太后之命,圣上将于三个月后,迎娶皇后,着礼部准备封后大典。得太皇太后允许,在立后前,圣上将戒斋静修三个月,不见任何人!”焦大人简明扼明的把话说完,至少为什么戒斋静修则没有名说。
口喻说完,众臣愣了半响,直到焦大人轻咳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道了一句“万岁”,一个个傻愣愣的爬起来。
只是,起身后,众大臣也没有恢复冷静,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一脸迷糊。
“众位,圣上这三个月要戒斋祈福,不见任何人,无事便散了。”焦大人说完就把人赶走,可是……
众位大臣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哪里敢轻易离去。
焦大人一赶人,他们就清醒了。
“焦大人,圣上怎么突然要立后了?圣上之前不是一直不肯立后吗?”没听说顾千城活着回来呀?
“是呀,焦大人……圣上之前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立后吗?”宁可立太子也不立后,他们这位圣上可不是好劝说的人,现在突然说出要立后,众位大臣不得不多问几句。
“太皇太后以死相逼,圣上仁孝,不忍太皇太后失望,这才应下。”焦大人给出官方答案。
“这么说,这十几天太皇太后都在与圣上说立后一事?”有“机灵”的官员,推断道。
焦大人默而不语,算是另一种默认。
“圣上也确实该立后,后宫总需要一个主子。皇上此次亲征外出半年,宫中事物无人打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帮不了几年,立后势在必行。”皇后不仅仅是一个摆设,有许多官方活动,都需要皇后出面。
皇上不纳妃他们忍了,可不能一直不立后。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他们也就不说什么,左右有太皇太后代理出面,可太皇太后能帮几年?
现在,太皇太后硬逼圣上立后,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他们不用做恶人了。
“圣上立后便立后,怎么要戒斋三月不见人?这……似乎不合理?”
“圣上要戒斋期间,公务如何处理?”
“圣上一回京,也不曾露个面就戒斋,焦大人,是不是请圣上先露个面?”
“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圣上就算要戒斋,也不需要这么久?”
……
大结局(二十五)
秦寂言同意立后的消息,对众位大臣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满朝文武一瞬间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虽然提出许多疑问,可却没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假。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皇上一心惦记着太子生母,要让他们圣上立后,那可真得比登天都难。
现在圣上松口愿意立后,那肯定是认真的。
而他们要求真得不多,只要圣上肯立后,圣上要做什么,他们都没有意见。
别说戒斋三个月,圣上肯立后,叫他们戒斋半年都行。
焦大人心知众人关心什么,待到众人问得差不多,这才开口道:“圣上回京不曾露面,是一心在劝说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放话,要是圣上不应下立后一事,踏出屋子一步,她就撞柱自杀。圣上仁孝,怕太皇太后出事,自回京便一步不离的守着太皇太后,直到昨日本官奉旨入宫劝说,皇上这才应下。”
“皇上对太子生母一片情深,虽应下立后,可心里却放不下太子生母,决定在立后前,陪太子一起缅怀太子生母,这三个月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圣上和太子。”
“圣上立后,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圣上不忍忤逆太皇太后才应下立后一事。至于立何人为后,太皇太后说了,由皇上自行决定。”
……
焦大人的解答满足了众位大臣的好奇心,可也存在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太皇太后怎么敢逼圣上?
圣上怎么会把太皇太后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们这位圣上,可是乾坤独断的主,别说太皇太后,就是太上皇以死相逼也无用。
只是,众位大臣都被秦寂言同意立后的消息震住了,一时没有往这上面想。就算有人往上面想,碍于焦首辅的地位,也不敢多问。
反正,皇上和焦首辅这么说,他们就这么认为吧,左右就是三个月,他们皇上外出亲征大半年,大秦也没有出乱子。只要皇上平安无事,这三个月又能出什么乱子?
至于三个月后?
不是有焦大人在嘛,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大臣得了解答,一一离去,只有封似锦没有走,他站在角落,待到众人全部离去,才上前拦住欲出殿的焦大人,“首辅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示下。”
“封大人,有何事?”焦大人看到封似锦就头痛。
这是一个难缠的人,他的解释能糊弄其他大臣,可不一定能糊弄的了封似锦。
但是,就算糊弄不了也得糊弄,圣上重伤一事绝不能让封似锦知晓。
封似锦与景炎的关系,他太清楚了!
现在,大秦不能乱。
“三个月后,圣上真得会立后?”封似锦不管其他,他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当然!”焦大人想也不想就应道。
三个月后,皇上要是能醒来,立后的事就能谈;要是皇上醒不来,那就不用谈立后的事了。
“立何人为后?”封似锦一改平日的温和,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像是要跟人打架一般。
焦大人见他这样,生怕他动手,忙软下来劝说,“似锦,我平日都把你当子侄看待,今日我托大劝你一句,圣上不是普通人,他有他的难处,圣上立后不是家事是国事,你不能把个人感情带进国事。”
封似锦从善如流的改口,“焦世伯,我只是想知道皇上立何人为后?”秦寂言敢立谁为后,他就敢毁了谁的名声。
他到要看看,秦寂言会不会立一个名声败坏的人为后?
要因秦寂言立后名声败坏的女子多了,他到要看看,还有谁敢把女儿送进宫。
“不知,皇上说他自有主张。”假传圣旨,说皇上要立后,已是杀头的大罪,要不是趁此机会,借着太皇太后的势,打死他也不敢。
他要是敢把皇后的人选定了下来,就算有太皇太后在,皇上也不会放过他。
“多谢焦世伯相告。世伯,似锦再问一件事,希望世伯如实告之。”封似锦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什么事,你问?”焦大人面上平静,心里却忍不住骂人。
他真得,一点也不想回答封似锦的问题。
“太子,在宫里吗?”封似锦这个问题,看似不着边际,可却十分犀利。
因为,他之前说了,要焦大人如实相告。
可焦大人要如实告诉他,那就是蠢了。
焦大人缓缓点头,“是的,在宫里。”
“似锦知道了,多谢焦大人相告。”封似锦不忘礼数,给焦大人行了个礼才退下。
焦大人看着封似锦和平时一样,不疾不徐,从容优雅的往外走,眼睛微眯,“封老头这儿子,还真是人精,得防着他一点。”
焦大人也不出宫了,转身往宫内走,与太皇太后商量,如何布置皇上与太子一同缅怀顾千城的场地。
做戏做全套,就算宫里内外都被太皇太后掌控住,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不然露出马脚不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他说的话。
焦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封似锦就不信焦大人的话。回到封府,封似锦第一件事,就是让封家的暗卫,去查凤于谦的去向。
宫里的消息查不到,他就从外面下手。他相信,凤于谦匆匆离京,绝不是为了回边境。
交待完后,封似锦略作收拾,又去求见封老爷子,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封老爷子听,想听封老爷子的意见,可是……
封老爷子听罢,听说了一句:“圣上早晚要立后,愿意立后就好,免了一场争斗。”
说完,就去钓鱼,再不理封似锦。
封似锦不死心,追问道:“爷爷,就算皇上要立后,也不需要三个月不露面。皇上一回京,就躲在宫里谁不见,消息也探不到一个,宫中如同铁桶,守卫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焦大人和太皇太后,真得不是在隐瞒什么吗?”
显然,封似锦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敢确定。或者说,他确定了也不敢往深里想。
封老爷子不想理,可怕封似锦犯忌讳,查出不该知道的消息,叹了口气,语重心常的道:“似锦,你是臣子。臣子只要忠心为圣上办事就好,别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觉得此事有蹊跷的人,绝不止似锦一个,可大多数人都会装傻。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帝王的家事……
大结局(二十六)
被封老爷子警告、敲打过后,封似锦思索再三,还是把派出的人都叫了回来,没有再继续往下查。
“老爷子宝刀未老。”得知封似锦停止追查与封老爷子有关,焦大人感慨了一句。
而,只要封似锦不查,其他人就是怀疑也没用,他们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焦大人半点也不担心。
没有这些烦心事,焦大人全副心思,都放在处理朝廷政务,协助太皇太后,确保秦寂言重伤的消息不外泄。
而有焦大人出手,朝堂政务顺利开展,大臣们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再这个时候提出来。
左右就是三个月,他们且等着,到时候就看看皇上和焦大人,葫芦里卖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当前,朝廷最重要的事,就是北齐求和一事。焦大人寻了一个仿字高手,模仿秦寂言的笔迹与口吻,批复了折子,同意停战,与北齐进入议和状态。
不过,在议和结果没有出来前,大秦的兵马仍旧驻扎北齐,不需要撤离。
北齐人自是不满,提了几次请大秦先撤兵,可大秦从上到下都没人搭理他们,北齐无奈,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乖乖与大秦谈和。
焦大人想利用北齐求和一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免得全京城上下都盯着皇上。
为了将谈和时间拉长,焦大人先前开出十分苛刻的要求。要北齐除国号,降为王,而北齐立王需得到大秦皇帝同意,诏书上要落大秦玉玺才算数。
北齐要将大秦将士打下来的城池,全部划为大秦的领土,从今往后那些城池不再属于北齐。
现任北齐皇帝需立刻退位,并来京城请罪。
除此之外,大秦还要在北齐境内驻兵二十万,这二十万兵马的粮草,从北齐每年上贡的粮草拨付。
这是在政权和军权上的压制,另外还有商业、民生方面,焦大人都提出许多苛刻要求,完全是把北齐当成自家后花园,想要什么直接拿。
北齐使者看到这些苛刻的条件,气得全身颤抖,口吐白沫,当场晕了过去。而生生把人气晕过去的焦大人,还反过来道:“北齐怎么派了个重病的人来?北齐没人了吗?”
北齐使者气得不轻,可想到凤家军还在北齐境内,生生压下怒火,憋屈的说了一句,“还请焦大人见谅,米大人年事已高,身体不好。请焦大人容许我们择日再谈。”
“无妨,米大人好好休息,待身体好了我们再谈。”焦大人充分展现泱泱大国的气度,好脾气的带人走了。
在焦大人有意为之下,大秦与北齐谈了两个多月,勉强有一点进展,可这对北齐来说远远不过。
不过,焦大人可不管这些,他只要把时间拖过三个月,让朝臣天天为谈和的事忙乎,没空去打听皇上的事就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刚开始太皇太后和焦大人还能沉得住气,耐着性子等凤于谦带人回来,可当第三个月过去二十天,仍旧不见凤于谦带人回来,焦大人和太皇太后就急了。
“还有十天,凤于谦能找到人吗?”
“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到底有没有找到人呀?”太皇太后急得团团转,脸上的折子挤成一团,都能夹得死苍蝇。
焦大人也着急,可他知道现在着急也没有,“太皇太后别担心,凤小将军一定会准时回来。凤小将军不给我传消息是对的,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哀家实在怕,怕……”怕凤于谦没有办法在三个月内找到人,到时候皇上驾崩,太子又不在,他们就是想要立新君都不行。
“圣上是真龙天子,得真龙庇护,娘娘不必忧心。”焦大人无法给太皇太后肯定的保证,只能如此安慰她,当然也是安慰自己。
又过了两天,离药王谷主说的三月之期只余八天,仍就不见凤于谦带人来,这下就是药王谷主也住不坐了。
药王谷主特意提醒了太皇太后一句,让她赶紧把人找来,他最多只能保证皇上这八天内有呼吸,过了这八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太皇太后本就急得不行,药王谷主一催,太皇太后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禁军匆忙把焦大人接进来,得知太皇太后郁结攻心,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焦大人也想一晕了事。
可是,不行!
太皇太后能晕,他不能晕,他必须要留下来主持大局。甚至在皇上驾崩后,扶新君上位。
焦大人匆忙出宫,没有回府而是去找凤老将军,将事情一一说给凤老将军听,请求凤老将军在关键时刻,力挺太子坐上皇位。
凤于谦没有办法在三个月内找到太子与唐万斤,可并不表示三个月后不行。
凤老将军早就猜到秦寂言出事了,可得到肯定的答案,凤老将军仍是十分愤怒,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骂人的时候。
凤老将军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与愤怒,一脸凝重的点头:“焦大人放心,我凤家必是站在皇上,站在太子身后。不管如何,最终一定会扶持太子登位。”哪怕太子才一岁。
焦大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郑重的行了个礼。
得到凤老将军肯定的答复,焦大人就安心了,准备回去就做安排,免得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出来,朝野震荡。
可是,不等焦大人踏进自家门,就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了。
“老爷,老爷,冠军侯登门拜访,说是有要事要求见你。”仆人正好出来找焦大人,一看到焦大人的轿子就大喊。
“冠军侯?唐万斤!”焦大人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而等他反应过来,焦大人直接从轿子上跑了下来,飞似的跑进府里。
“大人的腿脚真好!”轿夫看着悬起来的轿子,暗自佩服。
这么高的位置,大人跳下来居然一点事也没有,真是厉害。
“冠军侯人在哪?快,快,快带我去见他。”焦大人此时哪里还有半点首辅的样子,急切的就如同听到自家婆娘,生了个大胖儿子的乡野粗汉。
不过,想一想急得病倒的太皇太后,就能理解焦大人的心情了……
大结局(二十七)
在秦寂言昏迷二十三后,唐万斤带着龙宝回到京城。
不过,他们会回来与凤于谦无关,唐万斤压根就不知道凤于谦在找他们,他会带龙宝回京,是因为龙宝的寒毒发作得越发频繁,他手上只剩下最后一份药。
安全起见他只得冒险带龙宝回京,寻人帮忙找皇上。却不想,他一回京就听到皇上已经回宫的消息,唐万斤便抱着龙宝来焦大人府上,让焦大人带他们私下进宫。
焦大人一见到唐万斤,整个人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当即带着他和龙宝进宫。
不管唐万斤是为何回来,他人回来皇上就有救了。
药王谷主比任何人都了解唐万斤的用处,当即就取了唐万斤的血与肉入药,给秦寂言灌了下去。
“十二个时辰内,皇上必醒。”药王谷主信心满满的宣布,可是……
十二个时辰后,秦寂言除了呼吸平稳,气色稍好一些外,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事关重大,焦大人一直盯着皇上,足足等了十二个时辰,甚至他在这十二时辰内,都想好了要怎么跟皇上解释立后一事,可他准备了半天、期待了半天,皇上根本没有醒。
焦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皇上十二个时辰内必醒的吗?”
“我的药没有问题,皇上的病情好转了。如果皇上无法醒来,那就与他身上的伤无关,是他自己不想醒来。”药王谷主把完脉,淡定的宣布。
“你说什么?皇上不想醒来?”焦大人踉跄后退,险些站不稳。
这个消息,比太皇太后告诉他,皇上重伤命在旦夕还要惊人。
“嗯,我之前也有怀疑,只是不敢肯定。现在,我可以肯定皇上确实是有求死的心,根本不想活。”药王谷主一脸凝重,摆出医者的专业素养,甚至不忘提醒焦大人,“你最好去查一查,我怀疑皇上很早就有求死的心,不然他这伤不会这么严重。”
药王谷主见识过秦寂言的本事,他自认见识多广,不认为这世间还有谁,能把秦寂言伤得这么重后安全离开。
“不,不可能。皇上好好的,怎么会求死?”焦大人心里明白,皇上一心求死怕是与顾千城有关,可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皇上为何求死我也不知,我已经做了我能做一切,想要让皇上醒过来,只能激发他的求生欲望,不然就算用再好的药,也只能保他不死,不能让他醒过来。”尽人事听天命,药王谷主自认自己尽力了,要是最后秦寂言仍旧没有活过,他也只能认命的陪葬了。
“激起皇上的求生欲望?这要怎么做?”焦大人抬头,问向药王谷主。
“我不知道,你们可以试试,从皇上最重要的人入手。”药王谷主收拾东西,转身退了下去。
这里,不需要他。
“皇上最重要的人?那就只有顾千城了,可顾千城……”他去哪里找顾千城?
“不对,还有太子!来人呀,来人呀,去……快去把太子抱来。”焦大人自认找到了方向,让人把太子抱过来,放到秦寂言身边,放任太子哭,不准人去哄他。
太子现今已满一岁,会叫人了,顾承意平日会拿着秦寂言和顾千城的画相,教他叫父皇和娘亲。
是以,太子一看到秦寂言躺在那里,就趴在他身上叫“父皇”,可是太子叫了半天,秦寂言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太子哭了,秦寂言也不曾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莫不是没用?”焦大人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圣上,你醒醒呀。太子才一岁,你要去了,太子怎么办呀?”
“圣上,太子打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你怎么忍心他再失去父亲。”
“圣上,太子年幼,没有你的教导,他就是坐上皇位也坐不稳呀。历史上,多少幼年君王惨死、被废,你要太子和他们一样吗?”
“圣上,臣……求求你了,看在太子的份上,你醒醒吧?太子没有母族扶持,他就是坐上皇位也是朝臣的傀儡,日后要怎么办呀?”
“圣上你看到没有,没有你的保护,太子哭哑了嗓子,也没有人哄一句,你怎么舍得丢下他。”
焦大人刚开始,只是为了激发秦寂言的求生欲望,可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伤心起来了,看着趴在秦寂言身上,哭得伤心的小太子,焦大人心里很不好受。
可是,不管焦大人怎么说,龙宝哭得多伤心,秦寂言都没有反应,就好像死了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让太子一个人在哭?”唐万斤在隔壁,听到太子哭得伤心,硬拖着虚弱的身体过来了。
唐万斤被药王谷主放了一小碗心头血,还被剜了一块心头肉,哪怕过了一天,哪怕他再生能力再强,这会仍旧很虚弱。
“圣上,圣上……他不肯醒来,药王谷主说圣上一心求死。我们没有办法,只希望太子能唤醒圣上。”焦大人心里难过,难过他们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天下苍生,不顾江山社稷。
这就是他选中的帝王呀,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天下苍生,不顾自己的孩子,执意求死。
“皇上一心求死?怎么可能,太子的毒还没有解,皇上怎么可能求死,瞎说。”唐万斤一听,想也不想就否绝了,“药王谷主的话你也信,蠢死了。”
唐万斤并不知焦大人心中所想,他就是讨厌药王谷主,本能的和他唱反调,却不想正好为秦寂言挽回了形象。
“你,你说什么?太子中毒了?”龙宝中寒毒一事,知道的人极少,就算唐万斤带着龙宝去找焦大人帮忙,也没有告诉焦大人龙宝中毒一事,只说他们要见皇上。
“这,这……这是秘密,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唐万斤见自己说露嘴了,心虚得不行,快步上前,将龙宝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想要借此揭过此事。
可焦大人是什么人,哪会轻易放过他……
大结局(二十八)
焦大人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唐万斤面前,看着与正常孩子无异的龙宝,颤抖的问道:“冠军侯,你说太子中毒,这是真是假?”
太子可是皇上现今唯一的继承人,要是中了毒,这,这可怎么办呀!
立后,立后……皇上必须立后,多生几个继承人才好,只有太子一个,实在太不保险了。
“是真的……”话都说出来了,唐万斤也没法撒谎,只能硬着头发承认,见焦大人脸色不对,又急忙补了一句,“不过,焦大人你不用担心。皇上从长生门抓了一个女人过来,有那个女人在,太子就不会有事了。”
“长生门那个女人,是为了救太子才带来回的?她能救太子吗?你不能吗?”焦大人知道那个叫倪月的女人,她被凤于谦关在密室,凤于谦临走前告诉太皇太后,那个女人对圣上很重要,一定要好生照料,绝不能让她出事。
“我不行,只有那个女人能救太子,不然皇上为什么把她带回来?”唐万斤不是一个擅长说理的人,说了两句就不耐烦了,“反正焦大人你别相信药王谷主的话,你相信皇上就好了。太子身上的毒都没有解,皇上是不可能心存死志的。”
唐万斤一脸坚定,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还重重点了点头。
一时间,焦大人也迷惑了,不知该相信谁。当然,他私心的是想要相信唐万斤,毕竟他也不希望,他们有一个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不顾江山的皇帝。
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皇上现在气息平稳,面色红润,身上的伤都好了,可就是不醒,这要怎么解释?
