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潜入前夕，周密计划

    那座巍峨的山门，在李辰安的视野中，由最初的愤怒象征，逐渐变成了一个被反复拆解、分析的精密模型。


    他在那道狭窄的石缝中蛰伏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里，他没有合过一次眼，归墟之眼始终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默默记录着青云宗山门外的一切。巡逻弟子的换防时间，从最初的半个时辰一换，变成了如今的一个时辰。每一次换防，领队的金丹修士都会亲自催动法器，对山门外三里范围进行一次例行探查。


    护山大阵的能量波动，在每日的清晨、正午、黄昏三个时段，会达到峰值，显然是在补充灵石。而到了深夜子时，能量流转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只有一息之间，却是一个可乘之机。


    他将所有信息在脑海中构建成一幅动态的立体图景，每一个守卫，每一道阵法流光，都化作了图景上一个活动的点与线。


    硬闯，依旧是死路一条。但他的计划，从来就不是硬闯。


    第四天凌晨，在又一轮神识扫描的间隙，李辰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石缝中滑出，没有带起一丝尘埃。他贴着地面，遁入更深处的密林，最终在一处被藤蔓完全遮蔽的山壁前停下。


    这里是他三天来寻觅到的最佳藏身点。


    他并指成剑，归墟之力凝于指尖，在山壁上轻轻一划，坚硬的岩石便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个仅容一人盘坐的简易洞府瞬间成型。


    做完这一切，他闪身而入，并用削下的石块重新封堵了洞口。


    绝对的黑暗与寂静笼罩下来。


    李辰安盘膝而坐，念头微动，一堆杂乱的物件出现在他身前。几株形态怪异，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草药，一块色泽驳杂的矿石，还有几瓶颜色各异的液体。这些都是他在风雷峡谷历练时，顺手收集的杂物，其中不乏一些修仙界罕见的偏门材料。


    他的脑海中，九龙神君那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正被他强行翻找、拼凑。


    “易骨缩形，改天换面……不仅仅是皮肉的伪装，更是从气息本源上的彻底改变。”


    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与“辰”，与那个闯入化魔池的“凶手”毫无关联的身份。


    他拿起一株名为“千幻草”的草药，这种草药本身无毒，却能干扰修士神识的探查，让看到的景象产生微妙的扭曲。他将其碾碎，墨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指尖流下。


    随后，他又拿起那块名为“易形石”的矿石，催动一缕微弱的归墟之火，将其缓缓煅烧。矿石在火焰中逐渐软化，变成一滩可以随意塑形的灰色泥状物。


    他将千幻草的汁液与这泥状物混合，又加入了数种可以改变气息的药液，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一连串古老而繁复的印诀。


    这是九龙神君记忆中一门早已失传的秘术——《画皮》。


    此术并非邪道，而是通过对自身血肉、经络、骨骼的精微控制，结合天材地宝的辅助，达到改换容貌与气息的至高境界。


    李辰安闭上双目，将那滩混合物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开始渗透他的皮肤，钻入他的血肉。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颧骨在轻微地内缩，下颌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原本凌厉的轮廓，逐渐被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所替代。


    整个过程痛苦无比，无异于将自己的脸骨一寸寸敲碎重组。但他一声未吭，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这点痛苦，与他纵身归墟时的决绝相比，不值一提。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双目，洞壁上，一汪清水凭空凝聚，化作一面水镜。


    镜中映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容清俊，气质儒雅，鼻梁高挺，双唇削薄，带着一丝天生的疏离与淡漠。配合他那深邃的眸子，活脱脱一个醉心于钻研某项技艺，不善与人交际的“大师”形象。


    “很好。”


    他低声自语，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与原本清朗的声线截然不同。


    外表的改变只是第一步，更关键的是气息的伪装。


    一个筑基中期的炼器大师？太年轻了，不足以取信于人，也配不上神兵阁客卿长老的身份。


    他的心念沉入丹田内的归墟奇点，同时沟通胸口的护心镜。


    “归墟·藏，能隐匿一切气息。那么，反过来，它也应该能模拟出我想要的气息。”


    他的想法疯狂而大胆。他要做的不是压制，而是“创造”。


    他调动归墟之力，通过护心镜的阵法进行转化。他回忆着曾经交手过的那些金丹修士，感受着他们体内金丹运转时散发出的独特韵律。


    他开始尝试模拟。


    第一次，气息虚浮不定，满是破绽。


    第二次，气息时强时弱，无法稳定。


    第三次，气息虽然凝聚，却缺少金丹修士那股圆融自如的意蕴。


    ……


    李辰安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尝试，调整着归墟之力的输出频率与强度。他的控制力，在这种精微到极致的操作中，飞速提升。


    终于，在不知多少次失败之后，一股稳定而凝实的，独属于金丹初期的强大气息，从他体内缓缓散发出来。这股气息并不霸道，反而带着一种常年与金属、火焰打交道而形成的灼热与厚重感，完美契合一个炼器大师的身份。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再次一挥手，身前出现了一堆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炼器材料。有深海沉银，有百年火铜，甚至还有一小块极为珍稀的星辰铁。这些都是他作为神兵阁客卿长老的“福利”，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份厚重的“拜山礼”，是敲开青云宗炼器堂大门的最好钥匙。


    他很清楚，青云宗虽然是东域巨擘，但其传承更偏向于剑道与正统功法，炼器一道，并非其所长。与专精此道，堪称修仙界炼器圣地的神兵阁相比，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一个来自神兵阁，身份尊贵，出手阔绰，修为达到金丹期的炼器大师，主动前来“交流访问”。


    青云宗，没有理由拒绝。


    尤其是在这个全宗戒严，草木皆兵的敏感时期，一个强大“外援”的到来，反而更能彰显他们的“清白”与“底气”。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恭敬迎入山门的贵客，正是他们掘地三尺都想找出的那个“杂碎”。


    信息的不对称，就是他最大的武器。


    最后，他将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那枚已经化作护心镜的九龙归墟剑。剑身冰凉，却传来一股与他血脉相连的悸动。


    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复仇的依仗。


    一切准备就绪。


    洞府内再次陷入寂静。


    李辰安没有立刻出动，而是在这临时的静室中，平复着自己的心境。他将所有的杀意、愤怒、仇恨，全部收敛于归墟奇点最深处。


    他即将面对的，是整个青云宗。是那些隐藏在暗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元婴老怪。是那个与魔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为“青龙卫”的神秘组织。


    他不能有丝毫的情绪外露，不能有任何的破绽。


    他要做的，是化身为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精准地刺入敌人的心脏，然后，彻底引爆！


    他回想着玄阴子那枚高级徽章内部的结构图，回想着化魔池核心浮现的那道魔影印记。


    青龙卫……


    九龙神君的陨落……


    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联系。当年偷袭自己的，或许不仅仅是人族的内鬼，从一开始，就有魔主的影子在背后操纵。


    青云宗，很可能就是魔主在远古大战后，埋藏在这个世界最深、最隐秘的一颗棋子！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大夏神君，也不是记忆残缺的重生者阿辰。


    他，是携带着两世记忆与无尽怒火，前来讨债的九龙神君！


    黑暗中，那张清俊儒雅的陌生面孔上，一双眸子骤然亮起，燃烧着复仇与求知的火焰。


    他站起身，一步踏出。


    洞口的石块，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他全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