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莫隆比的孩子

　　“卡卡卡卡卡！”解说员像结巴一样不停地巴拉，好像还传出了拍桌子的声音，“球进了！圣保罗到底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人！现在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十四分钟，卡卡距离他的第一座冠军奖杯已经越来越近，也许这么说对博塔弗戈不太尊重，但我不希望命运辜负这个年轻人，他值得一座奖杯，当然，我们也期待奇迹的发生，因为足球是圆的，一切皆有可能。”

　　足球是圆的，它能滚向任何方向，就像比赛走势一样，谁也无法预料它下一秒会滚向何方，但此时此刻，所有的圣保罗球迷都相信，圣保罗的足球一定会滚向胜利的那一方。

　　因为他们有卡卡。

　　从这一刻开始，卡卡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他不再只是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有趣的新人，表现稍有起伏可能就会滚回青年队或者下放到预备队，因为球迷不允许；

　　他也不再是球队里可有可无的那一个，随便提拔一个潜力新人或者买来一个成名球星就能取代他的位置，因为球迷不答应。

　　他成了特殊的那一个，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定义的话，那应该是：宠儿。

　　就像劳尔之于皇马，就像贝克汉姆之于曼联，就像托雷斯之于马竞。

　　他们不一定是球队里名气最大的那一个，不一定是球队里贡献最多的那一个，不一定是球队里最好看的那一个，但他们一定是球队里最受偏爱的那一个。

　　因为他们是“伯纳乌的孩子”，是“老特拉福德的孩子”，是“卡尔德隆的孩子”。

　　而今天，卡卡成了“莫隆比的孩子”。

　　调皮捣蛋了自己可以打，但别人不可以骂；拐到别家漂亮闺女了自己可以嫌弃，但别人不能抢；赌气离家出走了会说“走了就别回来”，但当他伤痕累累鬼弃神厌的时候恨不得第一个扭着耳朵把他拎回家。

　　要不怎么说球迷都是傻逼呢，尽做一些犯贱的事。

　　卡卡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能在决赛进球的球员千千万万，能为球队带来冠军的球员数不胜数，但能成为球迷宠儿的球员，绝无仅有。

　　他在响彻云霄的“卡卡”中向前伸开双臂，望向天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伸出食指向上轻点，而是四指并拢，拇指打开，好像在迎接上苍的垂青一样，微笑，奔跑。

　　法比亚诺第一个冲上来，然后是弗兰萨，再然后是巴普蒂斯塔，还有更多的人。

　　为了避免再次满身大汉，男上加男，卡卡在法比亚诺到来之前就已经转身，伸出双手，一一击掌。

　　“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牛逼的新人！最牛逼的！”

　　“卡卡！快过来，我要亲你一口！”

　　“兄弟，再进一个！我觉得你能再进一个！弄死他们！”

　　除了要亲自己一口的那位哥们儿，卡卡对队友们的称赞全盘接受，对他们的要求也一一满足。

　　所以他又进了一个。

　　弗兰萨策动的进攻，法比亚诺架设的炮台，卡卡快速插上，毫不犹豫地起脚打门。

　　一脚力量不大，速度不快，但角度极其刁钻的世界波。

　　守门员鞭长莫及。

　　6:2，大局已定。

　　主裁判没有等伤停补时走完就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博塔弗戈球迷早已退场，莫隆比球场里只剩下圣保罗球迷的山呼海啸。

　　“恭喜你，瓦当。”

　　双方主教练握手，博塔弗戈主帅很有风度地对阿尔瓦雷斯送上了祝贺，但还是免不了酸溜溜地加了一句，“你很幸运。”

　　“是的，”阿尔瓦雷斯并不否认，“我很幸运。”

　　两只手再次握了一下，然后一个退场，一个进场，一个走进了球员通道里，那里有光，但这一刻却显得阴暗且阴冷，一个走向了球场，那里已准备日暮，但却像正在升起万道朝阳。

　　“恭喜圣保罗，他们创造了历史，这是他们第一次夺得这项杯赛的冠军，他们之后将会参加巴西冠军杯，如果胜利了就能去打解放者杯，恭喜瓦当.阿尔瓦雷斯，他的青年军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恭喜里卡多.卡卡，他再次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英雄，实在难以想象他今年才十八岁……”

　　就像解说员说的，这是圣保罗第一次夺得里约-圣保罗八强赛的冠军，创造历史总是令人兴奋。

　　球迷们像是在过一个最盛大的节日，歌声和舞蹈成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阿尔瓦雷斯一一和队员们拥抱，但明显抱着法比亚诺和卡卡的时间比较长。

　　英雄总是格外受到偏爱，这是他们应得的。

　　“做得很好，卡卡，”阿尔瓦雷斯笑得一百五十多斤的傻子，“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没想到你能做得那么好，谢谢你，孩子。”

　　“不，是我谢谢你，教练。”卡卡道。

　　不是每个天才都能出头的，碰到个不合格的主帅或者魄力不足的老头，也许他现在还在为老队员擦鞋子。

　　“哈，我接受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做的很好，我为你骄傲，但是你还能做得更好，别放松，卡卡，一点都不要，你的路才刚开始，这才是你的第一个冠军，你应该赢得更多，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自律，自信，聪明，谦虚，努力，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但前提是你不能放松，”阿尔瓦雷斯感慨地拍拍卡卡的肩膀，“记住，千万别掉队。”

　　只要是人都喜欢得到夸奖，不管他是十八岁还是三十八岁，卡卡当然也不能免俗，他曾经勉强算是成功人士，受到的称赞和恭维不计其数，但上一次被长辈这样带着骄傲和欣慰地说你做得真好的，大概还要追溯到学生时代作文被老师拿来做范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出来的时候了。

　　哦，忘了你们很多人都没有过那种经历，反正很爽就对了。

　　最激动人心的当然是举杯仪式，虽然只是一个乡镇最佳企业级别的冠军，但就像很多人只是获得一枚校运会奖牌都兴奋得好像自己约到了焰灵姬一样，只是收获了一项小荣誉的圣保罗青年军这一刻依旧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存在。

　　夺冠仪式一直进行到了傍晚，场边有烟花升起，在空中炸开，璀璨而夺目。