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左侍郎

    六部之中除了上朝留在衙署之中的，都是品级低官员，品级稍微高点的入宫待朝，再高点的入太乾殿议政，不过每个衙署都会留下一个坐镇的高阶官员。


    户部今天留下的就是左侍郎司徒羽，原本坐在班房中处理公务，听闻了属官说来了个穿儒袍的年轻人，和进自家大门似的来了衙署中，大家还都不知道这是谁。


    司徒羽走出班房，见到了刚从月亮门中出来的韩佑。


    司徒羽极为年轻，三十五，这个岁数在普通人算不得年轻，但是在官员之中，别说从三品的左侍郎了，就是右侍郎基本上都四十开外了。


    朝堂与坊间皆知，如果户部尚书孙守廷退了，肯定是司徒羽接任。


    正好三十五，身穿暗红色官袍，腰挎从三品玉带，官靴一尘不染，身材挺拔，五官端正，也是官员之中极少不续须之人，谈不上俊俏美丑，只能说是这气质一看就是当官的，一派儒雅，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模样，厅里厅气的。


    韩佑正背着手往出走呢，猛然注意到了司徒羽凌厉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韩佑主动微笑颔首致意。


    “原来是韩统领。”


    淡淡的说了一声，司徒羽双手下垂，没有任何标识，等待着韩佑先施礼。


    别人不认识韩佑，作为户部左侍郎的司徒羽岂会不认识，非但不认识，印象还极为深刻。


    第一次是韩佑去太乾殿，因商税一事。


    第二次是在西郊，因还未更名的避暑山庄一事。


    第三次是在马家庄外，因病马一事。


    除了第一次，后两次事件都是朝堂重臣伴驾而行，自然认识韩佑。


    “司徒大人。”


    韩佑快步上前，抱了抱拳，没有施礼。


    从品级上来看，二人都是从三品，只不过韩佑这个从三品水份很大，不，不是很大，全是水份。


    可即便全是水份，品级依旧一样，韩佑更是天子亲军，见到宰辅、尚书这种连天子都要以礼相待的人，肯定是要口称学生不敢怠慢，可要是碰见左右侍郎这种吧，看心情。


    也不能说是韩佑没礼貌，还是那句话，他是天子亲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代表的是天子，见到个当官就叫大哥大爷的，丢的也不是他的脸，是人家老八的颜面。


    只能说是起点太高，韩佑想谦虚都谦虚不了。


    韩佑对司徒羽没什么印象，但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毕竟要来户部混一段时间，户部重要官员的信息，韩佑都记在了脑子里。


    司徒羽，可谓是名门之后，司徒家又分为两支，一支东，一支西，也被称之为东西司徒。


    东司徒也就是司徒羽这一支旁支，最辉煌的时期在五十多年前宝德至隆德年间，一门四代出了一个尚书，两位侍郎。


    至于西司徒一支，也就是主家，不为官，搞教育的，开办学堂、私塾等，司徒家的司徒学馆更是有着西诸州国子监的名号，可以理解为西地三道小国子监，他们不是官员，而是官员的繁育基地。


    东西两支都是世家豪族，不过最近二十年来关系慢慢疏远了，因为本是旁支的西司徒一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主家总是要求这要求那的，两家也不像几十年前守望相助总是以主家为主了。


    而出自东司徒的司徒羽，可以说是年少成名，但是又有点大器晚成的意思，这个大器晚成主要说是科举入朝为官。


    十六岁的时候，司徒羽参加院试成了秀才。


    谁知这家伙得了秀才之身就没有再接再厉继续参加科举，而是过了将近十年也就是二十多的时候才参加院试。


    可惜，院试他只获得了第二，没有成为解元。


    到了会试的时候，依旧是第二，与会元失之交臂。


    直到参加殿试，还是第二，也就是榜眼。


    原本，以他的实力不断夺魁可以说是老太太醒大鼻涕手拿把攥，没可能一直当万年老二。


    这也只能说是皂滑弄人了，除了乡试外，与他同考的还有个死胖子，就是这个死胖子一直比他高一名，院试第一为解元，会试第一为会元。


    殿试的时候，司徒羽都已经做好觉悟了，他知道自己会得第二，谁知他以为的第一，竟然变成了第三，殿试的榜眼竟然被外省的一个学子得了。


    科考结束后，原本以司徒羽的实力应该直接去尚书省的，然后他自认为的一生之敌又比他快了一步，抢占了唯一一个尚书省观政郎的名额，这个如同成为司徒羽童年，不，是中年阴影的死胖子，正是如今四季山庄的迎宾部经理北门御庸，人家小胖子下海经商了，不在朝堂上玩了。


    北门御庸认识司徒羽，但是，也只是认识罢了，毕竟是户部左侍郎，仅仅只是认识。


    前段时间因为商税一事，户部主抓，尚书省督管，司徒羽憋着一口气，不眠不休的制定了新的商税税法，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听说尚书省也在忙碌这事。


    原本司徒羽憋着一口气想要再和北门御庸较量一把时，然后…人家小胖子不干了，直接辞官了。


    北门御庸从尚书省辞了官职后，司徒羽突然就觉得人生无爱了，每天从起床到睡觉，浑身不得劲儿，觉得人生都失去动力了。


    不管怎么说，司徒羽肯定是有实力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如此年纪担任户部左侍郎，而且他与马家兄弟根本不熟。


    前朝时的官员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本事的，走的是马家或者其他世家豪族的路子。


    还有一种，就是司徒羽这类人，有真本事，家世不俗，即便不用特意讨好谁也依旧会得到重用。


    前朝昏君昏是昏，可他又不傻，要是满朝酒囊饭袋的话他的江山也不稳，对于真正的能臣，还是比较喜欢破格提拔的。


    司徒羽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十年多的时间里从小小的观政郎干到左侍郎，除了自己的才学本事外，还有家族的鼎力支持。


    户部主要的政务就是收税，收天下各道的税，司徒羽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弄虚作假的账目，几乎一眼就能识破，再一个是靠着家族的力量，不停的派人打探各道州府的税银情况，而且还是打着司徒家的招牌大摇大摆的查，不少各地官员也不愿意得罪司徒家，即便是贪墨税银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这些，韩佑都了解。


    只不过他不了解的是，这位出身国朝顶级世家的左侍郎司徒羽司徒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性。


    各朝各代太多太多的能臣干吏了，朝堂之中受人尊敬，百姓之中名声俱佳，可一旦面临国朝与家族的选择时，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族，哪怕是卖国！


    其实韩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一边是国朝利益，一边是全家老小的命，他该如何选择？


    答案让韩佑面色羞红，觉得自己很卑劣，所以，他必须要努力，要奋斗，让这个选择永远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