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两岁

    秦翡终究还是睡不着，整个脑子乱七八糟的靠在齐衍的身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再想什么。


    “阿翡，你听过宝宝睡觉觉这首歌吗？”齐衍轻声的问道。


    秦翡摇了摇头：“没有。”


    齐衍抱着秦翡两个人躺下来，齐衍的手放在秦翡的眼睛上，盖着秦翡的眼睛，轻声吟唱。


    “小风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小风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小风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


    齐衍一遍一遍的唱着，声音很轻，很柔和，带着安抚轻哄着秦翡，手轻轻的拍着秦翡的背部，一下一下，一直到感受着秦翡平稳的呼吸之后，齐衍才停了下来，只是手却一直轻拍着秦翡，看着秦翡熟睡的目光，原本柔和的面容一下子就没有了，整张脸都变得阴沉下来了。


    齐衍轻轻的走下床，给秦翡掖好被子，关上门走了出去。


    齐衍站在窗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很少喝酒，可以说，几乎就没有，他的自制力是很强的，对于酒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当喝了之后才明白，秦翡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因为，喝酒的时候，真的可以忘记很多时候，尤其是喝醉了，那就真的是醉生梦死的感觉，秦翡恐怕是很贪恋这种感觉吧，所以才会这么喜欢褪色，才会这么喜欢喝醉。


    齐衍喝完一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要秦翡小时候的所有资料。”


    齐衍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从来不想要自作主张的去探究秦翡的曾经，他也很清楚，那样的做法秦翡不喜欢，所以，齐衍一直都不会在没有秦翡同意的情况下，或者说是在秦翡的意愿里处于抗拒的情况下去探究秦翡的过去。


    可是，这一次，齐衍忍不住了，他不能问秦翡，让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对自己的过去又这么大阴影的事情，齐衍舍不得让秦翡自己说出来，所以，他只能用这种办法了，以他在国安那边的身份，想要拿到一个人过去的资料那真的是太容易了，即便是秦翡这种人。


    很快，那边就将秦翡小时候的所有资料全都发给了齐衍。


    齐衍看着里面有视频性的东西，也有文字性的东西，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不，应该说，全部都是黑暗的东西，是人根本想象不到的黑暗经历。


    齐衍几乎是红着眼睛把这些东西看完，看完之后，齐衍终于体会了秦翡内心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惧怕，齐衍觉得，秦翡能够活着，还能这么洒脱的活着，还能如此正常的活着，真的是用尽了力气。


    怪不得，怪不得秦翡不害怕血腥的场面，却害怕针眼大的伤口，她不是晕血，她只是单纯的害怕小面积的伤口，因为，她从小，她每天，最胆战心惊的事情就是被注射或者割破，试问，一个从小被这么对待的人，能不害怕吗？


    怪不得，怪不得秦翡最害怕的就是躺在手术台上，试问，一个几岁的孩子每天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待在黑暗的牢笼里，或者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解刨被宰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最害怕的，却被孟家人一手策划的送上了手术台。


    齐衍不知道每天等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知道，秦翡整整三年的时间里都是处于这样的状态，那个时候她才多大，从两岁的时候，一直到六岁的时候，以秦翡当年的早熟的心智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太过残酷了。


    如果换做普通人，即便是没有死，最后恐怕也会疯了吧。


    不，会自杀，会发疯……


    这是真实的，按照国安那边给他发过来的当时的事件案情的过程，在那场非法的Q官买卖之中，那个大型的犯罪团伙里，最后被彻底抓获侦破的时候，总共被解救出十六个人，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


    秦翡、杨沁、林慕戍、徐徐。


    其他人不是自杀，就是疯了，当然，即便是疯了的，到最后也没有逃脱死掉的命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可是，他们四个人依旧有不同。


    徐徐是在被侦破的前几天才被拐进那个团伙组织的，而林慕戍在那里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已，杨沁算是时间比较长的的，但是也只有一年而已，关键是，当杨沁过去的时候也阴差阳错的和秦翡成了朋友，也算是在秦翡的庇护下待了一年。


    可是，秦翡不同。


    秦翡在那里待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庇护，一个人。


    难怪林慕戍和徐徐还有杨沁他们四个人会成为朋友，难怪林慕戍和徐徐对秦翡的维护这么坚定，难怪林慕戍说秦翡曾经用命护过他。


    可是，他们都忘了，秦翡当年才几岁啊，即便她的智商很高，即便她过目不忘，即便她学什么都快，可是，她什么都懂，比同龄人懂得什么是生死，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恐怖，也比任何人都记得，她曾经经历过什么黑暗，什么血腥，什么痛苦，那一刻，就连齐衍都觉得，秦翡或许死在两岁的时候更好吧。


    有时候，活着真的是一种痛苦，尤其是秦翡这种要伴随一辈子的阴影。


    这一刻，齐衍真的是恨的，恨秦家，恨孟家，恨杨沁，恨所有给秦翡痛苦的人。


    关键是，那一次震惊全世界的大获全胜，成功剿灭这些违法的人员的关键点居然就是秦翡。


    只有六岁多的秦翡几乎是拼了自己的命送出来的消息，成为了剿灭这伙人的关键点，那一次一公布，震惊了全世界，当时，为了保护解救者，直接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隐藏了。


