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十罪

　　那些有毒的糕点依旧放在食盒里面，貉蝉低头看着那精美的糕点，徽微笑了起来，一脸平静的表情，将手伸向那个食盒，心中满是得到解脱的轻松感觉。万年公主看她一脸如释重负的幸福模样，心中更加愤怒，哪肯让她死得这么痛快，便在一旁冷笑道：“母后，这贱人竟敢图谋毒害皇后，当灭其三族！”

　　貉蝉毫不在意，徽笑道：“臣妾已走孤身一人，父母早亡，公主要灭臣妾三族，只怕要殃及武威王了。”

　　万年公主一怔，心中怒火更戚，冷笑道：“果然牙尖嘴利！既然这样，就灭了武威王一族，将合府人绑送街市斩首好了！”

　　众宫女闻声夫色，万年公主要杀威武王，只怕命令未出宫门，威武王就亲自率大兵杀上门来了。何后轻咳一声，道：“貉蝉，既然你已无亲眷，你的罪行，由你一人承受，现在你可知罪么？”

　　貉蝉轻声道：“知罪！”

　　“既然你知罪，可将你的罪行，尽都说出来，也让你死而无怨！”何后冷冷地看着她，心中既恨她如此大胆，竟敢为吃醋而毒害皇后，又惊异于她的平静，那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让这径历了生死的丽人也为之震惊。貉蝉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有绝望的笑意掠过，轻启朱唇，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在大殿中响了起来：“臣妾有大罪者十：父母被害，不能报仇，其罪一也，委身事仇。今父母泉下贻羞，其罪二也，父有所命，不能执行。其罪三也，国之恶贼。竟能对其倾心，其罪四也，因一己私情，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其罪五也，妖娆乱国，今人兄弟反目，其罪六也，不贤不孝。今母有疑，其罪七也，心生妒意，毒害皇后，其罪八也，不守礼仪，触怒太后，公主，其罪九也，真心所爱之人，不能以诚待之。反欲谋害，其罪十也！妾有大罪者十，请太后开恩。赐臣妾一死！”

　　说到后来，貉蝉已是慷慨激昂，贝齿紧紧咬着樱唇。目光明亮耀眼，只愿一死，以免除这痛苦煎熬。殿中诸女，俱都听得呆了。万年公主听得蹊跷，冷视貉蝉，沉声道：“你在说些什么，不明不白，说得清楚些！”

　　貉蝉却是再不肯说，伸手便到食盒中去拿那糕点，往嘴里塞去。何后忙道：“快夺过来！”

　　宫女上前，劈手从她手中夺过糕点，将食盒拿起来躲得远远的，不让她再碰到。貉蝉眼中绝望之色掠过，以头触地，向何后哀肯道：“太后，臣妾只求一死！”

　　何后默默地看着她，心中惊讶，却知里面必有隐情，哪肯让她就死，只道：“押下去，着人看管起来，待武威王回来以后，再行处置。”

　　貉蝉昂然站起身来，那娇弱的身躯，陡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让众人都看得呆了。她幽幽地声音，在大殿中回响起来：“不敢爱，不敢恨，对深爱之人，不能倾心以待，对痛恨之人，不能狠心复仇。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

　　一缕微笑出现在她的脸上，她静静地看着何后，轻声道：“请代我向大王谢罪！”

　　她一转身，飞快地向一旁地大圆柱奔去，低下头，便要用尽力气，撞在柱子上面。玉碎血溅，便在顷刻之间。

　　陡见变故立生，惨状即成，众女吓得目瞪口呆。只有一个曾受过特工训练，被黄尚派驻皇宫的宫女飞速跑到柱子前面，用力抱住貉蝉，大声叫道：“不要这样！”

　　貉蝉用力挣扎，大声尖叫，却摆脱不开那健壮的宫女，被她牢牢抓住，死也不肯杜开。何后看得惊心动魄，再看旁边宫女们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怒道：“还不快过去拉住她！”

　　宫女们被这一声惊醒，都跑过去，七手八脚地抓住貂蝉，将她从柱旁拖开。正在慌乱之际，陡然间，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飞驰到殿前，停了下来。一名高大男子，身披战甲，大步走入大殿，看着殿中纷乱场面，沉声道：“这走怎么回事？”