唐万近见焦大人仍旧半信半疑,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焦大人你只管相信皇上,皇上现在没有醒,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等一下就醒了。”
“那行,我在宫里待了一天一夜,不方便再继续呆下去,冠军侯,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皇上醒了,请你立刻派人通知我。”再呆下去,指不定外面那些人怎么想。
“哦……那你走吧,皇上醒来我就告诉你。”唐万斤看了一眼哭累了,趴在他身上睡着的龙宝,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秦寂言,暗自决定,等焦大人走后,他再给秦寂言喂点血。
秦寂言半天醒不过来,肯定是药王谷主动了手脚。
可是,秦寂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焦大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命令声,“焦大人,站住!”
“圣,圣,圣上?”焦大人惊呆了,连忙转身,看到自己坐起来的秦寂言,焦大人喜极而泣,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哽咽的道:“圣上,您,您终于醒了。”
“皇上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药王谷主瞎说嘛,你怎么可能一心求死。”唐万斤一惊一诈,声音极大,把怀里的龙宝惊醒了,吓得龙宝哇哇大哭。
“啊……对不起,对不起,龙宝不哭,龙宝不哭,唐叔叔不是故意的,唐叔叔错了。”龙宝一哭,唐万斤就顾不得秦寂言了,一心哄龙宝。
龙宝似乎吓得不轻,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几个字,可惜没有听得懂。
“抱过来。”看到龙宝哭得伤心,秦寂言的脸色十分难看。
“哦……好好好。”唐万斤神经粗,根本没有发现,轻哄了两声,才把龙宝抱到秦寂言面前。
“父,父皇……”龙宝看到秦寂言,委屈的直哭,直接伸手要抱。
“好孩子,不哭。”秦寂言看到龙宝,冰冷的心瞬间变得滚烫,近乎颤抖的将龙宝抱在怀里。
“父,父皇……”龙宝会说的话不多,来来回回就这两个字,可就这两个字,却足够让秦寂言惊喜,“果然是朕的儿子,这才多大就会认人,还会叫父皇了。”
第一次当父亲的秦寂言不知道,孩子到一岁大多会叫人了。不过他就算知道又怎样,在他看来他的儿子就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父皇,父皇……”虽说大半年没有见到秦寂言,可龙宝天天盯着他的画像看,对他并不陌生,很快就止住了哭声,乖巧地窝在秦寂言的怀里。
秦寂言哄好龙宝,这才有心情去管焦大人,“起来吧!”
声音淡漠而冰冷,带着一丝不满,焦大人心中一惊,隐有不好的预感。可皇上没有说,他也不敢问,只哆嗦的爬了起来。
“圣上,您,您醒来就好了,这些日子……”焦大人想要秦寂言发火前,稍稍补救一下可刚开口就被秦寂言打断了,“焦大人,朕是大秦的皇帝,朕的儿子是大秦的储君。这天下既然交到了朕的手上,朕就会为天下负责,你明白吗?”最后几个人字,咬得尤其重。
“臣,臣明白!”焦大人低头,不敢看秦寂言的眼睛。
焦大人明白,皇上这是听到了他之前的话,在敲打他。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刚醒来,秦寂言需要时间了解最近发生的事,而不是急着处理政事。
“臣告退。”焦大人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让皇上听到他不满的抱怨对他极为不利,可皇上能醒来就好了。
焦大人走后,秦寂言就问唐万斤到底怎么一回事,可唐万斤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给秦寂言答案?
唐万斤是把他带龙宝回来的原因说了,其他的皆是一问三不知。
“寒毒发作越来越频繁了?”秦寂言抱着龙宝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的力道,直把龙宝勒得红了眼睛,瘪嘴要哭才反应过来,“龙宝乖,不哭,不哭,是父皇不好,没有注意好力道。”
秦寂言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伤到了龙宝,忙把龙宝放在床上,撩起他的衣服一看,发现胳膊都被勒红了,秦寂言自责不已,“都是父皇不好,父皇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摔疼了,母妃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他已经记不清他母妃的脸了。
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和他一样,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要是你母亲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弄疼你。”想起母妃,秦寂言不由自主的想起顾千城,心里火烧似的难受。
药王谷主的推断没有错,他……确实是不怎么想活。当然,他也没有一心求死,只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
这世间没有千城,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结局(二十九)
唐万斤虽然一问三不知,可秦寂言要了解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很简单的。
命人把禁军统领叫来,秦寂言很快就知道,他昏迷的这三个月,焦大人和太皇太后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呢?”秦寂言强压下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道。
太于太后她怎么敢替他下立后的决定!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立皇后了?
千城都死了,他要立谁为后?
“回圣上的话,太皇太后担心您的病情,前儿个怒极攻心晕了过去,至今仍旧没有醒来。”禁军统领如实禀报。
“昏迷不醒?”还真是昏迷的正是时候,“去,宣焦大人进宫。”既然太皇太后昏迷了,那他就找另一个当事人。
焦大人敢假传圣旨,就要承担起后果。
当天夜里,焦大人连夜被禁军统领“宣”进宫,全程由数百禁军跟随,要不是没有带枷锁,旁人都要以为焦大人犯事了。
而在禁军统领杀进门时,焦大人就猜到了什么事,整了整衣领,焦大人从容不迫,淡定的随禁军进宫。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躲不过,早死早超生。
“罪臣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焦大人一踏进大殿,就老老实实的跪下。
“罪臣?你认罪倒是爽快!”秦寂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把焦大人提到首辅的位置。
要是焦大人不是首辅,他就不可能,也没有胆子假传圣旨。
“圣上,罪臣自知有罪,可却不悔,如若重来,罪臣仍旧会那么做。”虽说他有别的办法,可以保住皇上重伤的秘密,可却找不到比那更好的机会,让皇上立后。
“好好好,好一个知错不改,你当朕不敢杀你吗?”秦寂言一拍桌子,杀气冲天。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得很想杀了焦大人。
此事,触了他的逆鳞,踩了他的底线。
“臣不敢,圣上就是要杀臣,臣仍旧会这么做,这是臣唯一能想到,让圣上您立后的法子。”在秦寂言面前,焦大人是一句谎话也不敢撒。
“立后?立后?朕已有太子,立不立后,与你们何干?”他也想要立后,可是他的皇后在哪里?
“立后是国事,是国事就与臣相干。”焦大人跪得笔直,虽然嘴上一直说认错,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圣上,就算你现在不立后,日后也要立后,您难道从来不打算立后吗?”
秦寂言立了太子后,朝臣没有催促他立后,不是不管他立不立后的事,而是不想触皇上的霉头,也不想在太子生母刚出事,就请求皇上立后。毕竟太子是他们未来的主子,要是太子长大知道这一出,指不定怎么记恨他们。
可是,当时不提,并不代表日后不提。一旦西胡、北齐臣服,大秦没有外敌,大臣们闲来无事,就会惦记立后一事。
历史告诉他们,当外乱结束后,内半就会悄然上演。
“朕有太子,大秦有储君,何需立后?”秦寂言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的皇后,只能是千城。
“圣上,你虽有储君,可您别忘了,您只有十年的阳寿,十年后太子才十一岁,你认为他能坐稳皇位吗?”皇上真以为,朝臣不会记仇吗?
“朕的儿子,别说十一岁,就是五岁也能坐稳皇位。”秦寂言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一语成谶,龙宝真得在五岁登基,并坐稳了皇位。
“圣上,太子虽聪慧可终归年幼,这十年的时间您真得要把精力,放在与朝臣斗法,而不是为太子培养能臣上吗?”焦大人这话可谓是诛心,他就差没有说,皇上你只有十年可活,这十年你真得要与朝臣对着来吗?
就算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这十年都怕你,不敢要你立后,可是十年后呢?
你驾崩了,太子年幼,任凭太子本事超群,也不可能像成年人一样面面俱到,到时候你就不怕朝臣欺负你的儿子吗?
焦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更没有顾忌了,“圣上,兵权有时候并非绝对,多少名将死在阴谋中。”
凤家和言家确实是忠诚,凭他们手中的兵权,足够保证太子坐稳皇位,可别忘了文臣也不是吃素的,在后方坑凤家一把,在战场上坑言家一把,让他们兵败、失职,他们到时候要领罪,还能握住兵权吗?
而那时,十一岁的太子,手上无人可用的太子,能稳定住局面吗?
“圣上,十年太短了,还请圣上早为太子打算。”十年不短,可太子太小了,就算从现在开始教,也没有办法把太子培养成第二个皇上。
就算皇上从现在开始,为太子培养班底,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在十年间身居高位。而且皇上能保证,他为太子培养的班底,就一定会忠于太子,听从太子的命令,不会有二心?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吗?
“这么说,你是要朕像朝臣妥协?求他们辅助太子?”秦寂言承认焦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可有道理的话多的去了,他要什么都听,还要怎么做事?
“罪臣不敢,圣上知道罪臣并没有这个意思。”焦大人重重磕了一个头,以证清白。
“是与不是,只有你自己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朕要妥协一次,日后次次便要妥协。”在立后一事上,秦寂言不打算妥协,哪怕因此会给他和龙宝带来麻烦,他也不想妥协。
“圣上,太子他……”焦大人想说出龙宝中毒的事,可秦寂言却没给他要会,“好了,此事朕自有决断。六天后就是你说的三月之期,朕给你六天的时间,解决好此事。”
自己闯得祸自己解决,他没有治焦大人假传圣旨一事,已是法外开恩。
“圣上,您要太子背负,生母是祸国红颜的骂名吗?”焦大人没有应下秦寂言的话,反而悲切的大喊,在秦寂言发怒前,飞快的道:“圣上,知情的人知道您是因为重伤,阳寿受损。可不知情的人,见您因太子生母终生不立后,又……”
英年早逝四个字,焦大人不敢说,顿了一下才道:“圣上,到那时,天下人定会把责任推到太子生母身上,如若太子背负生母是红颜祸水的名声,于您、于太子都不利呀!”
这世道就是如此,如果一个帝王为一个女人终生不娶,得到不会是夸赞只会是鄙夷,而这份鄙夷更多的是针对那个女人。
如果,秦寂言活得长久还好,要是活不长久,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为顾千城洗清明声。
到那时,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却要背负骂名,比如太子……
大结局(三十)
焦大人承认他劝皇上立后是有私心的,他私心的希望大秦能安定,皇上和太子一脉能一直坐稳皇上,永永远远的传承下去。因为只有这样,焦家才能长长久久的富贵,才能成为百年世家。
只是,秦寂言并不能接受,就算焦大人的提议是为他好,他仍旧不肯采纳。
“焦大人,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去,今日之事朕不再计较。日后,你要再劝朕立后,朕绝不轻饶。”他承认焦大人说得都是对的,十年的时间很短,短到他无法看着龙宝长大成人,无法将一生所学教给龙宝,可是……
焦大人不知道,他的龙宝不一定能活到十岁。
五年,倪月只能保他儿子五年,他必须在五年内找到为龙宝续命的办法,不然他的儿子还得走在他前面,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圣上,您三思呀!”秦寂言的警告还是有用的,焦大人并不敢直接说立后一事,可明显他也没有放弃。
“来人,将焦大人拖出去。”秦寂言不想听这些,也不想三思,直接命令禁军将焦大人丢出宫外。
焦大人一走,大殿就安静下来了,秦寂言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无神的看着外面,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比哭还要难听。
上天何其残忍,在他年幼时夺去他的父母;在他君临天下时夺去他的爱人;在他中年时又要夺走他的儿子。
“千城,我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我们的儿子?”秦寂言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掩去眼中的泪水。
“千城,如果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儿子,你会不会怪我?”屋内没有人,秦寂言也不想对第二个人说伤心事,他只想把收底的话,说给顾千城听,哪怕顾千城不在。
“肯定会怪我的对不对?你九死一生才生下龙宝,你为了寻找火焰果连命都不要,要是我没有保住龙宝,黄泉下我怎么有脸见你?”
一滴泪,从秦寂言的眼角滑下,顺着他的脸颊,一直落到衣摆处。“千城,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现在的我,只剩下回忆。”
“千城,我想你了。真得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儿子都会叫娘亲了,我多希望他能在你面前,叫你一声娘亲。”
“千城,你好残忍!”
秦寂言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
秦寂言的脆弱,从不会展现在人前,第二天,他又是那个冷硬威仪的帝王,敲打完药王谷主一番后,秦寂言就下令让药王谷主,着手去研制医治龙宝寒毒的药,如果药王谷主能研制成功,他可以放药王谷主自由。
能有机会重获自由,药王谷主自是口满应下,自信满满的说,“这天下就没有我解不了毒。”
可是,当他给龙宝诊完脉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个自信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研制出解药,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如果我没有研制出解药,皇上你不能杀我。”
“给你三年的时间。”五年是最后的期限,他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药王谷主身上。
他,可以拿江山社稷冒险,也不能拿龙宝的性命冒险。
药王谷主咬牙应下,可仍旧是那句话,他没有把握。
交待完药王谷主,秦寂言就让人把倪月提出来。
距离龙宝上一次发作,已过去二十天,圣后的血只有最后一瓶,他必须提前让倪月放血,提炼压制寒毒的解药。
倪月被凤于谦关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她独自一人,被关在没有一丝亮光的小黑屋里,要换作一般人十有八九不正常了,可是……
倪月却像是无事人一般,除了脸色因长久不见太阳,而露出病态的苍白外,她看着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能把景炎骗得团团转,果然不是一般人。”秦寂言冷冷的扫了倪月一眼,不带感情的命令的道:“去,准备太子要的解药,需要什么问你身边的人。”
只一眼,就让人把倪月带了下去。
这种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烦心。
“是,皇上。”倪月恭敬的行了个礼,温顺的让人觉得可怕。
在十岁之前,倪月和圣后在长生门的待遇是一样的,是以她的血里也含有可以抑制寒毒的成分,只是浓度没有圣后高,圣后只需要放一小瓶血就能压制住龙宝的寒毒,倪月却要放一大桶才行。
而放完一大桶血后,倪月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脸色十分苍白,看守她的侍卫一度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死掉,可结果呢?
她不仅没有死,还强撑着将药材放入血中,叮嘱宫人用冰将血保存后,一天后取出里面的药材,加半碗清水熬制成药。
而在交待完这些话后,她才晕了过去。
药王谷主来替她诊制时吓了一大跳,“这女人不要命了吗?她要再多一碗血,就算是我也救不了。”
倪月当然不会多放,她早就算好了,放出来的血量正好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圣上有令,务必救活她,并要让她在一个月内补足失去的血气。”龙宝的寒毒每个月都需要用药压抑,倪月下个月还得抽血,她不仅不能有事,还要足够健康。
“一个月?我尽力!”虽说宫里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可药王谷主还是猜到了怎么一回事,只是他并不同情倪月。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心力同情倪月。
在秦寂言醒来的第三十一天,也就是焦大人在朝臣面前,宣布秦寂言要戒斋静修的第二十一天,龙宝的寒毒发作了。
当天夜里,龙宝睡在秦寂言身侧,刚开始还好好的,可到子夜时分,龙宝身上突然浮出白色的冰霜,全身冰寒的如同冰块。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龙宝寒毒发作,可秦寂言还是吓得手脚发抖,要不是理智尚存,他都不会想到给龙宝喂药。
颤抖的将一小瓶血,倒进龙宝的嘴里,感受到龙宝的身体渐渐的变暖,秦寂言又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没事了,没事了。龙宝别怕,父皇在这里。”紧紧将龙宝抱在怀里,看着龙宝毫无血色的小脸,秦寂言真得很想要骂天。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要受这么多磨难。千城,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要这么惩罚我们?惩罚我们的孩子?”如果上天要惩罚,为什么不惩罚他?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的性命,换他的千城重生,换他的儿子健康平安!
只要能让他的儿子,健康成长,他可以付出一切……
大结局(三十一)
龙宝这一次寒毒发作,用的就是倪月的鲜血提炼出来的药,虽说药效没有圣后的血见效快,可却同样有效。
“让人看好她,别让她死了。”实践证明倪月的血有用后,秦寂言再次叮嘱宫人,让他们十二个时辰盯紧倪月,不能让她死了,也不能让她跑了。
既然有用,秦寂言不介意给她更好的待遇,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在这五年尽心尽力的当他儿子的解药,他总不会亏待倪月。
至于五年后?只要她自己不作死,他不介意保她一命,左右是养一个废人,他养的起。
龙宝寒毒发作后,会有一段时间身体极度虚弱,不过这一年来有唐万斤为他调理,龙宝的虚弱期变短了,只需要好好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和无事人一样。
秦寂言极少陪在龙宝身边,龙宝每次寒毒发作,照顾他的人都是唐万斤,秦寂言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正好这一次,秦寂言可以休息几天不用上早朝,他便放下所有的公事,专心陪伴龙宝。
龙宝对秦寂言一点也不陌生,对父亲的陪伴也十分欢喜,每天早上醒来都舍不得离长,不是窝在秦寂言的怀里假装睡着,就是拿自己的小脸,悄悄的去蹭秦寂言的脸,蹭完后一个人独自傻乐,还以为谁都没有发现。
秦寂言也是一个疼儿子的,面对龙宝的小心机,秦寂言不仅会配合,还经常会给他提供便利。
父子二人相处温馨,在龙宝面前秦寂言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会对孩子笑,会宠着孩子。
有自家父亲无条件的宠爱,龙定终于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顽皮,该哭哭,该笑笑。
看着秦寂言与龙宝玩的开心,笑的开怀,服侍的宫女、太监目瞪口呆,就连唐成万斤也是啧啧称奇,暗自羡慕嫉妒恨。
要知道,当初他为了能照顾好龙宝,可是花了许多时间与精力,专门跟奶娘学过一段时间的,甚至私下练习了数千遍,才敢抱龙宝,可秦寂言呢?
他跟龙宝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月,之前也不曾亲手照顾过龙宝,根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却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当然,唐万斤也只是有点小羡慕而已,他并不会因此生气、吃醋。他是没有父母宠爱的孩子,他太清楚父母的宠爱与陪伴,对现在的龙宝来说多么重要。
看到秦寂言和龙宝相处愉快,唐万斤只觉得高兴。只是,唐万斤还没有高兴两天,就听到了秦寂言要立后的消息,当即气得不轻,不管不顾的就冲到殿内,质问秦寂言,“皇上,他们说你要立后,是真的吗?你要立谁当皇后?”
“朕……”秦寂言刚开口,太监就走了进来,“圣上,倪月姑娘求见。”
“倪月?宣!”秦寂言有些诧异倪月在这个时候找他,可却没有拒绝。
“皇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要立后了?”唐万斤见秦寂言不回答,焦急的催问了一句。
“谁告诉你,朕要立后?”秦寂言本就为这事不高兴,现在唐万斤再三问起,无疑是撞到枪口了。
“原来你没有要立后呀,他们都说你要立后,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吓死我了。”唐万斤夸张的拍了拍小心脏,看秦寂言不高兴,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把龙宝抱走了,“皇上你忙,我把太子殿下抱走。”他好多天没有跟龙宝玩了,真的有些想了。
“唐叔叔?”龙宝一个人坐在床上玩得开心,突然被人抱了起来,着实是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抱他的人是唐万斤,指不定就哭出来了。
“太子殿下,我抱你出去玩,你父皇有事要忙。”唐万斤拍了拍龙宝的背,轻声哄着。
“父皇……”龙宝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看得秦寂言心疼不已,“龙宝乖,父皇等会就陪你玩,好吗?”
