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川崎留步

　　说实话，川崎英男并不愿意参加开业典礼这样的活动，一是他骨子里看不起商人，皇军勇士在前面的战场上流血，而这些家伙只会跟在皇军的屁股后面发财，就像是一群苍蝇一样让人讨厌。皇军占领察哈尔省后，这些日本商人积极推行经济侵略战略，霸占市场，倾销日货，抵制华商，无所不用其极。其经济侵略的第一步，就是把握商业威权。如三井、三菱、东亚各洋行，蜂拥入察，倾销日货。这些商人通常都是跟高级军官搞好关系，对于他这样的中下级军官基本上是爱搭不理的。二是川崎英男在张家口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存在感，在宣化城里他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可是张家口是驻蒙军司令部所在地，一块砖头扔到大街上，砸到十个人中恐怕会有九个是皇军陆军少佐，而剩下的一个估计是中佐。因此，中午在贵宾楼吃饭完之后，川崎英男就借故宣化城防事重离开了。

　　川崎英男带着4名卫兵从贵宾楼沿着大清河步行到南城门外，因为并不是着急回去，因此他们是边走边逛，走的速度并不快。

　　在经历了短暂的战乱之后，张家口又渐渐恢复了以前的繁荣。1909年，由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主持修建的京张铁路竣工。京张铁路的建成通车，不仅载入了中国铁路建设史册，对于当时及以后张家口经济的发展、城市版图的扩大，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清水河，由北向南把张家口市区分为东西两部分。京张铁路修建前，张家口人多生活在清水河西岸。当清政府决定修建京张铁路时，一些商人便“嗅”到了张家口所蕴藏的巨大商机。

　　近代天津“买办之王”梁炎卿、陈祝龄，探听到京张铁路张家口火车站的修建位置后，立即在张家口成立了股份公司，发行了国内最早的股票之一“怡安产业股份有限公司”股票，投巨资购买了现桥东区东起建国街、西至大清河岸、南跨菜园街、北达沙河路及太平桥540亩的土地，怡安街、宝善街、福寿街等街区先后形成。

　　特别是长约200米、宽4米的怡安街，建起了照相馆、中药店、钟表行、饭店、茶庄、绸缎庄等70多家商店。桥东各种洋式建筑、剧场等相继建成。原来只有三座小庙的桥东区，变成了灯火辉煌的文化中心和商业繁华之地。

　　川崎英男带着卫兵拐了个弯，直奔怡安街而去，先是在宝丰照相馆里照了张像，这是准备寄到家里给妻子和父母的，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之后，又到了吴德祥茶庄买了两斤上好的大红袍，虽然川崎英男的老家在日本乡下，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茶道的热爱，他是远州流派中的一员。川崎英男在两家店里都付了钱，他并不是一个贪图小便宜的人，尽管两家店的老板看到他这样的皇军军官几乎紧张的连话也快说不出来了，但他还是执意付了照相和买茶叶的钱，店老板不敢拒绝，只得颤颤巍巍从川崎英男手中接过了军票。

　　大约四点半时候，川崎英男才从怡安街出来往南门走。他带来的二十多人和两辆卡车并没有一起进城，因为这样实在是太招摇了，他明白的很，今天把他叫过来，与其说是让他站台，还不如说是让他过来看看毛业同业会的背景，以便在宣化境内给予毛业同业会大力的支持。

　　川崎英男上了第一辆卡车，卡车启动之后，川崎英男便闭上了眼睛，逛了一下午的街也有些累了，索性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公路并不平坦，到处是坑坑洼洼，车子在公路上左摇右晃地慢慢行驶，鬼子司机看到川崎英男要休息了，便特意降低了车速。从张家口到宣化的路平时也就一个多小时，而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却连一半的路还没有走到。而此时，日头已经沉入了西山，汽车长长的影子消失了，天色暗了下来，鬼子司机把车灯打开，两束昏黄的灯光自西向东照去。车厢里的鬼子士兵也都抱着枪坐到了车厢板上，只留了个一个机枪手爬在车顶。

　　川崎英男的身体正在随着汽车的节奏摇晃，突然感到车头猛地一沉，继而汽车速度突然降了下来，在惯性的作用下，川崎英男的前额重重地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顿时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八嘎，你这个蠢货，怎么开的车？“川崎英男捂着额头对着司机大吼了起来。

