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意义

    好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那个面容血肉模糊、身上斜跨着相机的女子突然转过头来，像是以前末世电影中的丧尸一般，朝着空气中嗅了嗅，忽然发出嘶声，向着李元大步跑过来。


    霍思琪让到一旁，表示自己没有出手的打算。


    李元见状，扯了扯嘴角，手中长剑一振，大步迎向那血肉模糊的女子。


    女子仿佛受到了刺激，那张已经看不清容颜的脸上却发狰狞，待得两人将近两米之距的时候，她猛地跃起，向他扑来。


    李元的身形陡然加速，宛若一道电光闪过，刹那间便已经出现在女子的身后。


    一道猩红色的剑芒在女子的额间浮现。


    她的实力不强，约莫都不到二十级，这一剑之下，直接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值，整个人化作一团幽紫色的经验值光团，飞向李元，钻入他的身体内。


    “走吧。”霍思琪淡淡说道。


    光团消失，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李元俯身下意识地将其捡起一看，顿时身体一震。


    “怎么了？”霍思琪一愣。


    李元盯着手中的卡片不说话。


    卡片是一张名片。


    名片是标准的格式，不过在最上面的名字下面，又用黑色钢笔，写了一行小字：今天也要加油哦，小衫酱！


    字的末尾，画了个Q版的加油小熊图案。


    不知为何，李元的手难以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泪水夺出眼眶。


    是那个女记者……那个跳着脚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记者……


    原本他们的生命不可能处于一条平行线上，别说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就连说他们是朋友都勉强。


    他们人生的交际点，不过是那天这个傻乎乎的女孩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身后，莫名其妙地又参与进了那场战斗。


    然后在莫名其妙地差点被人一枪打死，而他更是莫名其妙地救了她。


    最后，这个傻乎乎的女替他解了围，跟他说想要采访他。


    都是些什么狗屁的事……李元的心却是忽然战栗，本来那天之后，他们的人生应该再没有交接点了。


    她继续当她的记者，或许哪天干的好了，就升职加薪，也有可能在哪里，遇到了合适的人，结为夫妇，生一个大胖小子。


    不，以她这纤细、又平平无奇的身材，生个大胖小子恐怕够呛。


    而他，则是一路升级，经过种种考验，在梅林这个坑货的引导下，终有一天，要站在那个连天地都要为之抖上一抖的‘灵’面前。


    最后究竟是他成功阻止这个‘灵’，拯救了属于他们的世界，还是最终被这个‘灵’斩杀，所有的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这一切都是留在未来，不得而知。


    但艹蛋的是，为什么两个完全任何可以相连的人生，居然又会在这该死的地方交接，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碰面——


    他还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李元拳头紧握，以至于指节发白，一团东西好像如鲠在喉，发出沙哑的吼声：


    “怎样会有这样的事……”


    霍思琪站到一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沉默良久：“走吧，他就在前方。”


    说罢，她向着前方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但是却好像前方阻挡着万重大山。


    李元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往前走去。


    风吹过，却吹不散那片弥漫着青灰色光芒的雾气。


    空气阴冷异常，厚厚的黑云压城，云涡以那座高塔为中心旋转，站立在塔顶之际，好像能触摸到穹顶。


    一直走到中央之塔脚下，霍思琪才转过头，终于开口说道：


    “只能委屈下你了，不要反抗。”


    李元愕然抬起头，只见霍思琪手中印法急掐，旋即一声娇喝：


    “忍法，变身术，符纸。”


    顿时，李元便听到自己体内的骨骼，传来咯嘣咯嘣的声音。


    独属于忍者的魔力涌动，附加在他身上，使得他身体急剧的缩小，变轻然后化作一张符纸，在空中飘飘扬扬，落在一只纤细的玉掌之间。


    符纸眨巴了下眼，向上望去，那戴着银狐面具的女子面具别再一侧，原本妖冶的脸上，却是多出几分清冷之感。


    “在时候还没有到来之前，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免得让多伦纳察觉了。”


    “明白，只是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时候？”


    除了视觉怪异了些外，李元感觉自己说话还是不受影响的，并且手脚都能动弹。


    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从符纸中伸出，在空气中挥两下。


    当然，距离的话肯定是短了不少。


    这倒是让他啧啧称奇起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忍者的变身术不仅仅只能用在自己身上，还能用在别人身上。


    这就和传说中的魔女一模一样啊……


    不过可能是霍思琪考虑到机会随时都可能到，所以附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并不强大，李元感觉自己只要意念一动，就能将变身术解开。


    “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和判断。”霍思琪没多说什么，便将他收到袖子里，一片阴影笼罩了他的视线。