龙宝想了想,重重点头,“父皇,你要记得来找宝宝哦,不要丢下宝宝一个人。嗯……宝宝会害怕。”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会害怕,龙宝很用力的瘪嘴,以表现自己的委屈。
“放心,父皇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听到龙宝的童言童语,秦寂言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愧疚。
要不是他没有给龙宝足够的安全感,龙宝怎么会这么害怕被他丢下。
明明,他清楚的知道被父母丢下的痛苦,却还将种痛苦加诸在龙宝身上,以为龙宝年纪小不懂事,却不知龙宝什么都知道。
“龙宝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父皇都不会丢下你。”焦大人说得没有错,人心易变,他不能把龙宝交给别人。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要是他真得死在长生门,就算有唐万斤在,龙宝也不一定能安全回来。
皇位的诱惑足够让某些人,倾尽一切追杀龙宝,杀死他唯一的继承人。
唐万斤抱着龙宝往外走,出去时正好与进来的倪月擦身而过,唐万斤对倪月无好感也无坏感,在他眼中倪月就是陌生人不需要关注。
是以,当倪月抬起苍白的脸,讨好似的冲着龙宝叫太子殿下时,唐万斤没有多想,只是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难看成这样,还出来吓人,吓到太子殿下怎么办?”
说完,不给倪月说解释的机会,唐万斤抬手挡住龙宝的视线,抱着龙宝快步往外走。
倪月僵在原地,脸上的硬挤出来的笑生生僵在脸上,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垂着头掩饰眼中的愤怒,默默地往前走。
今天的羞辱还有这段时间的虐待,她记住了!
她不会永远都是一颗任由人摆布的棋子,总有一天她会永远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踩在脚底!
深深地吸了口气,倪月抬头挺好胸走进大殿……
大结局(三十二)
倪月这次主动来找秦寂言,是来找他谈立后一事。
至于倪月为什么知道秦寂言要立后的事,这一点也不奇怪。
倪月是什么人?
她能在长生门拥有那么高的地位,能骗得过景炎,能在秦寂言手里活下来,足已看出她有多么不简单。
秦寂言立后的消息唐万斤都能知道,倪月能知道一点也不奇怪,即使她身边全是监视的人,她完全没有自由,可她还是有自己有消息渠道。
一听到这个消息,倪月心里就忍不住狂喜,她知道她等的机会来了。
虽然比她预想的早了许久,不过没有关系,她相信她能抓住这个机会,从谷底爬上去。然后狠狠的报复,那些曾经羞辱过她的人。
倪月知道秦寂言不喜欢拐弯抹角,一进来就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她要秦寂言立她为后,而她则在五年内为龙宝培养五个和她一样,拥有可以压制寒毒血液的女子,这些人每人可以保龙宝五年,也就是二十五年。而二十五年后,她会继续为龙宝培养五个,拥有压制寒毒血脉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秦寂言答应她的条件,她可以保证龙宝在五十五年内,不会因为寒毒而死。
“皇上,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条件。我知道你厌恶我,但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要一个皇后的名义,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倪月说完,就低下头,静等秦寂言决断。
她知道,秦寂言一定会答应她,只要他不想他儿子死。
“跟朕谈条件?你好大的胆子!”秦寂言的眼神如同刀子,看倪月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
很明显,倪月惹怒了他!
“我只是想要活命,仅此而已。”她当然有目的,有野心,可她绝不会在秦寂言面前表现出来。
秦寂言这人太精明了,本身又极度厌恶、防备她,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就会被他发现。
“活命?要活命有的是办法。朕说过保你不死,你只需要安心为太子殿下培养药人就行了。”如果倪月有能耐,一直压制龙宝的寒毒,他不介意一直好好的供养着倪月。
“圣上,我相信你,但是……我更希望看到确实的保障。当初我们的交易,是我为太子殿下提供五年的血,你保我不死。现在我能为太子殿下续命,你不能再用这个条件敷衍我。”这世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一个条件换两个好处,哪怕秦寂言是皇帝也不行。
“换个条件,朕不会立你为后。”他也不会考虑立后的问题。
“皇上,我只有这个条件。”倪月抬头看着秦寂言,沉静的眸子无言的诉说自己的坚定。
坐上大秦皇后之位,是她唯一能从谷底爬起来,摆脱棋子命运的机会,她绝不会放手。
现在的她,要的不仅仅是活下去,她还要手握大权,将其他人踩在脚底!
“倪月,别惹朕,你该知道,朕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你隐瞒能培养药人的消息,朕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要不是龙宝还需要倪月,他早就将倪月千刀万剐了。
“皇上,我说过我只是想要活命,会留一手也是希望能多个活下去的可能。你我都清楚,五年之后我没有了利用价值,您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护我的安全。一旦我落到景炎手上,我就会生不如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自己打算。”倪月的声音很空洞,听着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可秦寂言知道,这只是假象。
“你是个聪明人,朕不相信你没有其他后手。”这不就留了一个后手,还拿来威胁他吗?
“皇上,你太高看我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牌,所以我想换最有价值的东西。”她当然有后手,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露出来。
“除了后位,其他的都可以。”秦寂言仍旧坚定的不肯立后,哪怕倪月只要一个名份也不行。
后位,是他的千城的,别的女人不能染指。
“除了后位,我什么都不要。”倪月掷地有声的说道,说完就微微欠了欠身,“皇上,你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拥有药血的女子至少要花四年才能养成。您有一年的时间。”
原本,她是打算在最后期限,向秦寂言提出这事。这样一来,秦寂言就没有考虑的时间,只能选择答应她的条件。
只是,这次机会就摆在面前,她不想错过。
“朕……很欣赏你!”秦寂言没有正面加复她,但这句话就已表明他此时的心情。
倪月有心计、有手段,作为帝王他欣赏这样的人,但当倪月拿他儿子的命,来玩心机玩手段,他就不可能欣赏。
倪月不可能不明白秦寂言话听意思,可她却在装傻,“多谢皇上的夸奖,希望皇上好好考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毕竟这五年我也是白捡来的,能多活五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威胁,倪月在用她的命威胁秦寂言,如果秦寂言不应下她的条件,龙宝就会和她一样,最多只有五年可活。
“啪……”秦寂言生生将椅子的扶手捏成粉末,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一丝也没有变,“倪月,朕希望你今后不会后悔。”而他,一定会让倪月后悔。
“皇上放心,我……从不会为自己做的选择与决定后悔。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自己做的决定,就是含着血也要做完。”倪月再次福身,然后转身就走。
她现在有跟秦寂言谈判的筹码;现在,是秦寂言求她的时候,她不需要把姿态摆得那么低。
“啪……”另一个扶手也被秦寂言捏睡了,走到一半的倪月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轻轻一笑,继续往前走。
要是秦寂言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就会发现她那笑容,阴冷的可怕,完全不复之前的清冷孤傲。
显然,被关在小黑屋三个月,明面上看着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实则影响深远,她整个人都开始扭曲了,已失去正常人该有的冷静与理智。
现在的倪月,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包括拿她的命去赌……
大结局(三十三)
当一个为了活下来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连死都不怕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倪月当初为了活下来,可以背叛唯一给过她温暖的景炎,现在她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她可以对自己下手!
在秦寂言找上药王谷主,寻问他能不能在一年之内,配出压制寒毒的配方时,倪月开始抗拒进食。不仅仅是行动上,就连心理上也开始抗拒,不管怎么灌、怎么喂,倪月都能吐出来,身体本能的抗拒食物。
“她在寻死,我也没有办法。”药王谷主试了一下,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只得放弃。
“倪月,惹怒朕的后果,你承担不起!”怒火中烧的秦寂言,有杀人的冲动。
“贱命一条,我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皇上!”倪月神色平静,根本不将秦寂言的威胁放在心上。
“想死?没有那么容易。”秦寂言冷哼一声,转身对药王谷主的道:“让唐万斤给她放碗血。”东西灌不进去,血可以吧?
只要有唐万斤的血,倪月短时间内就死不了。
“就算我死不了,也没有足够的血给太子入药。”倪月咧嘴一笑,带着一丝说不出来阴狠与恶毒。
秦寂言没有理会她,确定倪月喝了唐万斤的血,短时间内死不掉后,便冷着她,不再管她的死活。
而倪月也是一个狠绝的,她不哭也不闹,就躺在床上等死,用自己的命赌秦寂言妥协。
秦寂言没有搭理倪月,可也没有放着她不管,她的生死关系到龙宝的生活,除非秦寂言不想要龙宝这个儿子,不然他不可能不管倪月的生死。
秦寂言命药王谷主保住倪月的命后,就给药王谷主施压,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在一年内,研制出压制寒毒的解药。
“圣上,那寒毒诡异的很,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在一年内,配出压制的解药。”药王谷主也想抓住这个机会翻身,可他实在没有那个能耐。
“圣上,别说一年,就是五年、十年我也不一定有把脉。”他分析不出,圣后的血里到底含有什么才能压制寒毒,他根本无从下手。
“没用!”一个两个都不行,难道他只能受倪月威胁?
一想到要立倪月为后,秦寂言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药王谷主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滚!”秦寂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才没有大开杀戒。
三天过去,倪月虽然还有一口气在,可仍旧抗拒进食,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药王谷主那里一点进殿也没有。
就在秦寂言思索对策时,太监来报,“圣上,倪月姑娘不好了!药王谷主说就算她的命保重了,到下个月也放不出血来。”
龙宝每个月要用的血,几乎是倪月身体承受的极限,要是倪月的身体养不好,就无法一直给龙宝放血。
“该死!”秦寂言气怒,一甩衣袖,大步朝倪月所住的寝殿走来。
还未走进,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秦寂言看着迎面出来的药王谷主,质问。
“皇上,她吐血了。”药王谷主快步上前,低垂着头。
“吐血?好,好一个吐血。”秦寂言走进来,就看到如同纸片人的倪月,当即冷笑,“你就这么想要大秦皇后的位置?为了一个后位,连命也不要?”
“人活着,总要有梦想。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做人上人,我现在只是实现我的梦想。”倪月开口,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可每一个字却咬得异常坚定。
秦寂言看着倪月,眼神如同刀子,倪月面带微笑,脸色不变,他言知道,想要龙宝活着,就只有一个选择。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寂言紧握双手,强压下心中的暴虐,一字一字说得极慢,“好!朕成全你。三天后,朕会下旨立你为后,但是……除了后位,你什么都没有!”
倪月不能死,至少在龙宝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一直活着。
龙宝是千城用命换来的,他和千城就这么一个孩子,他的儿子绝不能只活五年。
“多谢圣上成全。”倪月笑了,眼神明亮,不见一丝死灰。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记住,这是朕对你最后的宽容,日后你要是还敢用这招威胁朕,朕不介意打断你的四肢,拔了你的舌头养着你。”被倪月威胁一次,足够他恶心一辈子,再有下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皇上放心,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倪月是个疯子,可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聪明的疯子很可怕,可也知道底限。
“哼……记住你的话,还有记住你今日的选择。朕,必会让你后悔!”他一定能找到压制寒毒的药,待到那时倪月就没有用处。
秦寂言连多看倪月一眼都懒得,应下倪月的要求后,秦寂言一出寝殿,就让人宣焦大人进宫。
焦大人听到秦寂言的宣诏吓了一跳,想到明日就是他在朝臣面前说的三月之期,大至猜到了是什么事,是以进宫前,焦大人带上了前几日就写好的折子。
“臣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焦大人进来,行了一个大礼。
如果是平常,秦寂言不会等他跪下就会叫起,可今天秦寂言却冷眼看焦大人跪在地上,半天也不曾叫起。
虽然他很清楚,倪月捏着龙宝的命脉,就算现在不提出要立她为后条件,一年后也会提出来,可他仍然牵怒于焦大人。
焦大人见秦寂言半天没有叫起,就知道秦寂言不高兴,颤抖的开口,“圣上,臣已想好对策,不知是否可行?”
说话间,焦大人将奏折举过头顶,等太监接过去,呈到秦寂言面前,可焦大人举了半天,却不见太监上前,也不见秦寂言开口。
焦大人心有不解,悄悄抬头,不解的唤了一句,“圣上?”
“不必了!拟旨,朕要立后。”秦寂言开口,声音冰冷的像是冰渣子,焦大人吓得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圣,圣上,你说什么?”
“朕要立后!”秦寂言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焦大人这次不敢假装听错,忙不迭的应下,“是,是,是臣明白。不知圣上要立哪家千金为后?臣这就命礼部准备。”
礼部三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皇上大婚所需要的一切,只待皇上开口即可。可是……
没有婚礼,没有立后大典,没有诏书,没有皇后金印,什么都没有,秦寂言立后,只有一纸圣旨。
一纸立倪月为后的圣旨!
大结局(三十四)
秦寂言这么草率的,立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朝臣自然不同意,纷纷上书请求秦寂言三思,可秦寂言这会正在气头上,会理他们才有鬼。
对朝臣们的意见,秦寂言一律无视,后来直接下令,谁敢质疑就滚出去,想明白了再进来。
封似锦没有在朝堂上提出异议,但一下朝他就去求见秦寂言,问秦寂言为什么要这么快,就立另一个女人为后,为什么不给千城一个名份,他置千城于何地?
可秦寂言会给他答案?
满肚子火气无处宣泄的秦寂言,冷冷的看着封似锦,以帝王的威仪压制着他,“朕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滚出去!”
虽然没有皇后金印,没有写了祖谱,可立后圣旨一出,事情便不可更改,秦寂言现在暴躁异常,除了龙宝外,谁惹他谁倒霉。
封似锦得不到答案,派人查了,可龙宝中寒毒的消息是机密,他什么也查不到,只知道倪月在宫里,用命威胁秦寂言立她为后。
封似锦知道这里面必有猫腻,可他却想不出,倪月能拿什么威胁秦寂言?而秦寂言又怎么会甘愿受倪月威胁?
想不明白,查不到,又问不出来,封似锦很想为秦寂言立后寻一个理由,可不管什么理由,都过不了他心中的坎。
他知道秦寂言作为帝王,早晚要立后,焦大人之前的话就是一个信号,可那时他天真的以为,那是焦大人和太皇太后趁秦寂言出事捣的鬼,秦寂言并不知晓此事,可现实呢?
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千城出事才多久,秦寂言就立了后,他对得起千城吗?
就算秦寂言有再多的不得已,他在千城死不见尸的情况下,立别的女人为后,置千城于何地?
千城可是为他生了太子,就算秦寂言要立后,难到不能先给千城一个元后的名份吗?
皇后的位置被人占了,千城要怎么办?
封似锦很想冲进宫去问秦寂言,可是没有用,他冲进宫了,也问了,可根本没有答案。
朝堂和后宅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秦寂言强势的可怕,朝臣无奈,只得退让,只是对于这位新皇后?
满朝大臣没有一个把她放在里,而他们不把皇后当回事,他们的夫人自然也不会把皇后当回事,皇上没有下令让命妇进宫拜见皇后,她们就乐得不知,含混过去,没一个把这位新后当回事。
倪月刚开始还没有感觉,可时间一长,她发现她除了有一个后位,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就开始问秦寂言要更多的权利了,可是秦寂言会理会她?
当然,不理会归不理会,秦寂言还是给了倪月一点权利,至少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寝殿。
人活着要有希望,他得给倪月一点希望,让她觉得早晚有一天,她能行驶皇后的权利,才不会出妖蛾子。
倪月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会想太多。她自认自己握住了秦寂言父子的命脉,虽然暂时没有权利,可她却没有放在心上。
这五年,她每个月都要给龙宝放血,清醒的时间并没多,她就算有权利也做不了什么。
她在等,等五年后新的药人出现,然后她就有二十年的时间,她可以慢慢的积攒人脉,培养心腹,拿回属于皇后该有的权利,然后……
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比如凤于谦,比如唐万斤,还有她身边那些监视她的人。
一切都很完美,只等五年一到她就可以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可上天却在此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所有人都以为早就死了的顾千城,出现了!
带着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强势的杀到京城,而秦寂言一直纵容,眼见顾千城就要带兵打到京城了,秦寂言仍旧没有派兵迎战的意思。
“圣上,叛军就要攻到京城了,我们不能不出兵呀!”一路从西北杀过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顾千城就带人打到京城附近,离京城只有十天的路程,而她手中的兵马也从最初的三万人,到现在的三十万。
三十万人马,就算凤家军和西北大军赶过来,也是一场恶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皇上的纵容。
早在四个月前,他们就收到偏远城镇送来的求救信件,可皇上却一直压着不准出兵。
初时,他们还以为是小打小闹,可后来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皇上却仍旧不肯派兵救援。
没有皇上的兵符,根本无法调动兵马。
“圣上,老臣求求您了……求您快下旨,让凤家军进京吧。”焦大人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半头白发在烛光的照映下,十分刺目。
这几年,皇上对他不满,他在仕途上十分辛苦,不过短短几年就老了许多。
“圣上,京城只有二十万禁军,如果救兵无法及时赶到,京城就守不住了。”
“圣上,要不我们先行离开?待到救兵来了,再回京城?”
……
大臣们一个个提意见,生怕叛军打进来,第一个要他们的命。他们可是知道,这次叛乱明面上顾千城带兵,实则是景炎。
景炎是什么人,他们之前不知道,可现在都知道了。景炎是昭仁太子的儿子,算起来他们的家族或多或少都背叛了昭仁太子,要是景炎夺了权,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封似锦这几年官运亨通,他也站在大殿里,只是和一众劝说的大臣们不一样,他是一脸微笑的站在殿内,嘲讽的看着秦寂言。
他知道秦寂言后悔了!
看秦寂言苍白无血色的脸,他就知道秦寂言后悔了,可后悔了有什么用?
他都立了别人为后,现在千城回来,他有什么脸面对千城?
许是封似锦的目光太过直接,秦寂言很快就发现了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交,火药味十足。
可很快秦寂言就收回了眼神,面带微笑的看着下首或站或跪的臣子们,“不必担心,救兵很快就会来了。”
这是顾千城“消失”后,秦寂言第一次在人前笑,可看到他这个笑容的臣子,却无法放下心来,反倒一个个莫名的不安起来。
他们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大结局(三十五)
城外,三十万大军将东南西北四面的城门都堵了。城内,文武百官聚在大殿,看着稳坐龙椅的秦寂言,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寂言所说的救兵,直到顾千城带领的大军兵临城下,也没有出现。
没有救兵,又不肯弃城而走,皇上这是准备做亡国之君吗?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此时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数十倍。
“报……”传令兵高吭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中所有人,包括秦寂言的目光,都落在走进大殿的传令兵的身上,传令兵单膝跪下,“圣上,敌军首领要求见您。”
顾千城一路打下来,不止一次提出要见秦寂言,可却一次也没有见到。
秦寂言不仅不肯见她,也不肯回她的信。她给秦寂言写了无数封信,问秦寂言为什么立倪月为后?
可发出去的信件如同泥牛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秦寂言不见她,也不回她任何消息。这让原本信心满满,坚信秦寂言不会辜负她的顾千城开始怀疑,怀疑秦寂言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在乎她。
如果真的在乎她,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解释?
