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8章 天马行空的撞墙方式

　　“什么？跟我们打价格战？小康也配！”某作战会议室里，金旭此时的左膀右臂，也曾经短暂的入职小康然后被赶走的王博亢奋着。

　　黄团推业务的时候，向来只考虑自己的规模，是实验性的推，用以验证逻辑，还是逻辑已经跑通之后全力以赴的推，从来不会考虑推谁不推谁。

　　换言之，比如巴人的杜立和于晴出去做共享充电宝创业的时候，是绕着某些点位走，那些点位或者已经被人占上，或者未来大概率被别人占上，他们很少硬碰硬去抢，而是争取更可能倒向自己的点位，实在是没辙了才会跟人对打。

　　黄团则是全量推广，横着推，绝对不会绕着谁。

　　正因为如此，黄团和小康瞬间就撞在一起，但小康不但没有绕路，反而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开打，十分出乎某些人的意料之外。

　　之所以出乎意料，是因为，黄团当然早就拿到小康的推广策略，因此在小康策略的基础上推出了对点位的补贴，也就是用户花八毛，点位得一元，黄团给补两毛钱的差价。

　　这个补贴对餐饮来说聊胜于无，一个大店顶多也就布十台街机，再多也用不上，不是没人用，而是没有足够的空间。十台街机人流高峰功率全开又能下几单？

　　但是黄团的面子一般人都得给，所以推进还可以。主要是共享街机这个东西本身好，倒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非常招客人。对商场和KTV只是有益的补充，对大型shoppingmall里的餐厅来说就非常关键了，如何把购物中心的人流转化成餐厅自己的客流本身就是永恒的课题，提供共享街机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

　　因此，既然黄团想要替换掉小康街机，条件又比小康好，商家琢磨着也不是不可以谈……

　　只是，金旭之流高兴了没一天，小康居然跟进了！

　　按说，世界这么大，你就算不想去看看，也可以躲开啊，你跟什么跟？以一台设备1000块计算，黄团就算投入100万台，光设备成本就10个亿，撒在国朝广袤的大地上，密度也就一般般，远远达不到饱和。

　　共享充电宝一家店有一架就足够了，但是一个店应该准备多少台共享街机呢？答案是根据店面和人流而定。因此好的点位确实是有数的，但是差一些的点位多的是。换言之现在这个环境，对弱者来说不应该把精力和现金拿来进行战斗，跑马圈地跑出规模才是正理。

　　黄团上下也是这么做的预估，在某些人想来，小康完全可以溜边走，仗是肯定要打的，甚至资都有可能要融，但是不应该是现在呀……

　　特别是，小康还在大把的撒钱，给《我服了》的观众们买单，这玩意不需要钱吗？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实际上电影圈也在问同样的问题，当然，是有心情看热闹的那些人在问，以及微博上的吃瓜群众，每天统计小康需要掏多少钱填这个大坑。

　　至于被伤害过的早就没心情了，因为拐点到来之后其它片子的上座率应声下跌，非常科学，但是小康的上座率怎么不跌呢？也不是不迭，从65%一路下滑到……45%，让小康上下目瞪口呆，让小康外边环伺的吃瓜群众们要么大呼过瘾，要么惶惶不安。

　　大呼过瘾的是怀着朴素的吃大户思维的微博众，一般微博吃瓜都是瓜熟蒂落，而微博众忽然发现这回的瓜居然自己会长？

　　《我服了》的票房就已经破30亿了，到现在还没看到衰减的迹象。因此本来这是一个只有影视圈玩命撕逼的瓜，被视为普通瓜，但现在已经膨胀为一颗孕育着悬念的瓜了，每天2亿的票房非常稳！难道，要破小破球的春节档记录不成？

　　其中某些消息灵通的，看了巴人提交IPO的公开信息，自然就会得出小康为本次补贴准备了40亿现金的结论。

　　于是吃瓜的情绪更浓烈了，因为，40亿眼看就烧光了啊！某些深谙资本市场规则的人立刻下断语——楚垣夕玩现了！

　　此时巴人已经提交IPO，已经不能再随随便便给小康输血了！否则监管部门不会不闻不问，还想不想IPO了？而电影票房好的肯定超出了楚垣夕的最大预期之外。

　　按小康的规则，固然抵现的时候是按照售价抵现而不是进价，存在一定的价差，现金的下降速度肯定慢于票房的增长。但是以《我服了》表现出来的上座率，观众实在是太热情了！至少还能再弄个二十亿的票房吧？别说小破球，就算战狼也给它破个看看，啊哈哈哈哈——

