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曾经的少年与她

    林上涵回到家，借着一路上的情感，连夜写了一封信，第二天让邓子怡拍下来发给李林汐。


    《纪念》


    沉闷、苦涩、压抑，抑郁的气息沉沉地压迫在心头，留下一丝余气，游荡在心胸。


    它想逃脱，却不知如何逃脱，因为它根本无路可逃。


    深夜的寂静，卷起一帘幽梦。


    梦中的场景，世界一片灿烂的寂静。


    我没有看到你。


    持续的思想交织，在这样安静而空旷的深秋的寂夜，我透过月亮的瞳孔去想象你的现在，你的过去，你的未来。


    以及我和你相遇的那一个，在黑暗里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瞬间。那时候的你，笑容灿烂，像下着大雨的黑夜里，远方一盏暖黄色的灯。周围的声音一瞬间沉入海底峡谷，我的耳膜因为突然而来的寂静而微微发痒。


    就像盛夏剧烈的阳光下的空旷天地。


    无边的黑暗勾起了少年萦绕于心的回忆。


    少年是孤独的。


    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记住他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总是意犹未尽的想起你。在每个星光灿烂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


    是的，少年自从降生开始，便开始踏上了一个人征程。铁血戎马，金戈挥舞。少年有着孤独者的无边欲望、无尽空虚。他迷失于自我的世界，看不见边缘。他的心，是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寂寞是把刺进他心里的剑，至今仍存留心间。


    少年渴望解脱。


    少年在小学时邂逅了一个女孩。初始的她留给他一个很有意思的印象。初始少年并未想些什么，只是感觉到一丝——有趣。随着时光荏苒，言语与言语的交谈随着流年的流逝渐渐如流水般绵绵不绝。


    少年和女孩用文字记录语言，记录年少的美好与思想。键盘沉淀了岁月的绚烂，屏幕记录了时过境迁。时光就在一个又一个的凄清的夜晚从指缝间悄悄溜走，无声无息。少年是愿意用时间与身体陪她到深夜来体验情感爆发的痛快与痛楚的。当少年顺着时间的罅隙静静地行走，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爆发出一身震聋发聩的天籁，少年浑浊的双眼突然闪现了光亮。少年孤独的灵魂感到了一丝解脱的欣喜。


    起初，女孩一直存在于男孩的一个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梦中。梦中的她美好而易碎，那时她就是他的雅典娜女神。


    少年想，他大概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了吧。


    然而少年时的喜欢总是仅仅的只是喜欢罢了，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参杂其中，也许那时的少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孩长的有点好看呢。


    随着时光慢慢荏苒，少年不可抑制的与女孩分别了，他们进了不同的中学，开始了属于他们各自的新的生活，小学时的交情也纯当作孩时的淘气，被慢慢的抛在脑后，只是少年还记得曾经喜欢过这个女孩，女孩也记得喜欢过这个少年。


    再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少年和女孩在网上又开始聊了起来。那些快要被时光扑灭的喜欢仿佛重新回到阳光下一样，隔着屏幕就开始疯狂的滋生、成长，深深的扎根进少年和女孩柔软的心，并且被彼此小心翼翼的守护着。


    终于，少年鼓足了勇气，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在聊天框里大胆的打出了“我喜欢你”，内心紧张的跳个不停，害怕女孩会就那么的直接的拒绝自己。


    但是，女孩同意了，并且说自己早就知道了。


    少年激动了好久。


    少年在每个能看见女孩高高扬起的嘴角的日子里，似乎都充满了力量。他不再安于过去混沌的生活，他开始学着去追赶，去超越，去努力，去实现，去喜欢，去欢笑，去真诚，去抉择，去幻想。少年的灵魂靠着一个虚无的信仰度过了后面的每一年。少年每天都在数着她的笑，可是她连笑的时候都那么寂寞。


    他说，她的笑容既漂亮又落魄。


    然而这似乎注定是一场华丽的放逐，梦终究会醒来。时间告诉少年，放弃吧，少年告诉时光，我再等等看。于是，在一个秋天的傍晚，女孩找到少年，冷静的和少年说“我们分开吧。”


    自那开始，她留给他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沉默与寂静，寂静的毫无生机，天地上下被染成一片白色，无穷的孤独感瞬间袭来，在这沉默中静静地寂静着，少年再次被摄于孤独与寂寞中，自拔不得。他是多么想打破这寂静啊！怎奈他永远不知道女孩小小的心房中究竟交织着些什么，那对少年来说，那是个解不开的谜，就像一堵半透明的墙，隔断了声音，阻绝了空气，只能靠着微弱的视线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距离。