    齐衍记得那次的事件，他听说过，当时还只是当做消息的看了一眼，毕竟闹得这么大，但是，齐衍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次的事件居然里面会有秦翡，而她，也是整个事件的最关键的人物，可是，那个时候的秦翡才多大啊。


    齐衍捂着眼睛，坐了许久。


    秦翡第二天起来的很晚，因为齐衍没有喊她，秦翡心情不大好，一直在床上赖着，也不起来。


    齐衍进来的时候一看秦翡的模样就知道秦翡在闹别扭。


    齐衍抿嘴一笑：“是不是因为我没喊你啊，我这不是正要进来喊吗？结果，你自己倒是醒来的挺早的，我都来不及。”


    秦翡听完齐衍的解释，秦翡心里舒服了不少，心情也放晴了，小声嘀咕着：“这还差不多。”


    齐衍笑着弯着腰对着秦翡拍了拍手，说道：“阿翡，过来，我抱你去吃饭。”


    秦翡眼睛一亮，有些不明白自己突然的太后级的待遇是怎么来的，不过，能够有人抱着她去吃饭自然是好的。


    秦翡立刻从床这边爬到了齐衍面前，齐衍直接把秦翡抱了起来，抱到饭桌前这才把秦翡放下，秦翡面前全都是秦翡爱吃的，鱼都剃了刺，排骨也都去了骨，全都摆在一个盘子里。


    秦翡狐疑的看着齐衍，之前齐衍对她也很好，但是，也没有好到这么细致的地步，看着面前的摆盘和饭菜，秦翡越发觉得不对劲儿，眯着眼睛，看着齐衍，问道：“齐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如果事情不是很大，我对你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只要你说实话，我都可以原谅你。”


    齐衍好笑的看着秦翡，揉了揉秦翡的头，立刻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啊，我能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就是今天起来的早，时间充足，赶紧吃吧，不然，我喂你也行。”


    秦翡虽然能够接受现在这种程度的好，但是，如果真让齐衍喂她，秦翡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不自在，立刻低着头拿着筷子和勺子就开始吃饭了，老老实实，也狼吞虎咽的。


    齐衍看着秦翡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这顿饭做的还算是合了她的胃口。


    秦翡吃完饭就回到床上了，她其实是有点享乐主义的，所以，一般都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秦翡原本是打算玩会儿游戏的，结果，秦翡一拿起手机来就觉察到不对劲儿了，她是谁？她是枯藤，她的手机被动了，她只要一打开就能够感觉出来的，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能够动她手机的也就只有齐衍了。


    秦翡犹豫了一下，抬头一眼就越过了他们卧室的门看见了在厨房里收拾桌子洗碗的齐衍。


    秦翡看看手机，又看了看齐衍，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喊了出来：“齐衍、齐衍。”


    齐衍听见了秦翡的喊声，擦了擦手立刻快步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手机啊。”秦翡这话是肯定的，也没有再犹豫什么，直接对着齐衍问了出来。


    齐衍也没有想要瞒着秦翡，就秦翡的那个技术，能够瞒过秦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齐衍也是十分坦然，听见秦翡的问话，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让齐氏技术部的人把你手机上的电话和消息都转到了我的手机上。”


    “为什么？”秦翡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或者抵触的心理，只是单纯的问了这么一句，不过，就齐衍这种坦然的语气，也是让秦翡舒服了不少，如果，齐衍带着隐瞒的话，以秦翡的性子和对齐衍的例外，总会难受的。


    齐衍开口解释道：“最近你的睡眠不好，而且，因为杨沁闹出来的这些事情，你那边的朋友什么的肯定是会有不少人问你，我就想着别让这些人烦你了，我直接给你接听就是了，把你这边的消息告诉他们也就可以了，这几天我都给你请假了，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就行，什么都别想。”


    秦翡一听就知道齐衍是担心她，好笑的说道：“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


    齐衍发现‘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句话真的是秦翡的口头禅，只要发生了什么事情，秦翡一般都会说这句话，不管这件事情在外人眼里都有让人承受不了，但是，秦翡好像从来不觉得是什么事情，以前，就连他都觉得，或许秦翡说这话只是一些安慰的话，但是，自从昨天晚上，齐衍看过了秦翡小时候的经历之后，齐衍才真正的明白秦翡这句话的意思，她没有安抚或者安慰的成分，她是真的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一个有那种经历的人，在她的眼里，还有什么是大事，除了生和死。


    齐衍只要想到这里，自己的心里就哽的难受，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秦翡见齐衍没有说话，立刻安抚的说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晚上做噩梦而已，过几天也就习惯了，到时候也就恢复正常的生活了，而且，网上的事情都不会发展太长时间的，在这种事情上人类的遗忘性其实还是很大的，只要有别的事情插一下，他们也就把我的事情给忘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自己就能够调整好。”