哪怕是骗她的也没有关系,只要能骗她一辈子,她可以装傻的,可是……没有!秦寂言没有给她任何解释,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见朕?可以!让她进城,亲自来见!”秦寂言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冷漠的说道。
他的千城,终于来了。
“敌军首领说,要您出城亲自见她,不然她就带兵破城而入,屠光城中所有人。”传令兵低着头,任由汗珠不停的落下,却不敢去擦。
这话,大逆不道。
可对方连叛乱的事都做出来了,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又怎么了?
“告诉她,朕不会出宫见她,要见朕就进城。”打进城,打进宫,不就能见到他了吗?
叛乱这种事只有两种结果,不成功便成仁。顾千城既然打到京城了,就必须硬着头皮打下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打进城,千城就可以以胜利者之姿,独享胜利的果实,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退位,左右他没有几年可活,对这个皇位也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
“是。”传令兵得到秦寂言肯定的答复,便弓身退了下去。
传令兵一走,大殿就炸开了锅,“皇上,叛军就在城外,这个时候让叛军首领进城,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我们拿住人,没有威胁到叛军,反倒惹怒了他们,他们杀人屠城可要如何是好?”
“圣上,此计可行吗?我们是不是等救兵前来?城中的粮食足够我们吃十年还有余,只要叛军破不了城,我们就无虑。”
……
此刻站在殿中的官员,除了封似锦和焦大人外,个个都认为秦寂言要顾千城来见他,是诱敌之计,一个个满怀期待又心生忐忑,焦虑到了极点。可是秦寂言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端坐在龙椅上,任凭底下的人炒得炸开了锅,也不回应半句。
北城门,顾千城身着战甲,站在战车上,双眼坚定的看着城门方向,等城门打开,希望她想见的那个人能出现。
半年了,从最初只是为了敷衍景炎,到后来发了狠的打,只为了打进京城见秦寂言,问秦寂言一句为什么?
她现在不想问,秦寂言为什么要立后,她只想问秦寂言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答复?
她要的并不多,不是吗?
“轰隆隆……”城门打开,顾千城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条缝,希望她朝思暮想的人能从那条缝里走出来,可是……不是!
骑马出城的不是秦寂言,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失望涌上心头,饶是顾千城再坚强,此刻心里也不免觉得委屈。
这是第几次了?
她已经不记得了,每次攻城前,她都会让人传消息给秦寂言,她想见他。破城后,她也会用当地官员的名义,写折子给秦寂言,告诉他,她想见他。
消息层层上报,无论如何都能送到秦寂言面前,可是她等了又等,可却始终等不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一路打来,景炎不止一次对她说,秦寂言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秦寂言,要她死心。她知道景炎是别有用心,她不相信景炎的话,可是,心,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的动摇,比如此刻!
秦寂言一次又一次的拒见,伤透了她的心。
有时候她都会在想,她拼了命从火城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将军,圣上说了,你要见他就必须进城。”传令小兵冲到正中央就停了下来,朝顾千城大吼。
“进城?”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顾千城的心越发的冷了。眼中的期待被冷漠取代,顾千城敛去所有的情绪,冰冷的喊道:“我很快就会进城,但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告诉秦寂言,天黑之前不出来,就等着我带大军破城而入!”
话落,顾千城随手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刀,狠狠的砸了过去!
“啪……”刀刃刺入泥土,刀身飞快的颤抖。
进城!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进城!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要一个解释!
顾千城这话无疑是宣战,看着不远处颤动的大刀,传令小兵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你,你等着!”传令小兵调转马头,飞快的打马进城,生怕晚一秒就会被杀了。
“我等!多久我多等得起!”顾千城眼眶微红,却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皇宫的方向。
她知道,她的儿子在寻里,还有她一直在等的那个男人也在那里。
既然那个男人不出来见她,那就由她走进去好了,即使这条不算长的路,对她来说并不算好走也没有关系。她是顾千城,在长生门她没有被打垮;在活火山她没有被打垮;在火城她没有被打垮,遇到景炎没有被打垮,现在她也不会被打垮!
“秦寂言你给我等着,等我打进皇宫,等我去找你。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完了!”我们也完了,再也回不去了……
大结局(三十六)
从日出等到日落,眼见太阳都落山了,可秦寂言仍旧没有出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让人带给顾千城。
顾千城也最初从的期待,到现在的麻木。麻木的等着太阳落山,麻木的看着紧闭的城门,冰冷的心没有一丝温度。
“我告诉过你,那个男人已经变了,你现在肯相信我了吗?”景炎不知何时来到顾千城身边,笑容满面的说着刻薄的话。
顾千城不无所动,双眼仍旧紧盯着城门,眼中只有死寂,可却坚定的不肯移开眼。
景炎不死心,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带兵打到京城,那个男人根本不会见你。甚至你还没有到京城,就暴尸荒野。”
残阳似血,城门紧闭。泪,从顾千城的眼角滑落,景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顾千城,死心吧,那个男人就是利用你,他根本不爱你,他……”
“闭嘴!”顾千城转身,双眼通红,似魔又似鬼,狠狠地瞪了景炎一眼,“景炎,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我和秦寂言的事也容不得你插手。记住,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半个月内我必破城而入,你最好提前准备好我要的火焰要,不然我杀了你。”
说话间,顾千城手中的刀,已经架在景炎的肚子上,而她也逼到景炎面前。
景炎没有动,只是看了顾千城一眼,笑道:“千城,你最近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顾千城的心理承受能力、对秦寂言的信任超乎他的想象。一路上,他不断的给顾千城下秦寂立辜负了她的暗示,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今天,好不容易出了一点效果,他怎么可能放手。
“我说过,我的事容不得你插手,我要怎么做也容不得你干涉。景炎,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不然,我不介意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合伙人。”顾千城手腕一动,削掉了景炎耳边的碎发,同时将剑收回。
景炎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发,眼眸微动,可再次抬头看向顾千城,他又恢复如常,“我不说事实也存在……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出兵了?顾大将军?”
顾千城最近的脾气不太好,尤其是对景炎,所以景炎也不敢太撩拨顾千城,免得还没有把秦寂言拉下来,他们就先内乱了。
“和以往一样,今晚的战斗由承欢指挥。”顾千城丢下这句话,随便抢了一匹马,和之前每一次攻城一样,朝扎营的地方跑去。
开战至今,他们陆陆续续攻破了几十座城池,可顾千城却从来没有参与过攻城,也不曾亲眼看到城破。
就好像,看不到就不存在;看不到,她就没有带兵叛乱,没有带兵攻城。
这种莫名的坚持,在景炎看来就是掩耳盗铃,十分的可笑。可偏偏这么一件可笑的事,顾千城却坚持下来了。不管旁边的人说她虚伪,还是说她矫揉造作,她都坚持最初的决定,即使这个决定毫无意义。
“这么不好骗,真不明白,秦寂言是怎么得到你的心。”能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并一直坚持下去,这样的女人心性坚定远超常人,想要得到她的心很难很难,就如同他。
当初,他……是真得对顾千城动了心,也想过要得到她的心,可他努力许久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后不得不放弃。
景炎摇了摇头,并没有上前去找顾承欢,而上登上战车,准备好好看一看秦寂方的落败。
“攻城!”顾千城折回营地,就是攻城的信号,这一点大家从来不曾说破,可彼此都有默契。是以,顾千城一踏入营帐,承欢就下令攻城。
“冲呀!”一路打下来,顾承欢带领的士兵攻下城池无数,眼前这座城池虽然是最难攻破的,但是……
一路打下来的,他们战无不胜,这一战是他们最后一战,他们肯定会赢了。
赢了,他们就是开国功臣,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所以,这一战他们只许胜不许败。
“冲呀!”
“杀呀!”
……
太阳彻底落上,黑暗笼罩大地,可黑夜却阻挡不了承欢攻城的脚步。举着火把,摸着黑,承欢冲锋在前,带着人一次又一次冲上去。
黑夜攻城是最不智的,对攻城方也极不利,可顾承欢却不在意这些,他照常的带人攻城,一波接一波,不给守城的人喘息的机会。
“疯了,疯了,底下那群人疯了,他们不怕死吗?”死了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守城的士兵被这种疯狂的打法震住了,站在城墙上却腿发软。
皇城内、外,实力强悍的军队早就被秦寂言调走了,守城的士兵只是普通的禁军,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面对一身肃杀气的士兵,这些禁军连抗战的勇气也没有,要不是占据了守城的便利,他们怕是早就投降了。
“圣上,我们……怕是守不住了。”城门口的战况,源源不绝的报进宫里,一干大臣听到外面的情况,心急如焚。
他们原以为二十万禁军,怎么也能拖上十几半个月,可以等到凤家军来救援,可现在看来那些禁军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们不是说,禁军是国之大器,他们的待遇与官职要提高吗?”秦寂言半点不着急,还有心情与大臣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留在京中当兵的,大多都是权贵人家或者武将家不争气的儿子,他们寻个名目把人塞入禁军,就为了混口饭吃,或者日后好升迁。
里面,不是没有有才能的人,但是太少了。相比有才能的人,禁军里面大多数是草包,只是外面看着好看,真要动起手来,根本不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的对手。
秦寂言曾想动禁军,把禁军里的蛀虫踢掉,为龙宝打造一支精锐的禁军,保卫他的安全,可他此举触动了朝中所有武将与权贵的利益,虽说在他的强制命令下,禁军的实力有所提升,清除了不少人,可总体情况还是不够好。
本想一鼓作气把禁军整顿好,可还没有动手他就病倒了,没有办法,他只能把这事放下。
本想今年好好整治禁军,却不想他还没有出手,他的千城就帮她解决了。
在所有人看来,千城这次叛乱是动摇国本,不可饶恕。只有他知道,千城这次叛乱不仅不会动摇国本,还会让大秦更强盛……
大结局(三十七)
大秦太大了,大到有许多地方、许多人,就是他也管不到,看不到。
而那些他看不到、管不到的地方与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悄悄的成为大秦的腐肉,腐蚀大秦,侵害大秦,动摇大秦的国本。
如果是以前,他不介意慢慢动手,不伤筋动骨的清掉他们,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早晚有一天,他能把大秦的腐烂都清干净,交一个强盛富贵的大秦给他的儿子。可是……现在不行!
他只有六年的寿命。六年太短了,短到不容许他慢慢来,短到不容许他考虑太多,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清理那些有可能动摇大秦国本的人,还不能让大秦出乱子。
他答应过千城的,会把一个强盛的、富足的大秦,交给他们的儿子,他不能食言!
可是,要清除那些尸餐素位、奸佞小人不难,难的是清掉他们背后的势力,清理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
这两年,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也在暗中布局。可不想他的局还没有布成,千城就出现了,以一种他想不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初时,得知千城与景炎在一起,并且两人还起兵叛乱,他是愤怒的、生气的,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他了解他的千城,他的千城绝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绝不会因为他立了倪月为后,就愤怒的举兵造反,这里面必有什么隐情。
而他,等着千城来告诉他,这里面的隐情。
至于千城造反一事?
既然已经出手了,他就没有阻拦的必然。造反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成功一种是死。如果是别人必然是最后一种,可要是千城?
就算老天爷不让她成功,他秦寂言也会让她成功。
而且,此时大秦内乱一下也不是坏事。
北齐与西胡这几年彻底安分下来了,没有外敌的威胁,那些官员、大家族便把目光放在国内,为了个人利益已经开始暗自较劲、真斗。
如果他能活个十几二十年,那些官员就是斗得再厉害,他也有把握制得住他们,甚至借他们之间的争斗平衡朝局,可是……
他没有几年可活,他的儿子登基时才不到十岁,一个孩子根本压不住那些老臣、大家族。
为了他的儿子,为了大秦,他必须要把这些人清除干净,而顾千城叛乱就是一个好时机。
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铲除一些不需要的人,好好梳理一下这个国家,为龙宝登基扫清障碍。
千城这次叛乱,可谓是恰逢其会。所以,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秦寂言都会纵容她,让她带兵打到京城,打到他面前。
而顾千城也没有让他失望,短短半年便带着兵马打到了京城。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天她就能带兵进城,甚至进宫了。
一想到即将要与顾千城见面,秦寂言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五年不曾见面,他想她都想疯了,每晚合上眼,脑子就是顾千城的身影,要不是有龙宝在,他肯定撑不下去。
他想千城,疯狂的想念她。在得知千城还活着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顾千城身边。
可是,他不能!
现在的他,拖着一个半废的身体,跑到顾千城面前,除了折损寿命外,还会成为千城的拖累。
要知道,景炎一直跟在顾千城身边,他要见千城就会把自己虚弱的一面,暴露在景炎面前。而依他对景炎的了解,景炎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且,现在千城还活着,他也不想折损寿命。他想多陪千城几年,哪怕多一年也好,所以……为了能多活几年,多陪千城几年,他必须忍耐。
好在,千城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半年就来了。
可是,一想到即将要与千城见面,秦寂言又十分不安。
他见到千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千城问起倪月的事,他要怎么解释?
他要怎么告诉千城,他们的儿子每个月还在承受着寒毒之苦?
他要怎么告诉千城,他还剩下六年的寿命?
他要怎么告诉千城,他没有办法陪她,陪他们的孩子到老?
“怎么办,突然不想见你了。宁可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无情的人,也不想你因我的死而伤心。”秦寂言看着面前一人高的画像,喃喃自语。
没有意外,画像上的女子就是顾千城。秦寂言耗时一年,按一比一的身高,一笔一笔画出来。
许是画的时候,投入了全部的感情。明明只是一副画,可画中的女子却好像活的一样,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画前的人,微启的红唇无声的在安慰画前消瘦的男子。
“可是,不见你我又舍不得,更舍不得你恨我。你说……你怎么就把我变成这样了?优柔寡断,这可不像我。”秦寂言站在画相前,几次想要伸手去摸,可最终还是不舍得。
他怕,把画摸坏了。
即使他知道千城没有死,可还是不舍得这副画有任何损伤。
在这三多、近四年的日子,一直都是这副画陪着他。
在千城没有打进宫前,也只有这副画会陪着他。
至于以后,也许他会陪着千城,也许不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的生命太短暂了,而他必须用短暂的生命,为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打造一个无忧的国度。
让他们在他死后,也能生活无虑,不需要陷入权利的斗争,不需要受人欺凌,不需要像他当年一样,活得那般辛苦。
“千城,策儿……你们放心,不管我能活几年,我都不会让你们再受半点苦。”最后看了画上的人一眼,秦寂言坚定的转身,朝殿外走去。
千城就要进宫了,宫里有些人他不耐烦太久了,也是时候该清除掉了。
至于二十五年后?
他相信,有二十五年的时间,足够策儿找到压制寒毒的解药,要是找不到?
那他也没有办法,他这个父亲已经尽力了。
他能容忍倪月顶着大秦皇后的身份活五年,却无法容忍她顶着大秦皇后的身份,再活二十五年。
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不除,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
大结局(三十八)
在秦寂言有意放水下,顾承欢只花了十天的时间,就攻破了皇城,带兵围了皇宫。
在城破的那一刹那,宫中的宫女、太监就慌了,有胆大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偷拿了一些金银想要跑出去,可还没有跑到宫门口,就被侍一刀杀了。
这些侍卫自然是秦寂言身边的精锐,他们没有去守城,也没有守在宫门口,而是和往常一样殿外,保护秦寂言与龙宝的安全。
殿内,文武百官已经被秦寂言赶走了,唐万斤也被秦寂言赶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只有秦寂言父子二人。
龙宝依偎在秦寂言的怀里,粉嫩的小脸和秦寂言如出一辙,冷漠、严肃。
只是同样的表情由秦寂言做出来,那叫帝王的威压,由龙宝摆出来那就只能叫装大人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脸,直呼可爱。
不过,父子两人看着和平常一样的严肃、冷漠,可从他们两人僵硬的坐姿,就能看出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父皇,你说娘亲会不会不喜欢我?”龙宝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双手拽着秦寂言的衣摆,手心都冒汗了。
父皇说,娘亲今天就会回来。他很想见一见娘亲,想知道娘亲是不是像画像上的那样美,又担心娘亲会不喜欢他。
父皇说,娘亲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他很乖也很听话,可是唐叔叔说他一点也不像小孩子,他娘亲肯定不喜欢他这副小老头样。
可是,怎样才是小孩子样,不是小老头样呢?
龙宝的眉头皱成一个竖一,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思考小孩子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小孩样是什么样的。
他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顶多就是封太傅比旁人爱笑一点,唐叔叔说娘亲和封太傅是好友,难道他要学封太傅多笑?
龙宝问了半天不见自家父皇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父皇,我是不是要多笑,娘亲才会喜欢我?”
仍旧没有答案,龙宝急了,用力扯了扯秦寂言的袖子,“父皇,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呀,不然娘亲来了,不喜欢我怎么办?”
“策儿,你说什么?”秦寂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听到龙宝说了什么。
“父皇。”龙宝很委屈,可他受的教育没有教他撒娇,更不允许他受了委屈就哭。
虽然心里很委屈,可龙宝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脸不快的,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秦寂言,等秦寂言的答案。
秦寂言原本忐忑难安的心情,在看到同样忐忑不安的龙宝后,突然就安定了。轻轻的摸了摸龙宝的头,用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傻策儿,你娘亲不喜欢谁也不会不喜欢你。你娘亲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为了生下策儿,顾千城可以切开自己的腹部,这种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要说顾千城不喜欢策儿,他第一个不同意。
“可是,可是……娘亲从来没有见过我,会不会不认识我?”虽有秦寂言肯定的答复,可龙宝还是不安。
娘亲不是别人,如果娘亲不喜欢他,他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甚至难过的哭出来。
“当然……”
“当然不会!”
“嘭!”殿门被踹开,身着银色铠甲的顾千城走了进来。
母子连心,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千,千城!”秦寂言看到朝他走来的顾千城,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
“你,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虽然早有准备,可在见到顾千城的这一刻,秦寂言仍旧失态的站了起来,踉跄上前。
可是,顾千城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落在龙宝的身上。
“我的……孩子。”顾千城脸上布满泪水,想要上前抱着龙宝,可又怕吓到他,只能站在原地,温柔的看着龙宝,“你叫秦策,对吗?我……我叫顾千城,我是你……你娘亲。”到最后,顾千城已是哽咽的说不出来。
“我……”龙宝被秦寂言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与画上相似,又不像的女人,大眼满是迷茫。
这是他的娘亲,这么熟悉,可又那么陌生。
“策儿,你……能到娘这里来吗?让娘抱抱吗?”顾千城离秦寂言有数十步远,这个不距离不远,但也不近。
“父皇,放我下来。”龙宝扭了扭身子,挣扎着要从秦寂言怀里下来,可此刻秦寂言的眼里只有顾千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龙宝的动作,直到龙宝因为挣扎过度,差点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
“策儿,小心!”秦寂言反应极快的捞住了龙宝,可却因为用力过猛,扯动了肺腑的伤口,一阵猛咳。
“策儿!”顾千城也吓了一跳,猛地上前,从秦寂言怀里接住龙宝。
“咳,咳,咳……”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秦寂言很想把人抱在怀里,可是不行……剧烈的咳嗽,让他什么也做不到。
“父皇,父皇……”龙宝被千城抱在怀里,可还来不及感受母亲的怀抱到底是什么滋味,就被秦寂言的咳嗽吓坏了。
挣扎着从顾千城怀里跳下来,龙宝迈着小短腿跑到秦寂言身边,“父皇,父皇,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
此时的秦寂言,因剧烈的咳嗽蜷成一团,龙宝熟练的拍着秦寂言的背,同时大喊,“太医,太医,快宣太医!”
