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山雨欲来，春

    第二年春，连续下了整整一月的绵绵细雨，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大地，冬天被冻得不敢冒头的新芽正破土而出，又是新的开始。


    郢都，楚国都城，在楚国的西部，上一年的三仙湖大战，商国大败楚国，让楚国在半年内丢失了三个州，若不是夏末的那长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雨，导致九曲江洪水暴涨。三仙湖这段，战争把江坝毁得七零八落，商军因为要乘胜追击，无心修复江坝。


    商军一路达到楚国都城相隔一州之地，就在商军准备兵临城下之时，大军后方江坝决堤，三仙湖也开始倒灌，附近的，不管是商国还是楚国的州郡，都被殃及。


    这场天灾，让商军的粮草暂时中断，没有了粮草的支援，商军不敢冒进，退回攻陷的三洲据守，提防着楚军的反扑。


    而楚国，因为这次天灾，居然只是庆幸，认为老天爷在帮他们拖住了商军的后腿，朝廷对于这次反扑的机会经过激烈商讨后，决定放弃三洲，巩固战线。


    当时太子执政，势要夺回三洲，可朝廷众臣有一大半反对，说太子太冒进，就是因为太子执意要夺回三仙湖的主权，向商国发动战争，不仅没有夺回三仙湖主权，更是让他国反攻，失了三洲之地。


    只此一战，就让听政的皇帝非常不满，罢免了太子。


    入冬时，商国来使，鉴于楚国对商国发动战争，让商国皇帝损失了大量子民，这种行为让皇帝陛下非常愤怒，要楚国做出赔偿，不然商国大军直接南下。


    冬末，朝廷为了平息商国的怒火，不仅做出了各种赔偿，还应诺对方，让安和公主嫁去商国。


    年后的第一次朝会。


    大殿主位龙椅上，楚国皇帝斜靠在龙枕上，单手托腮，两眼无神，还时不时打着哈欠。


    龙椅下的台阶，新立太子，原二皇子站在台阶中央，心情澎湃的看着文武百官，还有那时候自己原来站的位置，那里，现在站的不是自己，而是之前的太子，现在风水轮流转。


    在说完政务之后，又沦为皇子的大皇子有事启奏。


    大皇子直接越过自己弟弟，现在的太子，向自己的父皇禀报道："父皇，安和尚且年幼，还未到出嫁年龄，望父皇另换人选。"


    "皇兄，此事早已定下，文书都已经呈上商国皇宫，现在，使团或许已经离京，现在要反悔了是吗？"


    太子在阶梯上声色不悦，他不喜欢这个曾是太子的大哥越开自己，直接向父皇禀报，现在自己是执政太子，如此公然不给面子，这是在大臣面前打自己的脸。


    楚国皇帝不执政，只是旁听，自从自己旁听之后，皇帝就开始做甩手掌柜，不管任何事都交给执政太子处理，基本不发表意见。


    "太子殿下，安和也是你的妹妹，殿下让现在的安和嫁过去，无异于让她入虎穴。商国太子殿下也有所耳闻，还未及冠，就已骄奢淫乐，而且雄性残暴，殿下忍心...."


    "皇兄。"太子打断兄长的话，说道。"商国的太子的名声现在确实不太好，但皇兄您别忘了，商国皇帝之前也是这幅模样，当他坐上皇位之后就励精图治，在各国的包围下，让商国有条不紊的发展着，本太子相信，安和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日后当上了皇后，对于我们楚国有着莫大的好处。"


    "太子"二字极为响亮，提示着自己的皇兄自己的身份。


    "儿臣...."


    大皇子依旧没有理会太子的眼神，而是看着自己的父皇，想要反驳，但再一次被太子打断。


    "商国皇帝也是娶了一名贤惠女子，让其弃恶从善，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而那名女子也也成了商国受人敬仰的皇后。我们的安和丝毫不比那名女子差，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又涉猎琴棋书画，她去到商国，一定能很好的辅佐商国太子。"


    "可...."


