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克里夫的下场

　　“啥，米拉回来啦？”

　　“啥？斐利诺被抓啦？”

　　“啥？这些天她都在他那里？”

　　这是几天后，索尔回到费里城，连续发出的三声惊呼。

　　在帮助西部军团官兵夺回要塞，并处理了一些善后事宜后，索尔连忙赶回费里城。

　　让他欣喜的是，这时候城头飘扬的，已经是迪拿尔的旗帜。

　　占领费里城后，剩下来的事已不再需要四个大功臣操心，自然有迪拿尔占领军处理。同时，第一批运粮队伍，也向西德维拉要塞开拔。

　　也就是这时，回到住处的索尔听达斯说了这个消息。

　　“等等，怎么回事？你说米拉这段时间都藏在斐利诺那里？”一边抚摸着抱着自己的米拉的脑袋，索尔一边问道。

　　达斯耸耸肩：“应该是这么回事，详情我也不清楚。”

　　“喂，那小子没对你做什么吧？”索尔忍不住对米拉道。

　　自然，迎接他的，仍是米拉那毫无心机的纯真笑脸。

　　“你……还真是个神奇的丫头啊。”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到什么，索尔伸手在米拉脸蛋一捏：“这阵子可担心死我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该怎么向玛琳交代啊。”

　　说着，他对达斯道：“斐利诺呢，被关在什么地方？”

　　达斯耸耸肩：“那小子身份挺特殊的，又跟你有点小恩怨，所以我没把他交给军队，而是关在这里。”

　　“嗯，那正好，我也想去见见他。”索尔点点头。

　　不多时，在达斯的带领下，索尔见到了被关的斐利诺。

　　看得出，对这名敌人，达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关押斐利诺的“牢房”，不仅环境舒适，而且水果点心供应充足，甚至还有一大堆书，加上门口两个彬彬有礼的看守，也就和软禁差不多。

　　当索尔看到斐利诺时，后者正一边悠闲的喝着红茶，一边坐在沙发里翻阅着书籍。

　　想起自己潜入费里城后，这段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甚至还有好几次丢了性命。再看看眼前这家伙，就算被抓了也过得滋润无比，索尔不由大是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家伙是我留给你的，怎么处置随你的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好了，你们谈谈吧。”

　　伸手在索尔肩上一拍，达斯转身离去。

　　这时，斐利诺也看到了索尔，他微微一笑，伸手指指自己面前的椅子。

　　不知怎么，和斐利诺斗了这么久，这时看到他真成了阶下囚，索尔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见到斐利诺的邀请，他深吸口气，走进房中。

　　“米拉还好吗？”

　　这是索尔坐下后，斐利诺问的第一句话。

　　而自然而然的，索尔也道：“听达斯说，一如既往的能吃能睡，总之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斐利诺哈哈一笑：“我可算是领教过她的胃口了，前阵子差点被她吃破产。”

　　索尔哼了一声：“你才养了她几天啊？也不想想我这么久以来的损失。”

　　斐利诺失笑道：“如今洛维尔可是赫赫有名的富裕领地，身为领主，你没必要这么吝啬吧？”

　　索尔咕哝一声：“都是血汗钱来的……”

　　跟着他抬起头：“这段日子，米拉真的在你那儿？”

　　斐利诺点点头：“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真的是无意中碰上的她，当时不知怎么，就把她领回了家。”

　　“哪知，完全是麻烦不断的开始啊……”

　　说着，他一把捂住额头，一脸不堪回首的苦笑。

　　索尔感同身受的道：“这一点，我完全同意。说起来，你和她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斐利诺嗯了一声：“是啊，自从听说她跟你有关后，这些天我仔细回忆，终于想起来，她就是当初戈斯麦德雪山上那个古怪的小丫头吧。”

　　索尔点头道：“没错，她还咬过你一口。”

　　斐利诺忍不住道：“恐怕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跟她这两个生命中本该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会有这样一次的相遇。”

