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永夜

    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自李元心中涌起，那股力量已经完全锁定了他，让他逃无可逃，好像下一刻身体就会被洞穿，毁灭掉一切生机。


    手中的《亡灵法典》亦是传来欢呼雀跃的‘情绪’。从一开始起，它就不是站在李元这边的，即便是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这些亡灵生物，也不过是因为封印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梅……林……”


    李元感觉思绪运转都被无限的拉长，眼前的黑袍人的法杖间，那像是一道道人脸嚎叫般的诡异球体猛然射出，在他的眼底迅速放大。


    “好险，终于赶上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阿瓦隆中，梅林手上拿着的羊皮纸卷上，有一长窜的文字跃然而出，钻入李元的眉心之中。


    李元瞳孔中骤然一缩，好像有万千光华流过。


    “此地禁止魔法！”


    威严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带着绝对的规则席卷而过。


    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那宛若万千怨灵哀嚎着的恐怖圆球陡然消散，连带着轮回的光华也是暂时无法照耀到，好像在这里，撑起了一道半圆形空间结界——


    无法之地。


    黑袍人怔怔地张了张嘴，身上涌动的魔力渐渐止息。


    与此同时，李元和影分身身上的魔力，亦是尽数收入体内，仅仅保持基本的运转，而无法在使用任何技能招式。


    李元亦是暗暗咋舌。


    此地禁止魔法，以他现在的理解就是在一圈之地，圈出约莫十秒左右的禁魔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无论是谁都无法使用消耗魔力的技能，无论是攻击性的，还是辅助性的。


    当然，作为最绝对的规则，古神语秉承一贯的公（chou）平（mao）性（bing），敌我不分，只要在这个范围内，那么一切的规则，就是由它来制定。


    十秒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使用得当的话，已经能决定最后的结果了。


    李元和影分身皆是相对奔出，以掎角之势，冲向黑袍人。


    而没有和魔法能力的法师，在战士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点毋庸置疑。


    霎时间，剑光棍影像是汹涌的大潮奔袭，将黑袍人吞没。


    在这样的攻势下，没有了魔力的他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防守，如同风中残烛般，转眼便被切得支离破碎！


    十秒时间一过，禁制消失，轮回的光芒又一次照耀在幽暗的天坑中。


    黑雾翻涌，重新凝聚为亡灵生物，但此时李元手中的《亡灵法典》还在持续作用着，以至于亡灵生物还无法动弹。


    “还活着吗？”


    战士之灵的庇护下，李元的身上光芒升腾，用剑轻轻挑开黑袍人斗篷兜帽的帽檐，露出他真实的面容来。


    然而下一刻，李元的心狠狠一揪，几乎无法相信：“霍纳德？”


    他看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参议院代院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霍纳德就是牧者？这……


    所以的线索在他脑海中成形，根据已有的信息，的确，这个男人十分符合这个条件。


    只是……


    “不对！”


    李元的直觉直接否定了这一点，因为如果真是霍纳德的话，梅林还不至于无法解开他布下的魔法阵……哪怕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如此！


    这是层次上的局限性！


    “赞美牧者大人！”霍纳德的双目涣散，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为了你，我甘愿奉献上我的一切！”


    话落，他目光陡然喷吐出一道精光，紧接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上，闪耀起强烈的乌光。


    轰隆！


    不待李元反应过来，乌光爆炸，汹涌的气浪就像是滚滚的乌云，将李元整个吞没，遮掩一切的光芒。


    “李元！”


    “李元哥！”


