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天人永隔

　　刚往东遁出数十公里的距离，发现老道的状况实在不妙，顾不上考虑那中年人稍缓过神后定会再次追来，毕竟他受的伤比老道要轻上许多，言雨只好在一处山峰上降下流云纱。

　　看着昏迷不醒的老道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感应到老道的魂力越来越虚弱，言雨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仅有筑基期修为的老道连爆两件灵器对他的魂体损伤实在过大，毕竟她自己可是相当有自爆灵器与法宝的经验。

　　稍犹豫了一下后，心急万分的言雨毅然忍受着剧痛，将自己在这十多年里新修炼出的魂体割出一小部分，接着又将这部分魂体进行提炼后，把部分魂体进入到老道的识海中，强行助老道修复魂体。

　　片刻之后，在言雨采取这一极度危险的方式的努力下，老道那损毁严重的魂体总算在言雨自己割下的那部分魂体的填补下，逐渐修复了大半。

　　神魂中传来的阵阵剧痛提醒着言雨她的魂体修为已再次降到聚魂阶以下，这次舍下的这一小部分魂体最少需要她花十年的苦修才有可能恢复，好在这部分魂体并不是来自言雨的本命魂体，对言雨本身并无太大的影响。

　　再次服下一把回灵丹的言雨知道老道此次已是在劫难逃，只是六年的师徒之缘使言雨实在不忍老道就这么以被损毁大半的魂体进入轮回。

　　那样的话，不仅老道哪怕再轮回上百世也不会有缘再入修真道，而且轮回之后先天魂体不全的老道注定连平凡人的生活也不能拥有。

　　想到这里，言雨有些黯然的又将她当初为修炼御魂凝神大法，在苍穹境书房中特意找来做对比的一段炼神诀印入老道的魂体之中。

　　这样以来，待老道轮回到下世时，新产生的意识中会本能的出现这段炼神诀，他如今的魂体虽被修复大半，可终究仍有缺失，只要他来生知道按这段炼神诀修炼，他的魂体只需一世便会完全恢复。

　　正待再次再带着老道离开，却见老道的眼皮在跳动，知道他已即将醒来，言雨不禁叹了口气，如今能做的她已都做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看到老道睁开眼睛，哪怕已有心理准备，还是感到很惊喜的言雨不禁连声道“师傅，师傅，你觉得怎样？你觉得好些了吗？”

　　老道那本无焦距目光看了下周围，最终定在言雨脸上后，立刻用一只还能动的手将腰间的储物袋摘下塞给言雨道“快走，徒儿不必管我，你将这些拿好，只要你是安全的，为师就是死也瞑目了！”

　　言雨闻言，多年不曾流下的泪水不禁顺着两颊淌下，口中却道“徒儿要与师傅一起走！”

　　话刚说完，本想再次释出流云纱带着老道离开的言雨突然神色一变，接着出现在两人身前的却是灵元盾，随后言雨就听耳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哼，你们都不必走了！本座定让你们二人偿偿被抽骨炼魂的滋味！”

　　老道奋力起身道“老道距大限之期本就不远，今番更是已无力回天，徒儿快走！”

　　虽然知道老道已撑不了太久，但让她抛下老道独自离开，言雨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六年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哪怕对修真者来说只算是弹指间过，可真心待她的老道对言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这也是言雨宁愿自损魂体修为也要助老道修复魂体的原因。

　　而那中年人此时显然是十分愤怒，本人还未到跟前，便已驱使着一把泛着黑雾的大刀袭向言雨二人，与此同时，言雨也驱使着青棉剑迎向那大刀。

　　虽然双方实力相差巨大，但那中年人先前所受的伤显然尚没完全恢复，实力已大降，言雨的全力阻挡倒也没让那中年人一击得手。

　　随着已到近前的中年人加强攻击力度，本就应对得相当吃力，身上已再次被击得伤痕累累的言雨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被击中的次数也越发的密集起来，使一旁的老道都不忍亲睹闭上双目，可他那破损的身体与虚弱的魂力已注定了他帮不上任何忙。

　　正当走投无路的言雨准备再次舍下部分魂体，使用那百试不爽的自爆手段给中年人来一次重击时，却突然听到空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好大胆的邪修，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伤我聚仙门弟子！”

　　老道闻声神色一震的注视着空中那仿佛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影，而言雨也几乎是在瞬间便感到原本攻向她的力量突然消失，总算让已将支撑不住的她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往口中胡乱塞了把药后，已跌坐在地的言雨才顾上往空中那两道已交战在一起的人影看了一眼，只见那刚刚突然出现的帮手，或者说是同门竟是一位十八九岁的清俊少年模样的男子。

