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问归期

    冥渊谷乌云密布，气压低沉迎合着魔斗场中昏天暗地的厮杀氛围，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弥漫的血腥味令他四人着实透不过气。可魔族战士却似越战越兴奋，数十个时辰后魔斗场内已尸堆如山。


    眼见这场战斗即将结束，除清扬外三人均心思各异。


    祁渊：待魔将将军选出之际，我便自报身份，断然是魔界魔尊，亦要考虑他们身为帝君敖烈之子的身份，不敢轻易处置。


    凌若：这结界究竟是哪种灵力制成，为何呈现金色且如此坚不可破，待离开此地定要好好与这姑娘请教一番。


    洛寒：清扬已暴露在魔界，她这金色结界和幻化冰狮之事想必不日将传遍六界，待离开魔域后必须尽快将她送回秘境，可如何才能在帝君追责前避开祁渊和凌若而将清扬送回秘境。


    清扬：这些魔族战士可真顽强，尤其是这个大高个，身中数百刀仍是身手敏捷、力大无穷，意志力甚为强大，佩服佩服。


    场内尸堆中，除结界中几人外，只余下两名魔族战士，皆喘着粗气，体力均有些不支。


    魔尊墨岚侧对风女，抬眸看了一眼她，风女垂首贴着墨岚耳边道：“魔尊放心，万无一失。”


    灵狮怼了怼清扬道：“你看好谁？”


    清扬盯着场中两人撇嘴道：“那个精瘦的弓箭手刚刚暗箭伤人，我不喜欢他，那个大高个不错，我希望他能赢。”


    呵，天真。灵狮嗤之以鼻。


    清扬白了它一眼，专心致志看着战斗，只见大高个大喝一声舞起大刀便超那弓箭手砍去。远攻战士皆不善于近身搏斗，力量悬殊太大，因此弓箭手必要拉开距离。可那弓箭手却向着大高个的方向奔去，在快靠近大高个时靠着惯性俯身从大高个身下滑过，而在滑过大高个身下时弓箭手快速将三枚毒针刺入大高个大腿内侧。


    “九儿，你看见没？他又来阴招！”清扬惊的张大嘴巴，忿忿地将手中的话梅摔在地上。


    兵不厌诈，别大惊小怪的。灵狮趴在清扬怀里，打了个哈欠，终于要结束了。


    待弓箭手滑到大高个身后时，拿出弓箭正要对着大高个的命门处射去，一阵寒风袭来，瞬间将射向大高个的箭冻在空中，而大高个因中毒箭而半跪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墨岚，他使诈！他不可以当将军！”清扬对着主观席的魔尊墨岚大喊，随后便冲向那弓箭手便是一顿揍，“我忍你很久了，你这个猥琐的无耻之徒！”


    墨岚：…


    洛寒：…


    祁渊：…


    凌若：…


    今日怕是不能顺利离开魔域了。


    风女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哪里来的野蛮粗鄙的女子，既不是我魔族之人，竟对我魔将将军动手。”


    北方魔尊听风女此言，一脸不悦：“战斗都还未结束，风女便已知那弓箭手是魔将将军了？”


    墨岚瞪了风女一眼，立刻赔笑道：“风女意思是都是魔将将军候选人，无论对谁动手，都是有伤我魔族的脸面。”


    “那还真是有趣，方才那女子似乎是唤着您魔尊墨岚的名讳。”西方魔尊抿了口酒淡淡的说道。


    墨岚沉默不语，气压瞬间低沉下来，连一旁风女都识相的闭了嘴。


    片刻后，墨岚飞身朝魔斗场而去，来到大高个的跟前俯身探了探他的脉搏，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不出一刻钟便会身亡，墨岚深绿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更显幽邃，只沉吟片刻，便朝大高个挥了挥衣袖，一缕墨绿色的烟便幽幽的飘进大高个鼻中。


    另一边清扬仍在狂殴弓箭手，弓箭手被打的已经连饶命都说不清楚了，墨岚瞬移上前一把抓住清扬正欲落下的拳头，力道强劲，清扬一时竟挣脱不了。


    魔尊墨岚凑到清扬耳边，声音邪魅而蛊惑：“那战士已被我封住血脉，暂无性命之忧，此乃我魔族战士，我定会依法处置。还请清扬姑娘给个面子，勿再令我为难，否则恐我亦难以护你周全。”


    未等祁渊反应，洛寒便闪身上前，挥手打掉魔尊墨岚本握着清扬的手，立于清扬身前将她护于身后，四目相对，周身散发着寒意。


    清扬看着这戴着面具的男子的背影，一时发神，心微漏一拍，他的背影…好像洛寒。


    魔尊墨岚亦直视着洛寒，神情晦暗不明，知他是魔尊非但未有惧色还因清扬而生了几分怒意。看来，这三个蒙面人不简单：“何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祁渊和凌若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作揖，取下面具：“天界之主祁渊见过魔尊，此乃我的…”祁渊扫视一周，“几位仙友。因听闻此夜笙节正逢魔将选拔，只想来凑个热闹罢了。”