“父皇,药呢?你的药在哪里?我去给你倒水,快,快喝药。”龙宝双眼通红,可却没有哭出来。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身为大秦的储君、未来的帝王,他不能哭,哪怕是死也不能哭。
他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娘亲就在他面前,他不能在娘亲面前哭出来。
太傅说了,哭闹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他一定不能哭,不能让娘亲讨厌他,讨厌父皇。
“没,父皇没事。”秦寂言猛咳了一阵,像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
“父皇,吃药,快吃药。”龙宝在秦寂言身侧找到了他的药,慌乱的打开,要喂到他嘴里,可刚递到秦寂言嘴边,想起没有倒水,又忙把药丸收回,“水,水,父皇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水!”可转身,就看到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龙宝愣了一下,呆呆的抬头,生疏而小心的唤了一句,“娘,娘亲?”
“好孩子,先给你父皇喂药。”顾千城欣慰的笑了笑,眼中仍旧有泪,可却没有悲伤。
她的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百倍。
至于秦寂言?
顾千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她和秦寂言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
大结局(三十九)
秦寂言剧烈的咳嗽,打破了三人间的紧张,也打破了三人间的尴尬。
待到秦寂言的咳嗽好转,顾千城已经抱着龙宝坐在龙椅上,母子二人轻声说着悄悄话,不见一丝生疏,亲密的就好像不曾分离过。
至于秦寂言?
他此时正跟小媳妇一样,委屈的站在一旁,看着顾千城与龙宝,几次想要上前拥住母子二人,都被顾千城无情的冷眼逼退了。
“娘亲,太傅说我擅长书画,再学两年就能画人像了,到时候娘亲你让我画好不好?”顾千城身上还穿着铠甲,龙宝也不嫌硌的慌,趴在顾千城身上就是不肯下去,终于有了小孩子的样子。
“策儿真是太厉害了。好,等策儿开始学画人物时,娘亲就请策儿帮娘亲画一副画像。”四年的空白,四年的思念,这个时候别说龙宝只是要画一副画像,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顾千城也会去摘给他。
“不是一副,是很多很多,以后策儿只画娘亲。”龙宝抱着顾千城的胳膊,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
每个孩子都会撒娇,只是要看有没有撒娇的对象。龙宝身边的人虽然都宠着他,可龙宝自幼懂事,根本不可能对着他们撒娇,就是对着秦寂言也不会,因为秦寂言那破败的身子,在龙宝眼中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可是顾千城不同,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顾千城,在龙宝眼中仅次于天神,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坚定认为她是可以依靠、依赖的对象。
“好,以后娘亲只给策儿画,我策儿给娘亲画很多很多的画像。”顾千城抱着龙宝,笑得满足。
三年多的等待,半年的征战,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如果说,初时是因为景炎的逼迫,以及秦寂言的漠神,她才走上叛乱一途,可到后面她就真得是为自己而战了。
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她的出身,她曾与楚世子有婚约一事,都是她成为大秦皇后的绊脚石。就算秦寂言没有立倪月为后,她回来后,秦寂言要立她为后也得与朝臣斗志斗勇,经历一番腥风血雨才有可能成功。
而就算是成了,朝臣、命妇们也不一定会把她当回事,极有可能是面上敬着,心里鄙夷。
没办法,谁叫她未婚生子,哪怕她生的孩子被秦寂言立为太子,在那些卫道夫的眼里,她仍旧不配当皇后。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手握重兵,别说做大秦的皇后,她要野心大一些,就是做大秦的女皇也行,不过……她从来没有那个野心。
她自认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要的只是一个家,高高在上的权利,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顾千城极有耐心的把龙宝哄睡了,在秦寂言的帮助下,抱着龙玉来到寝宫,亲手替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才转身离去。
而她不知,在她和秦寂言出去时,躺在床上,本该睡熟的龙宝突然睁开眼,朝秦寂言的背影眨了眨眼。
他能帮父皇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秦寂言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顾千城身后,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傻笑,看着就是一副蠢样,可他自己却不觉得,甚至还很高兴。
他的千城回来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他高兴的事。
“我们谈谈。”走出寝殿,顾千城顿下脚步,压低声音,对身后的秦寂言说道。
“千城,我很……”想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顾千城又往前走了,秦寂言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地跟上,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同样是四年多没有见面,为什么千城对龙宝笑得那么温柔,对他就这么冷漠呢?
难道是因为立后的事?
千城这么在乎他立了别人为后,是不是表明她很在乎他?
这么一想,秦寂言的心情立刻好了,脚步轻快的跟在顾千城身后,一路走到御书房。
顾千城毫不客气的坐在龙椅上,秦寂言则老实的站在她身旁,不等顾千城开口,就急忙道:“千城,立后的事我可以解释!”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听你立后的原因。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给你写了多少折子,你知道吗?”顾千城知道秦寂言立倪月为后,必是有原因的。
要是立别的女人为后,顾千城也许会多想,认为秦寂言是不是变心了?
可是倪月?
顾千场城一点也不会担心秦寂言变心,秦寂言有多讨厌倪月她很清楚,要不是没有办法,秦寂言绝不会立倪月为后。
“这件事……我可以不说吗?”他不想让千城知道,他没有几年可活。
就如同,他绝不会让龙宝知道,他没有几年可活一样。
让最亲近的人陪着自己等死,太残忍了。
“那么,说说你的身体?你刚刚为什么咳成那样?”顾千城自己就是大夫,在火城几年,她的医术还增涨了不少,就算没有把脉、诊断,她也能看出秦寂言的病症。
这是顽症,而且病了很长时间。
“老毛病了,在海上……被景炎偷袭,伤了肺腑。”秦寂言不着痕迹的黑了景炎一把。
“伤了肺腑?很严重?”就算秦寂言说得轻描淡写,可顾千城还是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秦寂言伤得不轻!
结合她曾查到的消息,秦寂言当年从长生岛回来,可是有四十天没有在人前露面,莫不是在养伤?
“不严重,只是不能再动武了。”秦寂言趁顾千城担忧之际,上前将人抱住,在顾千城挣扎前,将头倚在顾千城的肩膀上,略有几分委屈的道:“千城,我们先不说这些好不好?让我抱抱你,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啪……一滴泪珠,落在顾千城冰冷的铠甲上,晕开,滑落……
“你……”顾千城想要把人推开,可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她怨秦寂言,恨秦寂言;对秦寂言失望,对秦寂言绝望,可她心里也想他,很想很想……
大结局(四十)
“千城,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怪我。原谅我,求求你!”秦寂言的将埋在顾千城的颈脖间,小心翼翼的请求道。
“原谅?我要怎么原谅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顾千城抬头,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她理解秦寂言的不得已,可谁来理解她的委屈?她的心痛。
“秦寂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为什么找到我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立后?为什么你要让我打到皇城?为什么?为什么?”顾千城没有推开秦寂言,麻木的任由秦寂言抱着,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有太多太多为什么要问秦寂言,秦寂言欠她太多太多解释。
可就算解释了又怎样?
她的心,被秦寂言伤得鲜血淋漓,就算秦寂言有再多的不得已,她仍旧无法不怨。
“因为,我在等你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我的千城。”秦寂言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自责、愧疚与后悔。
他能告诉顾千城,他害怕,害怕去活火山,害怕去那个害死她的地方,害怕在那里看到她的尸骨吗?
没有亲眼看到顾千城死去,没有看到顾千城的尸骨,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顾千城还活着,可如果亲自去找了,去挖了,没有找到人,他要如何自欺欺人?
“等我?凭什么要我来找你,万一我不来呢?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来找你?”凭什么,凭什么是她主动找人,而不是秦寂言去找她?
“你知不知道,我一出火城就被景炎找到了。我千辛万苦寻到的火焰果,也被景炎抢走了。我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却被景炎逼迫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多希望你出现在我身边,希望你带我回来,可是你没有!你明明知道我还活着,你明明知道我出现了,你却不来找我,放任一个人面对景炎。”本来只有七分委屈,可将这些委屈说出来后,顾千城却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她走到这一步,有一半是景炎逼的,有一半是秦寂言逼的。
秦寂言的漠视,秦寂言的放任,让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后来,我不断的给你写信,给你写折子,让我来找我,我想见你,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理我,你要我来皇城来找你,来皇宫找你?秦寂言,你知不知道,那时的我要来皇城找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只能带兵打到皇城,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千城对不起,对不起!”秦寂言知道后面的事,却不知顾千城出来就遇到了景炎,更不知景炎抢走了火焰果。
火焰果!
有了火焰果,龙宝的寒毒就可以解了,他们再也不用受制于倪月了。
“对不起,对不起。千城,对不起!”秦寂言紧紧地抱着顾千城,任由尖锐的铠甲,嵌入他的肉里,也不肯松手。
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没有意义。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时间能重来吗?被景炎抢走的火焰果能回来我手里吗?”
“能的,能的。就算时间不能重来,火焰果我也一定会拿来。千城,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剩下的交给我,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他的千城已经背负太多了,和千城相比,他这个父亲不尽责到了极点。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你了。”顾千城终于狠下心,推开了秦寂言,红着双眼看着他,“秦寂言,你让我失望太多次,我现在没有办法相信你,怎么办?”
她也想要相信秦寂言,可秦寂言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人在哪里?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秦寂言了,凭她自己也可以从景炎手里,拿到火焰果。
“千城,再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秦寂言再次上前,强硬的将顾千城拥在怀里。
“放开我!”可是,这一次顾千城一点也不配合,抬手一撞,正好撞在秦寂言的胸腔。
“咳咳……”秦寂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右手捂着心口,猛地咳了一下,为了不让顾千城担心,秦寂言极力压制,可却徒劳无功。
“咳咳咳……”又是一通犯咳,比之前还要严重,顾千城一度怀疑,秦寂言会把心肺都咳出来。
想要作视不理,可看到秦寂言痛苦的蜷曲,顾千城又实在做不到漠视。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咳得这么厉害?”顾千城上前,扶住秦寂言,取下挂在他腰际的药丸,塞到他嘴里。
秦寂言被呛了一下,又是一通好咳,直到顾千城帮他顺了两口气,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顾千城担忧的眼神,秦寂言知道,想要让顾千城原谅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苦肉计。
“千城……”秦寂言顺势依在顾千城身上,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千城身上,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没有几年可活,你信不信?”
“你,你说什么?”顾千城脸色一白,扭头看向秦寂言。
她想知道,秦寂言是不是在撒谎骗他?
“你没有听错,我没有几年可活。也就是因为此,我才会剑走偏锋,想用你这次叛乱,来清除大秦的蛀虫。”本来不想说,不想让千城担心,可现在他不知道除了用苦肉计,让千城心疼他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千城原谅他。
“我,我不相信,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顾千城呆滞的摇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查了秦寂言这几年的生活,根本就没有查到他没有几年可活,秦寂言一定是骗她的。
“这种事我不会骗你,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原本,我是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担心。可现在这个情况,要是不说出来,你恐怕会恨我一辈子。”秦寂言苦笑一声,一点一点收回自己的重量,站直,朝龙椅走去。
“你会医,你给我把个脉,就知道我的情况了。”秦寂言坐下,将手腕放在腿上。
“我不会相信的。”顾千城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已经信了。
秦寂言绝不会,用这种事来骗她,秦寂言知道她的脾气的。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秦寂言脸上带着笑,似将生死置之度外,“正好你回来了,替我把把脉,看看我还有没有救?”
“你最好别骗我,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你要骗了我,你就死定了。”顾千城上前,半蹲在秦寂言面前,扣住他的脉搏,而这一扣顾千城就懵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真的?”
秦寂言的脉搏,虚弱的像是随时会死掉。
“我说了,我没有骗你。”秦寂言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顾千城的头,“所以,别再生我的气,别和我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你……混蛋!”顾千城大骂一声,泪如雨下,用力捶打着秦寂言的膝盖,“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故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让她没有办法恨他,没有办法怨恨她。
这个男人,太坏了,太坏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大结局(四十一)
顾千城亲自确定秦寂言命不久矣,她哪里还有心思,为一点“小事”跟秦寂言斤斤计较。
详细问清楚了,她不在的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事,顾千城靠在秦寂言的腿边,久久无法言语。
为四年她过得不好,秦寂言也过得艰难。
好半晌,顾千城才抬头看着秦寂言,心疼的问道:“当时,你就那么不想活?”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秦寂言也问过自己,可他根本答不出来。
按说,他还有一个儿子要照顾,怎么也不会想着寻死,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懦弱的。可那时,他也确实差点死掉了,所以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不是一心求死。
“我希望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活下来。”顾千城将头枕在秦寂言的腿上,默默地流泪。
她心里还有怨还有恨,可是秦寂言只有六年可活,她真要把最后的时间,都能在怨恨身上吗?
那太蠢了。
“我……”秦寂言的手一顿,想再次重复他没有几年可活,可对上顾千城希冀的眼神,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秦寂言闭上眼,咽回原先的话,郑重的道:“放心,我必会与天争命!不会轻易认命。”
是的,与天争命。就算天下名医都说他只有十年阳寿,他也要争一争。
之前不争是没有争的动力,现在妻儿都在,他必要争上一争,多活几年,多陪陪千城与龙宝,多为龙宝扫清障碍。
“这才对。就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你也要争。孤儿寡母、手握大权,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会想咬上一口。没有你,我和龙宝也没有几年可活。”顾千城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每一个字却极重极重,秦寂言的感触尤其深。
要不是为了龙宝,他活不到现在。
连妻儿都保不住,他还管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你且放心,我必不会让你们母子失望。”秦寂言语气坚定,隐有杀气,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极其温柔,轻轻的拍着顾千城的背,满是宠溺,“这半年来你也累了,剩下的交给我,不管是大秦还是景炎手中的火焰果,我必会为你夺来。”千城为龙宝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他来就好了。
可是,顾千城拒绝了,“不用,我来就好。我已有应对之策,你只要想着怎么解决倪月就好。”在进城前,她对秦寂言不抱希望,自然会做好准备,不会把一切寄托在别人身上。
“倪月早就解决了,她给龙宝培养的药人已成,我已经把她关了起来,就等着交给景炎。”秦寂言连忙解释,生怕顾千城不信,“要不是为了把她留给景炎,我早就将她凌迟处死了。”他当日便说过,倪月敢威胁他,他日必后悔。
“一国皇后,你居然就这么处理了?”顾千城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寂言。
立后与废后可不是容易的事,秦寂言立后儿戏,这废后更儿戏。
“什么一国皇后,除了一纸圣旨她什么都没有,朕要废她只需要一句话。”当初,秦寂言并没有迎娶倪月,也没有封后大典,更没有让朝廷命妇去拜见她,倪月只是光有一个皇后的名份罢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大臣不高兴吗?”顾千城承认,听到秦寂言的话,她有一点小高兴。
她果然是堕落了,秦寂言为她做一点小事,她就没法和他生气了。
“皇帝都要换人做了,我怕什么?”秦寂言说得坦然,没有一点不满,顾千城错愕的看着他,“你要退位?”
“你都带兵破城了,我还占着皇位做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皇位放在眼里,后来也是不得不争,不得不坐稳皇位。
至于现在?
他就更不想做那什么皇帝了,左右就只有六年的时间,还不如让龙宝早日登基,他在暗处好好教导几年。
“而且,我封了别人为后,你必然也不会乐意再做什么皇后。与其……不如,你直接做摄政太后。”秦寂言不愧为是最了解顾千城的人,即使心里明知他封倪月为后有隐情,可千城心里还是会膈应。
此事过后,要是秦寂言坐稳皇位,要封顾千城为后,顾千城自然会应下,可心里到底会有些不舒服。
见秦寂言如此为她着想,顾千城十分欢喜,“你明明自己想要偷懒,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你一退位,我就真得是祸国了。”
话虽如此说,可顾千城却没有一点担忧。她都走了九十九步,何惧再走这最后一步。
可秦寂言却不容许她这么说,“你怎么祸国了?你带兵攻城,却没有伤及一个无辜百姓,你怎么就祸国了?真要祸国,也是那些身在其位,却不司其职的人。”
“世人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看到我以女子之身起兵犯事,推翻帝王,扶幼子登基,垂帘摄政。”顾千城语气淡漠,即使在说到垂帘摄政也没有一丝起伏。
在此之前,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确实想过要把秦寂言拉下来,扶龙宝上位,让秦寂言后悔,可在得知真相后,这股怨气就淡了许多。
对于摄政,顾千城也没有多大想法。她并不是一个权利欲重的,她想权利只是想要保证自己的生活,不受旁人干扰罢了。
“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我们活在当下,功过自有后人书。”连当下都过不好,还管什么以后,“而且,你带兵攻城、进宫,已是胜利的一方,这本就是你该得了。”
秦寂言摸了摸顾千城的头,宠溺的道:“乖,听话。我的身体你知道,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理朝政。别人我都不放心,只有你。”
如果千城没有回来,他会选择顾承意和封似锦作为托孤大臣。现在顾千城回来了,他就不需要挑什么托孤大臣了。
这世间谁都有可能野心膨胀,夺龙宝的权利,架空龙宝,唯有千城不会。
他和千城此生也只有龙宝一个孩子,就算日后再怎么变化,千城也不会因权利之争伤及龙宝……
大结局(四十二)
秦寂言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顾千城只需要照做就好。
而秦寂言所想与顾千城的计划,并没有太多的偏差,两人一合计,便联手布局,引景炎入宫。
顾千城进宫一天一夜,期间没有人知道她在宫里做了什么,又与秦寂言说了什么,只知道当天夜里,议政殿起了一场大火,顾千城抱着太子冲了出来,立刻命人救火,奈何火势太大,无法扑救。
顾千城抱着太子在宫外站了一夜,太子对着起火的宫殿,不断的哭喊“父皇”,挣扎着要下去,却被顾千城死死抱住。
第二天清晨,景炎带兵进宫,看着烧成废墟的大殿,许久不曾言语,直到中午时分,才让士兵“请”顾千城母子离开,并将顾千城母子二人囚禁在宫中。
昨夜,顾承欢成功夺城,还来不及庆功,景炎就联合他的副手,在营中悄然兵变,软禁了承欢,接管了大军。
换言之,景炎现在是叛军的最高首领,也是此次叛乱的最大得利者。
三天后,景炎控制住京城,压下动乱,这才有空来找顾千城。
“千城,玉玺在哪里?”没错,景炎会来找顾千城,就是他没有找到传国玉玺。
“你去问秦寂言。”顾千城抱着龙宝坐在床边,神情哀伤,龙宝则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摆,像是吓坏了一样。
“好吧,秦寂言在哪里?”景炎在一旁坐下,十分有耐心的问道。
“你不是看到了吗?”顾千城冷讽,神情冰冷。
景炎摇了摇头,一脸笃定的道:“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死掉。”即使亲眼看到那俱烧得焦黑的尸首,他也不相信那是秦寂言。
秦寂言怎么可以死在他以外的手上,秦寂言怎么可能懦弱的自杀,他不信。
“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景炎,我们的交易结束了,把火焰果给我。”顾千城一副哀漠大于心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景炎承认他也心疼,可走到这一步,他不能心软。
“千城,我们的交易确实结束了。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再谈一个交易吗?顾家人和封家人,甚至唐万斤都在我手上,你确定不管他们吗?”景炎一进城,就控制了顾千城最在乎的人,他相信这些人必有用处。
“我管他们?谁来管我?我现在谁也管不了,我只能管我的儿子。景炎,把火焰果交给我,之后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你想杀谁也与我无关。”顾千城紧紧抱着龙宝,空洞的眸子直视景炎,看似在看他,可眼中却没有他。
很明显,这样的顾千城不正常。
景炎眉头微皱,“千城,这不像你。”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千城,他真得很好奇,顾千城在宫里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问一遍,火焰果给不给我?”顾千城并不搭理他,声音尖锐的重复道。
“千城……”
“给还是不给?”顾千城粗暴的打断,声音大的吓人,怀中的龙宝吓得瑟缩了一下,却不敢哭出声。
景炎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却仍旧没有松口,“两天后,你拿传国玉玺给我,我将火焰果交给你。”
“我不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他并没有告诉我。”顾千城声明小了一点,可仍旧尖锐异常,就像是受伤的刺猬,刺伤任何一个想要靠近她的人,“但是,我知道倪月在哪里,我用倪月跟你交换。”
“倪月没有死?”景炎眼睛一亮。
这是他入宫三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进宫后,第一件是确定秦寂言的生死,第二年则是寻找倪月,结果两件事都没有办好。
他到现在也无法确实,秦寂言是真死还是假死,也没有找到倪月的下落,不知她是生是死?