　　所以，这就叫过犹不及啊哈哈哈哈——

　　因此这瓜不但会长，还会变呢！一时间微博上比上线大型吃瓜出道选秀综艺还热闹，还有人在替楚垣夕想办法，比如撤回IPO？又或者干脆宣布中止交朋友？后面的票就不补贴了，虽然自打其脸，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声音逐渐演变成类似于谣言的感觉，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停止票补之后正好看看这部电影的成色和真实的上座率云云。搞得小康不得不出来辟谣，赶紧说没这么回事，请大伙放心交朋友。反正票补是针对人的，不存在二刷还能拿补贴的事情，因此作为精准拉新，多多益善云云。

　　一时间，#小康还在嘴硬#的标签在微博上神出鬼没，与之相伴的还有#小康嘴硬到几时#等等，还有人建立超话，在里面搞预测发红包等等。楚垣夕看这也是颇为无奈，因为固然有一些有心人冷笑着在里边推波助澜带节奏，但是吃瓜群众的热情也是明显的高涨，有进入狂欢的节奏。

　　看起来这些人是真的不懂啊！于是他干脆让小康的微博置顶了这么一条：“你说你们这群人有空在微博上吃瓜，怎么就没空去看看《我服了》电影呢？”

　　而惶惶不安的，是那些签了对赌的。他们没心情吃瓜，更没心情参与狂欢。这是因为，电影出品方在和发行方签约的时候也要签对赌，特别是大牌电影。这个风气非常不好，但是存在即合理，并且整套体系运行了多年，影视圈内很多人已经能够非常娴熟的进行常规操作。

　　但是小康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常规操作就变得不再常规！

　　原本春节档内的厮杀相当于小康异军突起拿走接近30%的市场份额，别人自然要均摊这部分伤害，使得本来打出余量的对赌变得岌岌可危。本来拐点之后本来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大家的上座率都掉的情况下套一套和院线的交情，还能把排片挽救那么两下，踩线完成对赌也还可以接受。

　　结果小康的上座率特么不掉是什么情况啊！啊——

　　拐点之后档期和排片恢复正常，几乎所有的院线都快速修正自己的排片，而且再过几天新的档期就要开始了，虽然春节档的也不至于就要下线，但是对赌票房怎么办？就算楚垣夕现在立刻原地扑街死在他们前面都没用！

　　因此，有望完成对赌的纷纷弹冠相庆，胃口太大但是德不配位的无不如丧考妣。不过也有人绝望之余愤然参与狂欢，叫嚣着“要死一起死”之类的胡言乱语。

　　其实，这些人的努力已经在产生效果了，《我服了》的上座率虽然不错，但和排片率并不匹配。拐点之后的这几天排片都稳定在40%左右，但是其它片的上座率基本都掉到了20%以下，只有周末的三天才能抬起来。这种情况只给《我服了》40%的排片其实非常之低。

　　但是这种情况现在对小康已经几乎没影响了，除了袁苜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共享街机上。袁苜，她当然是看着泄洪一样的支出心惊肉跳，注意力不会转移，但对其它人来说，这是小康第一次和巨头硬碰硬，本来为阿里做的准备，黄团，接招吧您呐！

　　这招叫做给补贴战加码，单价维持八毛不变，同时补贴点位五角，也就是说每打一局点位拿一块三。

　　虽然这个价钱还是聊胜于无，但是态度鲜明，而且对于商家来说，心情非常好，这叫“建立涨价的预期”。要知道和共享充电宝最大的不同就是共享街机的使用频率高，共享充电宝一个小时两块钱，街机除非遇到高手一币通关绝对不死，否则一个小时能搞好几盘。

　　因此虽然看起来街机的收益像是苍蝇腿，但是一个店10台机子，一台机子一天开个30单，一个月一万多的收入呢，就算对大型连锁品牌店，这也不是特别小的数字了，比苍蝇腿粗。

　　否则，也不会有大量百万级别的中小玩家投入到共享街机战线中来，因为按照一单一元的毛收入，确实非常赚钱。

　　有些没接触过共享街机的餐厅就很迷茫了，为什么一台机子一天能开30单？是薅小康的羊毛吗？黄团一根羊毛两毛钱没劲，小康一根五毛，薅起来确实很带劲的感觉。

　　其实并不是，因为随着新补贴的出台，小康也改了规则，给点位的结算变成了集中结算而不是即时到帐。而且把话说的很明白，薅羊毛的请您自重，这设备是我们出的，系统是我们设计的，到底是客人在玩还是您在薅羊毛我们看得一清二楚。您不给客人用，自己每天打一万局赚我们五千块钱，到时候不但不给钱，您还会被我们法务砍死的。

　　这叫把话说在明处。小康确实要和黄团争夺优质点位，从第一步起就选择了寸土必争而不是选择让步，但是也不是要向商家卑躬屈膝。这种合作不说比黄团站得直，至少必须站着完成，而且已经做起规模的平台面对商家就从来没有弱势的道理。