    少年开始绝望，但他依旧默默的守护，他开始在微博上把那些在无数个无梦的夜晚深情的写下的发给女孩的矫情文字，分享给别人他内心小小的寂寞的城，那一切是少年朦胧的青春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梦啊！然而这一切直到少年发现女孩一直在欺骗他，欺骗了很久而发生了改变。


    那一瞬间，洪水决堤，山崩地裂，宇宙洪荒。


    谎言终究是谎言，可少年还是不忍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少年宁愿自己骗自己。可是这样的生活让少年难过的胃疼，痛的肝肠寸断死不足惜。无知者无畏无痛，知者早已超脱，只有少年这样的半知者活该痛的肝肠寸断死不足惜。


    梦大概醒来了吧。


    少年因此很悲愤，他那天晚上很气愤的去找女孩当面对峙，开始不再对她的一个微笑便感到欣喜，开始了另一个开始。于是他开始试图放弃，试图不再喜欢，尽管这很艰难。他想向女孩炫耀他于她之外的潇洒与自在。他开始和其他女孩不同于对当初的女孩那般的温婉细腻，他仅仅靠着简单的直白便在短短的十几天便得到了他之前一两年所一直追求却未能得到的东西。刹那，满足与痛快充斥着少年的全身，少年像漂浮起来的棉花般飘荡在空中，那种得意与满足无法用语言形容。


    然而请恕他年少轻狂。


    然而少年全然不知当初那个梦已经根深蒂固了，当初的不能自拔怎又能轻易逃脱呢。每当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之前那个女孩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啊！他轻柔的捧起女孩清澈的面庞，阳光照耀，反射的光刺痛了双眼，为何闪现出了女孩的温婉如水的脸庞？怎奈他永远也忘不掉她啊！他想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喜欢她的人了吧。


    那天，少年在删除着一条一条那些年关于她的记忆，那些童稚年代最纯净美好的箴言。那些记忆仿佛一根一根的箭，于他以万箭穿心般的痛处。思念仿佛一张密密地网，网住了少年放荡的内心，网住了所有的不羁与轻狂，那一刻，少年敏感的感受到了缓缓流过脸颊的，冰凉的，已蜿蜒成两条深深溪流的两滴清泪，透明而又纯净，正如那段算不得感情的感情一般。


    是的，犯过错的青春才叫做成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思念开始愈发深切，当初的一切理由都是泡影，尽管她从未给过他一点点的机会，也从未对他的情意有过一点点的呼应，但此刻他还是愿意用一切，再换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啊！遥远的她，你知道有个少年此刻在黑夜中含着泪为你写下他最后一篇矫情的文字么？你知道有个少年一直静静守护不曾离开么？你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喜欢你么？你知道你在他冷漠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刻痕么？你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你么？这些你都知道么啊？你是否愿意原谅少年的过错啊！少年他真的后悔了，他后悔于那些偏激的话语，后悔于那些轻狂的举措，后悔于当初的一切的一切，他真的悔过了啊！他开始懂得珍惜，开始懂得不忘本心，开始懂得纪念，开始懂得了理解，开始懂得了他始终不曾忘却的你啊！你原谅他好不好，他曾经给你他整个世界啊！


    然而女孩也许很难原谅他了。


    哎，亦或许明天他就应该提起笨重的旅行箱，带上宽黑框眼镜，围上米黄色围巾，游荡在大街上，做一个徐志摩般的沉吟诗人了，深情地告诉世界中每一个角落他的忏悔，期盼着有一天能再见那如人间四月天般的笑容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顷刻还是永远。


    你说，他会见到么？


    少年的左手在十月六号被残忍的切去了，血液蜿蜒成一条血红的溪流，血液干后留下黑色的痕迹。从此，他再也不会写从前那般的文章，因为他的左手早已经独属于那个女孩了。他开始变的深沉，开始变的单调，开始变的沉默，开始变的高冷。他自此开始带上了冷漠面具，因为他在等待，等待她来揭开。人们总是说敢于面对挫折的人才具有最大的勇气，殊不知，带着冷漠面具的人才具有最大的勇气啊！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女孩，你愿意打破这沉默么？少年想念一个现实的你啊，无论你与梦境中的你有多么大的不同，都会使少年浑浊的眼睛再次发亮。