“倪月的生死关系到我儿子的生死,在没有拿到火焰果之前,我怎么敢动她?”顾千城扯了扯嘴角,冷笑。
“好!两天后我用火焰果跟你换倪月。”至于传国玉玺与秦寂言的生死?这个不急,他可以慢慢找,慢慢确定。
他现在大权在握,又掌控了京师,就算秦寂言还活着,凭他那破败的身体,也没有什么用。
“明天这个时候,你带火焰果来找我,我带你去找倪月。”顾千城可以肯定,火焰果一定在景炎身上。
景炎武功高强,天下除了秦寂言外,再无人可敌。在秦寂言受伤后,景炎就是真正的第一高手,火焰果放在哪里,也没有放在他身上安全。
“可以!”景炎应得爽快,可同时也警告道:“千城,你应该明白欺骗我的代价,你最好别耍我。”
“我不会。”顾千城应得干脆,面对景炎审势的眼神,顾千城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心虚与闪躲之意。
眼神是可以骗人的,这一点顾千城很早就知道,而她自己也能做到。
至于龙宝?
她的儿子不是普通人。
景炎看不出顾千城哪里有问题,又把顾家与封家的人扣在手上,自认顾千城不敢耍花招,第二天就带着火焰果来见顾千城,可出于谨慎,在没有见到倪月前,景炎却不肯把火焰果给顾千城。
“先把火焰果给我,不然交易取消。”顾千城不肯同意,抱着龙宝不肯走。
“火焰果现在不能给你,万一你设伏刺杀我怎么办?”旁人不知秦寂言受伤一事,他却是知道,可他也知道秦寂言身边有不少暗卫。
景炎可不认为,秦寂言不会留人保护他的儿子,就算那些人现在不在宫里,可并不表示宫外没有。
“你这人从不讲信用,我不相信你。”景炎之前已经毁过一次诺,顾千城这么说也在理,可景炎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人,“火焰果于我无用,如果你没有骗我,没有设陷阱给我跳,火焰果一定是你的。”
“我说了,我不信你。现在把火焰果给我,不然一切免谈。”开玩笑,她带着亲儿子上演苦肉计,就是为了把火焰果拿到手,要不是怕景炎鱼死网破,毁了火焰果,她和秦寂言也不会这么辛苦布局。
为了激景炎,顾千城一脸嘲讽的开口,“难不成,你认为我们母子二人,能逃出你的手心?”
“千城,你知道的,激将法对我没用。”景炎握着火焰果,面带微笑看着顾千城,似智珠在握,等着顾千城妥协……
而他相信,顾千城一定会妥协!
大结局(四十三)
如果是平时,事关龙宝的安危,顾千城一定会妥协,可这一次景炎失算了。
顾千城冷冷的看着他,嘲讽的道:“还有三天我儿子身上的寒毒就会发作。与其最后被你耍,我宁可抱着他一起去死,左右我也不想活了。”
通过倪月逼迫秦寂言的事,顾千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再怕死,也要表现得不怕死,不在乎生死。只要对手相信你不怕死,那他就输了。
“不想活?你走到了世间所有女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只需再往前一步,你便可以执掌天下,你真得不想活?”即使顾千城一副哀漠大于心死的样子,景炎仍然不相信她会寻死。
顾千城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懦弱的寻死。
“执掌天下又如何?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要这天下何用?更何况,我是真得能执掌天下,而不是做你的傀儡吗?”顾千城双眸通红,看景炎的眼神除了冷漠外,还有毫不掩饰的仇视。
“我只要你赦免他们的后代,后面的事我不会管,这天下……自然是你们母子二人的。”景炎再一次重复自己的立场,可惜顾千城不信,“天不天下的我不管,也不想要,你把火焰果给我,我们母子二人不会做你登顶帝王的绊脚石。”
“千城,不用故意套我的话,你知道我坐不稳皇位。”有言倾与凤于谦在,他要宣布继位,凤于谦与言倾会立刻带兵打进城。到时候真要打起来,他手上这点人马连给他们热身都不够。
这皇位,只有秦寂言的儿子能坐!
“那就把火焰果给我,不然我和我儿子一起死,你什么也得不到。”景炎有火焰果,顾千城也不是没有倚仗。
言家和凤家手上的大军,就是她和龙宝最大的倚仗,只要言倾与凤于谦不倒向景炎,景炎就不敢动他们半分。
“千城,不要逼我。”景炎眼睛微眯,威胁意味十足。
顾千城哈哈大笑,笑得凄惨,笑得冷漠,“景炎,到底是谁在逼谁?你自己不守信用,还说我逼你,你还要脸吗?”
她就知道,要从景炎手上拿到火焰果不容易,幸亏她和秦寂言演了这么一出戏,不然她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拿到火焰果。
被人掐住命脉,自然只能会人予取予求了。
“我说了,你把倪月交给我,我便把火焰果给你。”景炎微微用力,大有将火焰果捏碎的架势。
顾千城看了一眼,移开眼,“你先把火焰果给我,你要是怕有陷阱,我可以让人把倪月带进宫。”各退一步,而这是她最后的让步,“如果这都不行,那就没得谈。三天后,替我们母子收尸吧。”
“别用你的生死威胁我,你知道……现在的我并不在乎你的生死,我有一千种方法,从你手上抢走太子,没有太子仍旧是太子。”景炎眼神平静,可呼吸却有些急促。
顾千城瞥了一眼他“咚咚咚”直跳的心跳,嘲讽一笑。
眼神可以骗人,心跳也能骗人,但明显景炎还没有学会伪装他的心跳。
“不在乎便不在乎,左右我自己也不在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要从我手中抢走太子?你在做梦。”顾千城说完,就抱着龙宝往内室走去,摆明不愿意与景炎多谈。
“慢着!”看着顾千城毫不犹豫的往里走,景炎不得不妥协,“真得不能再谈了?”顾千城死了,空有一个小太子,他也没有能力控制住。
言倾和凤于谦不会将太子交给他教养,不会让他伴在太子左右。
“没有可谈的余地。”占了上风,她还要妥协,那就真得傻了。
景炎盯着顾千城的背影看半晌,叹气,“好吧,你赢了。”景炎站起来,将火焰果放在桌上,“火焰果是你的,天黑前我要看到倪月。”
说完,景炎转身就走。
他不想去看顾千城那张死人脸!
当然,没了火焰果,他也得去想后招,他不能让顾千城与龙宝脱离掌控,没有顾千城与龙宝,言倾与凤于谦就没有顾忌。
顾千城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确定景炎出去后,这才转身。
看着孤零零立在桌上的火焰果,顾千城长松了口气,低头,亲了亲怀中的龙宝,泪流满面,“策儿你的寒毒终于可以解了。”
五年了,她的儿子终于不用再受寒毒的折磨了,不用每月都面临生死了。
“娘,不哭。”龙宝伸手小手,抹掉顾千城脸上的泪,小老头似的道:“父皇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策儿不怕痛的。”痛了五年,龙宝早就习惯了。
“以后不会再痛了。”顾千城抱着龙宝上前,将火龙果握在手上,低声在龙宝耳边的道:“走,娘亲给你配药去。”
所有的药秦寂言都准备好了,只差火焰果,只要一拿到火焰果,她的儿子就不会有事了。
这一点,就是景炎也不知。
景炎怕是认为,她拿到火焰果暂时也用不了,所以才会大方的把火焰果给她吧?
想到这里,顾千城不由得笑了出来。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她等着看景炎惨败。
拿到火焰果,顾千城抱着龙宝走向室内。
屋外,景炎并不有离开,而是在暗处观察,微微皱眉:顾千城拿到火焰果高兴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好……”景炎脸色一变,踹门而入,飞快往室内走去,可是……
室内空无一人!
“该死!”景炎抬脚,将一旁的椅子踢飞。木椅撞向床柱,嘭的一声,碎成无数片。
“居然被骗了!顾千城你好样的,这皇宫是墨家建的,我看你能往哪里跑。”景炎转身,大喊:“来人,太子被挟持,封了皇宫,给我搜。”顾千城和龙宝消失消息,景炎也想隐瞒,可是……
他瞒不了几天,与其没有意义的隐瞒,不然直接放到明面上,左右现在没有人敢与他争锋……
大结局(四十四)
皇宫在建造时,有不少密室暗道,当年景炎凭借对皇宫的熟悉,摆了秦寂言一道,现在秦寂言与顾千城联手摆他一道,再正常不过。
皇宫到处有秘道,这事景炎知道。只是现在的皇宫,早就不是景炎熟悉的那个皇宫,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变化,可懂行的一看就明白,里面早就变了样。
这几年,秦寂言可没有闲着,皇宫是他儿子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忍景炎比他们父子,更熟悉皇宫的布局。
瞒着众人,秦寂言利用景炎给的图纸,花了四年的时间,私下将皇宫秘道全部重新改建,现在已和之前完成不一样了,景炎想要从皇宫找到当年熟悉的秘道,简直是做梦。
寻了许久,景炎发现自己熟悉的秘道全都找不到,根本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寻人。至于他不知道的密,短时间内想要找出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该死,好一个秦寂言,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果然!”到这一刻,景炎还要认为秦寂言已死,那可就是真得傻了。
“事情怕是不好办了。”搜寻了一天,没有找到顾千城与龙宝,景炎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怕是要完了。
“来人,再派五千兵马,层层包围顾家与封家,任何人不得进出。”现在,他手上的筹码,只有顾家与封家人,他必须把人看牢,不给顾千城营救他们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景炎下达的命令无人回应,甚至与他合作的副手,在他下令后,带兵冲了进来,“景公子,得罪了!”
“梁将军,你什么意思?”景炎眼眸微眯,暗道上当了。
梁将军就是顾承欢的副手,也是与景炎合作的人。
“末将这条命是顾将军所救,景公子你说什么意思?”梁将军一脸嘲讽的看着景炎,“景公子真把我等当成不知廉耻,不懂感恩之人?”要不是顾将军授意,让他与景炎合作,他怎么可以背叛顾将军。
“你们设计我!”终日玩弄人心,却反被玩弄,景炎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
这时,身着士兵服的顾承欢,突然从一排小兵中走出来,摘下头盔,似笑非笑的看着景炎,“景公子,我姐姐说这不叫设计,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景公子向来爱玩弄人心,收买人,我怎能不防。我此招也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如果不是景公子动了收买我身边的人的念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吗?”
景炎了解顾千城,顾千城又何尝不了解景炎。顾千城深知景炎的手段,一早就防着景炎,并助布下梁将军这颗棋。
景炎无心,自然不会上当;可要景炎有心,那就不能怪她了。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景炎这些人暗中布局,可是坑了秦寂言不少次,她不过是坑景为一回,已经是很厚道了。
“是顾千城!原来她那么早就开始下手了。”最初的震惊过去,景炎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棋差一招,输给顾千城,不冤。
“姐姐不相信你,事实也证明你不值得信任。景炎,束手就擒吧。”承欢手中的长枪,指向景炎,可景炎却毫不无乎,“凭你也想拿下我,做梦吧!想拿下我,除非秦寂言亲自出手。”而他知道,秦寂言的修为大不如前,真要动手,秦寂言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让皇上动手?有我在,足够拿下你。”顾承欢在军中一向以勇猛著称,年纪轻轻能统领三军,虽有言倾的提携,可自身实力也不可小觑。
最主要的是,他有一个无所畏惧的心,哪怕面对比他强大数倍的对手,他也有一战之心,半点不怯。
而这一切,皆是受顾千城影响。当年的顾千城在顾家千难、万难,独自对抗顾家那个庞然大物都不曾怯,他有什么资格说怯?
顾承欢确实不是景炎的对手,也曾败在景炎手下,可他却不畏惧与景炎一战。
“来人,拿下他!”顾承欢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冲了上去,长枪直挑景炎面门。
“班门弄斧。”景炎摇头,右手一动,衣袖一卷,便将顾承欢手中的长枪卷飞了出去,同时撞开一片人。
“好功夫。”顾承欢被打得后退数步,可不仅不怯,反倒战意更浓,随手接过一杆长枪,顾承欢再次杀上前,同时下达另一个命令,“杀了他!”
像景炎这样的高手,想要活捉他可不是易事,这一点顾承欢在西北在就知道了。
“想要杀我?当初你与言倾联手不行,现在只有你一个,更不行。”面对大军围攻,景炎半点不惧,抢过一杆长枪,景炎一路往前,所到之处两旁的士兵皆被逼退数丈,而他面前的士兵则被直接挑飞。
“景炎,今天纵使你有万般本事,也别想跑出去。”顾承欢被打得飞了出去,可却仍不肯放弃。
“西北困不住我,这里也困不住我,顾承欢,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景炎说完这句话,就冲了大殿,可是……
大殿外,等待他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天罗地网,真正的天罗地网。
景炎一冲出去,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同时他脚下也铺了一张大网,任凭景炎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跑开。
“为了拿下我,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这么大的网,一时半刻根本寻不到,顾承欢被软禁的这几天,恐怕就是在为今天布局。
“西北没有拿下来,是我终生的遗憾,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跑了。”顾承欢站在殿门口,下令,“放箭。”
“嗖嗖……”箭雨飞来,射向正中央的景炎。而此时,景炎头顶的巨网,离他只是一米的距离,而脚下的大网也在收拢,要不是景炎力气足够大,怕是会被拖得左右摇晃。
“很漂亮的陷阱,可惜你太嫩了,低估了我的实力。”面对箭雨、巨网,景炎仍旧没有一丝惧意,在巨网落下的瞬间,在箭矢逼近的刹那,景炎手握长枪,划破巨网,直冲云霄。
“别让他跑了,再放网下来。”顾承欢在西北失败了一次,怎么可能不多做防备,可同样景炎在西北中了一次埋伏,又怎么不会多做防备。
“轰……”景炎随手一抛,数枚炸药朝四周飞射,埋伏在屋顶上,手持巨网的士兵,被炸飞了出去,那来不及展开的巨网,笔直坠落。
“顾承欢,我说过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凭你拿不下我。我走后,记得帮我转一句话给你姐姐,我景炎给的火焰果,她也敢用!”
景炎留下这话,飘然离去……
大结局(四十五)
景炎给的火焰果,顾千城敢不敢用?
当然敢用!
要解龙宝的寒毒,用的并不是火焰果,而是火焰果的核中汁。火焰果的果核里面,有数滴清汁,而这清汁就是解寒毒的关键。至于果肉、果皮?
龙宝根本用不上。
“有了这药引,我三天内就能制出解药。”药王早已配好药方,只是迟迟寻不到药引,现在药引拿到了,就没有什么好等的了。
不过,保险起见,药王配药前,还是补了一句,“如若我配出解药,你真得会按约定放我自由,不再管我之事?”被秦寂言关了这么多年,他的雄心虽然隐藏,可却不曾磨灭。
“不管,不插手!”秦寂言痛快许诺,唐万斤脸色微变,药王谷主大喜,“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秦寂言郑重点头,以示重视,药王谷主再无顾忌,当即就退下去配药。
“皇上,你真得要放过他?”药王谷主一走,唐万斤就忍不住了。
这几年,他的心志早已坚定,对药王谷主的恐惧也消失了,要不是药王谷主还有用处,他必亲手杀了药王谷主,以报杀身之仇。
要知道,药王谷主可是“杀”了他不下百次,此仇不报他还是人吗?
“君无戏言。”秦寂言仍旧只有这四个字,唐万斤气得跳脚,“你你你,你就不能换句话吗?药王谷主是什么人,你居然放过他?”
“你这人简直是不分是非,不分好坏,立倪月为后不说,现在还要放过药王谷主,我真不知道千城怎么就原谅你了。我要是千城,我肯定直接宰了你。”
顾千城默默抱着龙宝坐在一旁,默默望天……
她也想宰了秦寂言,可是……舍不得呀!
秦寂言理都不理唐万斤,端起手边的药茶,慢慢的饮着,眉眼间少了往日的冰冷与杀气,多了几丝脉脉温情。
“皇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药王谷主那人你真不能放,他医术高超,你放他自由就是放虎归山,给他时间他必然能建立一个新的药王谷。”
“皇上,你可不要忘了当初的事,小……亦安她只是药王的女儿,就能召集数十位高手帮她,要是药王重出江湖,经营十几二十年,必成气候。”
……
唐万斤为了说服秦寂言杀药王谷主,可谓是绞尽脑汁,把他能想到的理由都说出来,可惜秦寂言自顾自的喝茶,完全不理会他。
唐万斤气得不行,虎着一张脸坐在顾千城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倒,顾千城看了一眼,抱着龙宝默默地起身、离开。
唐万斤都气炸了,她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唐万斤傻眼了,大叫,“千城,你……什么意思?你就不管管他?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年,他过得多荒唐,四年前甚至从民间采选了数十个女子,那些女子年纪小的都可以当他女儿了,他居然下得了手,简直不要脸。”为了让顾千城帮他说话,唐万斤也是拼了。
“胡说!”秦寂言本不想理会唐万斤,可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什么叫采选了数十个,年纪可以当他女儿的女子?
他明明是给龙宝准备药人好不好,平时虽然会去看她们,可那也是为了关注倪月的进度,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我是不是胡说一查就知道了,千城……你看,他心虚了。”秦寂言不接话还好,一接话唐万斤就得瑟了。
顾千城刚起身就被唐万斤发现了,只得默默坐下。可她却没有接唐万斤和秦寂言的话,而是淡定的开口:“皇上,真得要等到药王谷主配好药才进宫?”