　　”报告，大队长阁下，好像是车胎被扎了。“鬼子司机一脸委屈地说，事实上在车胎被扎的一瞬间，他就踩了刹车，不然的话轮胎没气行驶容易造成轮胎损坏，严重的会导致轮毂变形。日本受岛国的影响，先天性缺陷，资源匮乏，加上工业落后——一个半工业化国家而已，不仅比起美英德差得远，即使比起当时工业差一些的苏联、意大利等都差的远，二战时期的战争是近现代战争，对钢铁、石油等物资需求巨大，不是那个古代冷兵器战争，二战日本根本不足以支撑长久的战争消耗，即使面对当时民国那样孱弱的对手。因此，日军对各种资源非常珍惜，这种观念已经渗透到每个日本人的骨子里。

　　”纳尼？轮胎被扎？赶紧下去检查。“川崎英男说道。川崎英男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好在公路右侧一百多米就是朱家庄据点，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不论是今夜住在这里，还是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赶回宣化都不是问题。他扭头看了看右侧的岗哨，灯火通明，里面有人晃动的影子。

　　后面的卡车不知道前面什么状况。也停了下来。

　　”卑职马上就去检查。“鬼子司机说着就推开门下了车来到左前轮前，只见轮胎已经是瘪得不能再瘪了，他趴下身子朝轮胎看去，只见一个轮胎上扎着一块钉板，显然这就是造成轮胎被扎的主要原因。鬼子司机将钉板从轮胎上拔出来，绕到汽车右侧，对着川崎英男说道：”大队长阁下，这就是轮胎被扎的罪魁祸首。“鬼子司机说完就举起了钉板，然而他看到川崎英男的瞳孔迅速放大，顺着座位就滑了下去，嘴里喊着：”趴下！“

　　鬼子司机正在纳闷，只听到脑后一声枪响，紧接着感觉到自己后脑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再也没有了知觉，整个人趴到了汽车上。子弹穿透鬼子司机的脑袋，将其前额大半块头骨带走之后，仍然余势未消，又穿破副驾驶侧的车门玻璃击中了川崎英男的右臂。

　　说到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三八大盖的特性，三八大盖虽然威力不怎么样，但是其穿透力极强，子弹几乎不会留在身体里，而是从身体的另一边飞出去了。伤口也极小，通常被其射中，拿点布之类的东西堵住伤口止血即可。

　　但是三八大盖在同时期的步枪中并非穿透力最强的。后世有人曾分别用毛瑟98k、李·恩菲尔德、莫辛纳甘、M1903和三八式步枪射击红砖。结果是，在同等距离上，除三八式步枪透砖三块以外，其余步枪全部透砖四块。同样还有个例子，1937年12月，日军攻陷南京城。在那里，日军对和平居民和战俘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其中，日军第16师团大野联队第4中队长坂清令30名战俘15人一队分作两列，两名日军士兵分别手持中正式步枪和三八式步枪顶住每队最后一人的后背开火，结果是中正步枪穿透14人，三八大盖穿透12人。三八大盖在穿透力上依然落于下风。

　　川崎英男是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鬼子，在鬼子司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了右侧的岗楼上一闪，凭他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枪支射击时发出的枪口焰，所以他才下意识地朝下滑了下去，也多亏这老鬼子的预判，不然刚才这颗子弹多半要击中他的胸部或者腹部了。

　　一百米距离外的三层岗楼上，王成对着常凌风伸出了大拇指，”真他娘的准。“

　　常凌风笑了笑，这一百米的距离真不叫事儿。趁着鬼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常凌风继续推子弹上膛，下一个刹那，抵在他肩窝的枣木枪托轻轻一震，一颗6.5毫米的子弹自枪口飞出，几乎是没有延迟就击中了鬼子机枪手的右侧太阳穴，鬼子机枪手当时就趴在了车顶上。前后这两枪时间加起来不过五秒，王成在心里说，这家伙简直太变态了。

　　”敌袭，敌袭……“川崎英男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这老鬼子右脚一蹬车门身子就滑到了驾驶员一侧，连滚带爬就下了车，紧紧靠在汽车大箱板上，”快下车，快下车，敌人在据点，还击……“

　　车厢里的鬼子已经有一大半跳下了车，都堆在了车厢的左侧，各自依托着汽车对着岗楼射击起来。动作稍慢一点几个鬼子被岗楼上的一挺歪把子机枪喷射的弹雨瞬间就撂倒了。

　　一个鬼子军曹靠近川崎英男道：”大队长阁下，你怎么样？“

　　川崎英男左手拿着王八盒子的手捂在右臂伤口上道：”没事，只是没子弹擦伤了右臂，快，赶快组织反击。“

　　”哈依！“鬼子军曹拎着枪领命去了。

　　这时，只听到岗楼上隔空传来一个声音：”川崎英男老鬼子留步！“声音不大，但还是隔空穿透了枪声，听得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