　　“尽管只是短短时间，但恐怕是我这辈子最为奇妙的经历。命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说着，他注意到索尔有些古怪的脸色，不由连连摆手：“哈哈，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对她，怎么说呢……”

　　“这时候想起来，还真的满复杂的。我，从小就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而且，一直以来都以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而自豪。”

　　“然而，那晚见到米拉的第一眼，我就惊讶的发现，这个女孩身上有着我永远不可能具有的，不，也许是绝大多数人永远都不可能有的……”

　　“真。”

　　想了想，斐利诺说出这个词。

　　“她毫不作伪，随心而为，从不掩饰自己，整个身心一片剔透，有着让我羡慕的赤子之心。老实说，看着她毫无负担的开心大吃，我竟有种久违的平静……或者说，是完完全全的羡慕，甚至嫉妒。”

　　“她，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最后，像是说出心里一直都想说的话，斐利诺长舒了口气。

　　索尔一直静静听着他的叙述，这时微微一笑：“我完全同意。”

　　“不过，她的胃口实在很大啊。”

　　“呃……这一点我也毫无保留的同意。”

　　斐利诺抹抹脸上的黑线，跟着面色一正：“索尔，不管我们之间会怎么样。我要你答应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索尔干咳一声：“这个当然。当我把她从冰冻高原带回去时，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从见面起，他们就像两个为淘气的妹妹而头疼的大哥般，自顾的谈论着米拉。没有一点彼此防备，没有一点剑拔弩张，气氛惊人的平和。

　　这，还有一点宿敌的样子么？

　　而就是在这时，看着索尔笑嘻嘻的面孔，斐利诺突然轻描淡写的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索尔也没有丝毫惊讶，就好像他早知道斐利诺会这么说。

　　笑容一收，他撇了撇嘴：“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跟你们进入迪拿尔一样。”

　　斐利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只是这么简单。你们竟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干成这样的事，服了，我真的服了。”

　　索尔拍了拍额头：“是啊，的确很难，不仅消耗了老子整整一座黑龙的宝藏，还差点把小命送掉。藏身处被发现那一晚，你差点就赢了。”

　　斐利诺摆了摆手：“但我毕竟没赢。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交手，都是通过间接的途径。因此我一直很有自信，若我们真正在同一个环境下交锋，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哪知，这次你的手笔实在太大了，大到彻底翻转了这次战争。我之前的辛苦布置全部被废，这回我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运气，纯粹是运气。”索尔开始一贯的假谦虚，不过说实话，他这次成功，倒真有一半是运气使然。

　　斐利诺摇了摇头：“算了，多说无益。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索尔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老实说，按照那些狗血桥段，我很想说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然后放了你，约定将来再分个胜负。但你实在太可怕了，我永远不想再有你这样的敌人。”

　　“当然，我不会龌龊到趁机做掉你，所以，大概会把你交给国王吧。”

　　斐利诺忍不住笑道：“我协同克里夫叛变，协助鲁林人的罪名，审判的下场还不是一样，你倒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索尔尴尬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过咱实话实说，我确实巴不得你死，这也没啥丢人的。不过你放心，在送你去王都以前，我都会好好待你，所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一点不因自己将来的命运而有丝毫沮丧，斐利诺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从明天起，我要第一流的厨师专门做饭，另外给我派几个侍者来，要漂亮的年轻女佣，另外这里太小了，我要铺有手工地毯的豪华房间，还有……”

　　目瞪口呆的听着斐利诺提出的一大堆要求，索尔苦笑道：“靠，老子当了这么久领主，才知道原来什么叫享受。”

　　“不过放心，我会尽力办到的。所以剩下的日子……”

　　“好好享用吧。”神色复杂的看了斐利诺一眼，索尔转身出门。

　　“对了，我忘了问你，克里夫怎么样了？”背后，传来斐利诺的声音。

　　“我把他交给四大商会了。”索尔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走出门，像是刚做了一件很累的事一般，索尔背靠在门上，仰天长吁了口气。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

