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相

　　第一次放化疗做下来，施建宁好像没什么感觉，和施然一起散着步回到病房，挂上输液，躺下之后还美美的吃完了病号餐。

　　施然小心翼翼观察施建宁的食欲，看他把餐食一丝不剩的都吃完了，打个饱嗝，施然内心忍不住感到惊喜。

　　早晨起的太早，施建宁要睡午觉，施然跑到医生办公室，顾不上打扰人家吃盒饭并不礼貌，蹲在医生椅子旁边，眼里闪着小星星，问施建宁没什么反应，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放化疗的接受程度很好。

　　医生放下筷子，调转椅子方向面朝施然，既不想打击病人家属，又不得不说出实情。

　　前两次放化疗的副作用反应小，在临床上十分常见，很多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等做到三次、四次，甚至以后，才是真正考验病人和家属承受力的时候。

　　“何况病人还在继续输液，你耐心点，我们一起再观察观察。”

　　周医生性格温和，和积极配合的病人与家属沟通时，语气中总带着些许哄小孩般的，循循善诱的意思。

　　施然听医生的话，在病房陪施建宁把药物都输进身体里。

　　到了晚饭时间，施建宁开始犯恶心，去了几趟洗手间，胃里的东西吐个一干二净。

　　这时他还挺不屑的，“原来就这点不舒服呀？还好咯，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嘛。”

　　晚饭施然特意让医生给改了餐食规格，送来半流食，她去附近超市买了点酸萝卜，给施建宁搭配上一点，施建宁是皱着眉头硬把东西都吃下去的。

　　持续三天的治疗和留院观察过后，医生放他们回家了，但也提醒施然，下次再来治疗，要做好住院一周的准备。

　　施然按照医生给的食谱，买的食材都是对施建宁身体好的，或增强免疫力，或对降低他的副作用反应有帮助。

　　又过了两三天，施建宁不觉得恶心了，可吃起饭来胃口小了许多，常常要施然从旁鼓励，撒娇催促，他才能多吃几口。

　　这个月的五万网贷，要从下个月开始还分期。

　　三月份的工资，施然不用再付房租，除了买吃买喝，付水电煤之外，都存在卡里，为以后拆东墙补西墙做一些微薄的储备。

　　施建宁恢复做二休二的上班，真的如父女之间约定的那样，休息时早晨哼着歌起床，给施然做简单的泡饭当早餐，晚上变着花样做小菜，只两个人吃的桌子上，总要摆上四菜一汤。

　　刘宇每天都伸手跟施然要伙食照片，施然每每拍了发过去，刘宇都挺高兴的。

　　他觉得柳敏离开了，施然和施建宁的生活过得才算回归了正轨。

　　施然近期因施建宁开始治疗，心理负担卸下了一些，晚上关起门和刘宇煲电话粥时，也能一句一句宇哥叫着，仿佛又获得了去经营恋情的力量。

　　很快施建宁就要二次治疗了，刘宇已经提过一嘴，说跟菲尔德签约一事正在走流程，等签完了，想回上海找施然庆祝庆祝。

　　施然盼着施建宁第二次治疗能够顺利，副作用反应不要那么大，这样施建宁身体舒服，施然心里舒服，才能等刘宇回来后，好好的为他的成就而喝彩。

　　第二次治疗和观察，那一周的住院时间，却让施然度日如年。

　　施建宁这次反应巨大，什么都吃不下，一遍遍往外吐胃里的酸水，还伴随严重的腹泻。

　　这种状态下，施建宁的暴脾气再度发作，变得不讲道理，拿床头的纸巾盒往施然脸上砸。

　　那纸巾盒是硬纸盒质地的，棱角分明，施建宁第三次砸过来时，错手将盒子尖锐的棱角砸在了施然眉角处。

　　施然只觉得左侧眉尾一麻，紧跟着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进了眼睛里，眼前忽的红了一片。

　　受伤的位置毛细血管丰富，纵使伤口不深，那一厘米的创口也足以流出吓人的血量。

　　隔壁床的病人看不惯施建宁身在福中不知福，女儿跑前跑后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还要挨打，于是按了护士铃。

　　护士来到病房，帮施然处理伤口时，施建宁已经发不动脾气了。

　　旁边的病人和家属一句句数落施建宁的不是，连护士都指责了施建宁两句，告诉他住在这个区域的都是肺癌病人，哪个也没像他这样，难受起来就打人的。

　　施建宁打伤了施然，身体和心理双重痛苦叠加，更是吃不下，睡不着，跑厕所腿上都没有力气，施然要扶他，他又觉得女大要避父，不让施然帮他。

　　一周后回到家，施建宁没那么恶心了，腹泻也止住了。

　　施然下班回到家，桌上又是一桌子好菜。

　　吃饭的时候施建宁欲言又止。

　　施然了然于心，“爸，我这伤口已经好了呀，你看，结的痂都脱落了，没事了。”

　　施建宁这才凑近了，粗糙的手指在施然眉尾上摸了摸，“小姑娘脸上留个印子。”

　　道歉的话没那么容易说出口，可施建宁眼中真的有一份后悔，一份心疼。

　　施然笑嘻嘻的，“你不懂了吧？这叫战损风格，眉毛那边少掉一小块，叫断眉妆容，很多人都靠化妆才能做出这个效果呢，我连妆都不用化，还不是我爸生的好，我才这么天生丽质？”

　　跟着，施然找出战损风，断眉妆的教程视频，放给施建宁看。

　　施建宁心里还是不痛快，“找不到男朋友可哪能办？”

　　施然又打开她在泰国给刘宇拍的几张照片，“我有男朋友，他是很厉害的制作人，在广州带几十个人一起做项目呢，最近他的游戏卖了好几千万呢。”

　　她很清楚父亲判断男人是否可靠的标准——能不能挣大钱。

　　之前柳敏应该没把碰到刘宇的事告诉施建宁，现在施建宁突然得知施然已经恋爱了，难免狐疑，“囡囡，侬不好和爸爸说谎的哦。”

　　施然无奈，只得给刘宇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不到三秒刘宇就接听了，一张大脸，镜头晃动的厉害，“你等会儿，我进会议室和你说话。”

　　等镜头稳定下来，刘宇从画面里看见施然和施建宁脑袋凑在一起，跟看猴一样的看着他。

　　“叔叔好。”他反应倒是快，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我正加班儿呢，没收拾自己，好像胡子都没刮的太干净……叔叔您别介意哈。”

　　施建宁听着刘宇的口音，嫌弃的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