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双桥镇

　　在双桥镇扭曲而压抑的街道中穿行了两个小时后，兰斯洛和叮克又回到了缇嘉娜的雕像前。

　　夸赛魔的智力和语言能力都不怎么样，并不能很好的胜任导游的角色，好在兰斯洛能够直接读取它的思维，总算是大致搞清楚了双桥镇的情况。

　　这个建在河心岛上的城镇面积并不小，与一个人类的郡首府相当。根据主要功能，整个城镇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区域：

　　首先是铁匠区，这里聚集着大量受到缇嘉娜庇护的工匠，既有矮人，也有人类、地精和其他奇奇怪怪的种族，为她的军火贸易业务日夜不停的生产着商品。

　　巴伦德在那里遇到了几名之前的“狱友”，这会儿正在向其详细了解此地的工作待遇，布鲁托也留在那里陪着他老爹。

　　然后是贸易区，这里的“店主”大部分是恶魔领主派过来处理战利品的销售代表，也有来自上层位面的凡人种族。兰斯洛遗憾的得知他们都是隶属于某个组织，被自己的前任以召唤的形式带到这里，时间到了就会自动返回原来的世界，并领取一份巨额的危险区域外派津贴。

　　此地的商品有附带强烈诅咒效果的宝物，有各种连恶魔都无法免疫的剧毒物质，甚至还有一罐罐哀嚎着的人脸蠕虫，基本没有任何他能用的上的东西，除了一个店员都是披着红袍的人类商铺，里面的附魔装备、魔法卷轴看起来非常实用。

　　他们刚刚路过的那条街道则属于佣兵区。这里有着大量的酒馆，旅店，以及当地居民的住宅（部分称为巢穴更为准确），有些甚至还对外出租。类型包括酒馆楼上的单人间，配有有花园、地牢和审讯室的别墅，乱坟岗下的墓穴，直通冥河的下水道，以及连接了所有公共厕所的化粪池，总之大部分种族都能在此找到符合其需求的居所。

　　不过最重要的建筑还是一个角斗场般的佣兵大厅，为那些愚蠢到胆敢进入深渊的冒险者提供服务。他们在这里可以接到各种危险的任务，报酬丰厚的足以让人甘冒任何风险，当然再好的报酬也要有命来领才行（某些情况下以亡灵或者幽魂的形式也行）。

　　最后是以缇嘉娜那座红色城堡为核心的军事区。城堡被魅魔领主的军营簇拥着，数目不详的军队驻扎在此，士兵的种类包括狂战魔、铁骑魔、弗洛魔等中低级恶魔，指挥官据叮克说是几名“有着好多只手的蛇女”，但兰斯洛注意到杂乱而密集的军营后方有一片岩浆湖，周围一百尺之内都空空荡荡的，格外显眼，这让他联想到了精灵记载的一种极为恐怖的高级恶魔。

　　城堡内的情况无从得知，不过缇嘉娜时不时的会在城堡中举行宴会。赴宴者会发现丰盛的美食和火辣的魅魔侍女，每次都能尽兴而归，而且总有几名男性宾客从宴会中神秘的失踪。大多数失踪者几天后能在某条阴暗的下水沟里找到，精神萎靡，对外宣称丢失了过去一周，但至少没有丢掉小命。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并且暗暗期待下次失踪的是自己。

　　兰斯洛还从叮克那里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恶魔的知识，比如说恶魔其实不需要吃东西，它们只是纯粹喜欢进食的快感，以及进食特定事物时给旁观者带来的不适（比如旁观者的同伴）。恶魔也不需要睡觉，如果你发现一直恶魔正在酣睡，那它多半已经发现了你，并且期待着你是一个想要上去偷袭的蠢货。

　　恶魔的本质是堕落的凡人灵魂，死后坠入冥河，然后在深渊的某个角落里以一只蠕虫的形象被冲上河岸。它们身为凡人时的记忆大多已经消散一空，但本能还得以保留，所以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这七宗罪一个不少。成为恶魔后这七种欲望被放大了无数倍，彻底支配着它们的行为，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它们对入侵凡人世界总是充满热情，因为在那里可以尽情发泄它们破坏的欲望，而且即使被凡间的勇者们杀死，其本体也会立刻在深渊的某个角落重生。

　　兰斯洛真切的意识到被自己关掉的传送门有多么危险。

　　那是种非常罕见、需要消耗大量资源的巨型半永久传送门，建立这样的传送门最大的难点就是凡人几乎不可能具备如此程度的愚蠢，而他的那个世界不仅这么干了，还干了两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世界多半漂在多元宇宙的某个犄角旮旯里，连诸神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世界存在。

　　否则祂们早就降下神罚把这个世界毁灭了，以掩盖自己和这种程度的愚蠢有任何联系。

　　除了那七种继承自凡人的欲望，大部分的恶魔最大的渴求是晋升，晋升为更高级的恶魔。晋升有多种方式，最普遍的是通过击杀同级别的恶魔，吸取它们的恶魔能量来晋升。这个过程漫长，血腥而残忍，直接导致了高级恶魔有虐杀低级恶魔取乐的爱好，当然在深渊中因果关系多数情况下可以互相转换。

　　另一种常见的形式是由高级恶魔直接以消耗魔力的代价来实现，但这种方式一般是用来制造大量的炮灰，恶魔们其实并不期待这种晋升方式。

　　深渊本身有时也会直接对某只恶魔降下“恩赐”，这直接取决于深渊本身混乱而疯狂的意志。叮克的记忆中有着大量某时某地，一阵奇怪的风刮过，或是一道闪电劈下，或是一股岩浆涌出，某只夸塞魔直接变成了一个高级恶魔的传闻。

　　这让兰斯洛忍不住又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招了招手，让叮克过来。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今天的服务很好，随我来。”

　　兰斯洛找了个没有人的街角，对叮克命令道：

　　“跪下，我要给你赏赐。”

　　听到赏赐一词，叮克的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惧，被兰斯洛清晰的感受到了。

　　在深渊的语境里这并不是啥好词，由于恶魔那种残酷的幽默感，赏赐后面跟着的通常都是“永久的沉睡”或是“无尽的痛苦”之类的字眼。

　　夸赛魔的皮肤颜色直接反映了它的心理变化，此刻变的灰暗无比，如同炉灰。但它还是跪了下来，兰斯洛手中的红色小球令它无法反抗。

　　“不要啊主人！叮克做错什么了么…叮克还有财宝，还有财宝要献给主人！”

　　“瞎想什么呢，给我跪好了！”

　　兰斯洛将手按在了叮克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