　　同一时刻，远离巴林领的某个领地内。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因为战争的关系，昔日人来人往的大路，这时看不到一个人影。

　　马车非常豪华，里面似乎坐着很重要的人物，而这也可以从跟随在马车附近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看出来。

　　切斯勒骑马紧紧跟随在马车旁，这时他探头向车内道：“克里夫先生，在到达下一个城镇前，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车里没有任何回应，只隐隐传来一声愤怒的闷哼。

　　切斯勒耸耸肩，大声道：“继续前进。”

　　没错，马车里的重要人物，正是前巴林领主——克里夫。

　　从索尔那儿得到他后，切斯勒连夜把他运出费里，然后兼程送往四大商会的总部处置。这些护卫，自然是鉴于克里夫重要的身份，而随行看押的。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战马的嘶鸣，走在队伍最前面负责开路的骑兵队突然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情况。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切斯勒连忙催马上前。

　　“切斯勒先生，有人阻断了道路。”一名护卫答道。

　　“多少人？”切斯勒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有人打算来救克里夫？

　　“一……一个。”那名士兵有些不能置信的指着前面。

　　这时切斯勒也看到，前方的道路上，一个高大得惊人的男子，站在道路中央。他木然不语，脸上纵横分布着数条可怖的伤疤，扭曲的面孔让人心生寒意。

　　“是盗贼吗？还是冲着他来的？”切斯勒猜测着。

　　“不像是盗贼，那个人没有任何武器。”一名士兵道。

　　对面的男子两手空空，穿得也是普通的平民服饰，若不是他高大可怕的外形，就和任何路人无异。

　　“笨蛋，对方只有一个人，又没有武器，为什么不赶开他？”切斯勒斥责道。

　　一名骑兵竭力控制着惊慌的战马，回答道：“对不起，但不知为何，战马非常惊恐，我们根本控制不住。”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切斯勒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是四大商会，不管你是谁，不想惹上麻烦的话，立刻让开。”他扬声冲那个男子喊道。

　　男子仍旧一言不发。

　　“不回答吗？可恶，立刻攻击！”切斯勒一咬牙，大叫道。

　　这是护卫全是四大商会供养的佣兵，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拔出武器，向赤手空拳的男子冲去。

　　跟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的散布开来……

　　※※※

　　“怪物……怪物……”

　　切斯勒胸口破开一个可怕的大洞，他两眼失神的望着天空，喃喃说着这个词语，跟着栽倒在满地的血污中。

　　放眼望去，只见整条道路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尸体碎片，鲜血浸染了地面，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血腥气，其状就如同地狱。

　　整条路上，只剩那名沉默无言的男子和马车矗立着，跟着，他缓缓向马车走去。

　　这时，马车的车门打开，克里夫走了出来。

　　“格鲁，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他平静的对男子道。

　　男子……不，应该说格鲁，闻言停下脚步。

　　“怎么了，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杀了索尔，反而让他潜入了费里城，还绑架了我。”他一连声的询问道。

　　然而格鲁并没有答他，只是静静站立在那里。

　　克里夫哼了一声：“算了，这都不重要了。现在你立刻跟我返回费里，找出索尔和他的同伙，像这些人碎尸万段，然后再去四大商会，我要杀光那帮老家伙……咦，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却是格鲁突然转过身。

　　听到克里夫的话，格鲁回过头：“报……恩……今后……请……珍……重……”

　　“什么，你要离开我吗？”克里夫大吃一惊。

　　奇普没有再回答，他向克里夫深深鞠了个躬，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呆看着格鲁远去的背影，克里夫半响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被空气里浓烈的血腥气惊醒，这才道：“怎么回事，他又要继续流浪了吗？不，已经没时间追究这些了，我必须立刻回费里。索尔，我要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咭咭咭，是这样吗？”突然，一旁传来一阵怪笑。