　　貉蝉抬起头，一眼看到封沙，立时呆住，再也无力反抗，被那些宫女抓住手臂，却也不挣扎，只是站在人群中，呆呆地望着封沙，眼中有万种柔情，千般悔恨，和着泪水，在眼中流转。万年公主看到封沙那般英武模样，心中又酸又苦，冷笑道：“还不是你的爱姬，竟然送来毒药糕点，给嫂嫂吃，一心想要毒死她！若不是莲儿替她挡了一灾，只怕那孩子现在就没有娘了！”

　　想到莲儿，万年公主心中苦痛，咬牙流泪道：“可怜我的莲儿，那么年轻，就被这毒妇害死了！”

　　封沙眼中，掠过一抹惊色，转过头，看向貉蝉。那被宫女们抓住手臂的少女，如此美丽，神色如此凄凉，带着一丝羞愧和绝望，静静地看着面前那让自己深爱地男子，泪水自她那绝美的容颜上，流了下来。封沙默默地看着她，眼神落寞，却暗含着一丝温暖，一丝了然，让貉蝉不由为之震惊：“难道说，他还肯相信我，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事么？”

　　看着这对男女在众人面前眉来眼去，万年公主心中愤怒，冷笑道：“皇叔，难道说，你还要包庇你的爱姬，为她求情么？”

　　封沙淡然摇头道：“这事不是她做的。”

　　万年公主更加愤怒，大声道：“那些有毒的糕点就在这里摆着，证据确凿，有何有言！”

　　何后和众宫人都紧紧盯着封沙，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说。这个时候，封沙突然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转过身去，向大殿的阴暗角落喝道：“无良，你看戏要着到什么时候？”

　　众宫人一惊，转头看向那边，却见在大殿角落里，摆着一个小小的桌案，从桌布下面，伸出一个男人的头来，嬉皮笑脸地道：“才看到紧要关头，老大你又来扫兴！”

　　众人大惊，在皇宫之中，如何能隐藏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在那么低的案下，实在走匪夷所思。那人一点点地从矮小地案下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昂然而立，赫然便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黄尚。众宫人更走惊愕，早听说丞相发了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何后倒是看惯了他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嗔道：“丞相，你又在做什么？”

　　黄尚从怀里掏出被揉得皱巴巴的羽扇，摇扇笑道：“看戏！”

　　万年公主愤然道：“你在看什么戏？”

　　黄尚笑道：“在看嫉妒少女努力害死情敌戏！”

　　万年公主玉面通红，正要指着黄尚痛斥他血口喷人，却听封沙冷喝道：“无良，不要闹了！这件事，已经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无良智脑摇扇笑道：“老大，我就知道，凭你的能力，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到头来，还是得靠我聪明绝顶天下无双的天才黄尚啊！”

　　他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了半晌，低头看到众宫人都在呆呆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自己也觉无趣，伸手揉揉鼻子，微笑道：“今天这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何后疑道：“怎么个借刀杀人？”

　　无良智脑摇扇徽笑，一一解说道：“先把毒药放在糕点里面，再买通了貉蝉的小丫环，以她的名义把糕点送到宫里，然后小丫头再逃出府去，把这黑锅，就给貉蝉背了！到时候，若能害死皇后，自然是除了一个眼中钉，若害不死她，也可把这大罪丢给貉蝉，反正她一点证据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证实自己的请白，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众人闻之大惊，何后惊道：“是谁这么大胆，施这毒计？”

　　黄尚嘿嘿冷笑，目光只在万年公主脸上打转。万年公主被他看得不忿，怒道：“你总在看我做什么，难道你想说，是我设下毒计，想害死皇嫂？”

　　黄尚仰天大笑道：“当然……不是！你在深宫之中，整天有那么多人跟着，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能力！”

　　想起自己这一年来被这妖人派宫女监视了那么久，万年公主更加愤怒，几乎忍不住要冲下殿来，撕破那张讨厌的大嘴。黄尚笑了一阵，见万年公主已到暴走边缘，便停了笑声，沉声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王允一手策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