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算是为了她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林上涵正在攻克着上节课没做完的数学试卷。


    李欣阳一边剥着橘子皮，一屁一股坐在林上涵的桌子上，面朝着林上涵坏笑。


    “哎呀呀，我们的好同学学习就不一样啊。”


    “你怎么不去吃饭？”林上涵一边把试卷收起来一边打发她。


    “今天我们组值日，朱志爽要去吃饭就先走了，我本来也要逃跑的，被朱佳佳抓住了。”


    “怎么，你忍心让朱佳佳一个人做你们三个人的活？”林上涵坏笑着刺挠李欣阳。


    “得了，别损我了，你的程湘最近好像总是晚上会去那边办公室学习，你知不知道。”


    林上涵忽然想起来最近吃晚饭的时候确实不怎么能看到程湘了，林上涵还一直以为她是去吃饭或者散步去了，没想到她是去找那边辅导自招的课程都老师学习去了。再想想上次被语文老师打断的话题，似乎程湘在朝着一个比自己高的多多地方前进，自己似乎很难赶上她了。


    “唉，这孩子，”李欣阳将最后剩下的几瓣橘子一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看样子是晚期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块黑板擦从背后狠狠击中了。李欣阳嗷嗷叫着，从林上涵的桌子上跳下来。


    “给老娘干活！”朱佳佳站在黑板前叉着腰怒吼。


    林上涵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站起身拉上外套的拉链，走到外面寒冷的走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教室明亮的灯光下，林上涵自己有点儿臃肿的身影在玻璃上映出，格外清晰。


    又一个白天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但是今天林上涵没觉得那么慌张无措。


    林上涵感觉，自己愈加清晰的明白了自己想要追逐的方向，不幸的是自己喜欢的女生都很优秀，可惜自己不能去追得上她们。


    但是，万一就追上了呢？


    有了清晰的目标，那么无论多远最终都可以到达。


    不过说到决心，林上涵自打上幼儿园起就在跟这玩意儿做斗争。林上涵下过很多决心。小学时，下决心以后美术课上绝对不能忘记带颜料，早上进校门绝对不能因为没戴红领巾被值周生抓；初中就决心每天跑步一千米来让自己肌肉多一点——半个月后，妈妈急三火四地拿着报纸上的生活小常识版面对自己说，林上涵别跑步了，跑步损伤膝盖。林上涵说妈妈你别担心，我还没开始跑呢，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打篮球了。


    结果是妈妈特意花了一大笔钱给林上涵买了一个斯伯丁的篮球，那个篮球现在还很新的被用网兜挂在家里的杂物间，妈妈当时很惆怅的摸了摸那个篮球，心里似乎知道了它未来的结局。


    但是关于程湘的，林上涵是真的有决心。


    周末两个小时休息的时候林上涵没去网吧，程湘也因为要回宿舍洗衣服，所以林上涵一回到家，林上涵就洗干净手开始清理自己的书桌。林上涵的桌子并不小，不过它邋遢成这样可能也因为它不小。林上涵把桌子上所有乱糟糟的卷子、练习册、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都搬到了地上，然后跑去厨房拿了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妈妈闻讯赶来，问我，“你要干啥？”


    “洗心革面。”林上涵淡淡地说。


    为了显示决心，林上涵决定一段时间内都要变得酷一点儿。先从少说话开始。


    “洗心革面，你收拾桌子干啥？”


    林上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拟订一个新的人生计划，无论是整体计划还是局部计划，自己都要先把我的这间小屋折腾一遍。


    林上涵在自己八岁的时候搬进这里，已经十年了。厨房在维护下依旧保持着整洁，可墙壁上已经被油烟熏燎成淡淡的褐黄色。林上涵的小屋子乍一看没那么明显，但是林上涵总觉得它已经和自己血脉相连，任何时候所形成的、脑海中清晰而热切的新决心，都会在自己坐进书桌前的旧转椅时被做旧。乱糟糟的纸堆上还印着昨天的自己，湿乎乎的，什么热情都点不燃。


    爸爸也从房门口探出头：“林上涵，要不要叫你妈妈帮你？”


    “没事，”林上涵头也没抬，“不用麻烦我妈，我自己能搞定。”


    林上涵咬牙切齿地将卷子一页页捋平整，对齐边角摞成一摞，然后把随手扔得到处都是的文具都归拢成一堆。可惜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方方正正的，林上涵擦干净桌子后，开始将东西往桌面上摆，摆着摆着就又快要满了。如果一会儿我学习的时候再乱丢两样东西，就会立刻回复原样。


    林上涵叉腰站在地中央，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儿烦了。


    说真的在操持家务方面自己真没啥天赋，看来这种事以后只能麻烦那个“她”了。


    怎么回事呢？


    缺少收纳工具。林上涵恍然大悟。


    林上涵抬头看向妈妈的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睛在发光。


    妈妈用手捂住额头，不和林上涵对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又要花钱了？”


    妈妈一直等着这句呢，像个预言家。


    林上涵拒绝了妈妈的友好建议：明天就星期六了，我和你爸要去超市，到时候给你抬几个整理箱和文件夹回来。


    林上涵的热情本来就是稚嫩的小火苗，自己怎么可以用时间的洪水扑灭它？


    林上涵从小就有这毛病，爸爸把这个叫“想起一出是一出”。他反正是对林上涵这一点深恶痛绝的。当林上涵想要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但凡林上涵能想到一个正当理由，那么就一刻也等不了，仿佛屁一股上着了火。爸爸自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可他偏偏理解不了林上涵的猴急。


    妈妈反倒每次都会纵容林上涵。她会说，孩子有热情就让他去做吧，要是他坚持不下去，下次就会长记性了。


    林上涵一直没长过记性，林上涵特对不起妈妈。


    妈妈无奈地看着林上涵穿上衣服往楼下冲，帮林上涵打开防盗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宽容无言忽然打动了我，林上涵竟然停下来，对她说，妈妈，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决心了。


    家里人都没有说大话的习惯，林上涵以前也没发过这种誓，连林上涵当时考完就说要复读都把爸妈搞得有点难以接受，现在突然说这种话，把妈妈吓了一跳。


    妈妈突然就笑了，笑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也不知道是林上涵眼花还是妈妈真的笑得太慢了。


    “嗯，妈妈一直相信你。”


    林上涵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一低头就继续往楼下跑了。


    林上涵确定，自己现在就是把楼下的文具店整个搬上楼，妈妈都不会有意见。


    不过当林上涵坐回到书桌前的时候，自己倒有点儿感激妈妈了。自己无数次洗心革面都死于这一步，打扫完屋子，花完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次一定要有然后。


    就算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