　　“是谁？”克里夫大惊转身。

　　“怎么，被绑架一次，就让您胆小成这样了吗？”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原来是杰斯坦，你怎么会在这儿？”看清来人，克里夫不由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寄居在克里夫那里的死灵法师公会会长，巫妖杰斯坦。

　　随即他又皱眉道：“说起来，我被绑架那晚，你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竟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带走吗？”

　　杰斯坦缓缓飘了过来：“请别这么说，要知道为了找到您，我可是跟踪了好几天了。”

　　听他这么说，克里夫脸色稍雯：“可惜你来晚了，我已经被格鲁救了，只是他……算了，既然你在这里，就立刻跟我回费里，我要你帮我找出索尔……”

　　“不，一点也不晚。”不等他说完，杰斯坦突然道。

　　“什么？”克里夫微微一怔。

　　“我说，我来得一点也不晚，时间刚刚好。”杰斯坦眼中的灵魂之火，猛然跳跃了一下。

　　等克里夫觉得不对劲时，已赫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身体再也动不了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道。

　　杰斯坦飞到他的面前，如同黑洞一般的脸孔上，两团幽幽的火焰光芒大炽，显示他此刻正极为兴奋。

　　“本来因为那个叫格鲁的家伙，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了，哪知他居然就那么走了，而且还替我清理了看押你的人。呵呵，还有什么比垂涎已久的果实，却唾手可得更让人高兴的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克里夫怒声道。

　　杰斯坦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复兴死灵法师公会吗？可惜你理解错了，我的确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忍受你的指使。”

　　说着，他从身体中掏出一颗黄色的晶体，正是冥神水晶：“虽然公会被摧毁了，但只要有它，就可以很快再产生出新的死灵法师。这还多亏了你当初为我找回它，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就让你成为巫妖的弟子吧。”

　　“什么？等等，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克里夫大惊失色。

　　“打算？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杰斯坦将冥神水晶举起：“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被绑架那晚，最后帮助他们逃走的，就是我。”

　　“原来是你！”记起那晚索尔他们就是因为那场奇异的袭击，才逃脱了鲁林人的追捕，导致自己被绑走，克里夫目睚欲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杰斯坦哼了一声：“不是早告诉你了么？我要‘借助’你的力量，不让你离开费里，我又怎么把你变成我的同伴呢？”

　　克里夫惊怒交集：“可恶，我收留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杰斯坦开始向冥神水晶中灌注魔力，当水晶闪现光芒时，他柔声道：“不，你应该感谢我，让你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说话同时，就见一团炽烈的光团吞噬了克里夫，跟着，光团颜色逐步加深，并逐渐内敛。最后就像一层诡异的薄膜般，浸入克里夫的体内。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克里夫已完全变了模样。

　　他虽然还是原本的样子，但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灰色，神色也变得冰冷漠然，尤其是眼内双眸，竟变成了两团小小跳跃的火焰。

　　杰斯坦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很好，能够不修炼死灵魔法，直接经由冥神水晶就被改造成死灵法师，这不知是多少死灵法师的梦想。”

　　“我的力量只剩一半，需要很长时间来修复破损的身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所以不用感到遗憾，将来在死灵法师公会中，你将得到比现在更大的权力。”

　　“是的。”让人惊异的是，克里夫竟然顺从的低下头。

　　难道说，变成死灵法师后，他连心性也改变了吗？

　　“可惜这里所有的尸体都不完整，否则我就能制造出第一批士兵了。不过无所谓，这场战争给了我们足够的死亡，今后很多年，我们都将不再缺乏必要的材料。”看着满地破碎的尸块，杰斯坦遗憾的道。

　　跟着，他缓缓向克里夫一指：“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巴林家历代秘密的墓园在什么地方了吧？为了复兴死灵法师公会，我需要里面无尽的财富以及珍贵的宝藏。”

　　“是的，师父。”克里夫再次恭顺的低头。

　　然而，杰斯塔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火焰，猛烈的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