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季神喂猫

    清染很喜欢猫这种浑身软绵绵的小动物，可清染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嗅到就会不停的打喷嚏，清染在家中养小动物的愿望只能搁浅。


    清染妈妈对于自身原因造成女儿小小的愿望不能得以实现很是愧疚，为了弥补女儿，她给清染买了很多仿真的毛绒动物玩具。


    清染的心理年龄早已过了习惯毛绒玩具的年纪，可每次见到妈妈拿回来的毛绒玩具还是会表现的很开心。


    后来妈妈意外去世，夫妻情深十余载，清染爸爸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病重了一场，病好之后更是像麻痹自己一样将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


    后来，李清墨倒是在餐桌上提过一次在家中养只小动物，彼时他们爸爸默默趴了几大口饭，没有说话。


    清染急忙以自己不再喜欢小动物为由拒绝了哥哥的好意，她看到哥哥和爸爸同时松了口气，这个家不想抹去母亲生活过痕迹的何止爸爸一人？


    饭后，爸爸把他们兄妹叫去了书房，他看着他们兄妹良久，突然红了眼眶，这个男人顺遂半生，却遭遇了中年丧妻这一致命打击，他在孤寂悲伤的两年后又幡然醒悟，已未问津儿女整整两载……


    事情缓和后，距离清染家不远处的大树上经常会出现一群个头不大的流浪猫，清染不知道这几只流浪猫是不是爸爸故意找人放的，她在餐桌上并没有说谎，自从妈妈去世后，她真的不怎么喜欢小动物了。


    流浪猫大概是饿得很了，又对经常对它们投喂的清染熟识了，远远看到清染的身影，便簌簌从树上跑了下来，清染半蹲在树下，将猫粮挨个倒在手中的小碟子里。


    “喵……喵……喵呜……”有轻弱的猫叫声奶声奶气的传来，清染站起身向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找到发出声音的小奶猫，倒是头顶的树上传来细微声响。


    清染警惕的后退一步，抬头在茂密的树叶中寻找小猫的身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裤子包裹的修长双腿，半坐在树杈间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橘色小奶猫。


    夕阳将落不落透过斑斓树叶将橙光毫不吝啬的撒在少年俊朗的五官上，少年头上反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一双深邃的眸子在上方与清染对视，他怀中的小奶猫依旧喵喵叫着。


    少年应当是位于少年到青年之间的年纪，少年已褪，青年未满。


    清染有一瞬间觉得他有些眼熟，到底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避开吃食的群猫，无声的又倒退了两步，树上的黑裤少年瞅准了清染让出的位置，从高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他对着清染点了下头，而后蹲下身将怀中的小奶猫放在猫群中，小奶猫又喵喵叫了两声，仗着身板小两下挤到猫食前。


    黑裤少年站起身面对清染，他比清染高了大半头，生的高高瘦瘦，近看五官更显棱角，只是肤色过白，稍显病态。


    清染想，依这人的模样定然看过一眼就难忘，她肯定是没有见过的，不然也不会只觉眼熟却并无印象。


    黑裤少年对着清染伸出右手，可能是觉得手抱过脏兮兮的小猫，想了想又快速收了回去，他眸中并无光亮，声色却是异常温和：“清染同学你好，我是季彦辰，昨天刚搬来这边，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一个方向，表示那个地方是他家。


    清染微微睁大眼眸，完全没在意他说完名字后又说了什么，她再是寡闻也数次听闻过季彦辰的大名，自从他数学竞赛一战封神，季神就在F高流传开了。


    可她所认识的季神并不是长这样，阮软都说过季神封神靠的才华，不是靠的脸，她还说靠脸吃的是青春饭，并不是真本事，只有靠才华才能真正的吃喝不愁一辈子。


    说来说去言外之意不过是季彦辰其实长的并不咋滴。


    清染在学校里多多少少也碰到过季彦辰几次，她印象中的季彦辰总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半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给人一副相貌平平性格阴郁的印象。