    "皇兄，现在不是你为安和考虑的时候，难道父皇和母后就不会替自己的儿女考虑，你现在最应该反思反思，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让楚国丢失了三个州，因为你一意孤行，让楚国签订丧权辱国条约，也因为你，安和才如此小的年纪就要远嫁商国，为你这个哥哥善理后事。"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为一个妹妹担心，而是担心担心那些因为你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因为你苛税加重的百姓，他们是皇上的子民，也是你我的子民，他没今年连过个年都过不好，你还在为安和的委屈而烦恼，作为太子，你不合格，作为一位皇子，你也不合格！"


    新太子言语激昂，字字珠玑，让文武百官重新认识了这个平时名声不显的二皇子。


    看着众人的反应，太子心情舒爽，再看看自己皇兄猪肝色的脸颊，更是兴奋，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


    太子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一个使团下个月就会到达郢都，礼部要做好接待礼仪，本太子不想到时候使团在郢都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太子说着，眼神隐晦的看向自己的兄长，他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性，从小好武，身手不错，极其护短，他与安和是亲兄妹，肯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怕到时候会去找使团的麻烦。


    "好了，退朝。"


    百官跪拜，皇帝拜伸了个懒腰，在公公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整个朝会没有说一句话，一直是睡眼朦胧的状态，根本不想一国之君。


    不一会朝会大殿便所剩无几的几个人。


    "大哥，别这么看着我。"太子走下台阶，站在大殿上不肯离去的兄长身旁，说道："安和也是我的妹妹，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一定不会让安和去商国，但商国皇帝点名要安和，为了安和，人家可是把赔偿条款都降低了，不然，我们哪里凑得起这么多真金白银。"


    "那些京官京商，哪一个不是家里富得流油，让他们把平时贪污受贿的都给吐出来，足以....."


    "皇兄，你这话跟我说就算了，你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吗？贪污受贿，你有证据吗？他们这次能能出一些来，已实属不易，你还想要他们更多，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姜氏易位？"


    "还有，我不知道当初你执意要打商国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些支持你出兵的人，还有那些资助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些都重要了。"


    "现在，有一点你必须清楚，那些人可等着你给他们一个答复呢。"


    太子说完，笑了笑，就要离开。


    "你到底做了什么？！"大皇子沉声说道。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在帮你擦屁股呢，我的好大哥。我走了，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我处理，西边那些拥兵自重的将士也有些不安分，我还得和各位大人们商量对策呢。"


    "有时间在这自哀自怨，还不如去看看安和，为了你的事，她可瘦了太多，劝劝她，别瘦脱相了，到时候商国那边翻脸不认人，楚国就......"


    大皇子狠狠一拳砸在大殿石柱上，一股血红，从拳头流出，顺着粗大的漆红石柱缓缓淌下。


    就在这时，一位公公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结巴的禀报着："太，太子，安和公主出事了。"


    "什么？！"


    两个皇子同时讶异。


    ......


    朝堂的千变万化和尔虞我诈，根本不为百姓所知，他们只知道，他们得赋税增加了，他们的粮食交少了，他们今年又得多开垦几亩地，不然到时候挨饿是小事，赋税交不上，那才是大事，祈祷着今年能风调雨顺，无病无灾。


    但有一件事他们知道的，这件事如春风一般，吹向楚国的各个角落，这件事让整个郭家的百姓都对那个唾弃，即使他曾经是太子又如何，就是他，让他们冬天差点冻死，就是他，让他们起的更要，睡得更晚，反正他和他们一辈子也见不上，多吐两口浓痰，就着这么好的春雨，赶紧多种点东西。


    ......


    春雨贵如油，却不要铜钱似的下着，不大，却很容易把人淋的大病一场。


    山寨的校场，浑身湿透的陈陌单膝跪着，断刃拄地，校场的地面划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刀痕剑壑，表明着这里就在刚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寨子有些宁静，那些躲在屋檐下的看客，都屏住呼吸，看着场上的两个人，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打断场上的气氛。


    “没想到，你还能双刀流。”


    十三娘看着眼前地面插立的刀，这是之前她打落陈陌的。


    不是所有拿着两把刀的就是双刀流，而陈陌使用起双刀来就像两个极为默契的人一般，让十三娘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棘手。


    “三境！？”


    “哦~？发现了吗？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开心不开心？”


    十三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春雨，笑道。


    三境之人可不是二境那么容易区分，通过刚才的战斗，陈陌才发现，十三娘能预判自己的出刀，这是三境之人特殊之处，这也是当初在夏国边境时听别人说的，当然这也不是绝对，若是自己的习惯被人看破也能预判，但陈陌不认为十三娘看懂了自己的习惯，而且，他自认为他的出刀是没有规则的。


    “没想到。”


    陈陌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兴奋似狞笑。


    “等下我就让你笑不出！”


    “嗡”的一声，剑鸣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