    秦翡说的十分坦然，没有夹杂着一点不好的情绪，仿佛正在经历这件事情的不是她一样。


    齐衍心里心疼的要命，可是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笑着对秦翡说道：“我知道，不过，反正我也已经给你请过假了，这两天就好好的玩，什么也别想就是了，如果你的手机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齐衍已经这样说了，而且，秦翡也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这般一想，秦翡也就不再纠结了，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吧，随你吧，你开心就好，我是无所谓的。”


    齐衍点点头：“那我就去厨房了，你先自己玩会儿手机，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见秦翡点头，而且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手机游戏上，齐衍这才转身回了厨房，只不过，在齐衍转身的那一刻，整张脸都沉了下来，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齐衍的猜测是很对的，只不过就是他收拾房间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接到了不少秦翡那边的电话和消息。


    齐衍将秦翡那边的电话和消息一一回复，态度极好，当然，电话都还好，但是，回复消息的时候，对方一看到他回复的内容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谁啊？


    不是本人吧？


    卧槽，第一次在你这边接收到了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吧，秦翡呢？


    ……


    对于这样的回复，齐衍当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看不出来对方都是谁，没办法，秦翡虽然不给手机号备注，但是，她给消息这边全都备注了，不过，备注还不如没有备注的好，因为全部都是数字，1、2、3……有多人就是多少数字，当真是看不出来谁对谁，所以，只能一一回复，告知了情况。


    齐衍也明白，这种方法对于别人或许来说，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但是，对于秦翡这种过目不忘的人来说是最好记住的，因为像消息里面的备注如果不改的话，以后对方再改了，秦翡反而不知道是谁了，如果直接改成名字的话，以秦翡那个懒样，估计也是懒得给人家编辑名字，倒不如直接全部都用数字来代替，反正她自己记得住就是了。


    不过，齐衍倒是从这一长串的数字里看见了他的名字，对此，齐衍还是十分欣慰和满意的。


    齐衍跟着秦翡两个人在家里腻了一天，陪着秦翡看电视，玩游戏，总之，秦翡怎么高兴怎么来，齐衍在这方面十分有耐心。


    到了晚上，齐衍明显的感觉到秦翡的脾气和情绪都发了变化，可能秦翡自己都察觉不到，但是，那种稍微的烦躁和暴躁，齐衍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显然，秦翡是比较不喜欢晚上的，也是抗拒睡觉的。


    也是，秦翡已经连续三天都是在噩梦之中惊醒过来的，这种过程是秦翡本能的不想经历的。


    齐衍一边和秦翡打着游戏，一边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如果再不睡觉对秦翡的身体是没有好处的。


    齐衍看了一眼秦翡，虽然秦翡的目光还在手机上，但是，显然注意力已经没有这么集中了。


    齐衍放下手机，也把秦翡的手机拿走了，看着秦翡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齐衍这才说道：“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该睡觉了。”


    秦翡看了看表，眼底带着抗拒的说道：“反正你也给我请假了，明天也不用我早起了，我就没有必要睡这么早了吧，我们再玩一局吧，你不是也挺喜欢玩的吗？”


    “不行，明天你就算是不早起，今天也要早睡，不然对身体不好，如果还想玩，明天我陪着你接着玩，但是现在就要关灯睡觉了，听话。”齐衍态度还是比较强硬的，说完就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了自己这边的床头上。


    秦翡看着齐衍的动作上期的爬到齐衍的身上立刻咬住了齐衍的脖子，不过，虽然咬上是咬上了，但是，秦翡还是口下留情了，没有咬狠了，只不过在齐衍的脖子上用牙齿磨着，来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和抗议。


    齐衍轻笑着搂着秦翡的腰，生怕秦翡从他身上掉到另外一边，完全没有反抗的任凭秦翡咬着，不过，他家的小狗也是养大了，知道不能真的咬自己家的主人了。


    齐衍安抚的摸了摸秦翡的头。


    秦翡哼哼两声，自己从齐衍的身上滚了回去，嘟着嘴，表示不高兴了。


    齐衍看了秦翡一眼，勾着嘴角关上了灯，侧着身搂着秦翡，说道：“你闭上眼睛，睡一觉。”


    “我睡不着。”秦翡哼哼两声。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那是什么？”秦翡显然对于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


    齐衍想了想，轻声说道：“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秦翡到底还是好奇的，犹豫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齐衍看着秦翡的样子，眼底满是疼惜和爱意，声音极轻的缓缓讲道：“那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从前从前又从前，在特别特别遥远的山外有一座远山，在那座远山里有一座不大的寺庙，在那座不大的寺庙里，住着一个很小的小和尚，那个很小的小和尚的手里有一个声音不太好听的木鱼，那个木鱼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哒……哒……哒……哒……这个不太好听的声音传的很远，可以传到山外的另一座远山，在那座远山里有一座不大的寺庙，在那个不大的……”


    齐衍不知道自己讲到了哪里，出现了多少远山，但是总归是让秦翡睡着了，他才停下来的，齐衍低头看着秦翡，轻轻的握着秦翡的手，在秦翡耳边，轻声说道：“好梦，阿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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