    “哦？是这样吗？”魔尊墨岚偏头看向清扬。


    清扬则被洛寒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正欲开口，灵狮在一旁指导，回答他，是这样的。


    清扬脱口而出应了一声，偏头表示疑问。


    某三人甚是欣慰。


    灵狮抿嘴微笑，正想着如何戏谑下清扬，突然感觉到有股强大的龙魔之气正冲着这边而来，那龙的气息和当年封印清扬之人相同，亦是洛寒身上的那味。


    “快点告诉我，再装聋作哑，我可是要揍你的。”清扬以为灵狮又故意不理她，自顾自的对着灵狮说话。


    灵狮感觉这股龙化而为魔的力量太过强大，恐怕要超过它的掌控范围了，立刻从清扬的身上跳下，火光过后变回灵狮模样，表情凝重，朝清扬偏了偏头，示意她骑上来准备离开此地。


    正当魔斗场内几人茫然之际，那魔龙之气已近了，霎时间风云变色，云海翻腾而起，如漩涡般翻涌着，缝隙中隐隐透着红光。一束红光贯穿云海，一男子从红光中缓缓而降，那强大的火之灵力即便是同为火系大宗的祁渊亦觉透不过气。


    红光照在男子身上，阴暗深沉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脸右侧的伤疤增添了几分男子气概，乌黑深邃的眼眸如梦似醉，泛着摄人的红光，在幽暗的夜色之中，分外分明。


    众魔族在见到此男子的那一刻起便如着魔的信徒般，纷纷跪地迎接他的降临，墨岚也只愣了片刻便俯首跪下。烛龙，魔族最高权利拥有者，从不曾过问过魔族之事的他今日却意外降临到了这魔斗场。


    洛寒紧张的将清扬护在身后，看着从天缓缓而降的烛龙，听闻他自神魔大战后就再未露过面，今日突然出现恐是与清扬有关。面对如此强劲的敌人，洛寒并没有把握能胜他。


    烛龙无视跪了一地的魔众，直直朝洛寒和清扬走去，一路所踏之处草石皆被魔火化为灰烬。洛寒激起水系灵力，周身环绕凛烈寒气，烛龙见状，竟生生停了下来。


    清扬也被这可怕的气压压的不敢大喘气，躲在洛寒背后悄悄看了眼走向他们的烛龙，衣衫褴褛，胡子拉碴，黑发凌乱，未着布履。


    沧桑。


    “你是何人？”烛龙看着洛寒周边的灵力，这气息，错不了，“你可认识古神冰夷？”


    “我乃古神冰夷之子。”虽被强大的气息压制着，但洛寒仍不紧不慢地回答。


    ！


    烛龙：竟是冰夷之子！


    清扬：！


    清扬此时只感觉心怦怦直跳，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脑部下不来，呼吸不畅，只得微微张口轻轻喘气。她很想大喊一声洛寒，可不知为何却又不敢，生怕自己动静一大，他就不在了。


    是…是洛寒的背影，是洛寒的声音，是洛寒。


    烛龙定定的看着洛寒，眼神温和，看了看洛寒身后的清扬，竟笑了起来，笑声豪爽而粗犷，问道：“是为她而来？”


    “正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清扬听见洛寒的回答如梦苏醒般紧紧从洛寒背后抱住他，此刻她真的很开心，可不知为何鼻子竟微微发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清扬将头埋进洛寒衣衫中，好丢人，应高兴的，为何她会觉得如此委屈，灵狮又该笑话他了。


    洛寒侧头看了一眼清扬，心中也似漏了一拍，温柔的拍了拍清扬抱着她的手。早知今日，当初便应将她带在身边。


    灵狮在一旁摇摇头，这初尝分离之味，又幸临重逢之喜，此情劫怕是注定矣。


    “哈哈哈哈，有种，罢了，今日我便放过你，尔等此刻便离开，休要在此界逗留。”烛龙说罢转身顿了顿道，“替我向你帝君问好，下次我若再见到你，恐将要你性命。”


    洛寒等四人皆是心惊，清扬松开洛寒，看着烛龙消失在天际，那人太强大了，若真要洛寒性命的话，自己却还不够强大，恐…想到此处清扬不禁牵住了洛寒的手。


    洛寒亦覆手握住清扬，眼中满是温柔的看着她，尔后抿嘴轻笑，故作生气的用手刮刮清扬的鼻子：“今后可不许这般乱跑。”


    清扬点点头，一脸认真，眼中星光盈盈似要渗出：“今后不再问归期，不再与你分离。”说罢，又觉一阵委屈，吸吸鼻子。


    好一个不问归期，洛寒摸摸她的头，一阵怜惜，许是让她等久了。她自小便在秘境中与灵兽一同长大，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没有亲人朋友，又怎会知离别的难过，因此当日分别时才会那般爽快洒脱。


    洛寒对着一脸不悦的灵狮笑笑，心中暗道，今后，我欲守她本心，不论道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