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幕后指使之人
西游身上爬满了黑色菌丝，只露出一双无神却布满血丝的眼睛。
仿佛是失智般的呆滞，但又显得尤为痛苦，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矛盾感。
如意棒被他死死握于手中，可在镜水月的世界里，却是莫尤拿着如意棒将他压得跪倒在地。
幻境被他视为了现实。
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占据了他的思绪。
为何莫尤能摆脱念猴的诅咒能力？
又为何莫尤能使用他的如意棒？
西游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姿态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痛苦面具。
他不理解——
不理解事态为何瞬间颠倒过来。
被如意棒压得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莫尤才对啊？！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西游瞪大了眼睛，其内布满的血丝将他的神情渲染得异常可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莫尤。
仅是动了一下手指，莫尤就在西游身上施加了更深的疼痛感。
“啊啊啊！”
林间山风声顿时被西游的惨叫声压了过去。
但现实之中，周遭仍是那呼呼作响的山风声。
西游驻足原地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雕塑。
莫尤缓步来到西游面前。
在镜水月分割出来的复数幻境世界里，他让西游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解除了念猴的能力，以此让现实世界里的他恢复了听力、视觉、语言。
“如果你是为了‘七百亿’而来，那就好办了，反之……”
冰冷目光掠过西游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莫尤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意。
库洛洛死前留下了一个经过地下世界公证过的七百亿悬赏，而西游是一个赏金猎人，从行为动机上来看，是有可能盯上这个七百亿悬赏的。
至于猎人协会的不得伤害同胞的规定……
在某些人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又或者说，只要做得足够隐密，那么规定就等同于不存在。
莫尤倒是希望西游是冲着七百亿来的，毕竟站在他的「先知视角」之上，这家伙的身份太敏感了。
但不管动机和理由是什么，一问便知。
莫尤收敛思绪，再一次调动起「镜水月」的能力。
以前开发出这个能力的初衷，一方面是正好凑到了能力素材，另一方面是为了拿来对付最棘手的强化系。
就实用性来说，他的战术可选性得到了极大的延展，也曾在库洛洛和窝金的设局围堵之中成为破局关键。
如今用在「获取情报」上，倒也是发挥出色。
恐怕西游到死也不会明白他到底输在哪里。
从胜券在握的局面突然直转而下坠入深渊，这之间仅仅是隔了一个名为「镜水月」的能力。
天空黑云翻涌，夜色如泼墨般漆黑。
十几分钟后。
莫尤问出了西游会在这里伏击他的动机和理由。
跟库洛洛那笔七百亿悬赏有点关系……
西游之所以能掌握他的动向，并且提前一步在山林中蹲点，一方面是因为地下世界提供的动向情报，另一方面是因为帕里斯通透露了寺庙和霍克的信息。
由于他现在的人头非常值钱，所以地下世界的一个情报机构盯上了其中所蕴含的利益。
这个情报机构当然没想过要利用力量去拿到七百亿悬赏，他们要做的是拿莫尤的动向来卖钱。
这种「生意」在悬赏世界里倒是很常见。
莫尤回到六大陆就马不停蹄赶往寺庙，途中乘坐交通工具时，并没有特意遮掩行踪。
于是他的动向被地下世界情报机构注意到，然后以十亿的价格卖给了西游。
仅是一个动向情报就价值十亿……
这正是七百亿悬赏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但西游在这里伏击莫尤的动机并非是为了七百亿，而是受人指使而来。
那个指使西游的人，正是猎人协会副会长帕里斯通。
至于缘由，当然就是他去往黑暗大陆的那趟旅程。
虽说是偷偷摸摸去的黑暗大陆，但一群人销声匿迹了近乎一年的时间，又怎么可能瞒过一些有心人。
更何况销声匿迹的人之中还有康宰和皮约恩这两个十二地支，以及经常在猎人协会大厦里工作的桑比卡。
别说是「目的明确」的帕里斯通了，哪怕是尼特罗，也能查到莫尤他们去往黑暗大陆的信息。