采选少女的事,秦寂言早就解释了,她根本不可能为这事跟秦寂言生气好不好,可又不好不给唐万斤面子,只得岔开话题。
“为防万一,你等策儿解了毒再进宫。这几天也正好让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跳出来。”危难当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为了让龙宝坐稳皇位,不会因他的死而江山动摇,他什么都可以做。
“我只怕……会寒了一些人的心。”要让那些忠心不二的官员知道,这次宫变是皇上一手主导的戏码,恐怕会心寒,认为皇上在耍着他们玩。
“不要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凤于谦的大军五天后就能到,届时你和策儿随大军进城,揭露景炎的恶行,把一切罪过推到景炎身上。你是策儿的母亲,又有凤家军和顾承欢的大军相助,没人敢为难你。过几天,我再出现,到时候就说我被景炎囚禁于宫中密室,是你找到了我。”反正景炎已经在人前冒了头,他不介意往景炎身上多泼点脏水。
“如此一来,你的名声就坏了。”一国帝王被人囚禁于密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所谓,反正我要退位当太上皇的,名声于我无用。”只余几年寿命,秦寂言看得很开。
他现在只想给龙宝和顾千城铺路,只要他们母子二人好好的,他不介意臭名昭著。
“父皇,我不要做皇帝。”龙宝挣扎着从顾千城身上滑下来,跑到秦寂言身边,抱着秦寂言的大腿,双眼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他原先只认为父皇病重,只要好好吃药就能好,可听到父皇与娘亲的对话,他才知道他父皇没有几年可活。尤其是这几年为了他,殚精竭力,耗损精气,更是影响寿命。
龙宝强忍着泪水,哽咽的道:“父皇,策儿不想做皇帝,只想父皇你一直陪着我,策儿不能没有父皇。”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在很小就知道死亡的含义了。
死亡,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就像……在娘亲还没有回来之前一样,他再想娘亲也见不到。
“傻策儿,你就是做了皇帝,父皇也会一直陪着你。”秦寂言摸了摸龙宝的头,一脸慈爱。
此刻的他,不是威严的帝王,不是冷漠的君主,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希望能永远陪伴自己的孩子。
顾千城坐在一旁,泪无声泪下。
龙宝是秦寂言一手带大的,龙宝最依恋的是秦寂言,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哪怕是顾千城也比不上。
让龙宝知道秦寂言不久于世,这对龙宝来说太残忍了。她并不想让龙宝知道,可秦寂言说得对,他们的儿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他们主动说……
大结局(四十六)
三天后,龙宝服下药王谷主奉上的解药,当时便痛晕了过去,周身寒意气外泄,可却不像发病时那样,全身覆满冰霜。
“疼,好疼。父皇,策儿好疼!”即使痛晕了过去,龙宝也在喊疼。
顾千城不顾龙宝周身外泄的寒气,上前,紧紧抱住他,“不怕,不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秦寂言也想上前,可还未靠近,衣服就结了冰,手脚也覆盖了一层冰,顾千城忙阻止道:“别过来,寒气伤身。”
许是在火城呆了三年多的原故,顾千城并不惧龙宝周身的寒气,而顾千城身上的温暖也让龙宝眷恋,昏迷中的龙宝主动靠近顾千城。
这是母子二人见面后,龙宝第一次主动靠近顾千城。
顾千城消费四年再度出现,龙宝虽不排斥顾千城这个母亲,可因为从来不曾相处过,龙宝对顾千城还有些陌生,顾千城抱他,他不会拒绝,可却不会主动上前抱顾千城,这是第一次。
顾千城红着眼睛,轻拍龙宝的背,“好孩子,不怕,娘在这里。”没有在龙宝最需要母亲的时候,陪在龙宝身边,是顾千城最大的遗憾。
现在,她的儿子需要她,她绝不会松手。
“疼,好疼。”龙宝仍在低低的叫疼,可皱成一团的眉头却舒展开了,周身外泄的寒气也弱了几分,至少秦寂言和唐万斤可以靠近了。
“殿下没事吧?”唐万斤慢了秦寂言一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秦寂言拥着顾千城与龙宝。
“没事,寒气已经弱了,等他醒来就好了。”顾千城抱着龙宝,看着他的脸色由惨白到红润,难得露出一抹笑。
“我们的儿子,很快就没事了!”秦寂言不顾寒气,将母子二人拥入怀中。
这些年,每个月看着龙宝寒毒发作,痛不欲生,他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现在,终于结束了,他的儿子终于不用再受寒毒伤害,而他也不需要受制于人。
“是呀,没事了。”顾千城看着屋外灿烂的阳光,笑着倚进秦寂言的怀里,替他稍稍挡住一些寒气。
秦寂言的身体不比以前,而他这么骄傲的人,绝不会允许旁人把他当弱者对待,她只能悄悄的为他多担待一些。
秦寂言知道顾千城的用意,没有拒绝,“以后,一切都会好。”
阳光洒进来,照在秦寂言的背上,将他周身的寒气驱散了。唐万斤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里,没有他的位置,他还是去找承意好了。
当天晚上,龙宝就醒了,经药王谷主和顾千城共同诊断,确定了他体内的寒毒已除,而他的身体因唐万斤每月用鲜血温养,比一般人还要健康。
“太子殿下已无事,请皇上履行承诺,放我离去。”确定龙宝无事,药王谷主就迫不急待的开口。
“你确定现在就要走吗?你应该知道,朕的病还需要你诊治,如果你肯留下来,朕不会错待你。”看在药王谷主这几年,尽心尽力医治他父子二人,他给药王谷主一次选择的机会。
“圣上,请你履行承诺,放我离去。”等了五年,终于等到离开的机会,药王谷主绝不会留下来。
“既然你决定了,朕不勉强你,走吧!”秦寂言摆了摆手,示意药王谷主可以走了。
他给了对方机会,是对方执迷不悟,不肯接受,怪不得他。
药王谷主强压下心中的喜悦与激动,双手作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这几年,秦寂言待他不薄,可是那又如何?
他当年是一谷之主,人人尊敬的药王,别说江湖中人,就是各国帝王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可现在呢?
他不过是一个待遇稍好的阶下囚,秦寂言给他再多自由也有限,而他要的不仅仅是自由。
他忘不掉灭谷之仇,忘不掉被羞辱的恨,之前没有机会离开,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错过?
他必须离开,只有离开皇宫,离开秦寂言监视的范围,他才能东山再起,才能报仇!
药王谷主大步往外,走得毫不犹,生怕秦寂言出尔反尔,让人留下他。
秦寂言一行人躲在一个小山谷里,药王谷主一口气走出山谷,走到没有侍卫防守的谷外,这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哈哈哈,终于自由了。”看着谷外的阳光,闻着谷外的空气。药王谷主终于感受到了没有人“保护”,自由自在的气息。
可是,他的喜悦只维持了一息,就僵住了,双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唐万斤从一块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嫩白的小脸严肃得可怕。
“你……大秦皇帝卑鄙无耻,居然转身就毁诺。”看到唐万斤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药王谷主立刻明白了。
“你胡说什么?皇上可没有毁诺,他答应放你自由,这不是放你自由,不管你的死活了吗?”唐万斤一步步逼近,药王谷主很想镇定的站在唐万斤面前,和当年一样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唐万斤。可是,现在的唐万斤,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宰割的蝼蚁。
现在的唐万斤是大秦的冠军侯,是太子殿下的唐叔,是大秦唯一一个见圣上可以不用行跪拜大礼的人。
这些年,唐万斤看到他在秦寂言面前,卑躬屈膝的讨生活,早就不惧他了。
面对杀气腾腾的唐万斤,药王谷主根本控制不住双腿,只能后退。
“既然皇上下了令放我自由,你这是什么意思?”药王谷主勉强维持住气度,才没有吓得跌坐在地。
“皇上答应放你自由,我可没有答应。你我之间的血仇可以填满整个山谷,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当年,要不是秦寂言要用药王谷主,要不他不敢对药王谷主下杀手,药王谷主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你不能这么做。当年,当年……我并没有伤你,而且把你卖给我的,是你们唐家人,你要怪也只能怪唐家人。”药王谷主一边后退一边解释。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
“我与唐家的恩怨,我早就解决了,现在轮到你了!”唐万斤猛地上前一步,左手按住药王谷主的肩膀,不让他移动,右手挥起,朝他的胸膛砸去,“杀了你,我的心结就解了。”
“不,不,你……”
“轰……”
一拳,生生将药王谷主的胸膛打穿。
“我不……”药王谷主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胸膛,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大结局(四十七)
龙宝的寒毒已解,身体也无恙,顾千城就不再耽搁,在暗卫的保护下,带着龙宝与秦寂言的亲笔信,出城与凤于谦汇合。
两天后,双方在城外汇合,凤于谦亲自上前拜见龙宝,至竽顾千城?凤于谦不知该怎么行礼,只是双手抱拳,和以前一样喊了一句“顾姑娘”。
顾千城并不在意这些虚的,第一时间将秦寂言的信给了凤于谦。
凤于谦看完秦寂言的亲笔信,略一皱眉,可很快又恢复如初,第一时间将信烧毁,然后单膝跪在顾千城与龙宝面前,“末将谨遵圣上旨意,日后只听从太子命令,誓死保卫太子杀回京城。”
“既然凤将军没有异议,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京。”顾千城知道秦寂言给凤于谦写了什么,也与秦寂言商量好了说词。
秦寂言将凤家大军交给了龙宝,并要凤于谦日后只听从龙宝的命令。
至于此次的行动,秦寂言说了一部分给凤于谦听,但真正用意凤于谦却不知,只以为秦寂言是用计诱杀景炎。
“是。”凤于谦没有异议。
他对秦寂言的忠心毋庸置疑。别说有秦寂言的亲笔信,就算没有秦寂言的亲笔信,皇城沦陷,顾千城抱着龙宝来找他,他也会带兵助顾千城和龙宝杀回京城,扶龙宝登基。
此地,离京城只有两天的路程,顾千城和龙宝虽然刚赶了两天的路,可此时再出发,两人也不见疲倦。
尤其是龙宝,祛除寒毒后,他打小用唐万斤的鲜血泡澡的优势就出来,不管是身体还是精气神,都比常人强数倍。
不过,龙宝并没有因为精力旺盛就活蹦乱跳,反倒比以往还要沉默,看着就和小老头没有什么两样,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力与张扬。
顾千城看着十分心疼,可心疼也没有办法。没有意外的话,龙宝今年就会登基。
而当了皇帝,哪怕他年纪再小,也得撑出帝王的威仪。因为百官不会因为皇帝年纪小就理解他,包容他。倒会因为皇帝年幼而欺压他,无视他。
“策儿,是我和你爹对不起你。”夜晚,看着睡得平平稳稳,懂事稳重的完全不像普通小孩的龙宝,顾千城满是歉意。
因为她和秦寂言,她的儿子打小就失了童年,得像一个大人一样活着。
“娘,策儿很好,你们没有对不起策儿。”龙宝侧过头,看着顾千城,虽然声音还带着奶味,可语气却和大人无异,郑重,严肃。
他真得觉得很好,因为他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好。
“娘的策儿,是最好的。”顾千城忍不住,将龙宝抱进怀里。
龙宝身子一僵,有些不自在,可又舍不得离开,只得别扭的道:“封太傅说,我是储君,要学会自立,晚上应该自己睡。娘,只许这一次,下次……下次娘不要抱着我睡。”
娘亲的怀抱暖暖的,很舒服,他舍不得放开。
就这一晚,明晚他就自己睡,以后他都自己睡!
“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封似锦把她的儿子教得很好,可这种好却让她心酸。
“嗯,就这一次。”龙宝放松身体,闻着顾千城身上的清香,忍不住在顾千城怀里蹭了蹭,然后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这是他记事后,第一次依在他人的怀里睡。以往,就是与父皇同床,也是各睡各的。
而这种感觉,好像很好。
龙宝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很快就睡着了。
顾千城低头,看着龙宝天真无邪的睡颜,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
她的儿子很优秀,比同龄人优秀许多,就是那些天才儿童也比不上。可是,她的儿子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像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娘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无忧的童年。”顾千城亲了亲龙宝的额头,歉疚的合上眼。
第二天清晨,母子二人醒来,龙宝看到自己蜷缩在顾千城的怀里,小脸微红,整个早上都臭着一张脸,不用看也知他在自责、自省。
顾千城虽心疼,可却没有安慰。童年的教育很重要,一些好的习惯与自制力,都是童年养成的。
她小时候虽然拥有无忧的童年,可她的生活并不是只有玩乐。她打小也是接受严格的教育长大的,只是没有龙宝这么严格,也没有龙宝的压力大。
当然,她当年也没有龙宝这么懂事,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按照大人要求办,并不像龙宝这样懂事,自己就有对错是非观。
龙宝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被封似锦教育的很好,知道自己贪恋母亲的温暖,赖在母亲怀里,不是“储君”该有的举动后,当天就惩罚自己默读一百遍《弟子规》,并且独自坐在马车上,不像之前那样任由顾千城抱着他。
他是储君,他要有储君的威仪!
顾千城没有劝阻,默默地坐在一遍陪着他,只在他渴了、饿了的时候,递上水。
龙宝看着顾千城温柔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低声解释道:“娘,策儿并非不喜欢你,只是……只是,策儿是储君。父皇说,策儿不能跟别的孩子一样,有事就找父母撒娇,遇事就找父母想办法,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要独立自主,不能依赖任何人,也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弱点与喜好。”
秦寂言教龙宝这些,并非让他疏离顾千城。他教龙宝这些,是怕自己死后,有人会针对龙宝的喜好、弱点,投其所好,毁了龙宝,带坏龙宝。
“娘亲明白,策儿做得很好。”虽然龙宝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腻在父母怀里撒娇,哭闹,可顾千城仍然喜欢。
这是她的儿子,怎样她都喜欢。
“娘亲不生气就好。”龙宝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可转念一想到父皇的病情,龙宝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绷着脸,严肃的如同小老头。
顾千城心中一痛,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秦寂言寿元不多,而她……怕是也陪不了龙宝几年。秦寂言的教育是对的,龙宝现在不依恋他们,日后才能走得更顺……
大结局(四十八)
凤于谦的大军于第二天夜里,抵达城门外。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按顾千城的要求,先给城内的顾承欢传了封信,然后就在城外扎营,完全没有开打的迹象。
凤家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家凤小将军打什么主意,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问,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去睡觉,好养足精神。
凤家军本以为第二天会有一场血战要打,一个个都做好了准备,可不想天刚亮,城门就打开了,顾承欢不带一兵一卒,只带着朝中数位大臣,出城亲迎太子回京。
景炎逃走后,顾承欢就接手了京中大权,将被看押的重臣全部放了出来,并宣布了景炎的罪行,同时下令众大臣做好准备,随他了一同去迎太子回京。
不是没有大臣不满,不是没有大臣骂顾承欢是乱臣贼子,可顾承欢只说了一句,“景炎狼子野心,意图颠覆我大臣,圣上英明,早已洞悉,提前布局,我顾家人奉皇命潜伏在景炎身侧。”
当然,顾承欢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拿出了秦寂言的暗旨。不过这道暗旨,不到事成绝不能公诸于众。
结合景炎之前所作所为,顾承欢这话有五分可信,至于胜下的五分,自然要等到太子回京,顾承欢将兵权交出,才能相信。
“这是什么意思?不打了?”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有人说了一句,“此次叛乱的领军是顾承欢,而太子生母也姓顾。现在太子与太子生母要进城,他怎么会拦。”众人才想明白了。
“看样子,这一仗不用打了。”副将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头。
他不怕打仗,但却不想跟自己人打,跟自己人打,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我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打什么打。”另一位副将看得更明白,大声吼了一句。
不管是他们还是顾家人,他们的目的都一样,那就是平息内乱,扶太子上位。
凤于谦见顾承欢越走越近,告罪一声,便带人打马上前,与顾承欢简单的沟通过后,带着五千精锐护送顾千城与龙宝进城。
不怪凤于谦如此谨慎,实在是人心难测,顾承欢是顾千城的弟弟不错,可难保没有自立为王的想法。一旦他们孤身进城,就会被人瓮中之鳖,他只有带着自己的兵进城,才安全。
顾千城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龙宝也只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别看龙宝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豆丁,可却没有人敢忽视他。
昨夜,顾承欢就将城门、大街戒严,此时街道两侧除了重兵外,一个人都没有,空得有些吓人,可也安全,不用担心别有用心的混迹在百姓中间。
一行人顺利进宫,凤于谦一直护在龙宝左右,以免出现意外。
宫内,以焦大人、封似锦为首的朝中重臣,早已在大殿等候,龙宝一进殿,众大臣就高呼“太子千岁”,有几位死忠保皇党,更是老泪纵横,恨不得叩谢上苍。
天知道,当景炎宣布皇上已死,太子失踪时,他们这些人多恨。
好在,好在老天有眼,太子回来了。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面对数百朝臣跪拜,龙宝半丝不怯,沉稳的抬手,大气的不似孩童。
没办法,他每日都随父皇一起早朝接受朝臣的朝拜,早就习惯了。
龙椅身旁有一个小座位,那是龙宝的位置,而隔帘后也有一个座位,那是顾承欢为顾千城准备的,对此众位大臣没有异议。
如无意外,太子登基后,有顾家支持的顾千城必是太后,而身为太子生母,在太子年幼时,她有权听政。
太子刚刚回宫,众位老臣不敢拿大事与他商议,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与激动后,一众大臣便出宫了,只留下几位内阁重臣与太子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乱臣贼子兵变,虽然平息,然皇上生死不明,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内阁本有九位大臣,现在只剩下五位,至于其他四位去哪里了,龙宝没有问,因为他不问也知,那四位大臣不是被景炎杀了,就是投靠了景炎。
依那四位大人的背景,龙宝猜测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内阁大臣仍旧以焦大人为首,焦大人先是问候了太子的情况,然后才提出正事,“殿下,叛逆首领景炎对天下公布,圣上已死,不知此消息可否属实?”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自是不信的,可现在太子都出现了,皇上却不见踪影,他们实在不敢不信。
皇上真要出事了,太子年幼,顾千城有顾家和凤家军支持,大权怕是要旁若了。
“本宫相信,父皇一定不会有事,景炎一定是骗人的,父皇他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轻易死掉。”龙宝握拳,声音有些哽咽,一时间众臣也分不出这话到底几个意思?
这话看似说了很多,可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殿下言之有理,圣上乃是真龙之子,绝不可能如景炎所言,死于大火之中。”不管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焦大人都附议了。
只要一天不承认皇上死了,太子就没有办法继位,大权也不会落到顾家手里。
“传本宫的命令,封城,全力搜寻父皇的下落。”太子不管焦大人所想,只按秦寂言的教导,说自己该说的话。
“是。”焦大人领旨,同时不忘看一眼珠帘后的顾千城,心中暗暗祈祷秦寂言无事。
“本宫累了,众位大人无事便跪安罢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龙宝怕再说下去,他会答不出来,果断把人赶走。
他虽早熟,可终归是个孩子,并不懂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懂他们的话中话,他现在仍需要秦寂言手把手的教导,才能压住众臣。
“臣等告退,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焦大人等人弓身退下,只有封似锦还在殿中,没有离去。
小龙宝眉头一皱,“太傅还有事?”封似锦是教导龙宝的太傅,平日里对龙宝也是尽心尽力,龙宝很尊重他。
“殿下,臣想与顾姑娘单独见一面,不知可否?”不管顾千城是不是太子生母,她现在还只是“姑娘”。
太子皱眉,正要回答,就听到顾千城道:“封大人,我累了,改日再见。”她现在并不想见封似锦,依封似锦的聪明,指不定能猜出什么。
“如此……臣便告退。”封似锦深深地看了珠帘后的倩影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
千城想太多了,他只是想见见她罢了!
大结局(四十九)
秦寂言自然不会在龙宝登基后才现身,那样做太容易落人口实,三天后秦寂言就出现了。
秦寂言现身,证实顾承欢是奉命潜伏在景炎身侧,与他虚与委蛇的事,洗清了顾承欢叛乱的罪证。
至于顾千城叛乱的事?
顾承欢无罪,她又怎么可能有罪。
秦寂言没有浪费口水为顾千城开解,他只宣布了一件事:“朕与景炎博斗中,身受重伤,需静养。经深思熟虑,决定传位于太子。”
“圣上不可,万万不可。太子年幼,圣上您正值壮年,何需要退位!”大臣们自是不肯应,纷纷下跪请求,可是……
秦寂言心意已决,再加上有太医诊断,秦寂言确实伤了肺腑,不得劳神,需要静养,众朝臣就是撞死在殿上,也改变不了秦寂言的决定。
战乱平息,秦寂言宣布退位,这个时候众位朝臣,哪里还有空管顾千城的事,他们一面要求秦寂言收回圣命,一面还要准备太子登基一事。
半个月后,太子登基,尊秦寂言为太上皇,顾千城为太后。
旨意一出,众大臣再次跪求圣上收回成命。
当然,这次跪得对象是龙宝!