    林小馨、林茵茵察觉到下方的战况，心中大惊。


    但爆炸卷起的气浪形成狂风，向上升腾，吹得她们头发飞扬，只能紧紧趴在钢铁横梁上才堪堪躲避！


    吱呀！吱呀！


    钢铁横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好像随时会被折断。


    爆起的乌黑光芒与冲击波一并散去之际，天坑底下已经是一片狼藉。


    原本嶙峋的岩壁好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宛如一滩烂泥吧唧吧唧滴落。


    空间扩散了几乎有一大圈。


    亡灵生物在方才的爆炸下，已经尽数烟消云散，但是在轮回的魔法阵下，又一次重新凝聚。


    爆炸的中心，李元哇的一声吐出血，猛地单膝跪地。


    附加在他身上的金色光芒像是破旧抹布般，破破烂烂，随着那股黑色力量升腾，逐渐消磨着。


    他的手中，《亡灵法典》上的锁链层层剥落，哐哐的掉在地上，化作魔力因子，缓缓消散。


    ——在最后的时候，梅林完全解禁了《亡灵法典》，利用《亡灵法典》对于亡灵术法绝对的压制形成保护结界，才抵挡了这一波冲击。


    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扭曲只能扭曲周身一部分的空间，反射——


    这股力量已经完全超过了中级规格的反射所能承受力量的极限。


    如果方才是用这个办法的话，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李元被这股力量摧毁殆尽。


    至于驱散，驱散的作用范围是不属于自身的力量，亡灵魔法算是其中之一，但那是相对缓慢持续性的魔法，像是召唤术，或是逐步腐蚀性的魔法。


    而对于这种突然爆发，冲击力极强的魔法，驱散只能驱散亡灵的力量，却无法抑制住这股冲击波。


    “呵！呵！”


    李元大口大口喘着气，亡灵的力量开始腐蚀他的身体，令得他皮开肉绽，脸颊上能清晰地看到一片猩红，如月夜下的昙花般，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盛开。


    哗啦啦！


    就在这时，《亡灵法典》突然自主翻页，一股黑气自其中涌起，注入到李元的手臂中，妄图操控李元。


    “驱散！”李元强忍着脑海中阵阵的眩晕感，低喝一声。


    霎时间，亡灵的力量尽数被驱散殆尽，而李元又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眼前几乎一黑，向前扑倒。


    《亡灵法典》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不行……


    他用残留着最后的意识探手去抓，然而这个时候，《亡灵法典》又是哗啦啦地翻了几页，好像重新苏醒过来了一般，忽然从地上飘起。


    “不行！”李元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几乎已经无法动弹。


    阿瓦隆中，影分身身形一闪，化作雾气出现在现世之中，扑腾起风雷翼，向着《亡灵法典》飞去。


    但是脱离了辖制的《亡灵法典》却像是长了翅膀，越飞越快，几乎连影分身都无法追上。


    他们一前一后自下而上，飞掠数百米的高度时，影分身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惊悚感，猛地停下身形。


    只见天坑的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人影。


    人影身穿白袍，手持牧羊杖，另外一手向前探出，在《亡灵法典》飞到他的身侧之时，轻轻一抓，像是鸟儿被落入猎人的网罗。


    《亡灵法典》哗啦啦的剧烈翻着页，却无法逃脱。


    “牧者！”一看到他，李元几乎笃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的牧者！


    几乎下意识的，影分身拔地而起，想凭着战士之灵的庇护所赐予他最后的一丝力量，将《亡灵法典》抢夺过来。


    然而眼前的男人只是轻轻一挥法杖，就在他前面形成一道屏障。


    咚的一声，影分身脸撞在屏障上，然后又狼狈地落在钢铁横梁上。


    “小心！”


    林小馨和林茵茵皆是大急。


    “多谢你替我保管了这么久。”


    白袍牧者终于开口说话，语气之间无悲无喜。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又一本《亡灵法典》的残卷出现，两本《亡灵法典》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顿时黑雾滚滚，光华绽放。


    待得光芒止息之际，两本《亡灵法典》已经彻底融合为一体，仅仅悬浮在半空中。


    牧者将这本典籍捧在手里，翻开书页，语气淡淡道：


    “从今天开始，世界进入永夜。”


    当他的话刚落，苍穹之上，星河不在流转，好像是死了般，固定在了原地，仅仅只有那一轮洁白皎月，染上异样的红！


    猩红似血。


    整个天元大陆上，森林、湖泊、草原、沙漠，各处的地底，在绯月之光下，陡然喷吐出猩红色的光芒，犹如薄雾向着四方飘散开来。


    千山山脉，李元曾经跟着亡灵法师去过的天坑中，亦是喷出淡淡红色的雾气。


    有一只鼠类的怪物从边上经过，不经意间吸入了这口雾气，原本乌光溜溜的目光忽然恍惚了下，紧接着陡然亮起一抹诡异的猩红！


    然后它霍然转头，向着人类据点所在的方向望去，发出吱吱的渗人嚎叫，在林间飞速地穿梭着，口中涎液飞溅。


    与此同时，天元大陆各处的地方，怪物都好像陷入了疯狂，各自将目光投向了人类的聚集之处，在夜色下，凝聚成洪流，呼啸而过，霎时间，地动山摇！


    此时，遗迹中，诵念完那一句的牧者，低头看了天坑底下的李元三人一眼，仅仅露出下巴的嘴角纹丝不动，看不出喜怒。


    稍稍驻足后，转身消失在天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