事实上，尼特罗也确实知道了莫尤一行人以偷渡方式去往黑暗大陆的事情，而后还从绮多那里了解到莫尤去黑暗大陆的理由。
只是尼特罗还不知道莫尤一行人已经返回六大陆。
但帕里斯通就不一样了，深入调查莫尤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借势而为更不算什么，这是他经常使用的伎俩。
所以帕里斯通知道霍克和莫尤之间的关系，并且通过医院治疗记录得知了霍克寿限将至的事实。
而后又借助了「七百亿悬赏」的影响力，做到了能第一时间得到莫尤动向情报的安排。
于是为了确认莫尤这一趟黑暗大陆之行的「过程」和「结果」，帕里斯通妥善利用了手中的情报，指使西游去景区山林里蹲一波莫尤。
当然。
帕里斯通的本意也不是非得要干掉莫尤，他只是要确切的弄清楚莫尤是否顺利抵达黑暗大陆，又是否拿到了为霍克续命的尼托洛米，以及在黑暗大陆上的所见所闻。
这些情报很重要——
或者说，对整个「比杨德小队」来说很重要。
“帕里斯通吗……”
拿到了想要的情报，莫尤望向西游的眼神愈发冰冷。
在感知到杀意的那一刻，他预想过杀意的主人可能是被「七百亿悬赏」吸引过来的贪财之徒，也有可能是出自于比杨德和帕里斯通的手笔。
结果最坏的预想变成了现实。
比较意外的是……
这件事跟比杨德无关，是帕里斯通擅自而为。
莫尤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摁下开机键。
片刻后。
手机开机完成。
“嗡——”
刚开机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莫尤瞥了眼屏幕，是「受虐狂」孜孜不倦的来电。
抬指一拨，挂断电话。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随后，莫尤拨通了霍克的手机号码。
几秒过去，电话接通。
莫尤飞快问道：“霍克，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啊？”
霍克被问得愣了一下，疑惑道：“我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莫尤稍稍松了口气，再次问道：“鼠宝有没有在你那边？”
“有啊，它刚进家不久。”
霍克总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深想，问道：“你人呢？怎么没和鼠宝一起回来？”
“我在山腰上呢，想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打点野味，所以刚才就让鼠宝先去找你了，它怪想你的。”
莫尤随口瞎掰了一个理由，说话之余有意识的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西游。
霍克信了莫尤的话，当即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点，还有这破天气，你能上哪打野味？快点回来，家里有的是你想吃的野味。”
“好，我这就过去，先挂了。”
莫尤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面无表情看着西游，自语道：“猴子算野味吗？”
说着，他操纵着西游拿出手机拨通帕里斯通的号码。
大概十余秒时间，拨去的电话被接通。
但帕里斯通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像是在等西游先开口。
然而西游正处于「镜水月」之中，加之莫尤并没有让西游开口的意思，于是这通电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真是头疼呢。”
几秒后，帕里斯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他的语气之中毫无半点波澜：
“以我对西游的了解，他应该会硬气的坚挺到最后一刻才对啊，怎么就‘屈打成招’了呢？”
“……”
听着帕里斯通的话，莫尤沉默以对。
电话另一头。
坐在猎人协会办公室里的帕里斯通见对方沉默不语，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光泽。
从西游打电话过来，并且一言不发的时候……
帕里斯通就意识到西游败了，而且败得非常彻底，甚至将他的老底掀了出来。
只是他很了解西游的性格和作风，以至于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你应该有在听吧，我亲爱的朋友。”
帕里斯通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哪怕是以远程通讯的方式在交流，他的脸上亦是习惯性露出阳光男孩般的笑容。