　　从那中年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形势看，那男子的实力应该比清平老道还要强上一些，同时，从他驱使的那件法宝上的灵力波动上看，那件扇状的法宝应属上品灵器，在这北阳大陆上，在十八九岁的年龄便能筑基成功，想来这男子在聚仙门中的身份不低吧，言雨暗自思忖道。

　　正在这时，言雨耳边突然传来老道的惊喜声道“清云师弟，竟是清云师弟来了，真是太好了，苍天有眼，我徒儿总算有救了！”

　　言雨闻言心中一酸，泪水再次涌上眼眶，拖着已近脱虚的身体缓缓移到老道跟前，握住老道的手，言雨泣不成声的道“师傅……”

　　老道勉力抬手为言雨拭着泪水道“都怪为师当初不听你的劝告，谨慎了一辈子，最终却落到这步田地，得天之幸，徒儿竟拥有这提前预感凶祸的天赋，让为师放心不少，老道一生孤苦，临到了，能有个贴心的徒儿为老道送终，老道死不足惜……”

　　说到这里，老道又咳出口血，言雨正待开口想阻止老道继续说下去，让他先安安神，却见已搜过那中年人的记忆，将中年人连躯体带魂魄一起焚灭掉的清俊男子已走到二人跟前。

　　看到此时狼狈得几乎看不清本来模样的言雨，男子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随后便将目光停在老道身上，看着已显然已即将油尽灯枯的老道，那男子神色有些黯然的道“清平师兄，一别数年，没想到你我再次相见，竟是在此等情况下！”

　　老道却颇感欣喜的握着言雨的手，对那男子道“今番多亏遇到清云师弟，我们师徒二人才免遭被那孽畜炼魂之厄，徒儿，这是你清云师叔，快快行礼！”

　　见言雨依言向清云道了个稽首后，老道接着道“师弟知道，老道这辈子本已晋阶无望，对这生死轮回之事早已看开，可若不仅死后还要受那灭师叛祖的孽畜的驱使，还连累我这可怜的徒儿枉送性命，老道实在满心不甘，如今幸遇清咳……咳……云师弟，得师弟搭救之大恩，本已无以为报，只是老道着实放心不下我这可怜的徒儿思雨，将来她咳……咳……若孤身一人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中行走，实在太过危险，还望师弟能答应愚兄一个不情之请……”

　　听到老道有托孤之意，言雨不禁瞪大双目惊声道“师傅，您……”

　　仍将充满期盼的目光停在清云身上的老道却制止住言雨，连喘了几口气后才勉力接着道“待愚兄去后，还望师弟能将思雨带回门中，帮忙照看下，莫让人欺了她！”

　　看着老道嘴角不停涌出的鲜血，清云知道清平老道如今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为他徒儿寻个庇护，抬眼看了下揽住清平老道泪流不止却没再出声的言雨，清云肃然的点点头道“师兄放心，清云自当尽力护思雨师侄周全。”

　　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清云的承诺的老道面上不禁露出抹欣慰的笑容，又咳了几声后，才笑着道“多谢师弟大恩，徒儿不必伤心，你我师徒虽情深却缘浅，为师早晚都会走在你前面，日后有你清云师叔照应你，为师已心无挂碍，只望徒儿能够实现……”

　　说到这里，老道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老道那原本看向言雨的恋恋不舍的双眼也突然紧紧闭上。

　　老道说要穿着自己给他做的新衣回宗门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如今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却已是天人永隔的结局，而老道却再也回不了他的宗门，想到这里，言雨更是哭得泪如雨下。

　　可感情上虽一时难以释怀，但言雨也知道，生死轮回本是天道，正如老道自己所言，晋阶无望的老道早晚都得进入轮回，如今该做的努力她都已做过，无论她有再多的伤感与遗憾都已无济于事。

　　随后，在清云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胡乱擦了下脸上泪水的言雨突然取出那件即将完工的深蓝色道袍，迅速在那衣摆处绣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总算将那衣摆处的云纹绣完整的言雨捧着道袍，面带赧色却很坚持的道“师叔，能不能请您把这件衣服给师傅换上，这是我给他做的最后一件衣服了。”

　　看着此刻虽显得狼狈无比却已恢复情绪的言雨，睁着双如孩童般清澈的杏眼目带期盼的看向自己，因被泪水刚刚冲洗过，那双大眼中几乎能看得清自己的倒影，清云淡淡的接过那道袍道“好，你先去西面那个镇上为你师傅寻一副棺木回来，我随后会在这附近为你师傅选块墓地。”

　　言雨恭敬的打了个稽首道“是，多谢师叔大恩，思雨日后定当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