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有了她的日子

    秦仁是个弟弟。


    字面上意思的那种。


    所以他没有照顾小女孩儿的经验，只有作为小男孩儿被姐姐照顾的经验，以及逐渐长大以后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照顾已经变成大女孩儿的姐姐的经验。


    因此，现在家里突然来一个废材小女孩儿，吃他喝他睡他，秦仁在照料她的时候难免会觉手生。


    更何况，洛瑶还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首先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其次她不属于秦仁的同类。


    所以当秦仁带她从超市回来之后，就感觉有些东西买多余了，有些东西可能又没买到。


    “这个是什么呀？”


    “塑料袋。”


    “塑料…塑料是什么？”


    “塑料是…啧，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联想到吃的？”


    秦仁擦了擦小屁孩儿嘴角晶莹的一丝口水，也懒得拿纸了，搓搓手指头就行，因为他已经发现洛瑶不愧是灵兽，不仅脚儿甜香甜香的，口水也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花蜜芬芳。


    当然，只是闻起来。


    他还没尝过。


    以后大概也是不会尝的。


    毕竟尝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儿的口水，或者尝一个三百多岁老妖婆的口水，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感觉蛮变态。


    ……


    “喏，这是你的新拖鞋，这是你的洗脸巾，这是你的饭…靠？怎么买成狗盆了…”


    秦仁一样一样地从袋子里盘点买回来的东西，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买错的，或者没买的，全部记在手机清单里。


    “秦仁秦仁，这个好好看。”


    洛瑶真的很喜欢那些看起来漂亮或者亮眼的东西，这一点跟传说中貔貅喜欢金银财宝的特点也挺相似。


    “本座可以拆开看看吗？”


    “嗯，别弄脏了。”


    得到了许可的洛瑶欢欢喜喜，从口袋里拆开一个长方形纸盒，两只小手一张，摊开了一条镶有粉色小蝴蝶结，印有蓝色波点的纯白三角棉布。


    “唔？”


    她看了一会儿，歪歪脑袋，然后套在了秦仁的头上。


    “奇怪的帽子。”


    上仙大人如此评价道，然后就被揪了脸蛋儿。


    “你现在身上穿的这条平角的是我的，给你买的这条才是你的，贴合身体应该会更舒服一些，另外还有配套的小背心，以后你穿衣服之前都要先穿上小背心和小内裤，明白没？”


    洛瑶明白了，就是亵衣亵裤嘛，她以前看宗主穿过，但并不是很乐意：


    “本座是灵兽，是仙体，不该被这样束缚的…诶哟！”


    秦仁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现在是地球上的女孩子，常识方面都要按照地球女孩的来，免得给我添麻烦。”


    洛瑶揉着额头，秦仁继续盘点给她买的小袜子，小鞋子，考虑到她尤其细嫩的肌肤，还买了婴儿专用的那种润肤露和沐浴露等杂七杂八的。


    “哦对了，你…”


    “嗯？”


    秦仁本来是考虑洛瑶的真实年龄才打算问点儿什么，可转头看了看洛瑶小巧的身段儿…


    算了，灵兽什么的…


    应该不会存在月事这种东西吧…


    ——————————


    来自异位面的灵兽貔貅，姑且就这么在退休驱魔人的家里安定了下来。


    秦仁从第二天开始就重新回归社畜的生活，洛瑶也逐渐习惯了秦仁不在家的日子，习惯了一种叫做方便面的东西，并且吃的不亦乐乎。


    但是考虑到营养，秦仁偶尔下了早班或者调休的时候，都还是要亲自下厨，再考虑到她的食量，几乎每天晚上还要给她做夜宵，让他不觉间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照顾姐姐的那段日子。


    当然，家里的生活费也由此暴涨起来，这让秦仁不得不稍微降低一些生活质量，比如少看几部电影，少开几个会员，少买几个皮肤。


    他最初以为这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可实际上却发现也就那样，偶尔工作过后疲倦的空虚感刚刚冒出来，都会很快被一句句“秦仁秦仁”填满，让秦仁不胜其烦的同时，又莫名感到一种充实。


    ……


    所以不得不说，关于加班后的社畜回家还要被异界灵兽纠缠这件事，真是矛盾的一把双刃剑。


    ……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沙发上一趴，团团会扑进怀里蹭来蹭去，骚里骚气地撒会儿娇，等结束过后，墙边探头探脑的漂亮小女孩儿就会过来缠着自己做饭，讲故事。