    而一切的一切，待现在看来，一起都是一场绚丽梦境中华丽的放逐。


    生活的琐碎与与空洞密密麻麻的回旋缠绕，编制成铺天盖地的一张网，我在网中央神色安详的坐着，没有逃跑的欲望与冲动，因为我总是幻想自己身处网之外。我坐在网之中而时光荏苒，物质和岁月轰轰烈烈的往回退而思想和灵魂却欢欢喜喜的向前奔，如同飞天一样升华精神而空留下肉身。唯有本心冰清玉洁的持续拔节，如同雨水中欢天喜地的麦子，在向着太阳愤怒的生长。庆幸的是，我还能坚守本心。


    不忘本心，方得始终。


    我看过很多场日落，温暖的抑或悲凉的。光线把空气里的温度都带走，把燥热的泥土变得冰凉，吧周围荆棘，蒿茼的轮廓涂抹进灰蒙蒙的暗夜。唯独留下我对你的思念，在黑夜温度的寂静里，渐渐的滋长起来。想要和你在一起的连头，也慢慢地在脑海里变得顽固。


    我想过很多我们可以分开的理由，距离，疾病，战争还有最可怕的死亡。这些生老病死，像无法改变的春夏秋冬，在岁月里与我们寂静的对峙。


    我想过很多如果我失去你的场景。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还是和我很多年的生命一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半夜里清醒过来。然而我们会分开么？


    我很多时候都会从梦境里醒来。心情不好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害怕未来的时候，都会做各种让人恐惧的噩梦。


    却从来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挣扎着做起来，大声喊叫。只是用尽所有力气挣扎之后，轻轻地从梦境里睁开眼睛，平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昏暗光线里的房间，全身是虚脱般的无力。


    这样的时刻，心里是劫后余生的幸运感，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人压抑得想要哭泣的孤单。


    ——我有多少年，都是在这样的孤独里醒来的啊。


    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我想要新的开始。


    我心里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我埋下了很多曾经的单纯记忆。那个地方称为坟墓也好，宝藏也好，遗迹也好。它安静地活在我的心里。


    那个地方的泥土有着最淳朴的气味，青苔在阳光下绿油油地发亮。


    你不曾知道我埋葬的过去。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能够了解我的未来。


    ——你仅仅是在当下，在如此短暂的当下遇见了我。这让我觉得惶恐、担心和失落。


    ——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很遥远的过去相遇呢？这样你就能知道，很多时候我不想说话的原因。


    大雨淋湿了森林，然后阳光又将水分蒸发成雾。


    视线被这样乳白色的颗粒弄得潮湿，看起来像眼眶里浮动的泪水。


    也许很多年过去，我就没有了现在这样年轻的面容。那个时候，希望你还能想起我最美好的岁月。


    想起曾经的那个少年，他在那段岁月里，有过的最美好、最让人温暖的笑以及最单纯最真挚的追寻。


    时间最终会和你和解，你的所有偏执，邪念，不甘，你的嬉笑怒骂怨，你的爱恨嗔痴狂，终会被它软软地握在手里。


    它柔声地对你说，你看，其实根本不用害怕啊。


    你愿意和时间和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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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汐的回信：


    谢谢。这应该是我的第一反映应。我们都没长大，都在承受着渐渐的看清生活，看清社会，看清人情所带来的苦痛与煎熬。在某些方面，你是真的了解我，比我自己清楚的多。今天我很庆幸自己看到了这些文字，我清楚了自己想要的。在曾经一次次地冲动中，我一次次地做了在我看来错误的决定。而这些决定所带来的影响却着实让我不堪重负，我选择离开，这无疑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我真的累了。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辩解些什么，只是一次次被打击，已经让我遍体鳞伤，抱歉，再一次把你当成倾诉的对象。一个人独处，总是在忧伤，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却还在做无谓的幻想。没错，人性本贱。而你的一番话，我打破了幻想，我开始意识到这些大多都是自己因无知而妄下的人定论，透露着稚气，一切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的猜测。我想我会学着渐渐高冷来伪装我在旁人眼中的破败。在这的微凉的季节，我决定让大学成为我重塑的熔浆，好好的去喜欢一个人。而我们之间，我真的累了，对不起。


    无需原不原谅，我和你分手，那是我在刻意躲避，你没做错什么。这是我的性格问题。


    愿，各自安好。还有一种选择叫归于平淡，我相信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