　　但是对接触过共享街机，特别是大型购物中心里的优质餐饮来说，一天一台机器30单很简单啊！不要把自己当成餐饮，而是当成一个共享街机在购物中心中的推广点位，不要把街机当成噱头而是当成赚钱的买卖来做就是了。大商场里人流旺盛，一天一台机器30单很轻松的！关键是它吸人流，围绕共享街机做文章与正经营生不矛盾。

　　实际上小康推的点位中大客户的占比非常高，像巴奴这样的大店本身也不至于沉迷于薅羊毛。但是黄团看到这个政策肯定蛋巨疼，小康这么砸渠道，摆明了不惜大打价格战，不能继续掉以轻心。

　　战情室中烟气缭绕，王博吵吵完了就拿眼睛看着金旭。金旭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思维链路在地面战斗的棋盘格中缠绕。价格、资源、人脉，在不超规制的情况下，以自己这个事业群能调动多少地面力量？尽量要在不使用或者尽量少使用黄团的灭霸级威慑力的情况下打趴下小康才算本事。

　　毕竟，发起这个项目的时候虽然团里也是支持的，但是他可没说还得额外进行融资才干的下去。

　　只是没想到小康似乎开启了一个在线印钱的技能似的，难道这就是做移动支付的优势？

　　王博趴在金旭的椅子后面，眼看着金旭点开文件开始写申请，经费申请，写的很慢，但是数字可不小。

　　“老金，你这么写行吗？‘经过测算小康现金流已经见底，正因为如此，才虚张声势与我方大打价格战。这正是外强中干的表现，妄图吓住我方。’卧槽，这都是你的预测啊。”

　　金旭面色不善：“那你说怎么办？就写我需要钱？两个亿起步没有上限，这能行吗？咱现在可是给团里干事，靠砸钱母猪都能把这事儿给办了！”

　　“你这个感觉像是报私仇，咱们跟楚垣夕那损塞有仇，好多人都知道啊，我估计不会通过。要不……咱们去威胁一下楚垣夕？”

　　金旭一愣神，“威胁？怎么威胁？”

　　王博异想天开的说：“他不是想要票房吗？虎眼娱乐虽然早就从团里独立出去了，但是还是跟咱们一个阵营内啊，目前是跟企鹅深度绑定的。咱可以动员一下虎眼那边的兄弟，给丫把电影票给下架了行吧？咱也不真下，就这么跟他说，吓唬吓唬他，你看怎么样？

　　可惜咱这个项目是春节之后才启动，楚垣夕的电影上座高峰已过去了，不然保证掐住他的要害。不过咱跟楚垣夕是有仇，但是现在先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好了让团里看到是真的。”

　　“你什么脑子啊？你当团里和企鹅不想把丫给下了啊？可行的话早给丫下了好不好？”

　　金旭的话音里透着无奈，但实际上，王博能想到，他当然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跟高层一交流就知道不靠谱。因为，和他交流的高层也有过相同的思路，而且更强烈，春节之前就想搞，然后在内部撞了墙……

　　且不说虎眼已经独立的事实，主要是，在线票务虽然号称控渠道，但是，如果是春节期间，那院线先得乐死。春节档是个特殊的档期，院线不指望你的在线票务，最好是所有人都到电影院买票，还省得给线上票务分账，这叫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如果过了春节档呢？普通档期，在线票务根据自己的好恶随便下架某部电影，院线会炸锅，后果很严重。

　　在线票务平台，就以虎眼为例，虽然名义上独立，但是因为吸收合并了微影，因此从黄团独立出来之后立刻跟企鹅进行了深度绑定。时至今日，它提供的大数据已经可以视作企鹅文娱版图的底层资产之一了。

　　这个数据非常的重要，包括与企鹅影业的合作，和企鹅视频签订的大框架，指导企鹅泛娱乐产业下的自制剧和自制综艺的选款和制作方向等等，都依赖这份数据。搞这种小动作，开了不好的先河，相当于把潘多拉的盒子打开，这种风险会造成什么影响谁也不知道，但是无论虎眼还是企鹅就算脑袋瓦特了都不可能去冒这种风险。

　　这是因为……真的搞了，不就帮助小康免于烧钱了么？小康愿意烧钱交朋友说明小康看好烧钱带来的效果，其中的关键在于看好烧钱拉新之后的有效转化。

　　但是，别人不一定看好这个转化率的啊！微博上那么多的狂欢党都是不看好转化率的典型。

　　同时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小康这个烧法是单一用户成本恒定的烧，每烧40元拉一个新增，一分钱一分货，在烧钱界属于一种原始、低下的手段。

　　高级的手段是要出现规模效应的，也就是烧1万元拿100用户，烧10万元能拿2000用户，烧100万能拿7万用户。这样才是高效的烧，规模越大效率越高，为所有烧钱大师所推崇。

　　而楚垣夕的烧钱被誉为天马行空的撞墙方式。

　　因此，阻断小康烧钱，并不会让小康蒙受规模损失，它就没有规模损失，反而替小康省钱了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