    要么讲自己在家的一些“新奇”发现，比如团团会自己开冰箱门，或者让秦仁讲他在公司里的那些事儿。


    秦仁累，不爱讲，可真的被她咿咿呀呀缠着讲出来之后，又会得到一种倾诉欲被发泄出来的畅快。


    大学没感觉，工作了才知道，身旁有一个愿意聆听自己的存在，真的还挺治愈。


    或许洛瑶不懂“奖金”“项目”“资本”这些东西，但会她乖乖地坐在身边听着，听累了就枕在秦仁的腿上眯一会儿，眯睡着了秦仁会把她抱上软软的床，而不再把她赶到沙发上让她辟邪了。


    鉴于此，久而久之洛瑶就格外喜欢“讲故事”，睡沙发的次数越来越少，秦仁也由此开发出了洛瑶的第一个作用：


    人肉空调。


    ……


    听起来有些像恐怖电影的标题，但其实就如秦仁第一次捏洛瑶的脸发现的那样，洛瑶貌似是“冷血动物”，不光脸蛋，整个身子都长期保持着冰冰凉凉的低体温。


    哪怕刚洗完热水澡，要不了一两分钟也会迅速降温。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某一天，小区停电了。


    秦仁是那种从小就睡不惯凉席的人，大热天躺在没空调的床上生不如死，然后首先想起洛瑶不是会放电吗？就让她试一试能不能给空调“充电”。


    结果噼里啪啦一小串电火花后，空调冒出了缕缕青烟。


    “秦仁对不起…”


    “……”


    馊主意是自己想的，秦仁又怎么能全部怪她呢，于是抱着心静自然凉的心态强行睡，却没成想，失去空调的掩护，一阵阵隐隐的凉爽就不断地从旁边的貔貅身上传来。


    秦仁如同在沙漠发现了绿洲，试着把她柔软的身子稍微往怀里抱了抱，然后就爱不释手，感觉整个人如同睡在那种降温冰袋上，说不出的神奇与舒爽。


    如此以后，秦仁干脆彻底放弃了让她睡沙发的念头，允许洛瑶跟自己睡，坏的空调也不叫人修了，正好节约一大笔电费。


    只不过就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偶尔醒来的时候，还是会被某灵兽像树袋熊一样缠住。


    ————————


    有了洛瑶的日子，越来越像几年前了。


    秦仁要做两个人的饭，要洗两个人的衣服，有人失眠的时候要讲故事哄她睡觉，休闲外出的时候要牵起一只小小的手…


    这不就是当年和顾清在蓉城七中上学的日子吗？


    秦仁翻了翻最近的微信qq和通话记录，也是苦笑着一叹。


    “这么久没联系了啊…还在生气吗…”


    秦仁不确定，毕竟姐姐从小就是那种乖学生，哪怕读研也一样不会随便摸鱼，尤其在忙的时候不跟他联系也很正常。


    这一点无需纠结，相比之下，秦仁倒是在想洛瑶今后该怎么处理。


    就这么一辈子养着她？


    先不说这现不现实的问题，秦仁首先好奇的是她本人的想法。


    平时在家做家务或者画图的时候，秦仁偶尔会看到小女孩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


    偶尔会看到她定定地盯着电视里的祖国河山纪录片。


    偶尔自己也会在阳台上看到她在楼下孤零零地荡着秋千，若有所思地望着小区里的其他小朋友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


    这个有些笨又有些聪明，有些调皮又有些乖巧的美丽小女孩，却总有那么一些时候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像被遗落在橱窗角落里最精致，也最寂寞的那个洋娃娃。


    ……


    “洛瑶。”


    “嗯。”


    “你有没有想过回万妖大陆的事情。”


    一个微凉的雨夜，加班到凌晨两点的秦仁回家第一件事是叫醒沙发上睡着的貔貅，然后抽着烟瘫坐下来，开口问出了这个酝酿有一段时间的问题。


    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上，让不大的客厅反而格外显得安宁。


    洛瑶眨着清亮的眸儿，久久没有回答秦仁，秦仁也从她的小脸儿上读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直到烟抽到了头，秦仁仰起脖子吐出一口烟圈后，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对柔软的手臂紧紧抱住。


    他微微侧头，只看到她像猫儿一样斜倚在身边。


    秀美的长发依然是清清甜甜的味道，纤薄的背儿在不厚的白裙下隐隐透出温润的玉色，秦仁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她的眼睛，只是良久后，听到耳边响起了轻轻淡淡的埋怨：


    “…秦仁，要是你晚上抱着本座的时候，要是少一些烟味就好了…”


    “……”


    秦仁没说话，片刻后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照例拍拍她的小屁股，把她赶去洗澡了。


    此后，日子便继续。


    秦仁继续做两个人的饭，继续洗两个人的衣服，继续在上仙大人失眠的时候讲故事哄她睡觉，外出的时候还是要牵起一只小小的手…


    可能会更多地抱抱她了，比如坐公交没位置的时候，但总的来说几乎没什么不同。


    除了一点。


    那就是自从那个雨夜过后，秦仁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