    谁又能想到季彦辰摘掉黑框眼镜，棒球帽压住过长的头发，颜值竟能丝毫不逊色于谢映安？


    清染快速回神，惊讶的表情在她脸上连三秒的时间都没显现，她有些诧异季彦辰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季神……季学长你好，久闻大名。”清染顺着季彦辰刚刚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伫立着一幢建筑方面颇为简约的小别墅，她礼貌的笑了笑：“很高兴能和学长成为邻居。”


    季彦辰看着清染微微失神，片刻后他回之清染一个淡淡的微笑。


    清染一怔，她面前的季神唇角略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左颊上居然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虽然僵硬她也只能姑且称那是一个笑容。


    可她早就听闻季彦辰性格孤僻且有孤独症，虽然轻微，到底也不爱和同学有所接触。


    他习惯性独来独往，身边既无朋友，亦无交好的同学，连话都不愿与朝夕相处同学多说的人，他们今天不过初次见面，便是出于礼貌，两人最多点头之交，他怎么会突然冲她微笑？


    清染目光盯着猫群思绪微微放空，季彦辰脸上的笑容只出现一瞬，他复蹲下身看着争相夺食的流浪猫们，说出了见到清染后的第二句话。


    “我也喜欢猫。”


    清染应和的胡乱点点头，将袋子里剩余的猫粮再次挨个倒在小碟子里。


    接着季彦辰似乎打开了话匣：


    “小猫很可爱。”


    “……”


    “有点脏，但软绵绵的。”


    “……”


    “会爬树……还能爬很高。”


    “……”


    “爬上去又不敢下来……”


    “……”


    夕阳终于隐在山后，最后一丝橙光消失在大地上，吃饱的流浪猫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一跃到草丛中还不忘回头冲清染喵呜一声，而后隐在茂密的草丛不见踪影。


    清染开始一个个收起地上空荡荡的小碟子，她面对着半蹲在小猫面前的季彦辰道别：“季学长，我该回去了，再见。”


    清染直到走到很远的转角处才作不经意回头看季彦辰一眼，此刻他们的口中的季神依旧保持着半蹲姿势，专注看着他从树上救下来的那只橘色小猫，他仿似融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周围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孤独症，便是如此。


    这个性格孤僻的少年在书本前期出现的频率并不高，很多时候都是从别的同学口中不经意的敬佩提起一句，读者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


    可在中后期的时候季彦辰季神的名字突然被作者沁入大量笔墨，作者字行间描述中的少年头脑睿智、五官俊朗、性格孤僻，书中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他的世界里。


    谢映安、李清墨和季彦辰小时候本是在一个大院中长大的，按理说他们应是无话不谈的发小，不应该是现在的点头之交，只是小时候季彦辰便不爱出门。


    谢映安和李清墨打成一片的时候他在读书，李清墨、谢映安招猫逗狗的时候他还在读书。


    再后来谢映安成了人生赢家，他却在不觉中成了书中最大的反派。


    书籍的评论区里对季彦辰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很心疼他；有人说他封闭自己不愿走出，怪不得别人。


    更多的评论却是：但凡这世间有季神喜欢的美好事物，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时隔多年，清染再想起书中的内容细节已有些模糊不清，大致上她却记得分明。


    清染微微叹了口气，她需得远离谢映安、远离温时宜、远离季彦辰，高三过后这些人同她亦是过客，再见时最多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道看向他的视线终于消失在转角处，季彦辰松了口气，收回放在小猫头上已经僵硬的手。


    他白皙的手背上被眼前这只橘色小猫抓出数道血痕，流浪猫性子野，即使是面对救它的人，它也是选择毫不留情的伸出利爪。


    季彦辰看着手背上干枯的血迹，他半倚在树上，缓缓将棒球帽转了半圈，帽檐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只听得到他喃喃低语：“它抓我……”


    “我不喜欢猫的……”


    天色暗了下来，将一身黑衣黑裤的少年彻底融到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