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时光

    放假回来的时候，苑里刺眼的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被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空洞的鼓励的话语，就连校门口的那块每天循环播放着“禁止带手机、禁止上网吧、禁止谈恋爱”的电子屏幕也关了，整个学校似乎都在努力去除那些会让高三学生紧张的东西，甚至连校园里的树最近都格外有生机，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可是，大多数人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或者说，这种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这些紧张都不用去问，也不用去猜，都很直接的就暴露在了表面。就像林上涵一直以为邓子怡一定是个心态良好的人，结果昨天在和邓子怡聊天的时候，邓子怡说自己这几天都紧张的睡不着；朱志爽每天一副为所谓的样子，可是最近每次写练习的时候都看不到他毛手毛脚的样子；扬子江之前每天都在忙着和别的女生交往，但凡是长一点的时间就很难在教室里看到他，可是最近却拼命的在学化学......所有人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反倒是程湘，平时很认真，最近却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林上涵问她怎么不紧张，程湘笑着说：“我在强制自己放松。”是啊，程湘承受着来自父母和自己的双重压力，不用想她都很紧张。


    林上涵还好，只是轻度的紧张，那些“总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不会的”这种慌张感现在已经克服的差不多了。林上涵一直是个很自信的人，自信的甚至有的时候都有点过度，但是正是这种自信才让林上涵能晚上睡的着，饭也吃的下，不会被自己所影响。


    也许应届班的学生还会挺坦然，考不好的话大不了还能复读一年。可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复读生们又怎么可能不去担心？毕竟，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再来熬一年了，所以这一年只能考的好，不能有失误。


    老师们这几天脸上都带着笑容，都在用平和的语气讲话，尽力的让大家不要紧张，上课也大多都是自习，偶尔发点试卷让大家练练手。


    只是老师们都很小心的避开了“分别”这个伤感的话题。


    似乎复读的这一年一下子就到了末尾呢。


    昨天自己还是个没考好后抱着箱子来到一个新学校准备复读的学生，怎么今天就又要到了高考的考场上了呢？


    而这场高考，又将有多少人要面临着分别？


    他和她，是相聚还是想离？其实都在于那个分数。


    大家都前所未有的渴望分数。


    分数代表着荣耀、金钱、情感、未来......一切的一切。


    因为高考需要提前两天的时间布置考场，所以高一高二的孩子们在上了漫长的一个月的课后，终于兴高采烈的盼到了这一天，也终于能放五天的长假了，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高一高二那边整理考场发出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边的高三学生的内心也是乒乒乓乓的。


    还记得前一晚的晚自习，那大概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晚自习了吧。林上涵无心看书，托着脸认真的看着班里低着头的同学以及讲台上同样在看大家的语文老师。


    这么一群人，以后再也不会在晚上一起坐在一个教室了。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很着急的拿好东西就往楼下冲，似乎一切都不慌不忙，有的只是想多看一眼晚上十点的教室。那些专属于晚自习的事情，大概自己再也不会经历了吧？


    在教室里上的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是高考前两天的下午第二节课，课后就要把东西搬到不远处的微机教室，高三是搬到空着的实验楼，就算是彻底的离开这个自己呆了一年的三十七班的教室了。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从外面慢慢的踱了进来，然后故作镇静的说了句：“大家自己自习吧。”


    过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了，在讲台上讲了起来：“这大概是你们上大学前的最后一节课了吧。”


    那一刻，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笔，齐刷刷的朝着班主任看过去。


    “其实呢，大家这一年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进步，你们每一个人最后也一定会考好的，不要担心也不要过分紧张，当然你也不能说不紧张是吧，适度的紧张还是必要的，只是不要太过刻意，我们考了那么多的考试，大家都考的不错，我也相信你们每个人最后都能考的好，我相信你们。”


    大家都在专注的望着班主任，没有一个人低头。


    班主任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也许班主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么有些矫情也不太好吧，于是故意笑着说：“那大家继续学习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班主任扫视了一圈。


    没人举手。


    不知道是谁先哭了，情绪像凶猛的流感，抽泣声响起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有的人低下头，不想让眼泪掉出来。林上涵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


    班主任却没哭，他依旧傻兮兮地笑着，一口小白牙在他的肤色和黑板的衬托下，耀眼极了。


    “哭什么，哭什么，好好考，考完我带你们一起出去玩。你们知不知道啊，我带你们这一届真是最差的一届，你们有时候真是气得我想放火烧了教室啊，不过话说回来，可爱的时候也真可爱。老师也谢谢你们了。”


    班主任朝大家笑着鞠了个躬，大家哭得更凶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来来来，我们就请后面的林上涵吧，他个高，从后面给我们班的人在教室里来张最后的合照吧。”


    林上涵站了起来，结果了班主任递过来的手机。


    “来来来，有始有终，我们来照最后一张合影！”


    林上涵拿着班主任的手机站起身，所有人都回过头，一双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向林上涵。只有班主任还是那副很不随意的笑容，一年过去了，班主任还是那个班主任。


    “咔嚓”一声，三十七班最后的片刻在林上涵手里的手机里定格。


    再见了，高中时代。


    再见了，三十七班。


    再见了，复读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