龙宝年幼,威严不够,众位大臣虽忌惮秦寂言,但却不怕龙宝,一个个高声诉说顾千城的罪行。
顾承欢是奉皇命潜伏在景炎身侧,他们能理解,可顾千城呢?
要知道,当初景炎可是打着她的名号起兵叛乱,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没有治她的罪,还是看顾承欢立了功,她是太子生母的份上。
现在,太子要尊为她为太后,万万不可。
当然,明面上这个理由,至于私底下的理由,无外乎是顾千城背后势力太强,他们怕顾千城成了太后后,大权在握,架空他们这些大臣。
“朕的母后,为救朕,忍辱负重,何错之有?”龙宝年纪小,虽稳重,可到底沉不住气,见众位大臣辱骂顾千城,当即将他身中寒毒,顾千城为给他寻药,万里奔波,不得不受制于景炎的事说了出来。
此事,朝中大臣除了焦大人和凤于谦外,其他官员皆不知,就连封似锦也不知。
龙宝的话一说完,全场哗然。
“圣上身中寒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皇上身中寒毒,可对身体、子嗣有影响?”要知道,秦寂言就是身体受损,这才只有有太子这根独苗苗。
现在肺腑又受伤了,以后怕是不会有子嗣了。
“母后已为朕寻来解药,朕的寒毒已解,众位大人不必忧心。”龙宝自知自己说多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可他不后悔。
母后本来就是为他,才会被辱骂,他身为人子,怎能放任大臣辱骂自己的母亲而不管。
凤于谦最清楚龙宝的寒毒,得知顾千城叛乱的原因后,第一个跪下,“太后一片慈母之心,末将臣服。”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是凤家的态度,凤家军的态度。
“太后娘娘忍辱负重,为了圣上甘愿被天下人骂,臣佩服。”封似锦虽晚一步,可也表示支持。
同样,封似锦代表的也是整个封家,不管封家其他人同不同意,封似锦在公开场合说出这话,就是封家的意思。
“太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顾承欢和唐万斤更光棍,直接跪下,高呼千岁,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太后深明大义,为救圣上孤身犯险,老臣佩服。”焦大人略一迟疑,默默地跪下。
在立后一事上,他得罪了皇上、也得罪了顾千城,现在顾千城强势回归,他要是不识实务,焦家就要永远被凤家和封家甩在后面。
不要怪他骨头软,他年纪大了,新帝就算重用他也就是几年的事,他必须为家族做长远的打算。
“顾……姑娘虽有救驾之功,却无法抵消她叛乱造反一事。大秦不能有一个带兵造反的太后。”有人赞同,也有老顽固不同意。
“顾姑娘虽有生育太子、救治太子的功劳,但她所犯之错着实恶劣,请圣上三思。”
“请圣上三思!”
……
反对的人比赞同的人多,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礼法,有一部分就是因为私欲了。
皇上年幼,太上皇病弱,如果没有太后把持朝政,他们这些朝臣的权利就大了。
“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朕的旨意也敢驳!”龙宝见这些大臣不服气,脾气就上来了。
这些大臣不就是欺负他年纪小了,之前父皇要诊治禁卫军,也没见他们敢跳出来大声反对,只敢在手台使小手段。
龙宝气得不轻,正想下令将这些人拖出去时,珠帘后的顾千城走了出来,“皇上不必生气,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顾千城还未正式策封,身上穿的是普通宫装,可就是这样,周身的气势也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大胆,你居然敢站在皇上身侧。”有大臣眼尖的发现顾千城所站的位置逾越了,大声呵道。
如果顾千城是太后,她站在哪里都没有人敢说,可现在她还不是。
“大胆?我看大胆的人是你。”顾千城冷哼,素手轻指,杀气十足,“圣上面前,岂容你放肆。来人,将他拖出去,革除官职,永不录用。三代内,五族子弟不得入朝为官。”
“你,你是……你无权处置我。”什么东西四个字,这位大人最终还是不敢说出来。
“本宫有!”顾千城衣袖一甩,右手背到身上,抬头挺胸的看着众朝臣,“还有谁不满?站出来!本宫今天就让他看看,本宫有没有那个权利!”
“这……”反对的官员面面相觑,一个个犹豫不决,而这时侍卫进来,将那位官员架了起来。
“不,不……你不能,你没有权利处置我,没有权利不让我的后代子孙参加科考。哪怕是你是太后也没有权利。”被架起来的瞬间,那位大人就慌了,急忙开口。
“你可以试试,本宫有没有!”顾千城冷笑,摆手,“把人拖下去,本宫不想见他。”
“是。”侍卫将人拖走,完全听从顾千城命令。
“圣上,圣上……太上皇,太上皇救命呀,救命呀,臣,臣知错了,太上皇救命呀。”大臣被侍卫拖到殿门口,突然想起来秦寂言还在殿内,朝另一侧的珠帘大喊,可秦寂言连一声都没有吭,摆明了是纵容顾千城的行动。
一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更慌了。
“哼……”顾千城冷笑,“还有谁有异议,站出来!本宫不介意换一批血!”
换言之,谁有异议谁就准备被革职,至于后代子孙能不能科考,这得看顾千城的心情。
这下,有一半的人打退堂鼓,还有不死心的,也不敢跟顾千城叫板,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秦寂言所在的方向,问道:“太上皇,此事……”
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寂言打断了,“此事,交由太后与皇上决断,朕不干涉!”
“臣,遵旨!”问话的大臣面如死灰,一脸颓废的应道。
有太上皇力挺,有皇上支持,有军方做后盾,谁还敢反对?
大结局(完)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都会得到或轻或重的减免,这其中就包括,当初随景炎一起叛乱的江南十五万大军的后人。
他们原本世代为奴,永无出头之日,龙宝虽然没有赦免他们,可却减免了他们的罪。不需要世代为奴,只需三代为奴,三代过后则为自由身。
除此之外,他们的处境也比之前好了,因为龙宝以为太上皇祈福为由,提高了官奴的待遇,不允许家主随意虐杀奴仆。
此举,并不影响世家、豪门的利益,旨意很顺利的通过,甚至龙宝还得到朝臣一致的夸赞。
当然,朝臣的夸赞不外乎就是仁孝罢了。
对此,龙宝并不欢喜,因为他知道,朝臣之所以没有反驳他的旨意,并不是他这事做得有多好,没有漏洞,而是他的母后太强势,那些个大臣不敢。
是的,他的母后很强势,比起父皇当年也不遑多让,甚至在某些时候比父皇还要不讲道理。
可是,朝臣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她有西北三十万大军支持,她有顾家三十万大军支持,她有凤家军支持!
当这些势力一一暴露出来后,众朝臣“恍然大悟”,原来太上皇不是因为重伤退位,而是形势没人强,不得不退位,把皇位让给儿子,好保全大秦的江山。
当然,也不是没有忠义之士辱骂顾千城祸乱朝纲,可顾千城压根不介意,面带微笑的问:“本宫怎么祸乱朝纲了?太上皇需要静养,太子不继位,然不成让你继位才不是祸乱朝纲?”
“本,本官绝无……”这话可谓是诛心,那位大臣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
“说不清就别说了。来人,拖下去。”顾千城才不管他想说什么,不耐烦的让侍卫把人拖走,然后命朝臣继续议政。
议政时,只要朝臣不找她麻烦,顾千城从不开口,也不问政,一切都由龙宝做决定。而且,顾千城虽独掌大权,可却没有重用顾家人,秦寂言在位时,顾家的是什么位置,现在仍旧是什么位置,只是按规矩给了顾家承恩公的爵位。
不过,这个爵位并没有落到大房长孙顾承志身上,而是落到窦夫人生的小儿子身上,也是颇让人唏嘘。
早朝结束后,太监宣布退朝,龙宝威严十足的站起来,朝珠帘后走去。
朝臣看着龙宝的身影,暗自赞许:他们圣上年纪虽小,可却已初惧帝王威仪。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等到那时顾千城这个太后,也就没了听政的权利。
忍,忍,忍到圣上成年!
这是朝臣的心声。
可是,朝臣压根不知,顾千城完全不想处理繁琐的朝政,她是没有办法。
忍,忍,忍到龙宝能独立处理国事,驾驭朝臣!
这是顾千城的心思。
“母后,我们回吧,父皇肯定等急了。”退了朝,龙宝也不用刻意摆出帝王的威仪了,上前,拉着顾千城的手往前走。
“你父皇才不会急呢,他现在轻闲的很。”顾千城一想到那怎么也处理不完的政务、奏折,就忍不住咬牙。
秦寂言实在太懒了,打着身体不好的幌子,光明正大的当甩手掌柜,真得是什么事也不做,完全丢给他们母子二人,也不怕把他们母子二人累死。
想到父皇每日清闲的生活,龙宝没有羡慕嫉妒,只有高兴,“父皇现在很高兴。”
现在,每天都能看到父皇笑,这对龙宝来说,比什么都重用。
以前,母后没有回来时,父皇极少笑,就算是笑也只是轻扯嘴唇,笑意不达眼。
“他当然高兴了,好人他做了,坏人我来当!”一想到朝臣的指责,顾千城就忍不住骂娘。
明明她被秦寂言算计了,现在却成为了武后第二。
天知道,她虽有权利欲可却没有做女皇的欲望。她握着权利,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地位罢了,她一点也不想累死累活,为大秦卖命好不好!
每天处理那么多政务累得半死不说,不管怎么做,朝臣都能挑出骨头。做得好就是她有野心,做得不好他就是无能、难当大任,她简直左右不是人。
要不是她强势,要不是秦寂言让凤家军、西北大军站在她身后,让那些大臣以为大秦的兵权都掌握在她手上,指不定她就被那群大臣给拉了下来。
皇帝的女人不好,皇帝的母亲更不好做。
“嘻嘻……”龙宝捂嘴轻笑,“母后是能者多劳,母后很厉害,比父皇还要厉害,那些大臣见到母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根本不敢顶撞母后。”
这话是实话,相比秦寂言那些大臣更怕顾千城,因为秦寂言还会讲道理,会顾面子,可顾千城完全不讲道理。
一句“你们不是说唯小人与小女子难养也吗?本宫是女子,你根本宫讲什么理?”,就把所有的大臣都堵死了。
一句“你们不是说本宫祸国殃民,必将遗臭万年吗?既然如此,本宫何必还要在乎名声?何必在乎史官怎么写?”,就让大臣无言以对。
讲不了理,权利又没有顾千城大,一众大臣只安慰自己:好在太后虽然不讲理,处理政务却也有章法,没有毁大秦基业。忍,忍到皇上成年,忍到皇上亲政。
如此一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慢慢从磨合期到相融期,虽然偶尔还有争吵,可问题不大。
如顾千城所想,等他们母子二人又饿又累的回来时,秦寂言正悠闲的坐在贵妃椅上,手上捧着一卷手,手边放着一壶药茶,别说多惬意。
“下朝了。”听到脚步声,秦寂言抬头,看着顾千城与龙宝手牵手走进来,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有妻有子在身旁,此生别无所求。
“下朝了,今天怎么样?”顾千城松开龙宝的手,走到秦寂言身旁,握着他的手,确定双手暖暖的,这才松开,转而碰碰他的额头。
这是顾千城每天见到秦寂言,必做的事。
虽然顾千城在嘴上不断的抱怨秦寂言偷懒,可秦寂言真要为国操劳,顾千城第一个不同意。
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好好养着秦寂言,一定要他长命百岁。为了让秦寂言多活几年,她再累再苦都不怕。
“挺好的。对了……我今天出宫去见了景炎。”秦寂言将书放在一旁,任由顾千城检查。
在旁人看来,每天检查一遍,着实是繁琐,可对秦寂言来说,这是最幸福的事。
“去见景炎?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顾千城手一顿,不满的白了秦寂言一眼。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她说一声,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没有多大的事,他不敢伤我。”秦寂言反手握住顾千城的手,轻声安慰。
“他那人……谁知道他会不会鱼死网破。”对于景炎,顾千城还是恨的,当然也忌惮他。
他那样的人,是真正的枭雄,要生在乱世,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以后不会了,我把倪月交给了他,他不会再出现了。此生,他会……老死在末村。”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心中的执念也消了,景炎不会那么想不开。
“他那样的人不死,我就不会真的放心,你多派些人在他身边,我不希望他再来京城。”杀景炎不现实,不是不想而是很难做到。
景炎的武功太高,就算派大军围攻,也难保他不会跑掉。
“放心,我派了三百人助他重建末村。”而这三百人,也会成为末村的村民,景炎的一举一动,都将活在他们的监视下。
“那就好。”顾千城满意的点头,头枕在秦寂言的腿上。
龙宝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妻旁若无人的说话,完全不理会他这个可怜的儿子,不由得摇头叹气。
他们有情饮水饱,可他不行呀,他还饿着呢。
可是……
看到父皇与母后相拥而坐的画面,他又不忍心打搅。
算了,算了,去找封太傅和唐叔叔吧,反正他们都习惯了。
龙宝悄悄转身,没有惊动顾千城与秦寂言,默默地去找封似锦与唐万斤一起用饭。
“算那小子识相,没来打扰我们。”龙宝一走,秦寂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自从他退位,龙宝登基后,千城陪龙宝的时间远比他多,连吃个饭那小子都要跟来,简直是气死人了。
“你呀……能不能别老跟一个孩子计较。”顾千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觉得,她这是在养两个儿子,而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难缠。
“这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儿子,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尊贤,我可是他老子。”秦寂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拉着顾千城的起身,“走,陪我用午膳,然后再陪我午休片刻。”
“好。”虽然有很多折子要批,可顾千城没有拒绝。
她这么辛苦,就是想要秦寂言多陪着她,她绝不会因为政务占用陪伴秦寂言的时间。
“很乖,回头朕重重有赏。”秦寂言摸了摸顾千城的头,故作严肃的道。
作为曾经的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秦的政务有多繁重,顾千城一个女人要处理这些,会比他更累。
为了处理好朝中琐事,顾千城每天休息的时间极少,也只有在他身边,才会好好的休息。
成功赶走了龙宝,夫妻二人好好的享用了一顿美食,气氛温馨且甜蜜。
而被赶走的龙宝,则再次被唐万斤奚落了一顿,“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今天还得过来蹭饭。你果然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皇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连饭都没得吃。”
“皇上,我说你也太没用了,这个月都多少次了?你好像一次也没有赢过太上皇。”
“来来来,皇上……鸡腿给你吃,别说我不厚道,跟太上皇一样欺负你。”
唐万斤就是这样,虽然嘴上说得欢,可好吃的全都夹到了龙宝碗里,龙宝看着堆成小山的饭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估计没有哪个皇帝像他一样,吃个饭,碗里满满都是菜。
“皇上,少吃点,别吃撑了。”封似锦坐在一旁,看着唐万斤与龙宝嬉闹,并没有煞风景的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要不是这样,也不会下了朝不走,直接在宫里用饭,等着龙宝来上课。
“多谢太傅,太傅你也吃。”龙宝还是很尊重封似锦这个师父的,当即放下碗筷道谢,并用干净的筷子,为封似锦夹了一筷子菜。
“多谢圣上。”封似锦轻轻一笑,端得是温润如玉,君子如风,龙宝看了一眼,默默移开。
太傅长得真是好看,而长得这么好看的太傅还不成亲,真是要逼死满京城的姑娘呀!
回头,他得好好跟父皇商量一下,让太傅早点成亲。不然京城的姑娘都不肯出嫁,都指着嫁给太傅,其他男人怎么办?
顾千城午睡醒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看着身侧仍旧熟睡的男人,顾千城没有任何犹豫,再度合上眼,躺在他身边。
而待到顾千城睡熟,秦寂言就睁开了眼,扭头,吻了吻顾千城的额头,轻轻一笑,“好好睡一觉!”
吻毕,秦寂言松开顾千城,悄悄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在外间穿上,这才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龙宝老老实实的坐在专门为他打造的小椅子上练字,正中央的书桌上,摆了两叠厚厚的折子。
“父皇!”龙宝看到秦寂言出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好了,没有外人,不需这些虚礼。”秦寂言摆了摆手,看也不看龙宝,径直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两叠折子,不由得皱眉,“怎么这么多折子,那些人是不是太轻闲了?”
“父皇,江南涨水,北边干旱,虽然灾情不大可也不是小事。”龙宝一脸严肃的解释道,心里却在默默地吐槽:就母后那凶悍样,那些大臣是有几条命,敢惹母后?
“一点小灾情也处理不好,白领那么高的俸禄。”秦寂言冷哼,沉着脸坐下,拿起桌上的折子批阅起来。
顾千城醒来时,见天色已近黄昏,当即吓了一跳。
要知道,她还有许多折子没批呢,那些折子关系到各地的灾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批阅出来,可是……
她很快平静下来了。
她知道,秦寂言此刻肯定在御书房批改那些折子,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这就是生活,虽然忙了一些、累了一些,可却让她眷恋,让她不舍。
而这样的生活,顾千城一过就过了十三年。十三年后,十八岁的龙宝成年了,顾千城毫不迟疑的将出兵权、政权,让步龙宝亲政。
朝臣见顾千城交权交得如此爽快,一个个眼睛发酸,有几个感性的人甚至叩头认错,“臣错怪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他们的太后不是武后第二,他们的太后是一心为圣上守住江山,这些年他们一地防备太后,却不想太后根本不眷恋权势。
“不过是尽臣子之职罢了,你们何错之有。从今日起皇上亲政,本宫与太上皇会移居宜华园养老,不见任何人,不过问任何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要去打扰我与太上皇。”既然交权就要交得干脆,顾千城这是告诉那些亲近她的官员,她不会在交权后插手朝廷斗争,管任何事。
事实上,早在五年前,顾千城就开始将手中的权利,慢慢过渡到了龙宝手中。到现在,龙宝已经完全掌控了朝政。
“臣,恭送太上皇,恭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满朝大臣,齐齐跪下,异口同声,没有一丝勉强。
他们等了十三年,忍了十三年,终于等到了皇上亲政,虽然心里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兴奋。
毕竟,十几年了,太后虽然有时候不讲理,可并非是非不分的人,他们也习惯了太后的行事风格。
而且,这些年在太后的打理下,大秦国库越发的丰盈,他们无法否定太后的功劳。
“儿臣谢父皇、母后教养之恩,恭送父皇,恭送母后。”十三年,龙宝从五尺小豆丁,长成能顶天立地的帝王,身上的威仪之气和前几年相比,更加得内敛。
他,已是一个男人,可以顶天,可以立地,不仅不需要父母再为他保驾护航,反倒可以为父母撑起一片天地。
顾千城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十三年了,她终于可以放下肩膀上的重任。
十三年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大殿后,一身便服的秦寂言站在那里等着她,见到她出来,立刻上前,将手伸向她。
而顾千城看到秦寂言的刹那,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亮。
上天很厚待秦寂言,十三年过去了,岁月在秦寂言脸上留下了痕迹,可却更添魅力。他现在仍旧好看的吓人,站在街头,仍旧能引得无数贵女匍匐在脚下。
“终于,可以好好的跟你过日子了。”顾千城握住秦寂言的手,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秦寂言并没有如药王谷主所说那样早逝。她执掌朝政十三年,秦寂言也陪了她十三年,而未来……
她想信,秦寂言还能再陪她两个,甚至三个十三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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