“……”
电话另一头仍是沉默。
帕里斯通却也不在意，脸庞上挂着招牌假笑，嘴唇微动，就要再开口之际，手机里却毫无征兆的传来西游的凄厉惨叫声。
“……”
这次换帕里斯通沉默了，他并没有震慑到，也丝毫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情绪，反而认真且仔细倾听着西游的惨叫声，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从手机里传来的西游惨叫声持续了十余秒的时间，而后戛然而止。
是电话被挂断了……
帕里斯通缓缓放下手机，眼眸中似有黑气在涌动。
“十秒啊……”
他若有所思的自语一声。
西游的惨叫时间，正好对应了他接电话所费的时间。
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明摆着就是在示威。
帕里斯通双手相握抵在下巴处，眼眸中的黑暗变得更加深邃。
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有在电话里听到其他的声音，但他能够百分百确定是莫尤的手笔。
至于西游为何将他供出来……
帕里斯通想到了莫尤在天空竞技场剿灭幻影旅团的那次事件，也就大概猜到了西游会向莫尤「坦白」的原因。
虽说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事情做绝，但也没想到西游会败得那么干脆。
“西游他……会死吧。”
帕里斯通低头凝视着办公室的澄澈地砖。
了解作为同伴的西游，也了解要变成敌人的莫尤。
所以从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帕里斯通就预想到了西游的下场。
“呵呵。”
帕里斯通饶有兴趣的轻笑一声。
“猎人十则，其之四，猎人不得将同胞视作猎物，但进行极恶犯罪的猎人不受此条保护。”
随后，他以一种莫名的语气读出猎人协会十则之中的第四条。
景区山林。
噗嗵——
周遭狂啸不止的风声之中混入一声闷响。
却是西游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拿到了情报，又给帕里斯通放了十秒的惨叫声，莫尤理所当然的“干掉”了失去任何价值的西游。
从这一刻起，猎人协会的十二地支出现了一个空席。
“猎人十则，其之四，猎人不得将同胞视作猎物，但进行极恶犯罪的猎人不受此条保护。”
莫尤微微低头，凝视着漆黑的地面，以一种平静如水般的语气自语一句。
作为一个以缉杀危险通缉犯为目标的极具正义感的二星级职业赏金猎人，怎么可以做出伤害协会同胞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呢？
所以刚才他让西游谢罪自杀，并且在自杀之前磕了三个饱含忏悔之意的响头。
嗯？
西游是自杀的，管他莫尤什么事？
很是随意的看了几眼西游的尸体，莫尤转身离开，迎着呼啸山风大步走向山顶上的寺庙。
也在这时，意识深处久违的响起观感的声音。
「你以完胜姿态终结了十二地支之一的申猴，观感喜闻乐见，你的如意棒·基石+1」
从意识深处响起的声音让莫尤骤然间顿步。
但他没有去深入了解这个奖励，而是加快脚步去往寺庙。
很快。
莫尤来到山顶寺庙大门前。
朱红大门敞开着，里面的明亮灯光涌现出来，照在门前的阶梯地面之上。
啪叽、啪叽——
一阵极具辨识度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莫尤循声望去，便看到鼠宝快步跑过来。
“叽！”
鼠宝手里抱着一颗热气腾腾的烤地瓜，迈着小短腿跑到莫尤面前，然后将那烤地瓜高高举过头顶，想要就这样递给莫尤。
“谢谢。”
莫尤笑着接过地瓜，随后掰成两半，将另一半还给鼠宝。
鼠宝捧住莫尤递过来的另一半地瓜，顿时眉开眼笑。
莫尤蹲下来揉了一下鼠宝的小脑袋，旋即穿过大门前院，径直来到中庭处。
“能回来就好。”
霍克坐在中庭的石椅上，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大步走来的莫尤。
他的外貌仍是中年模样，可言谈举止却透露出明显的老态，且身上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般的死寂气息。
莫尤看着如今的霍克，抿了抿唇，继而佯装出无事的样子，有些随意的问道：“吃饭了没？”
“没呢，最近胃口有点差。”
霍克嘴角一咧，笑着回道。
莫尤见状走过去，坐在霍克对面的石椅上，也是笑着道：“那正好，我找到了一种能调理食欲的食物。”
说着不等霍克作何反应，他翻手间从影空间里取出了尼托洛米。
从尼托洛米身上焕发而出的金色光泽慢慢驱散了霍克眼中的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