    然后，李元便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仅仅只是一瞬间，便重新消失。


    他将心神沉入阿瓦隆中，借着阿瓦隆所成的‘像’，发现自己已经让霍思琪带着，到了中央之塔的顶端。


    他们面前人的背影穿着一身白袍，手持牧羊杖，站在中央之塔最高处，向着远方眺望。


    “你还是来了。”那一身白袍，手持牧羊杖的男子缓缓转过头。


    大风骤然扬起，掀开那斗篷的兜帽。


    而男子显然也没有在在意身份暴露与否，任由那张清秀的脸展现在他们眼前。


    虽说以李元的了解，这位多伦纳先生在现世中，年纪就已经过四十，来到这里，更是已超过十年时间。


    但是他的面容却还是如少年般俊秀，皮肤白皙，丝毫没有那些亡灵法师般的面色惨白，目光中时常残留血丝。


    真要说的话，这张脸上的线条柔和，甚至可以给人一种善良的错觉。唯一让人感觉心惊的是，那眼底闪烁着的那幽紫色光芒。


    这与李元的印象大相径庭。


    也正是这看起来善良的男人，一手策划了这惨绝人寰的惨案。


    “为什么？”霍思琪的语气冰冷如刀：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顿了顿后，她补充道：“别跟我说是《亡灵法典》，以你的实力，即便是无法摧毁《亡灵法典》，也不会受到它的控制。”


    “为什么吗……”多伦纳双目淡淡低垂，沉默了会后，才回答道：


    “只有这样，才能救我们的世界。”


    “什么意思？”霍思琪眉头一皱，就连李元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你知道吗？我们三转为何会有如此复杂流程的理由？”多伦纳反问道，见霍思琪没有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在原来这个世界规则的设定中，是不需要去得到‘通过试炼灵的本源’这件媒介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灵’，那个叫暗曜的家伙为我们改变规则而导致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我们，甚至阻挡那些与他性质一样的‘灵’，进行三转，成为与他同一层次的生灵。”


    “因为这个层次的生灵，已经能够威胁到他了。”


    多伦纳继而说了下去：


    “现在的暗曜正处于最虚弱的时期，是我们将其攻略的最好时机——也可能是唯一的时机！”


    “所以在知道无法在这里三转的时候，你便另辟他经，借用《亡灵法典》的力量，转职成亡灵古法？”霍思琪脸色平静地问道。


    “是，除此之外已经无别他法了。”多伦纳回答道：


    “我们不可能等暗曜苏醒过来。那个家伙的强大，已经像我们所有人都证明了。即便是那样的梅林，在他手上也只能败北饮恨！”


    “你就这么肯定，梅林师兄他一定输了？”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霍思琪，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没必要多做纠结。”多伦纳摇摇头：


    “一旦那样的家伙苏醒，绝对不是我们人类能对付的。所以，我们必须趁着他还虚弱的时候，将其除去。”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霍思琪又问道。


    “说了难道你们会支持我吗？”


    “当然不可能！”霍思琪怒而出声道：


    “你难道还没明白吗？多伦纳！因为的执念，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少伤害？给这里的人带来了多少痛苦？甚至这个世界，都会因为你这次的举动而毁掉！”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的理由。”多伦纳摇摇头，神色露出淡淡的失望：


    “还没有明白吗？霍思琪。这个世界，只不过是我们当初构建出，为了对付暗曜而设立的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个已亡之人虚幻的影儿。”


    “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作为我们变强的推手。换而言之，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工具……霍思琪，你们太在乎他们了。”


    阿瓦隆中，听到多伦纳这番言辞，李元拳头一点点握紧。


    或许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会接受这样的想法，但是在经历过那么多后，这个想法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在这里，他看到了人性的贪婪于自私，也看到了欢笑与感动。


    那一道道人影，一幕幕像是电影般在他脑海里掠过，从为了孩子，愿意牺牲自己的卡罗镇镇长，到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头多多木，又到罗泊村，那个偷偷躲到树林里哭泣的妇人——


    也正是这个看似没知识没文化的乡下妇人，最后为了他的男人，做出了殉情的举动！


    他们生存过的痕迹，不应该只是博取人一笑或者同情的电影。


    再到后来，那本来是过客，却是硬生生闯进他世界的小衫。


    他的手上，沾染了这个女孩的血。


    李元张开手，看着掌心的那抹鲜红，还能感受到些许温度。


    好像现在，她正向他泣诉，她们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而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家庭，还有所爱的，他们拥有自己的灵魂！”霍思琪目光冰冷，逼视着眼前的男子：


    “你能说这样的人生是虚幻，是毫无意义的吗？多伦纳！”


    “这的确很难让人接受，霍思琪……但真要我回答的话，我的答案是……”男子抬起头来，幽紫色的眸子中，透着诡异的妖光：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