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浪徒就浪徒

　　“浪徒。”黑衣少女脸色微微泛红，反应过来道。

　　“浪徒就浪徒，起码我表里如一，总比那些套着正人君子外套的真正浪徒好吧。”苏离理直气壮道。

　　黑衣少女看他一眼，也不顾他：“不与你纠缠了，我来只是给你提个醒，金玉客栈便是一年一度的杀手选拔大赛第二轮考点。”

　　苏离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金玉客栈难怪生意那么红火，原来背后有着古意楼这座大靠山啊。

　　花亦微闻言涩声道：“涟师姐，敢问去年测试情况如何？”

　　郁涟笑笑，抚着花亦微发髻道：“十六人参赛，不过二人通过而已。”

　　“两人就两人，涟师姐，明天亏有你在侧护驾，十拿九稳得很。”苏离笑道。

　　郁涟幽幽道：“涟师姐是你叫的么？”

　　苏离忙露出惭愧之色，故意捶足顿胸道：“错了错了，当是涟师妹。师兄师妹情同手足，你保我，我抱你，古往今来，千秋万代，乃是铁律啊！”故意将“保”和“抱”二字念得混淆不清。

　　郁涟岂会不知，心道，这人莫非是出生的婴儿么，平常百姓听了古意楼的名号，哪一个不是怕得半死？唯独他还谈笑风生，难道他眼睛的异能隔那么点时间又能使用了，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么？心中一时划过百道心思。

　　郁涟一愣，复笑笑道：“油腔滑调，先说了，明天我虽也在，但我不会出手救你，而你该庆幸的是，我没有接到委托，自然也不会杀你。”

　　郁涟回头看了微微发抖的花亦微一眼，笑道：“微，诸事已毕，咱们走。”

　　“就这么走了？”苏离有些疑惑。

　　花亦微踌躇了半步，瞥了一眼苏离，终究还是随师姐一起走了。

　　其实这小妞说是说给自己送请帖，说到底还是在提醒自己。古意楼中，究竟是哪位高手在力保我呢？

　　灯影碎然，烛光似血。

　　苏离淡淡一笑，想想自己来时经历，再想想自己那短短十八载韶华，复怅然一叹道：“真要我踏入这血腥江湖吗？”

　　薛小悠拉着苏离衣襟，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默默低头，眼前雾蒙蒙一片，仿佛明天苏离就会永远离开一般，忽抬头对薛千兰道：“奶奶，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公子他武功微薄，哪里是那些习武多年的汉子可比？”

　　薛千兰摇摇头道：“古意楼盯上的猎物，连当今圣上也无可奈何，奶奶我又做得了什么主呢？不过古意楼中有人一直在力保着他，既然如此，短期来看，苏离一定对古意楼有着重要的意义，因而生命安全应该无恙。”

　　薛小悠若有所悟，稍微开怀了点道：“奶奶，古意楼中力保他的人莫非是派花亦微来的那个。”

　　“不错。而且依照古意楼的行事风格，我们两个知晓内情者至今未死，多半也是沾了古意楼里那位高人的光。”薛千兰阖眼叹道。

　　薛小悠叹道：“但不知古意楼究竟看上了公子的哪一点？真是因为那只眼睛么？”

　　“不会。”薛千兰摇摇头道：“收集奇闻异形，那是九渊阁的作风，以古意楼之辈的作风，则是就地扑杀。”

　　苏离冷汗阵阵，忖道：就地扑杀，古意楼简直就是把人当成得了禽流感的鸡啊。可看不上自己眼睛，那古意楼看上的是什么？难道是自己那颗博爱宽容，纯洁质朴，又为民为国的壮志雄心么？

　　“怎么办？”这个问题萦绕在了三人的心头。

　　“小苏，你过来。”薛千兰看着烛光，出神许久，忽然似做了个重大决定般，语重道。

　　苏离疑惑半响，走到薛千兰跟前。却见薛千兰一掌重重拍在苏离胸口，苏离急道：“奶奶！你这是做什么！”

　　“废话，传功！”薛千兰大声道。

　　苏离诧异之下，全身真气暴涨，片刻安静后，忽感一股强有力的暖流自手心劳宫穴源源不断地流向自身丹田。莫非这就是电视剧里的传授内功？苏离感激之余，再不顾其他，闭目凝神，伸展四肢，深深吸入一口气，周身顿觉通泰无比，恍如浸在温泉软玉一般。

　　薛千兰终于气喘吁吁地收回手时，脸色已如金纸。

　　“奶奶？感觉怎么样？”苏离和薛小悠连忙把薛奶奶扶着坐下。

　　“好……小子……咳咳。”薛千兰刚刚传完功，有些气竭道：“真不知你这经脉怎么长得……传你真气的时候……一时仿佛都断了……一时间又仿佛完好无损……如此反复冲击下……我传入你丹田的真气连三成都没有……其余七成都散在你那断开的经脉里了。”

　　经脉断了？那自己岂不成了废人，苏离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是了，自己扭曲时空来到这里，经脉自然可能发生些不可逆转的怪异之变。

　　“薛奶奶的三成功力，也够小苏我受用无穷了。”苏离大拜到地，内心对薛奶奶的感激无以复加，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薛奶奶和小悠，如今薛奶奶不但不责怪自己，还倾力相助，自己倘是对不起薛奶奶，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薛千兰溘然一叹道：“小苏，奶奶能做的也无非这些了，观此一生，奶奶骗过无数人，觉得天下无不可骗之人，然而到了晚年，终究又归于和谐，我看到小苏你时，就想起从前的自己，何曾相似，何曾相似啊！”

　　她略顿了顿，忽然狡黠一笑，道：“故而小苏你何必感激到以身相许？”

　　薛小悠脸红道：“奶奶，说得好好的，怎地又没正经了？”

　　薛千兰呵呵笑笑道：“小苏，功力已经传给你了，江湖上一些后辈也足以应付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的道理你也懂，我就不说了，剩下来，你只需带上这些略作防身即可。”说完，背身从角落处翻出一个麻布包裹来。

　　苏离“噢”了一声，解开包裹，连眼睛都瞪直了。

　　只见鹤顶红，断肠散，毒箭木，孔雀胆，霹雳弹，毒飞钉，神仙倒之类一字排开。

　　乖乖，倘若这一股脑儿的全都带上，大象都能毒死一群了。

　　苏离长叹一声，抚掌笑道：“素闻人心险恶，不可不防，这些古代大家百年来的研究产物，确实应当略作防身，薛奶奶，晚生为你的深谋远虑而深感钦佩。”

　　“哪里哪里？古代大家费心费力造出这等天物，奶奶我素爱收藏，故而收藏一二，还望小苏别见笑了。”薛千兰也作势答道。

　　薛小悠望着两人一来一去拱手作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瞧你们这个样，也不照照镜子！酸，真能酸死个人了！”

　　苏离微一摇头，轻叹道：“薛奶奶，有人不乖，该当如何？”

　　和薛千兰对视一眼后，同是一笑道：“还用说么，家法伺候。”言语刚说完，两人四只“爪子”已然掠出。

　　两人各自挠着薛小悠痒痒，嬉笑追着打闹着，就像那兄弟姐妹般，浑然无间。

　　一时间，仿佛古意楼之事已成往事，三人心胸间惟存天高云淡，月明星稀，烦心之事恍如一汪春水流去逝去，再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