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7章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八十多两银子,到手的可真轻松啊。”
宁远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想起上次拼死猎获的那头黑熊,两百多斤肉也不过卖了这个数。
如今四十多斤狍子肉,竟也值这个价。
这操蛋世道的价值,真是扭曲得可笑。
底层百姓为一口吃食,六亲不认,大打出手。
掌握资源和权力者,挥金如土,民脂民膏。
宁远更加相信,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指不定将来哪一天这天就变了,他需要未雨绸缪,在这飘摇不定的乱世,谋取一个诺亚方舟的席位。
薛红衣抱臂跟在他身后,清冷的声音穿透风雪。
“这便是乱世。”
“乱世之中,底层百姓命如草芥,而投机钻营者,却能轻易盆满钵满。”
她顿了顿,凤眸中掠过一丝以往坚定、如今却略带迷茫的神色。
“曾经我以为,只要在边关多杀几个鞑子,守住疆土,终有一日能见到人人得以温饱、稍显公平的世道。”
“现在看来,未免太过天真,朝代更迭,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苦的永远是忠厚百姓。”
她忽然停下脚步,望向宁远。
“你说,在往后千百年的岁月里,真会有一个人人平等、安居乐业的时代吗?”
宁远也驻足,沉思片刻,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的雪山,语气笃定。
“一定会有的。即便无法完全平等,至少,该给底层人留下一条能靠自己努力挣脱命运、往上攀登的活路。”
“你为何如此肯定?”薛红衣挑眉,带着一丝探究,“莫非你见过?”
宁远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在梦里见过。”
“那……更显得讽刺了,”薛红衣轻哼一声,不再多言,迈步向前走去。
宁远望着她挺拔又显孤寂的背影,低声呢喃,“那个梦……只怕是再也梦不真切了。”
在清河县,宁远给家中四位女子添置了御寒的新衣,也为自己买了两套换洗的衣裳。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要在这世道活下去,并且要活得好些,便不能亏待了自己和家人。
赚钱的门路已然摸到,他对未来的日子,多了几分底气。
他盘算着,等精盐的渠道通过胡巴那帮人铺开,便翻修房屋,盘一铺暖烘烘的土炕。
届时,拥着三位娇妻美眷,那日子想想都觉安逸。
正想着,宁远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穿越以来,他的听力和视力就远超常人。
此刻,他清晰地察觉到身后缀着一条“尾巴”。
他不动声色,快步赶上薛红衣。
“有人跟着咱们。”
“别回头,有人跟着。”
薛红衣闻言,柳眉一蹙,本能地想扭头,却被宁远用眼神制止。
“你确定?”薛红衣却没有感觉到。
“嗯,从集市出来就跟上了,手法不算高明,多半是那位三爷派来的。”
薛红衣俏脸一寒:“他想黑吃黑?”
“呸,什么黑吃黑,难听了吧。”
宁远纠正道,“他们这叫……觊觎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企图不劳而获。”
“劳动……人民?”薛红衣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又新奇。
宁远无心解释,拉着她加快脚步。
行出三四里地,临近一片乱石岗,宁远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闪到一块巨岩之后。
宁远顺势捂住薛红衣的嘴,示意她噤声。
很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了上来,正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目标。
“见鬼人呢!”汉子快步小跑而来,一脸闷逼。
然而就在他一转头,正好跟宁远和薛红衣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不好!”汉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
“还想走?”薛红衣身形如电,几步追上,纤手如铁钳般扣住汉子肩胛,稍一用力,便将其摁倒在地。
“女侠饶命!好汉饶命啊!”汉子痛呼求饶。
“说!谁派你来的?”薛红衣脚下加力,冷声喝问。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目光惊恐地投向走来的宁远。
宁远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别看我,我媳妇儿问你话呢。”
“是……是三爷……是三爷让小的跟着二位,看看……看看你们落脚何处。”汉子冷汗直流。
“哦?跟着我们做什么?”宁远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小的……小的不知啊!”
“三爷只吩咐盯梢,回去禀报……别的真不知道!”
宁远蹲下,笑眯眯道,“你家三爷胃口这么大,一石的精盐他都吞得下,这身后肯定结交不少人吧?”
“你说说看,说的好,我放你走。”
汉子欲哭无泪,“三爷在附近几个县势力确实很大,结交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我这种小角色,根本接触不到啊……”
“你确定?”宁远眯着眼睛。
“这……小的只知道,三爷和那个叫豹哥的心腹,早年好像参过军,后来回来拉起了队伍。”
“三爷捞到的钱财和女人,大半都要上供给上面……具体是谁,小的真不清楚啊!”
宁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站起身。
薛红衣看向他,“怎么处置?放了他?”
宁远瞥了眼地上抖如筛糠的汉子。
“放了吧,杀了他徒增麻烦。”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正是这些官匪勾结、为虎作伥之辈,才让百姓活得猪狗不如。”
他话音未落,薛红衣手起掌落。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汉子的手臂已被她干脆利落地卸脱了臼。
汉子惨叫一声,当场痛晕过去。
“现在怎么办?还要跟那个三爷合作吗?”薛红衣面露忧色,“私贩精盐是重罪,与虎谋皮,我怕……”
宁远踢了踢昏死的汉子,确认无误,这才冷笑道,“合作?我何时说过要与他合作?”
“那你接触他,是为什么?”
“媳妇儿,你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这经商敛财、人心算计,还得看为夫。”
宁远解释道,“我从一开始就没信过这种地头蛇。”
“找他,不过是为了摸清他的销售渠道和背后的靠山。”
自己只要掌握了其中信息差,何须与他分利?
直接与他上头的人谈,岂不更稳妥安全?
薛红衣蹙眉担心了起来,“你这么做,不担心他将你精盐的秘密报官?”
宁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可没给他任何实质证据,精盐在他手里,关我宁远一个猎户何事?“”
“走吧,今晚我们不回村了。”
“去哪?”
“回清河县,”宁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报官。”
县衙内,赵县令听闻宁远的“举报”,大吃一惊。
“此话当真?你确定那三爷手中有大量精盐?”
宁远拱手,将集市卖肉、被请至三爷处、以及亲眼见到精盐之事,选择性地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的主动意图。
赵县令顿时面色凝重。
精盐流通,私下里大家心照不宣,但一旦摆上台面,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可那三爷盘踞地方多年,与上面关系盘根错节,岂是好惹的?
“此事……本官知道了,会派人查探。”
“宁神医啊,你先回去吧。”
宁远却站着不动,微笑道,“赵县令的难处,宁某明白。”
“您是担心手下衙役不足以对抗这群悍匪,怕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吧?”
赵县令脸色微变,没有否认。
宁远趁热打铁,“既然如此,宁某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我家娘子,曾是边军将领您应该知道她的本事,若大人决心铲除这地方毒瘤,她愿为前锋!”
赵县令看向一旁抱臂而立、英气逼人的薛红衣,眼中闪过犹豫和忌惮。
这宁远,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把他当枪使啊、
可这三爷若真坐大,对他这县令也是威胁……
其实之前他也一直想要铲除了。
见赵县令犹豫,宁远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既然大人有顾虑,那宁某便不再强求。”
“只是可怜这清河县十余村的百姓,终日要受这等恶霸欺凌。”
“唉,我们走吧,红衣。”
说罢,他作势欲走。
“且慢!”赵县令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断。
宁远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赵县令看了一眼宛若长枪,亭亭玉立的薛红衣......
赵县令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若宁夫人真愿出手,为本官扫清障碍,本官便拼着这顶乌纱帽不要,也要为民除害,彻底铲除这伙盘踞本县的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